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梟難道：“好了？”
卜天點頭，他猶豫了一下道：“你要不要上廁所？”
裘梟難：“剛出去探路時上了，我們走吧。”
“不用背了，我們走回去吧。”
裘梟難見他狀態不錯，便沒有堅持。
卜天沒話找話道：“好熱啊。”
裘梟難嗯了一聲：“晚上會很冷，這裡的天氣就這樣。”
卜天道：“但我還是特別想來這裡，之前聽說了很多傳說。”
裘梟難了然道：“雙魚玉佩，彭加木，軍事基地之類的？”
卜天道：“是啊，知道可能是假的還是忍不住去想。”
裘梟難揹着手走在他側後方，低着頭慢慢地走。
卜天突然道：“你有夢想嗎？”
裘梟難腳步一滯，然後恢復如初，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活着。”
卜天道：“‘活着’也算一種信仰，有人連這個也做不到的。”
裘梟難問道：“你有什麼夢想？”
“我想有很多錢，”卜天狡黠地笑了：“然後買個一千平米的大別墅，混吃等死。”
裘梟難用拳頭抵住嘴角的笑意，道：“好夢。”
卜天道：“嘿嘿嘿。”
裘梟難：“呵呵呵。”
卜天：！
阿娜遠遠地衝他們擺手：“嗨——”
卜天也開心地向她道：“嗨——”
陸浩一晃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阿娜找你們半天了。”
裘梟難點頭，便去找阿娜，陸浩和卜天跟在後面，像兩個小跟班。
阿娜攤開地圖：“我們走這條線，”她指了地圖上的一個位置道：“我們現在在這，順着敦煌——月牙泉——到彭加木碑，這是明天的路程。”
陸浩道：“我們不是都去探路了？”言下之意這場討論毫無意義。
阿娜道：“車在這種環境的前進十分困難，我們要明確知道每一塊土地的沙質和氣候。”
陸浩道：“沒有假戈壁啊，目前看來一切正常。”
卜天發現，當有別人已經把意圖表達清晰的時候，裘梟難便不再多言。
阿娜有些無奈，道：“我有些緊張。”
陸浩撇撇嘴。
裘梟難道：“我知道，再確認一遍沒什麼錯。”
阿娜只好道：“好吧，你們回去休息吧。”
裘梟難拍了拍阿娜的肩膀道：“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陸浩道：“你這次怎麼了？”
阿娜摸了摸胸口道：“心有點慌。”
裘梟難道：“不要自己嚇自己，我們能應付。”
卜天卻突然被阿娜說的也有些慌，他不免想到是不是自己的插手，把事情搞砸了？
裘梟難沒注意到他的情緒，又簡單地說了兩句後便回到了車裡。
卜天上車，顧一帆道：“明天要睡帳篷了。”
卜天：“爲什麼？”
顧一帆道：“不然大老遠地帶着帳篷幹什麼？”
卜天哦了一聲，打開手機，依舊沒有信號，他有些後悔當初沒下載點電影或者小說來看。
裘梟難閉着眼倚在座椅上，腳放在上面。
卜天想了想，找出耳機來聽歌。
他有些茫然地想，我現在是在幹什麼？他從小便有一個毛病，總覺得周圍的一切古怪而虛渺，彷彿是一場夢境，他身處其中，不知道是個什麼角色。
沙漠裡的夜空十分美麗，卜天伴着中島美惠的歌聲慢慢睡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站在了那片熟悉的冰川上。
他曾經幾次夢到過這個場景，因此早已輕車熟路，他知道馬上眼前的薄霧就要消散，然後他會看見腳下恐怖的場景。
過了不到三分鐘，霧漸漸地散去，那些讓人作嘔的眼球透過冰層緊緊地盯着他。
卜天冷漠地看着，冰面渾濁，他並不能看見裘梟難。
那雙青白色的手還是在敲打冰面，最後這一切都被一隻怪物的舌頭吞沒。
可以看見裘梟難了，他依舊安靜的躺在樹冠上，他周圍的海水渾濁不堪，充斥着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生物，然而他睡的那麼安詳，彷彿——卜天心裡緊緊地一窒——彷彿已經死了一樣。
卜天投過冰層去撫摸裘梟難的臉。
就在這時，裘梟難還是帥的，他閉上了眼睛，就沒有人能看到那眼角滄桑的笑紋，他英俊冷酷，像個大兵哥，也像個英雄。
卜天站累了便坐在冰層上，他有些茫然地想，如果真的有一天，裘梟難躺在了裡面，該怎麼辦？
他很喜歡裘梟難，或許這裡面有些崇拜的感情，但那都無所謂，誰在意那些。
不知道裘梟難喜歡男的還是女的，但感覺他不討厭自己，好像對他比對別人還要好一點——也許是自作多情了。
卜天糾結地想，我要不要告白？還是曖昧一下？可是他那種類型的應該不會曖昧吧。
算了還是先不要告白了——太主動不好以後都會被拿捏的。
卜天煞有其事地做了決定，結果一低頭又看見了裘梟難躺在那裡，瞬間萎靡了，這段感情很可能沒有未來啊……
結果一整晚，卜天都坐在冰面上陪裘梟難，他發現腳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看習慣了其實也就那樣了，沒有特別噁心。
感受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時，卜天便醒了，甚至連裘梟難都還睡着。
他打開手機，發現才六點零三。
外面沒有人，但卜天有些餓了，他昨晚太難受了，吃得很少。
卜天記得車上的櫃子裡有些山楂片，可又怕打擾到裘梟難和顧一帆，所以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沒有拿，忍耐着玩手機。
可手機又沒有信號，所以他百無聊賴。
萬幸的是裘梟難和顧一帆很快就醒了。
裘梟難帶着濃重的鼻腔問道：“醒很久了？”
卜天道：“沒，剛醒。”其實已經半個小時了。
裘梟難道：“怎麼，不習慣了？”
卜天確實睡的渾身痠痛，但他道：“不不，挺好的。”
裘梟難便不再問，顧一帆道：“年紀大了，實在是受不了了。”
卜天關心道：“怎麼了？”
顧一帆活動了下胳膊道：“我下車活動活動。”
卜天有些後悔，昨天大家因爲都很累，所以沒有搭帳篷，現在睡的都不好。
裘梟難精神不錯，他本來身體就好，又沒有很累，所以看上去狀態很好。
卜天把車門打開道：“透透氣吧。”
裘梟難：“下車吧，你也不憋得慌。”
卜天心想：這不是想和你獨處一會嗎。
然後跟着下了車。
過了一會，另一輛車上的人也都醒了，大家圍在一起簡單的吃了點早飯，繼續上路。
不知爲什麼，這次卜天暈車好了很多，也就不那麼辛苦了。
裘梟難道：“你聽什麼呢？”
卜天摘下一隻耳機道：“隨便下的，你要不要聽？”說着遞上了一隻耳機。
裘梟難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卜天便幫他帶上了耳機。
裘梟難一邊開車，一邊和卜天一起聽歌。
卜天有些心煩地翻着自己的歌曲列表，覺得找不出一首逼格很高又很好聽的歌。
卜天問道：“我們要去彭加木碑嗎？”
裘梟難嗯了一聲：“下午就能到。”
卜天激動道：“你幫我拍照！”
裘梟難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勸你不要報太大希望。”
卜天也知道這個道理，還是問道：“怎麼了？”
裘梟難道：“就是一塊石碑，我和陸浩昨天已經去過了。”
卜天道：“爲什麼不讓陸浩帶着我們去？他一趟帶着一個，一天就能把我們送過去了。”
這下連顧一帆都笑了：“你要累死小浩嗎，更何況我們過去了沒用，我們是要往回去拿東西。”
卜天賣了個蠢，便不再說話，其實也有點是故意的。
下午的時候，他們看見了彭加木碑。
羅布泊的風很大，卜天被吹的形象毫無，傻笑着和碑合了個影。
裘梟難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還說好看，結果卜天接過來的時候被雷了個夠嗆。
他想鞠個躬，但看了看大家都沒這個意思，便也沒好動。
結果剛坐上車就後悔了。
他順着倒車鏡望過去，彭加木碑立在一片荒野之中，寂寞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