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花天狂骨·枯鬆心中
無形帝國舊址。
京樂春水僵在了原地，身軀以違反生理常識的姿勢扭動着。
在溯風緊皺眉頭的注視下，他的頸骨發出如同齒輪般轉動的聲響，僵硬地擡起頭來。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就像是兩張面孔糅合在一起的詭異面具鑲嵌在臉上一般。
左眼血紅，右眼暗金。
唯一的相同點是兩隻眼睛中沒有任何的理智，無盡的瘋狂和暴虐在其中流淌着，給人以驚恐畏懼的感覺。
一長一短兩把彎刀不知何時於袖口之中滑落，握在了掌心中。
被本能所掌控的京樂春水於剎那間鎖定了目標，腳步輕踏，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沒有任何徵兆，極爲突兀的一刀劈了上去。
空氣爆發出如布帛撕裂般的聲音，纏繞着狂風的劍壓從天而降，直奔溯風的顱骨而去，彷彿要將其徹底劈開一般。
面對這試探一般的攻擊，溯風擡手便是將其直接捏碎，無數的靈子於掌心中散落，如同漫天的螢火。
他望着踏在黑色靈壓之中的京樂春水，眉頭緊皺。
作爲最早教導自己斬拳走鬼等基本戰鬥技巧的人，溯風曾不止一次地和京樂春水進行過戰鬥。
對於他的戰鬥方式和能力，可謂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然而在虛化狀態下，京樂春水本該完全摒棄過去，僅憑藉本能去戰鬥。
可事實並非如他所想。
方纔的那一道斬擊，最多隻出了三分力。
這種狀態下，竟然還會對敵人進行試探？
就在其詫異之際，京樂春水再度爆發了新一輪的攻擊，雙刀交錯，兇猛地向前斬出。
溯風清楚地注意到，在發動這一次攻擊的時候，他已然踩踏凝結的靈子流，進行了短暫的滯空！
嶄鬼：居高者勝！
本來平平無奇的一道劍壓，於始解規則的加強下驟然變得狂暴無比，交錯的雙刀落下之際，已然化作呼嘯在荒原之上的狂風。
所過之處，廢墟殘骸盡皆盡皆卷至空中，地面更是被撕開一道道口子。
溯風拇指輕輕推動腰間刀鐔，發出一道清冽的聲響，滋啦作響的電弧於指尖縱橫躍動，彷彿活躍的精靈一般。
厚重的雲層堆積在天穹之上，難以言喻的壓抑之感覆蓋在整座平原中，無形帝國舊址中的部分建築更是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聲響。
蘊含着電弧的劍壓於拔刀的剎那，洶涌爆發，天地彷彿被劈開一般，仿若深淵般的巨大裂縫錯落在溯風的腳下。
那呼號的狂風龍捲更是在這一刻被砍做兩截，隨即消散在了空氣中。
轟！
雷霆餘威不減，徑直落在了京樂春水所在的位置上，頓時焦糊氣味瀰漫，那道白色的身影被雷光覆蓋，蓑笠被瞬間汽化。
然而還未等溯風收刀，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已然於其身後的陰影之中浮現。
“白色……”
沙啞的低吟如惡鬼索命，一長一短的彎刀以迅猛之勢徑直朝前斬去！
影鬼：影被踩者輸！
豔鬼：色被斬者死！
嗤啦——
布帛被兇猛撕裂，隊長羽織在剎那間斬作兩截，飄灑着落在了陰影之中，黑色的影子彷彿活物一般，錯落的齒縫出現，徑直將破爛的羽織吞入其內。
溯風以空蟬步法閃過這一擊，操縱着風勢使自身踏至穹頂之上，皺着眉頭望向下方。
和卯之花烈戰鬥時完全不同。
作爲初代劍八的卯之花烈，在僅憑本能去戰鬥的情況下，根本不會思考任何技巧或者策略。
她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殺死眼前的一切活物。
然而京樂春水彷彿將詭譎多變刻入到靈魂中一般，哪怕在本能的驅使之下，依舊展現出了常人所無法揣測的戰鬥方式。
也就是溯風清楚他的始解能力，但凡換個對其情報不怎麼了解的人來和其戰鬥，就算實力遠超京樂春水，也會陰溝裡翻船。
“卍解——”
京樂春水仰頭望天，怪異的面具扭曲表情，彷彿蘊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癲狂笑容，沙啞的聲音在荒原之上回響着。
霎時間，陰冷到極點的氣息席捲整個荒原，極致刺骨劇痛作用在軀體之上，大量黑色的物質於其腳下不斷的涌動着。
在溯風錯愕的目光下，京樂春水一擊不中，當即盤坐在地，黑色的靈壓於一長一短的彎刀上肆意涌動。
手腕翻轉，刀刃沒入至黑影之下。
窈窕的女子黑影自京樂春水的身後浮現，身形微傾之下，雙手環於其頸間。
溯風認得這位女子，斬魄刀花天實體化後的樣子。
令人意外的是，花天並未顯露出嫵媚的面容，反而被一隻森然的白骨面具所遮掩，衣領下落，顯露雪白之色。
天色越發地昏沉陰暗，於厚重的陰雲籠罩之下，彷彿進入到真正的末日之中一般。
“花天狂骨·枯鬆心中！”
這一刻，京樂春水的靈壓覆蓋了整座平原，深淵般的恐懼瀰漫而來，仿若海水倒灌，天地崩傾！
溯風微眯眼眸，承受着這龐大威壓的同時，也多了幾分謹慎。
雖然他對自己的實力比較自信，但也不能無視虛化狀態下的京樂春水。
畢竟崩三藍染都險些被被市丸銀捅了個對穿，當下的京樂春水顯然更爲危險。
沒入黑影中的花天狂骨的刀刃之上流溢出粘稠的黑色液體，彷彿影子的液化物一般，沿着刀刃滲入到黑影中。
黑色液體瀰漫，延伸出更爲深邃的松樹虛影，三兩松葉點綴其上，爲其增添了幾分寂寥之意的同時，也有着更深的詭異涌出！
“第一幕·躊躇創傷分擔！”
好似地獄惡鬼的低鳴，聲音如同無數道鎖鏈互相碰撞摩擦，刺耳的同時又讓人有種頭皮發麻之感。
這一刻，溯風清晰地察覺到了靈壓覆蓋之下規則的變化。
奇異且無法違抗的力量作用在了他的身體之上，灼熱的氣息瞬間將其籠罩。
就好像，被雷霆劈中一般。
過大的靈壓差距會讓對手的招式無效，但這並不代表些許的靈壓差距就會讓敵對的雙方呈現出無能爲力的無力局面。
誠然，溯風自詡靈壓超過現在的京樂春水，但這並不會使其卍解的能力無效化。
而此時，方纔被其一刀險些劈成焦屍的傷勢，已然轉移到了溯風的身上。
如果說花天狂骨的始解是將兒童的遊戲變爲現實，那麼其卍解則是成年人戲劇的現實化。 “森羅生生。”
回道光芒呈現，籠罩溯風的軀體，只一剎便將傷勢完全驅除。
而盤坐在黑影中的京樂春水，依舊是一副焦糊的模樣，同步傷勢並非轉移傷勢，枯鬆心中的第一幕可沒有治療的效果。
“第二幕·慚愧之褥！”
京樂春水並未對眼下懸殊的差距而失望，在本能的驅使之下，他就好似一隻提線木偶一般，兢兢業業地完成着戲劇的表演。
幕間的旁白到此爲止，暗鬥纔是整場戰鬥的最高。
隨着其話音的落下，黑影化作的枯鬆再度於其身後呈現，悲愴絕望的氣息於荒原之上不斷地瀰漫着。
望着面前的一幕，溯風有些動容，他的眼前彷彿勾勒出一幅幅悽慘至極的畫面。
不規則的墨點於他的身軀之上呈現點綴，彷彿要將其拖入黑影的深淵中一般。
金紅兩色的雙眸遙望着穹頂之上的溯風，戲謔的意味於瞳孔深處浮現。
好似兩張面孔糅合的白骨面具上，更是呈現出扭曲到極點的表情。
虛化狀態下的京樂春水好像並非是喪失了理智，而是轉變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裡回道·一之道·命迴天生。”
綠色的藤蔓於靈壓的凝練中出現，在血液滲出之前，瞬間驅散了溯風身體上的不規則墨點。
“第三幕·斷魚淵！”
京樂春水並未停止自己的表演，於話音落下的剎那，周身陡然爆發出磅礴如淵般的可怖靈壓。
近乎覆蓋整座荒原的黑影如倒懸瀑布般沖天而起，霎時將天幕染作了純黑之色。
無盡的淵流自黑影中奔涌，徹底地將他和溯風的身影完全吞噬其中。
溯風默默地感受着四周靈壓水流的覆蓋，靜待着最後一幕的開始。
在這出成年人的戲劇之中，他最不擔心的便是第三幕斷魚淵了。
哪怕京樂春水因爲虛化的原因，靈壓成倍增長，但跟溯風比起來，依舊有些不大夠看。
靈壓雖然如水般的流逝，但相較於那磅礴的體量來說，這點流逝就有些不大夠看了。
甚至於在較高的靈子親和度的加持下，流逝消耗堪堪與恢復速度持平。
排除吃喝拉撒等因素的話，溯風能在這斷魚淵中住到天長地久，三界重回混沌。
京樂春水彷彿也意識到了這點，當即便是收刀入鞘，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一起，如淵的靈壓匯聚其上，凝在指尖，拉扯出白色絲狀的靈子細線。
沙啞的敘述聲再度響起，只不過這一次的臺詞稍微多了些。
“女人之情無比殘酷，對囂鬧的男人不聞不問，在他喉嚨閃耀光芒的，是浸滿依戀的白絲……”
“至少以這雙手斬斷捨棄，雜亂地纏繞着的，依戀之絲，於此作結。”
絲線彷彿魚兒一般，在斷魚淵中盡情地遊蕩着，環繞於溯風的身側，一路攀附向上，直至圍繞在那毫無防備的頸間。
“終焉之段·糸切鋏血染喉！”
京樂春水的沙啞聲音迴盪在斷魚淵中，波動不斷的水流飄搖不定，肉眼可見的波紋於絲線處盪漾開來。
頃刻間，白色絲狀的靈子細線收攏，試圖將溯風的頸部於此斬斷。
“獄縛萬象·合衆之風！”
溯風輕擡手中的銀白色刀刃，無盡的風息驟然升起，於斷魚淵中激盪爆發，呼嘯化作恐怖漩渦，磅礴的水流於其中不斷的激盪着。
肉眼可見的紋路於溯風的頸間呈現，恰時抵擋在了白色絲狀的靈子細線之前。
彷彿堅不可摧的鋼鐵一般，任由靈子細線於其上生硬摩擦，卻是沒有半點的衰減。
反而在這不斷的摩擦之中，靈子細線層層崩斷，化作如墨點般的黑暗墜入到斷魚淵的深處。
銀白風息編織化作羽織，呈現出立領之態，抵擋着靈子細線的收割。
直至這時，虛化的弊端方纔呈現出來。
京樂春水就好似一段執行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般，不斷地於斷魚淵中凝結出絲線，以僵硬的姿態重複着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這一過程持續了相當之久的時間。
期間溯風多次以雙蓮蒼火墜、飛龍擊賊震天雷炮、黑棺、以及千手皎天汰炮等破道，轟向了京樂春水。
直接將其身軀撕開無數道的缺口，最嚴重的一波甚至險些將其腦袋轟碎。
令人驚歎的是，虛化後的京樂春水掌握了極速再生的能力，再嚴重的傷勢，只要不是當場死亡，都能在靈壓的消耗下迅速恢復。
相應的，其靈壓消耗速度也是翻數倍增長。
等到他的靈壓消耗殆盡，蒼白麪龐之上的詭異面具化作無數碎片散落斷魚淵的深處。
戰鬥戛然而止。
京樂春水錯愕的目光於他和溯風的身形上來回徘徊着，無法理解眼前的這一幕。
他自己渾身焦黑髮糊，就好像被烤熟了一般。
反觀溯風，羽織飄飄，甚至連灰塵都未沾染半點。
從自身消耗過度的靈壓以及這覆蓋了整座平原的斷魚淵來看，京樂春水不難判斷出戰鬥的兇殘以及激烈。
雖然在本能的驅使下，無法完全發揮出全部的實力，但也相差不遠。
然而就算如此，他依舊是未能給溯風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彼此間的差距，已經離譜到這種程度了嗎？
“呼，雖然很艱難，但總算結束了。”
京樂春水解除了斷魚淵，面色蒼白地躺在被削去數層的平原上，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是最後一個完成虛化的隊長吧？”
他微微眯了眯雙眼，仰望着站在身旁的溯風，“接下來的計劃呢，先下手爲強，還是說……”
溯風目光垂落，淡然回道：“還差關鍵的一人。”
京樂春水皺起了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更木劍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