男孩上次的傷口已經完全好了,所以現在赤腳在水裡走動也沒什麼關係。以前老院長休息回家的時候,也會一個人來這條小溪裡面釣魚,不過那樣的狀況就會有些冷清,因爲自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坐在岸邊。不論自己能不能釣到魚,老院長心裡其實都不關心,因爲就算釣到了拿回家也是自己一個人吃罷了。
不過今天的情形很不一樣,老院長總是能夠聽到自己身邊傳來水花的聲音,那是小男孩自得其樂地在溪水裡面玩耍。他一會兒撿起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拿在手裡把玩,一會兒又從沙子裡面摸出幾個色彩鮮豔的貝殼,偶爾還會對着老院長的方向大叫一句,“剛纔有一條小魚穿過我的手掌,我差點就把它抓住了!”
老院長覺得有小男孩陪在自己身邊,似乎釣魚也變得更加有樂趣了,它不再是自己爲了打發時間而做的消遣而已,老院長覺得這一回自己真的樂在其中。
看到自己的魚漂動了一下,老院長的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很希望能夠釣上來一條魚,甚至是一條前所未有的大魚。這樣一來,自己和男孩就可以心滿意足地飽餐一頓了。
不過等老院長拉起魚竿的時候,他發現魚鉤上空空如也,魚餌已經被吃掉了,而魚並沒有上鉤。老院長有些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不過他決定再接再厲,又把一些新的魚餌掛在了魚鉤上。
小男孩從小在孤兒院裡面長大,他很少有出來活動的機會,用指頭數的出來的三次,就有兩次是和老院長有關的。一次是腳受傷的時候,另外一次就是今天。
小男孩在孤兒院外面總能感到很快樂,就算他去的地方只是一座醫院,又或者是一個僻靜的農村。也許是小男孩覺得在外面能夠感受到自由,而不是囚禁在孤兒院裡面的一隻小鳥。
男孩知道,要不是因爲孤兒院的救濟,自己可能早就死了,這一點孤兒院裡面的其他孩子也都是一樣的。可是男孩在孤兒院裡面沒有半點歸屬感,他在這裡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溫情,在他心裡孤兒院是關住他的牢籠,或者說讓他難以忍受的地獄。
男孩時時刻刻都想着能夠到外面去生活,他甚至把橙子樹幻想成了一匹白馬,只要爬上樹便是騎在了白馬的馬背上,迎着風,白馬就可以帶着自己一路跑出孤兒院。
男孩也曾經想過,自己其實是可以偷偷溜出去的,孤兒院的看管並不嚴,只要用一些小心思,就可以躲過大人們的目光。
可是外面的世界雖大,男孩卻意識到那裡並沒有自己落腳的地方,他現在還是一個不能獨立生活的孩子,冒然出去只是讓自己變成一個流浪兒童而已。
所以男孩有着矛盾的心理,一方面很想出去,一方面又害怕外面的世界。但是被老院長帶出去就不一樣了,老院長會把一些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也會照顧好自己的飲食起居,跟着他出來絕對不用在大街上流浪。
因此男孩很珍惜所有在外面的時光,坐在一家小店裡面吃冰淇淋,或者站在一條小溪裡面戲水,都能讓男孩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樂。
男孩看到溪水的下游有一個婦人正在洗衣服,她用手中的木棒有節奏的捶打在衣服上,捶打了十幾下之後,便將衣服攤開全部浸在了溪水裡,溪水很快就將衣服上的肥皂泡衝得乾乾淨淨。
男孩站在溪水中間,看着遠處的婦人有些出神,在其他人眼裡她只不過是在做最普通的家務活,可是在男孩眼中,這代表了一種他沒有嘗試過的生活方式,一家一戶普羅大衆的家庭生活。
婦人的籃子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需要清洗的衣服,有大人也有小孩的,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這和小男孩在孤兒院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孤兒院的清潔阿姨曬出的衣服,全都是清一色的童裝,它們的顏色和款式也都差不多,甚至不太分得清男女的差別,因爲那些都是社會人士統一捐贈過來的。
看了一會兒,男孩覺得身體有些發冷了,便從溪水走到了岸邊。他坐在老院長的身旁有些沉默,因爲男孩知道一天之後,自己又要過回孤兒院的集體生活了。
老院長沒有察覺到男孩情緒的變化,他只是覺得男孩的安靜興許是玩累了而已,老院長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魚竿上面,希望中午之前自己真的能夠釣一條魚回家。
太陽越升越高,空氣也漸漸開始變得悶熱起來,老院長看了看頭頂上方的太陽,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放棄了,再等下去小男孩的肚子就要餓着了。
這條小溪裡面的魚本來就不多,自己也經常會兩手空空地折返,所以今天釣不到魚也是很有可能的。可是老院長看到身旁小男孩專注的神情,他的一雙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水面,似乎很想看到魚上鉤,也很想品嚐一下這條溪水裡面魚兒的美味。
老院長心裡升起了一股強烈的願望,他一定要在中午之前釣一條魚回家,小男孩今天是自己家裡難得的客人,老院長不希望用一些蔬菜和胡蘿蔔就將他打發了。
老院長決定再給自己三十分鐘的時間,要是在三十分鐘內還沒有釣到魚,就只能怪自己的運氣不太好了。
男孩把腳晾乾以後,已經穿上了自己的鞋子,他看了一會兒水上的魚漂沒有動靜,就靠在老院長的背上,擡頭望着自己上方的天空。
男孩發現頭頂這一片天空真的很大,光是看着就給他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似乎跟在孤兒院裡面看到的一點都不一樣。
男孩把自己的雙手握成了一個望遠鏡的形狀,虎口的空隙對準了自己的兩隻眼睛,透過這個‘望遠鏡’往上方看去,男孩覺得自己好像能夠看得更遠了...
這時候,院長的後背突然動了一下,接着一陣水花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過來,男孩連忙把頭鑽了過去,透過老院長手臂下的空隙,男孩看到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兒正被魚竿提出了水面。
老院長嘴裡發出了欣喜的聲音,“今天中午,我們有魚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