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寒鋒需要“殺手師父”的名頭,好繼續他在璧玉南城的私人生意,爲此不惜推遲徒弟的出師時間。
按金鵬堡的規矩,在月試中連續六次一刀斃敵,或者連續十二次傷敵的勝利者,纔有資格出師成爲殺手,只要失敗一次,一切從頭算起。
顧慎爲對此怒火中燒,卻不露聲色,表面應承下來,心裡打定主意,第六次月試一定要一刀斃敵,從此擺脫鐵瘸子的束縛,他已經不需要從師父那裡再學什麼了。
持續一個月的殘殺結束了,東堡恢復了常態,連黑市也慢慢有了人氣,幾天之後,“封口流花”再次現身,嚇了所有人一跳,連他的師父也是一驚。
這位打定主意要獨來獨往的殺手學徒,從此更加離羣索居,不與任何人交往,他的師父對此大力支持,並稱他是真正的殺手。
兩大幫派雖然不復存在,卻各有一羣堅定的核心成員,幾名臂奴幫學徒來找歡奴,要求他遵守誓言,暗殺流花爲荷女報仇。
顧慎爲明確地拒絕了。獨步王已經頒下“立禁私鬥”的命令,再搞暗殺無異於是想和敵人同歸於盡,但他承諾,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流花成爲自己第六次月試的對手。
流花不擅長刀法,在空間狹小的模擬屋子裡發揮不出弓箭的長處,顧慎爲有十足的把握殺死他。
爲此,大家湊了不少銀子,連敵對的前雪山幫成員也有不少人出錢,準備收買黃腰帶管事,在下一次月試時將兩人安排成對手。
這是東堡常見的“生意”,上官雨興活着的時候乾的就是這個,他死了也不耽誤買賣興盛。
顧慎爲潛心練習刀法,同時暗中打探上官雨時的動向,她當時倉皇退卻,很可能在背後搞陰謀,他現在有了幾名比較忠心的夥伴,消息靈通了許多。
上官雨時按兵不動,不知道是害怕了,還是對哥哥沒什麼感情,總之,她從未試圖在東堡裡對歡奴下手。
銀子湊得差不多了,荷女傷勢已愈,月試前三天,親自去與一名管事交涉,成功地安排了歡奴與流花的比試。
鐵寒鋒最近很少下山,嚴格督促徒弟練功,兩人現在正式交手了,師父再也不能坐着接招,徒弟所差的只是功力和更多的經驗。
第六次月試那天上午,鐵寒鋒親自帶着徒弟前往鍊金院,進屋子之前,拉着徒弟胳膊,“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知道。”
“別壞事。”
顧慎爲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如何一刀殺死流花,過了今天,他就不再是鐵寒鋒的徒弟,瘸子再拿他沒辦法了。
然後,他會正式成爲金鵬堡殺手,十有八九能夠重回上官怒的手下,到時候,他要做的就是查明青面刺客的底細,在走火入魔三年期滿之前,找機會殺掉八少主。
一切都清晰明瞭。
他在院子裡看到了流花,雖然大家都蒙着面孔,但是流花的特徵一望而知:自己一個人站在牆邊,跟所有人,包括師父,保持着距離,腰下掛刀,背上負着標誌性的短弓。
除非這名獨行客一個月內學會了不可思議的刀法,否則今天必死無疑。
月試要開始了,學徒們分立一長排屋子兩邊,一名管事將歡奴送到其中一間的門口,在他進去之前,低聲說,“抱歉,有人出的銀子更多,過後你們可以把銀子取回去。”
管事匆匆離去,顧慎爲知道鐵寒鋒插手了。
果然,推門進屋之後,對面的學徒不是流花,而是同一天來參加月試的荷女。
兩人很熟悉了,即使蒙面也能認得出來。
“怎麼回事?”
“鐵瘸子出了更多的錢,把咱倆安排在一起了。”
兩人默默無語,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顧慎爲一度想殺死荷女,這是他報仇路上的絆腳石,想要繼續前進,就絕不能心慈手軟,但他很快放棄了這個念頭,此舉會讓他重新陷入孤立,比兩個月以前還要孤立,想要報仇,幫手是必不可少的,他完全可以不說出實情,讓這些未來的殺手爲自己服務。
“怎麼辦?”
“砍我一刀吧,你贏了。”
顧慎打算將人情送足,反正他怎麼都還要再參加六個月的測試,勝負對他沒有意義,一刀斃敵纔是追求。
“也好。”
荷女從來不是一個虛僞的人,她坦然同意了歡奴的建議,走上前,在他左臂上輕輕劃了一刀。
如果說顧慎爲對她還有一丁點懷疑的話,這時也徹底無影無蹤了。
“我會替你殺死流花的。”
“不,以後我會自己動手的。”
顧慎爲走出房間時還保持着鎮定,向管事通報戰績時也很從容,等他跟着師父回到住處時,終於忍不住爆發了,“瘸子,你爲什麼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