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當年的種種,公孫無垢自知若非那最後一刻自己想起了那個孩子,就已經當場以死謝罪了,哪有臉面繼續苟且偷生?
可他萬萬想不到,趕回琳琅閣滿心覺得亦歡應該已經帶着孩子等候自己,未來自己的人生唯一一件事就是傾盡全力養育,教導好這個孩子!
但結果,公孫無垢回到琳琅閣等了一個月也沒見到亦歡。再出去到處尋找,根本沒有一點點消息,直到他終於找到了亦歡,看到他當時失魂落魄的樣子。毫不誇張,當時公孫無垢的劍已經刺入了亦歡身體,差一點就刺透了他心臟!若非有人攔住,亦歡早就死了。
當然,沒什麼比找回孩子更重要了。可他們到處明察暗訪,自然也去過御龍山莊尋找荊千塵,但得到的迴音卻是他身染重病臥牀已久。
那時候亦歡對於琳琅母子一字不肯透露,荊浩凡也明說不會讓任何人見兒子。但別看亦歡闖廣成正教一點不猶豫,可御龍山莊當着荊浩凡他自認也未必打得過。
可找了幾次也沒見到荊千塵,直到一陣子之後卻聽到了其死訊!而丟掉的孩子,始終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找到。
荊千塵葬禮,是亦歡和公孫無垢最後一次見面。亦歡並沒有否認自己的罪過,也從未放棄過尋找孩子。
終於在一次故地重遊的時候,亦歡聽說當地接連發生嬰兒丟失的事。即使身爲正道的自覺,也是觸動了自己的心事。細細探查之下,亦歡終於發現了人販子的蹤跡。
之後幾經周折,亦歡直接挑了一個專門偷盜嬰兒的團伙。言行逼供之下,他終於找到了當年那麼巧合經過草叢撿到嬰兒的人販子,並且問出了賣掉的地方。
後來亦歡找到了買孩子的人家,但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從左鄰右舍打聽得知,當年那家人的確買過一個孩子,不過後來女主人有了身孕,而買的孩子好像身體非常不好,便被送到了育嬰堂。
但當時的育嬰堂也已經燒光了,兩個嬤嬤和唯一的門丁也燒死在火中,但當時的官府並未發現有孩子的屍體。
那一刻亦歡終於感到了一絲希望,但也明白仍舊大海撈針一樣。可他早已發誓,自己只要還活着一天,就必須找到那個孩子!
時光荏苒,轉眼又過去幾年。亦歡漫無目的的到處尋找,經過嶺南一代,偶然發現了天涯派暗中從各地或買或偷,收集了很多小孩子暗中培養。
本來當時亦歡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花了不少時間在附近秘密訪查。
最後亦歡明知天涯派不是尋常地方,還是一咬牙僞裝成短工潛入其中,秘密探查。其實他一開始也沒什麼實質性的發現,只是不經意間發現了小白的行跡。
琳琅既然不在了,白澤畢竟神獸,沒理由會到處瞎逛,更不會毫無原因的跑到了天涯派中。
雖然並不真的確定,但想到白澤既然是琳琅一族世代相傳的守護神獸,普天下會被它不離不棄跟隨的,恐怕也就只剩下那個繼承了靈族血脈的孩子了!
於是亦歡找來找去,天涯派實在太大,人也太多。偶然一個不留神,便泄了行跡。自忖既然被發現了,就去他地吧!
可一同亂打亂闖,卻沒想到居然真的看到了斯人。亦歡自然不是真的認識斯人,但一來斯人的相貌氣質和父母很像,關鍵他當時並不知道白澤因爲失去了原主靈覺減弱,也沒有了清晰的神智,全憑天生的感覺跟着主人的氣息。
亦歡看到當時白澤躲在角落,目不斜視盯着的正是年幼的斯人。
而當時喬衡主要是覺得犯不着與他結怨,反正就是個本派區區一個小奴僕,讓他帶走就是。
不過亦歡意外的是,之前雖然沒特別考慮過。但帶斯人迴流雲山一年多後,才偶然一天看到斯人抱着被獵人陷阱所傷的小白回來。
其實白澤因爲靈智減弱,只能憑感覺到處尋找主人氣息。而對於曾經的很多事,也早就忘了絕大多數。
最初亦歡也是最常和白澤嬉戲打鬧的,荊千塵和公孫無垢多少總有些書生氣,比較注重儀態,所以反而都不如他和白澤親近。
而當時的小白雖然已經忘了亦歡這個人,但本能對他的討厭感覺還在,所以始終不肯靠近他。
開始亦歡也不清楚,但時間漸漸長了,他也似有所悟。而既然白澤出現了,他就不得不考慮斯人的未來想要真正平安順遂恐怕不很容易,所以雖然儘量壓制斯人的性格,對他的修行卻絲毫不放鬆。
而對於斯人,即便亦清等同門師兄弟確實也只是知道亦歡帶回了那麼個孩子。而既然他不肯明說什麼,也的確沒什麼人願意跟他浪費口舌找麻煩!
公孫無垢重開琳琅閣,的確是因爲聽說了瀞靈派會武發生的事。亦歡的徒弟,叫“斯人”,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說真的,見面之前公孫無垢心裡還是非常忐忑的。因爲他太清楚亦歡的性格,說他哪天喝多了隨便找個孩子當斯人帶回不會奇怪!
不過當第一眼看到斯人,公孫無垢就明白沒錯。埋在心裡十多年的苦痛,也終於算是稍微緩解了一些。
而其他人像葉同光,解天光等等,包括後知後覺的仙君,他們看到的斯人畢竟已經成人,不難看出和曾經那人的影子。
而在荊浩凡,當年兒子回家說明在外已有妻兒的時候,的確非常憤怒。可沒想到兒子居然染病臥牀,直到臨終才告知了老人妻兒所在,但再去已經什麼都沒了。
後來多年荊浩凡也派了不少人到處去明察暗訪,可始終沒有任何線索。
之前瀞靈派會武的時候,荊萬波曾作爲客人觀禮,但除了讚賞也沒說過什麼特別的。直到三教大會,荊浩凡是當父親的,自然一看到斯人就有所觸動,但終究沒法證實。
直到這次,既然連亦清都被當做人質軟禁在廣成正教,荊浩凡料想只要斯人出面,亦歡再如何混蛋也不會仍舊視而不見了吧?
於是,荊浩凡一早就讓兒子帶人暗中潛入廣成正教附近。若得到證實那就算一戰也不可避免,否則無論如何儘量勸唄!
親近的一部分人私下把事情都說明了,主要是確定了斯人的身世。
不過按道理亦歡辛苦尋找斯人,全心全意教養成人,可事到如今可以說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值得受到感激!
荊浩凡更是要找他討公道,也沒人認爲有什麼不該。而對別人的質疑和責備,亦歡也確實無言以對,除了賠禮道歉,也是真的自己心裡有愧!
只不過對斯人身世的隱瞞,公孫無垢和他倒是同樣的心思。而此時仍舊感覺反應不過來的,就只有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