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錯,是燒掉你們的糧草。”少軒的回憶。
這一刻,凱欣心軟了。在她的心中,獸人和人類其實也是一樣,而在過往三年的生活中,她早已把自己看成獸人,尤其是感到牛郎伯伯的關心,村婦的純樸,和孩子的天真。然而,異界的人類只是與自己的外型更相似而已,並沒有什麼交流,自然沒有什麼感情。
凱欣正要開口勸說,少軒已經傳音阻止道:“別壞大事,一切由我談。”雖然不甘,凱欣還是閉口不語,只是眉頭皺得更深了。
少軒對上查理的眼睛,淡淡道:“要我不參戰是沒可能的,但我有一個方法能免去獸人的死傷。”
親王聞言眼前一亮“什麼方法?”
“退兵。只要你們退兵,我們絕不追擊。”
親王感到被少軒戲耍了,氣得鼻息粗重,但仍舊壓著怒火道“你也看到獸人擁有這麼優勢的兵力,相反將軍們又不知道你們隱藏的力量有多強大。若果你是獸人將軍,你會否聽我的話,說退兵就退兵?”
“這是你的問題…”
“少軒!”凱欣已經忍不住他的冷言冷語,氣急敗壞道”你快點幫親王想辦法,我也不想看到獸人死亡。”
少軒無奈嘆了口氣,平淡道”起來,讓我想想辦法。”話一說完,他便開始在車廂來回踱步。親王站起身,一臉焦慮地看向戰場。
城門外的屍山已堆成兩米高,雖然還有一些最強五族的黃金戰士奮力衝向大門,但是仍然沒有一人能成功突入。眼看空無一人的城門,但門外卻堆滿了死屍,再也沒有主戰種族的四階戰士走到屍山的範圍,因爲進攻城牆的生存機會更大一些,最少能活久一點。
隨著巨蟒穿梭的範圍擴大,城下的攻擊密度亦變得薄弱。百米長的火焰蟒蛇雖然巨大,可是在城外五里範圍左右迴旋,也變得十分渺小。戰士們不論品階,碰上巨蟒瞬間化爲飛灰,然而在廣闊的獸人海洋中翻滾,難免走漏大量的獸人。
成功躲過巨蟒的獸人走到兩裡內,先是受到漫天的雷電麻痹,然後拖著無力的身軀走到二百米內又會受到箭雨的洗禮,倖存的獸人乏力地將爪子插入城牆,再一步步向上爬,艱難地爬上城牆後,卻被盾兵無情地撞回城下,再次接受箭雨的攻擊。
一些黃金戰士較爲輕鬆地衝過雷電網,提起獸鬥氣強撐過漫天箭矢,三爬兩撥就翻上城牆,抄起武器,一擊轟退三人支撐的巨盾。然而,越過巨盾兵後,就是一排拿著巨錘的人類戰士。來不及喜悅,四個巨錘手爆發全身鬥氣,同時擊向獸人。縱使四個三階職業無法傷及黃金戰士,不過四個巨錘加起來的千均之力,也足以將黃金戰士當作棒球,狠狠的轟出城外,再重重地摔到地上。
擊球成功後,巨盾兵立即堵住缺口,再次承受獸人的衝擊。當然,這招也不是萬試萬靈,間中也有一些巨盾兵擋不住四級獸人的攻擊,須由多名巨錘手剿殺。而一些多次登城的黃金戰士趁巨錘手暴出空隙,成功展開絞殺,往往也要調動後排大批長槍兵拖延,待至最少三名白銀重劍手將其截殺。
人類軍一直有系統地換防,只要有一名巨盾兵或是重錘手乏力,便立即有兩名士兵補上,直至專職的替補士兵趕到爲止。牆城上雙方也互有死傷,目測之下,獸人和人類的死傷率應該是六比一。人類佔盡地利和合作,強行殺傷等級和數量也比自己高的獸人,在這刻充分發揮了紀律的重要性。當然,這也跟漫天雷電和巨蟒脫不了關係,不然在獸人全力進攻的話,再多的巨盾兵也會被等級和數量遠高於人類的獸人兵徹底攻破。
兩軍互攻良久後,忽然一條巨蟒飛出六裡開外,在中排獸人驚恐莫名之際,忽然產生強烈爆炸。熾熱的紅光在獸人間爆發開來,將方圓四里的獸人吞沒,衝激波將烈炎球體的一里範圍內的獸人震倒,大片大片的鮮血從口、鼻及耳朵溢出,士兵們在地上翻滾號叫。很多士兵只能呼叫兩聲便斷了氣,只有少量的黃金戰士能爬起來。
熱浪直卷四周,較接近爆炸範圍的士兵也被這熱浪灼傷,站得較遠的士兵也吸到滾燙的空氣咳嗽連連,即使身處廿裡外的查理親王,在車廂中也感到熱風撲面。直徑四里的烈炎蒸出一大片沖天的蘑菇雲,遮擋著草原的陽光。所有獸人戰士已忘了進攻,軍官忘了指揮,祭祀忘了高歌,號角手忘了吹奏,全身心和注意力也集中在雲團之中。
待煙霧散去,被爆炸轟擊之處竟出現陶瓷化,土地已被燒成發紅的磚土,發出陣陣清煙,如同燒紅的烙鐵,原本站滿獸人的大地,卻剩下幾名獸人副將。他們躺在發紅的磚土上,頭髮、眼眉、衣服全都消失了,渾身也是發紅的水泡,找不出半點完好的皮肉。
他們並沒有死,可是卻距離死亡不遠,已經沒力氣爬起身,即使臉部貼著燒紅的磚土發出支支的響聲,陣陣焦煙從貼地的身體傳出,他們也毫無力量呻吟,只能默默等待救援,或是說等死。
沉默,騷動,接著就是驚天的尖叫。很難想像外表彪悍異常的獸人竟會發出尖叫,可是這卻是事實。幾萬士兵,在彈指間灰飛煙滅,只剩下幾名奄奄一息的戰皇副將。
這種連戰皇也差點無法抵抗的大範圍殺傷性魔法震懾住所有獸人。雖然破壞力無法與原子彈相比,但是在異界人眼中,這魔法的震撼絕對是空前絕後,猶如宋朝人看到州際導彈爆炸一般。少軒並不認爲自己在惡搞,這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即使曾在李酷的記憶中看過這種魔法,卻從來沒見過它解壓爆炸的威力,因此在心中不停想著爲什麼李酷能擋下未解壓的巨蟒,甚至最後能將它一刀兩斷。
眼看城牆五里內還有九條巨蟒在不停收割獸人的性命,士兵們或許想到它們解壓後的真正威力,終於開始拼命後退。這不只是前線的獸人,而是百萬大軍同時後退。軍官們見勢立即下令吹響代表前進的號角,無奈心慌的獸人們還是漸漸後退。
忽然間,戰場上傳來夾雜了獸鬥氣的咆哮:後退者,殺無赦!不聽令者,連誅全家!話一說完,戰場上所有中至高階軍官開始斬殺後退的士兵,戰場瞬間驚叫四起。中級軍官只有黃金至聖階實力,而高級軍官也只是戰皇,無論是解壓前或是解壓後的火焰巨蟒,他們也絕對無法抵抗。奈何那句不聽令者,連誅全家!卻迫使他們對身邊後退的同胞殺無赦。逃得了和尚卻逃不了廟,現在戰死失去自己的生命,不斬怯戰者卻會連累全家。
一陣大規模的騷動後,士兵們再一次穩步前進,跨向火焰巨蟒、雷電陣和箭雨的範圍,其代價就是上萬個同胞的頭顱才能止住騷動。戰士們也明白,後退將會禍及家人,獸人帝國絕對做得出此事,秋後算帳從來沒有例外。百萬大軍再一次前進,可是並沒有往常前仆後繼,一向直前的氣勢,應該說,自今天擺出拆門陣起,他們已經失去這種氣勢。
火蟒不停穿梭、雷電依然落下、箭雨仍然射上、城門外繼續堆屍、獸人失去氣勢地前進。這裡已經由戰場變成刑場,人類從以往處於弱勢的一方搖身一變,成爲劊子手,獸人從以往英勇殺敵的悍將,變成上刑場的死囚。獸人軍正用士兵的生命作賭注,究竟最先消耗完的是劊子手的氣力,還是死囚的數量。
查理親王已經看得雙目流出清淚,牙齦早已咬碎,察覺聖祭祀也在呆望戰場,親王氣得扯起他的衣領,咆哮道”快想辦法救出獸人!”凱欣反應過來,眼見親王變得如此瘋狂,再想起獸人的死傷,她並沒有如同前兩次一樣粗暴地推開親王,而是慢慢地拉開他的手。
少軒一直也開啓了護身魔法,自然不怕親王對他不利。將目光從戰場上抽回車廂內,少軒扮出沉思狀,片刻後,雙眼射出靈光一閃的精芒,高興道”我想到了!如你所說,擁有優勢兵力的獸人將軍們不知人類隱藏著強大的力量,纔不肯退兵。但據我所知,人類軍的隱藏力量卻是奇兵,不能跳出來震懾,不然收不到突襲的效果。考慮到這兩點,我想出一個折衝的方法讓你能有退兵的理由。”
“什麼方法?”親王急不及待地問道。
少軒微笑道“燒糧。”
“什麼?”親王激動地哮道“你要我燒掉我軍的糧草?”
“別緊張,你沒聽錯,是燒掉你們的糧草。”少軒拍了拍他的肩,悠閒地說“不過,並不是你燒,而是我燒。只要燒掉了九成的口糧,獸人軍就無法繼續作戰只能趕在糧餉耗盡前返回帝國。你們也知道,盾城若果失守,人類軍第一時間就是毀滅所有物資,讓獸人無法得到人類的補給品。盾城的附近只有小村莊,即使獸人全力搶劫,也搜不出足以維持百萬大軍的糧食。出兵進攻最近的城市的話,百萬大軍急行軍也要兩天,若人類堅持的話,可能要一、兩天才破城。而且人類軍可能會再次銷燬城內所有物資,讓獸人軍只能得到另一座空城。沒有半點補給,獸人最終只能餓降。這理由應該足以退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