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我明白髮生的一切對你確實太殘酷了，但我想你在這世上並不是毫無牽掛！即便師門責任一直讓你壓力很大，但我看到你們同門之間親如手足的姐妹之情，難道你也真的毫不在乎？你真的忍心拋下她們，讓她們爲你無比傷心，難過？我到如今才知道其實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你應該更加清楚那種感受吧……？”
勸人！他是真不在行。如果此時緋色在，聽着他說的這話早一巴掌摟臉上臭罵一頓了。
事實上，人世間哪有什麼真正永恆不變的？尤其是感情，起碼得是自己真心能感受到的，才能去確定是否真是感情？是哪種感情？
但人心也是很容易疲憊的，在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基本上所有感情最終都會逐漸演化成近似親情，最終更像是生活習慣。
不是說對感情不認真，只是沒必要非得較真，吹毛求疵是感情大忌！
其實哪怕就只是逢場作戲，一時的異性相吸，也未見得就沒有哪怕一丁點的真心感觸。天底下有種東西是最殘酷的，就叫做“現實”。認清楚難過是必然，可認不清，反正總有一天是會付出代價的！
斯人看着楚瑤那單薄的背影，輕觸了下她起伏的背，這一次楚瑤片刻驚訝後的呆怔，但沒有更強烈的反應了……
“阿瑤！不用多久，我就要和人皇決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贏的機會？其實我也挺糾結的，這次救了你，我又能給你什麼？現在我和當年其實沒什麼不同，一樣連自己還能活多久都無法確定，又憑什麼勉強把你拉回這個危機重重的世界再受一次打擊呢？但我也不想把這些遺憾帶到九泉之下，見到我師父，你也知道他那人。要是他知道我憋這麼多死掉，非氣得暴跳如雷。這麼一想，好像你、我一生最大的痛苦都是被師父從生死邊緣給救回來的。但不能否認，他們對我們的關懷，也都是真正不遺餘力的，不是嗎……？”
一下子，楚瑤再次痛哭出來，但能徹底發泄，對她必然也是好事……
終於，楚瑤無限的悲痛中再次投入了這個男人的懷抱中。對她而言這個場景，是自己唯一的避風港。而這個懷抱，纔是自己真正心底期盼的歸宿，哪怕只是一場夢……
是夢就會醒，漆黑中面前那自己即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這個神情曾經讓自己無比嚮往，但如今卻無比慚愧，無顏面對！
“別亂動，你傷的很重，我帶你回去……”
楚瑤紅着臉任由他給自己穿衣服，只能躲避着和他眼神相對。
“對不起……”
斯人微微一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其實你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終究是我辜負了你一片真心付出！”
“也許，那時候我本該告訴你發生的事。至少，我們也不用痛苦那麼久，師父也不用……。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
斯人輕輕把她摟在懷裡，讓她可以儘量平復情緒！直到楚瑤再次昏睡過去，斯人看着她蒼白瘦削的面頰，心裡忍不住感到非常自責！
他從來不在乎什麼公理大義那些虛僞的東西，因爲無數事實早就證明，生命的存在就是慾望不斷增加。滿足？不存在，生存得到保證，生活可以基本滿足，然後就會不斷的希望好點，再好點，更好點……
但怎麼纔算好？不比不知道。高的有高比，低的有低比。知足了又叫不思進取！稍稍超過同儕，被說“貪得無厭”。
仁義道德，忠孝專情，永遠不可能全都面面俱到，毫無疏漏，因爲你所面對的人也同樣不會滿足！
有人成爲帝王將相，都是人，你怎麼就一事無成？長輩希望你按照他們期許的軌跡去獲得成功，但不會反思自己八輩子以上也沒有個認字的，憑什麼把所有妄想全強加在後代身上呢？
不比較就沒有進步！話永遠沒錯，永遠能找到合情合理的解釋。但物極必反，並不存在每時每刻都會明顯可見的進步。尤其當反正左右“理”都在一面的時候，絕對的正確，絕對不會被更多人甘願奉從。
這時，滅亡的腳步也就近了……
斯人把仍在昏睡的楚瑤抱回瀞靈派，嚴素素診斷後起碼修爲想要恢復如初仍舊很難！但現在也沒人會糾結這些。
斯人回到房間，看到正坐在牀邊怔怔出神的妻子，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也說不清究竟是種怎樣的感覺！
輕輕坐到她旁邊，白玲瓏感覺到看向他溫柔一笑，卻讓斯人心裡一陣發酸！
“情況如何？”
“人算是救回來了，不過修爲……”
白玲瓏點點頭：“還是挺可惜的！當世女子中能有她那份修爲的實在沒幾個，說實話，我心裡還一直想看看究竟我們兩個誰能先突破八重天呢？”
斯人聽了不由愕然：“沒想到，我真不知道你對修行原來還有這樣的理想！”
白玲瓏嫣然一笑，輕輕偎在他懷裡：“你天生就和一般人不同，算算其實我們相識也有十年了，但你和最開始根本就沒有變化。但我畢竟是個凡人，再過幾年，恐怕都不敢站在你旁邊了！”
斯人聽得不由一陣發愣！他發現這件事自己哪怕靈光一閃的念頭都不曾有過。
一直到今天，斯人無論是否自己親手所殺，已經面對過太多人的死亡。雖然他也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的常態，但他所經歷過的，至少要麼自己可以去報仇，要麼被別人尋仇，所以死亡對他從來不代表結束。
但這一刻，斯人忽然從心底裡感到一種恐慌，面前這活生生的人，終有以他會死去，而到了那天自己可能仍舊和此時沒有任何變化。他不敢去想象那種場景，但很清楚自己無法忍受失去懷裡的溫暖！
緊緊摟住妻子，斯人忍不住在輕輕發抖！白玲瓏有些羞澀且期待，但漸漸的發覺他好像並非動情！
“怎……怎麼了？不會是身體出問題了……”
斯人似乎被驚着了，喃喃道：“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絕不會讓你死的，絕不……”
白玲瓏這才知道他心裡所想，不禁有點哭笑不得！斯人，你說他聰明，好像真沒什麼能難住他的。可好像又沒有那麼聰明，因爲真正能牽動他心虛，甚至讓他失控的，卻總都是些連孩子都不會覺得奇怪的常識，但他卻會因此有大夢初醒之感！
不過這一刻，對於身爲他妻子的白玲瓏，卻只感到非常的甜蜜，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