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御龍爲困

荊萬波做了三年御龍山莊莊主,真說也確實沒有過什麼特別值得標榜的事蹟,但也確實沒出現過什麼問題。

前些日子見過閉關的父親一面,回到山莊內就突然不行了。大夫診斷說是急火攻心,鬱結難疏導致!

年紀終究不小了,心情問題一旦出現確實很麻煩!但瀞靈派的事無疾而終,回到御龍山莊,荊浩凡對着兒子的屍體傷感了一場,就再也沒回過前莊。

而當他親眼看着自己苦心經營幾十年的秘境,從開始那天就只出現過亦歡和公孫無垢兩個不速之客,但也未能逃脫一死。

但如今,居然被人殺進來,自己多年培養的軍隊被殺的一個不剩。但此刻荊浩凡那雖然滿心憤怒和不甘,但這就是斯人送給自己的大禮,自己不想收也不行!

而此時荊浩凡心裡更恨極了人皇,對付區區一個瀞靈派,何必搞那麼大陣仗!若非如此自己豈會參與?那也就不會給斯人機會來斷自己後路了。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斯人出現,恐怕那老怪物的下個目標就可能是自己了。當自己失去利用價值的時候,當他需要推出來一個替身,然後自己裝作挽救蒼生的英雄的時候。

可荊浩凡那明白無論如何自己的處境不會改變,自己不可能對付得了人皇。但現在斯人已經活過來了,這會不會是上天給自己的一個機會?

荊浩凡當然知道兒子爲何急火攻心,但比起自己偉大的理想,一切都不重要!但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籌碼呢?

聽說孫子求見,荊詠仁進門開始就一直低垂着頭,走到近前吶吶道:“爺……爺爺!爹的喪儀已經結束了,是……是不是就下葬?”

荊浩凡緩緩點頭:“詠仁!你爹是荊家嫡長傳人,要葬在東邊的峽谷裡。以往都是兒子背父親送葬,今天爺爺就和你一起,送你爹最後一程……”

“是……是……”

祖孫出來到了靈堂,送葬隊伍把棺木擡到了御龍山莊東側的一條峽谷口外。荊詠仁親自將父親的棺木扛在肩頭,低着頭跟在爺爺身後亦步亦趨!一直走到個陰森的小山谷裡,此處是歷代御龍山莊莊主的埋骨之地,基本上只有莊主一生會來兩次,一次是爲錢莊主送葬,另一次就是被送入此處永眠。其他人,皆不可走入一步。

而荊詠仁是頭一次來,看到山谷雖然不大,但四面山壁極高,還分佈着很多大小不同的洞窟。按照爺爺指的位置,荊詠仁親自把父親的棺槨放入其中。

看他回來仍舊一如既往低着頭,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荊浩凡長嘆聲:“看來,你爹臨走前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荊詠仁渾身一震,隨即一陣身心俱疲,頹然坐到在地上。直到這一刻,他心裡還感覺難以置信!

在荊詠仁的記憶中,從小到大也不曾有過哪怕一個瞬間,能夠把自己爺爺和“慈祥”二字聯繫在一起,但這也絲毫不影響他對爺爺的崇拜!

越長大,他就越覺得爺爺的公正、無私,龐大的御龍山莊終究需要一個這樣的人當家。甚至江湖,也該有個這樣的人主持公道。可爲什麼?

這樣的爺爺,居然會親手害死自己的親骨肉?當年斯人被陷害,他師父、公孫無垢,另一個竟然是自己的二叔荊千塵!

而爺爺所做一切,居然都只是爲了搶奪靈族傳人的元靈,去實現他自己的野心!天底下什麼人都有,所以就算聽到再不可思議的事,荊詠仁都覺得徑自不會奇怪!

但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的人,竟然是爺爺,他實在感到無法接受!但這一切卻都是父親臨終前的遺言,而他也正是因爲無法接受這一切纔會鬱鬱而終!

這些日子裡,荊詠仁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他不敢想,卻又忘不掉。原本荊詠仁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但如今宛如一個窮困潦倒的流浪漢!

見他這幅樣子,荊浩凡也有點心酸:“哎……!我知道,出了這種事,你和你爹一樣,都感覺無法接受,這很正常!換誰都一樣,可是我必須這麼做,因爲我是荊家的當家人,御龍山莊莊主,我必須要護着這一大家人,必須讓御龍山莊傳承下去……”

“爲了家族流傳,就要殺害自己的親骨肉?”

荊浩凡看着他,臉上極其平靜:“如果可以選,我爲什麼要殺自己的兒子?要怪,就只能怪前塵自己,天下間那麼多女人,他想要誰都可以,爲什麼偏偏和那個靈女走到一起,還有了孽種!爲了那對母子,他不惜悖逆我這個父親,也許,這就是我要一統寰宇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荊詠仁聽得滿心不可思議,爺爺要奪取斯人元靈,稱霸江湖,甚至飛昇成神他都想過,但一統寰宇?這也太莫名其妙了!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爺爺瘋了!難怪……。詠仁,你爹大概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咱們荊家的詛咒吧……?”

荊詠仁一愣!他的確從沒聽說過這種事……

御龍山莊得名,就是因爲圍繞山莊的山脈姿態就像一條栩栩如生的游龍。而山莊的入口,更是活靈活現一顆龍頭。曾經無數人懷疑過這些都是人爲的雕琢,但還真不是。

數百年前荊家祖先來到這片當時還被叫做“龍騰之地”的地方,那時的荊家雖然家世顯赫,富貴之極,但和江湖基本上毫無關係。之後荊家先人便依靠這片山脈形狀,便在其中建立了御龍山莊。

但萬萬沒想到,山莊建城並未能讓荊家一飛沖天,反而短短一年中,幾乎天天有人死。但無論如何,就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查不出來。

忽然有一天,當時的家主偶然經過這片陰森山谷,被一陣風颳到了個不知何處的地方,面前出現了一條通體烏黑的龍。

其自稱龍神,而此山便是其修行真身,爲了積蓄天地靈氣他纔會蟄伏於此。而荊家人在山中建莊居住,因爲無法抵抗自己的神力,纔會相繼魂飛魄散而死。

但如果荊家想要避免災難,就必須和龍神訂立契約。首先就是無論荊家之主有多少妻兒,必須堅持由嫡長繼承。因爲嫡長代表一個家族最正統,最名正言順受到全家的尊奉,就可以吸收這片天地最純淨的靈氣。

等到其死後,便由後人將遺體送來此處,算是對龍神的供奉。而這就是荊家始終執着嫡長傳承的原因,的確聽來很可笑,但確實有人不信邪過,可終究還是不得不乖乖順從。

荊浩凡在家族歷史上算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但到底也是個人。他從始至終就不相信什麼契約,而是認定這是此地埋藏的妖龍對自家的詛咒。

他能想到那妖龍一定非常強大,所以僅憑人力想要考努力修煉擊敗他就是天方夜譚。

直到守德出現,荊浩凡並不很在乎他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只要是自己需要的就行。漸漸地荊浩凡開始對自己所爲的理想產生了強烈的執念,不能允許任何人阻礙,哪怕是親兒子!

可無論如何,這在荊詠仁始終感到無法接受。虎毒尚不食子,何況荊浩凡所作所爲,幾十年中他所害死的無辜生命,又該怎麼去算?

“詠仁!你不是孩子了,這個人世從來就只是成王敗寇,是非真理都是勝利者去描畫給人看的,輸了就什麼都沒了。斯人又如何?即便他性情特別,但他所做的一切不瞎誰會看不到?可你也看到他結果了,這天底下有幾個人肯爲他說句話?這就是人間,就是真正的人!現在能幫爺爺的就只有你了,一旦爺爺夢想成真,詠仁,這天下間萬事萬物便全由你一念而決。想想,爲此還有什麼不可放棄的嗎?”

荊詠仁滿心悲苦,半天才問出來:“爺爺!你心安嗎?做了那麼多,您的心裡難道就沒有過一絲絲的愧疚和傷痛嗎?”

“詠仁!你是爺爺最寶貝的孫子,爺爺並不想對你如何。但如果爺爺失敗了,你記住,御龍山莊也將不復存在!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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