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殿中,十殿殿主陸續從外界迴歸,接連出現在了大殿之中。雖然早在忘川河中思過之前,凝藝便已經在地府住過一段時間,可這卻是凝藝初次見到除了幽殿和祁殿以外的其他幾位殿主。
在這幾位殿主之中,凝藝唯獨記住的,卻只有兩人。三殿主身爲十位殿主之中唯一的女性,最容易讓人記住。第二人,則是衆殿之首的一殿主。雖然各位殿主常年生活在地府之中,可是身上的陰寒之氣卻並不重。但是一殿不同,即便尚未到達擦肩而過的距離,卻也讓凝藝感到了一陣汗毛倒豎的危機感,哪怕是一殿的身上並沒有任何敵意。
甚至,如果說祁殿給凝藝的感覺是冷酷的話,那麼一殿主則還要冷上十倍。不過,記住一殿,是因爲其身上過重的陰寒之氣。可是,在一殿身上,凝藝卻是能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這讓凝藝對於一殿的印象,僅僅只剩下了——不可接觸而已。
隨着十殿殿主們紛紛到來,幽殿和祁殿兩人的到來就顯得遲上了太多,並且兩人身上的衣衫還有輕微的破損。再見到祁殿,所見卻是這樣一幕,凝藝的目光不免有些閃爍,內心更是不經意地顫動了兩下。
可是,一直到凝藝強行移開了落在祁殿身上的視線之時,祁殿都像是並沒有看見她一般,甚至連目光都未曾投向過此處。倒是幽殿,在進殿之後,便看見了在大殿之中的凝藝,還衝凝藝笑了笑。不過微笑之際,正巧凝藝移開了視線去,並沒能讓凝藝看見,更不用說是回以微笑了。
“幽,祁,你們兩人又去找那猴子了?”看着幽殿和祁殿衣衫上的破損,三殿一眼便明白了兩人之前的去處。這話雖說是句問句,但三殿的語氣卻很是肯定,想來這樣的事情,之前應該發生過。
自從來到地府之後,凝藝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那隻猴子,不免對此有了幾分好奇。凝藝側耳聽着,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幽殿和祁殿的身上。
“那隻猴子當初毀去的生死簿,可有一半是我六殿所管轄的區域,它給我找了這麼大的麻煩,現在不趁着它被天界圍困之際去報復報復,難道還等它被天界關押之後再去嗎?”幽殿帶着幾分憤然的語氣說道。
祁殿在一旁,卻並未出聲。這件事情,幽殿會摻和進去,倒也不奇怪,畢竟就像他所言,那隻猴子帶給了他六殿天大的麻煩。可是,以祁殿的性格,竟然會跟着幽殿去胡鬧,這件事倒更加讓人感到了驚奇。
幽殿的視線在衆人的身上掃視了一圈,很快便清楚了近乎一半人的心中所想:“我六殿和七殿從來不分你我,雖說這是六殿的事情,可同樣也能算是七殿的事情。”幽殿再開口之時,卻是說得理直氣壯。
對於幽殿的這番話,祁殿並沒有肯定,卻也並沒有反駁,倒能算是默認了幽殿的話。
凝藝的視線快速在幽殿和祁殿的身上掃視而過,眼神之中有一抹驚訝情緒一閃而過。雖然凝藝並不是不知道,幽殿和祁殿之間的關係不錯,可是凝藝卻沒有想到,兩人甚至是兩殿之間,竟然會好到了這般地步。不過,最讓凝藝在意的,還是關於那隻猴子的事情。畢竟僅僅只是從之前的一兩句話中,凝藝便已經能聽出來,天界圍攻了那隻猴子的事情。甚至,幽殿和祁殿也參與了進去,只是不知道,那隻猴子究竟如何了。
“你們倆跟着天界衆人去圍攻那隻猴子,怎麼還弄得這樣狼狽?”三殿的視線也同樣是在幽殿和祁殿兩人身上掃視着,在幽殿的話音落下之後,便再一次帶着疑惑問出了聲來。
“那隻猴子雖然厲害,但在和二郎神打鬥了幾天之中,還是被抓住了。”幽殿再開口時,卻是說出了凝藝最想要知道的消息。只不過,在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幽殿的語氣卻是突然暴躁了起來:“我身上的傷纔不是那隻猴子弄的,而是哪吒。那個哪吒,我不過就是在他輸給了那猴子之後,嘲笑了他兩句,誰知道他竟然那麼小肚雞腸地偷襲於我!等我養好了傷,便去天界找他算賬!”
幽殿氣呼呼的,對於哪吒傷了他的事情耿耿於懷。不過,畢竟是幽殿先嘲笑了哪吒,如今卻是顯得他佔了理一般。可是,對於幽殿的這番話,在場的大家卻也僅僅只是笑笑,並沒有將這件事情給放在心上。
凝藝的視線也並沒有在幽殿的身上停留過多的時間,更多的關注點,還是放在了那隻猴子被抓住的事情上。雖然,凝藝的心中是有些擔憂,可是如今她身在地府不說,即便就是還在天界之中,只怕也做不了什麼。在心中嘆了口氣,凝藝沉默着,並沒有說話。
“將你們召集過來,是因爲西方地獄的事情。這次,西方地獄派了使者過來,意圖讓兩方合併。”閻王直到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之後,這纔出聲說道。提及到西方地獄的事情,閻王的語氣依舊顯得很是疲憊。
“西方地獄?合併?什麼時候的事?”幽殿之前放在了找哪吒報仇事上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來。
十殿殿主,因爲這段時間都在外界之中奔波的緣故,對於西方地獄的這件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對於此時,閻王並沒有親自解釋,而是讓之前去忘川河傳話的那名鬼差再述說了一次。聽聞此事之後,有好幾位殿主都表現出了憤怒之情,至於神色平靜的幾位,倒也並非是對於這件事情不在意,而是一如一殿與祁殿那般,喜怒不形於色罷了。
“各位對於此事,不知有何看法?”隨着那名鬼差說完,閻王爺再次出聲,只不過聲音比起之前而言,卻是突然蒼老了很多。對於西方地獄的這件事情,想必閻王爲此沒少煩心。
“西方地獄如此囂張,還以爲我們地府好欺負了?這件事情,說什麼也不能答應,不僅不能答應,我們還要打到西方地獄去,徹底絕了他們這心思。就憑他們,還妄想惦記我們地府!”幽殿是在場衆人中最爲憤怒的,同時也是最先表明了他意思的。
聽着幽殿這話,在大殿之中的其他幾位殿主,有幾人在沉吟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幽殿的打算。
可是,這樣閻王應該考慮,或許是同意的打算,閻王卻是連考慮都沒有,便搖了搖,表示了不同意。
“閻王的意思,難道是真打算和西方地獄合併嗎?”從進入大殿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祁殿,卻是突然開口,說出的話卻是讓不少人心頭一震。
即便是早在忘川河之中,凝藝便已經從地藏王那裡,聽到了對於閻王想法的猜測,可到了現在,在聽到祁殿的猜測之時,凝藝的心,不由得一頓,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地藏王的猜測,在這一刻,凝藝卻是開始有些相信了。
“如今,天界因爲那隻猴子,對於地府之事已然無法顧及。我地府如今人手不足,這件事要解決倒也不是做不到。只不過,西方地獄既然已經有了合併的意圖,之後會做出些什麼事情,又或是貿然進攻,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閻王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終於是開口分析道:“一旦西方地獄進攻,我地府定然危矣,屆時,連援兵都等不到。若是那時西方地獄再提合併之時,對於地府而言,將無異於是異常毀滅性的打擊。可若是如今便應下了合併之時,哪方掌控兩方便有了機會相爭。”
雖然是分析,可是話語之中,卻已然表現出了閻王的打算,顯然是想要答應兩方合併之事。凝藝聞言,不由得轉頭看向了地藏王,一切盡入地藏王的猜測,可是此時的地藏王,眉眼之間滿是擔憂之色。
“兩方合併,也並無不可,不過掌控權,卻必須要交由我們這邊。”十殿主之中,沉思了沒多久,便有一位殿主出聲說道。
對於合併之事,地府之人,倒並非是反對,或是完全不能接受。只不過,兩方一旦合併,便必然會有高低之分,而衆人所糾結的,無疑便是這件事情。
“若是有此意圖,需先與西方地獄洽談一番。”大殿之中,最讓凝藝感覺到需要敬而遠之的一殿,終於是開口了,即便是聲音之中,都存在着化不開的冰寒之意:“洽談之事,可以交由我去,掌控權必須,也只能交由我們這邊。”
隨着一殿的這句話之後,大殿之中議論聲便突然多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凝藝雖說是在大殿之中,卻只覺得被吵得頭疼,大家究竟說了些,凝藝倒是並沒有在意。
至於合併之事,商議到最後,已然是同意了下來。只不過,這邊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掌控權必須拿到。至於之後與西方地獄會如何洽談,凝藝倒是並沒有注意了。
回到忘川河之時,凝藝只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在大殿之上所經歷的一切,那些言語,只讓凝藝覺得大腦發懵。凝藝並沒有和地藏王說起此時,只是回到了忘川河的小舟之上,凝藝便立即盤腿打坐。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地府之中似乎又恢復了平靜。或許並不平靜,只不過一切都沒有傳到忘川河之中來罷了。
自從閻王殿回來之後,凝藝便一直在打坐之中,對於周圍的一切都未有所察。凝藝並不知道,在這期間,地藏王的視線有多次落在了她的身上,欲言又止,分明是有事要說,卻又礙於凝藝的狀態,而一直沒有開口罷了。
凝藝再度睜開眼時,還是因爲地府發生了混亂,並且這混亂一直蔓延到了忘川河中。可是,凝藝並沒有想到的,在她睜開雙眼之時,所見並不是地藏王,而是那隻被抓到了天界去的猴子。這隻猴子竟然再一次闖入了地府,並且一直闖到了忘川河中。
“你果然在這裡,走,我帶你走!”在凝藝睜開眼之後,連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這隻猴子便一把抓住了她,要帶她離開這裡。
出於對這隻猴子的信任,凝藝並沒有掙脫,只是向後方看了一眼。以前,只要她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地藏王,卻是並不在她身後,連同蓮花座一起,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哪裡。
收回了目光,凝藝的眼中卻是一直帶着疑惑。這隻猴子的速度很快,地府鬼差根本就跟不上它的速度,並且,鬼差們也不敢太靠近忘川河水,害怕會一不小心就掉入其中。
“聽說你被天界抓到了,又是怎麼逃出來的?”看着身邊疾馳的猴子,凝藝不由得問道。
至於,這隻猴子爲什麼會出現在地府之中,看它如今的行爲,凝藝也能夠猜測到幾分。只怕是這隻猴子在天界之中得知了她的事情,還以爲是它連累到了凝藝,如今纔會跑來這裡將她救出。
“區區天界,又如何困的住俺,就是太上老君那煉丹爐,都被我一腳給踢翻了去。俺可是銅牆鐵壁,百鍊不化,就一個小小的煉丹爐,還真以爲能煉化得了俺!”猴子說起天界之事時,語氣之中帶上了幾分惱怒,不過,在說起毀去了天界東西之時,猴子的語氣之中卻滿滿都是得意。
凝藝聞言,心中原本的擔憂,才終於是消失一空。即便是早就知道這隻猴子強大,可沒想到,它竟然會強大到這般地步。凝藝輕輕笑着,任由着這隻猴子將她帶走。
可是,在奈何橋處,猴子卻是突然停了下來,在凝藝疑惑的目光之中,竟然拿出了一個桃子遞給凝藝。這桃子,對於一直生活在天界的凝藝,一眼便認出了,這是蟠桃園中的蟠桃。這隻猴子曾經從天界帶走了一些,沒想到竟然還在。
“這是留給你的。”猴子將桃子遞給凝藝之時,輕聲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