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實力雖然不算強，但也總算人多勢衆，尤其在中原北方臨界點的勢力範圍真不小。
但並不重要，因爲所謂“滅門”，不過就是讓這一門派從江湖上消失。天下間姓仇的多了，難不成還真能殺的光？就算有這本事，難道還能滿世家見個人就問姓什麼？
上林苑空中忽然出現濃雲滾滾，風雷轟然，落雨般一通猛砸狠劈，根本沒人能哪怕稍稍緩一下。而裡面的人當初因爲一時小利大肆攻伐的時候，又有沒有想過如今會有連家都保不住的這一天？
雖然仇家老弱已經接連轉移，但仍舊沒人想到他真的都沒有去問一問供詞，就這麼直接動手。可對他來說不問可知，仇家人能說出來的最多也就一個輪迴宗！
但更重要的，對斯人自己來說，這樣的屠殺並不能證明自己勝利。因爲這就像是兩軍交戰，一方的將領想使用誘敵之計，沒有人會去爲那些單純犧牲的士卒想一想。
所有人都接受，他們的犧牲是爲了換取更多將士的生命。價值姑且不論，斯人根本不接受這種觀點，可如今自己卻不得不親自做這種事。
斯人沒覺得自己比那種踩着別人屍骨去功成名就的人高尚，他不打算真正獲得什麼。可既然做了，除了堅持下去就別無選擇。
如果在妖域殺妖的時候，斯人還會給自己找藉口求個心安，那麼從他殺趙金釧、元濟，甚至在山裡擊殺黑巫族的時候，就已經接受了自己終究無法置身事外的事實！
既然只有繼續下去，那麼殺再多人他也不會有所遲疑，因爲即便會有報應，必須承擔後果，自己的選擇，死也不冤！
而斯人現在的狀態，絕對不是亦歡願意見到的。說白了包括公孫無垢在內，敢放任他去闖蕩，經歷，十之八九是因爲自己心裡始終知道他是琳琅的兒子，他聰明，但完全想不到他並不願意用自己的聰明去多想想，多等等，想一個可以不用殺那麼多人的方法！
但對於斯人而言，他非要滅掉上林苑的原因，即不是報仇，也不是單純的泄憤。說是立威也沒錯，但他希望所有人能看到這一切，記住教訓，怕自己，甚至恨自己都沒關係，只要老實點，別再惹事就夠了……
上林苑才被滅不久，便傳來了蓬萊遭到襲擊的消息，雖然有所死傷，但敵人甚至都沒能打上本島。
斯人離開豐城的時候去看過諸葛浪，倒不是他真的又預料到了什麼。只是歸根結底，無論是想給自己點警告，還是其他目的，人皇需要一個足以形成威懾力的目標。
瀞靈派、瑤都都和自己關係密切，對於人皇來說風險太大。神劍閣、萬法聖教等等又明顯力道不足。
如果是自己，斯人一定選擇蓬萊。其一因爲諸葛浪，如果讓他和自己離心江湖“正道”的心態就會發生變化。其二斯人不會爲蓬萊去拼命，也沒人有這麼大面子能拖他下水。
最後，自己對於人皇有用，但蓬萊所牽扯的勢力於他早晚也會是必須面對的敵人！
只是人皇讓斯人有些失望，終究有慾望的人，無論天大的本事，一定有難以突破的底線，有豁不出去的東西！
百日之期已經過半，可斯人雖然證明了黑山派是襲擊至意理教的真相，可事沒完。
徐徐上山，斯人和他在祠堂密談。雖沒見人，他也知道浮生在山下等着，長話短說：“去查那勾玉的來歷。”
“去哪查？”
“顧家……”
橫嶺狂刀顧遜，至意理教之下三大派之一。他和李家本身並沒有很密切的關係，不過其祖父那一代，曾和李家當時的先人交情頗深。
雖然已經是一兩百年前的舊事，不過據斯人所知，當時兩家關係還是很親近的，或許會知道一些機密！
送走徐徐，斯人走出院子，看到迎面大樹心頭一動，忽然想起了久未見面的白玲瓏！
當年她就是在這棵樹上看着自己練劍，也是在這教自己領悟了劍意！即便現在的自己也不是很懂男女情愛，可自己畢竟已成親了，也不至於得隴望蜀。
可突然想起了白玲瓏一直對自己不遺餘力的付出，即便情愛之事談不上對不對得起，但自己總也算是辜負了人家。
清風劍入手，揮灑間斯人此時的修爲早就遠勝白玲瓏了，可這並不代表就可以把當初的一切都忘掉。畢竟不能因爲自己超過了師父，就可以認爲師父教的一切沒用……
回到門派裡，明希和亦寧已經等他一會兒了。接過兩封信，其中一封是道宣來的，大意就是說蓬萊遇襲，雖無大損，可畢竟是因爲斯人才惹來的報復，不用證明也能想到，所以希望明希妥當約束門人！
斯人肯定不搭理他那套，而另一封是佛光來的！
看完信，斯人忍不住笑出來：“堂堂正道的教主，還真是好義氣啊……”
明希和亦寧也不由苦笑！原來佛光的信，說難聽點就是出賣別人的小報告！
至意理教已經完了，斯人又幾乎等於是消滅了黑山派，亦清和亦正之死，種種事端讓道宣心裡滿是憂患！
他給佛光去了密信，提議讓萬法聖教着急門派集中實力防止偷襲，也方便統一指揮行動。可是，他憑什麼給人家下命令呢？
說白了，如果佛光真照他說的那麼幹，道宣馬上就會藉口向教內門派同樣提議。召集教內門派爲自己看門。
而佛光表面上是報信，提醒那老道又想玩花樣，可其實正是告訴了瀞靈派，你們那個沒羞沒臊的掌教又在秀下限了。
明希見他看完信沉吟問：“斯人！你看該如何應對？”
沉了下，斯人緩緩道：“萬法聖教怎樣終究是人家的事，回覆客氣點就是了。至於廣成正教，掌門師兄，師伯，情況大家都瞭解，我不會用師門去冒險，但我也的確有自己必須面對的問題。如果兩者間存在衝突，師門不必顧忌我……”
無論如何，斯人對事情自己沒有十足把握，他不能爲師門委曲求全，更不能讓師門因爲自己受難！畢竟萬一自己最後還是敗了，瀞靈派不能爲自己一個人塌了，所以眼下還不便和廣成正教公開翻臉。
興許有一天瀞靈派需要公開和斯人反目，把他逐出師門，必要的時候也要舍了。
不過其實對道宣回信沒什麼緊要，因爲諒他也沒膽子直接對斯人下手。畢竟他的靠山可不止一個瀞靈派，如果真把他完全推到御龍山莊一邊，那時候他對廣成正教就更加不會有半點情面可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