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小學的時候,我以爲大家都那樣。上了初中,才發現我是不正常的。”管天任頓了頓,組織自己的措辭,說,“我爸爸帶我去醫院看病。但那時候我已經十三歲了,醫生說有點晚。到現在……也沒治好。”

“……”季劫眨了眨眼睛,過了一會兒問:“治不好就算了,可你爲什麼還長出來胸……?”

“那是因爲太胖了。”管天任臉上充血,問了句,“你覺得噁心嗎?”

“不啊。”季劫伸手摸他的肩膀,很認真,“有胸擼起來很方便的。話說你會不會手x?”

季劫平時不跟生人說話,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不諳世事,什麼話都能說出口,絲毫不覺得尷尬。管天任無措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那能有東西出來嗎?”

“能啊。”

“……?”

管天任看他一副好奇的模樣,反而放鬆了,他笑了起來,說:“你要不要看一看?”

出乎意料的是,季劫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說:“要。”

他回答的太快,就像是如果管天任不問,季劫也要要求看一看。管天任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遲疑着:

“……你不覺得怪嗎?”

“不啊。”季劫說,“反正你舉止不像是女人。有些賤/人長了那根東西,照樣男不男女不女。”

“……我長了,只是比較小。”

“隨便啦。讓我看看。”

管天任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季劫會當真。但讓他真的扒下褲子給季劫看,他也沒那麼厚臉皮。

季劫不依不饒,好奇心強烈。

“那個大胖子……”季劫回想了一下還是沒想起了張宏的名字,道,“叫什麼都好的,都看過,你爲什麼不讓我看。”

大胖子指的是張宏。季劫記人、記名能力都不太強,往往用綽號代替。對這種他根本不在意的人,無論叫張宏還是叫張綠都無所謂。

管天任一下子變得很沮喪,說:“季劫,我發現你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你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嗎?你還沒記住嗎?”

平時季劫喊管天任,一般都是剛‘噯’或者‘喂’一聲,管天任就出現了,根本用不到喊名字。唯一一次用綽號,就是叫他‘死胖子’。

管天任非常失落。

季劫小聲的哼了一下,說:“你以爲我智商和你一樣?……我當然記住啦。”

季劫一邊說一邊從牀上爬起來,跪着往管天任那邊走。

管天任感覺到威脅,下意識的要起身離開,背對着季劫沒跑兩步,就被捏着脖子拽回來扔到牀上。

季劫欺身騎到管天任腰上,伸手就要脫他褲子。季劫打架是好手,欺負人更剽悍,管天任被他壓住,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忙喊:

“季劫……季劫!饒了我,我膝蓋好痛……”

季劫一怔,連忙要鬆手,管天任趁這時迅速起身,靈敏的不可思議。

但季劫反應神經何其敏捷,不可能讓他跑了,拽着手又壓回去,罵道:“你敢騙我?”

管天任快哭了,只好說:

“我認輸!認輸,真的,真的!我給你看……”

季劫還壓着他的手腕,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仔細看管天任眼中沒有狡詐和敷衍,反而是一種平和,是一種看開,這才鬆開他。

管天任臉皮薄,仰躺時頭部充血,臉紅得幾乎滴血,坐起來又變白了,他猶豫了一下,站起身脫下自己的褲子。

季劫經常跟楊懷瑾去泡溫泉,不僅見過楊懷瑾下面,也見過季遠和季文成的。但管天任跟他們都不一樣。

管天任那地方很白,只比季遠長一點點,大概只有成年人大拇指一般長。(別低頭看自己的==)這樣站起來,幾乎看不到後面的x/丸。

季劫自言自語地說:

“……是挺小的。”

管天任羞憤欲死,匆匆提上褲子,尷尬得手都在抖。

季劫安慰道:“不過沒關係啦。我有一個朋友,他有恐高症,走到他們家陽臺向下看都要提前做心理準備。誰都有缺點。”

季劫就一朋友,管天任知道他指的是誰,不說話了。

季劫繼續追加:“我也不好啊。我脾氣很大的。”

這個評價倒是有自知之明。

管天任悶悶地說:

“……你很好。”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管天任總是百般維護季劫,季劫自己批評自己都不行。他早就習慣管天任這樣了,也沒反駁,只是問了自己更在意的問題:

“你這樣,以後還能生小孩嗎?”

“……能。這些年治療還是有用的”管天任說,“不過我不想再治了。”

“啊?”

“我已經過了青春期,不想再吃那些有激素的藥。”管天任黯然地說,“爲了以後生孩子,我變得這麼胖,跑步都跑不下來,身體也不好。我覺得很不值得。”

在生命中最敏感、最青春的年齡段,從原本清瘦高挑的男生變成這副臃腫的模樣。以前張宏給他起外號,嫉妒他有女生喜歡,但都不會過分,因爲管天任學習成績、脾氣都好。但當他成爲一個胖子時,那種言語的暴力、精神的碾軋就開始咄咄逼人。

“他們開我和曾永琪的玩笑,只是因爲我長得胖。”管天任無奈道,“這根本沒道理。”

季劫說:“……對。”

他眨眨眼睛,杏目渾圓,有些高興的說:“你要是不想治了,以後就可以陪我去道館啦。”

看着季劫那副毫不掩飾的歡喜模樣,管天任也笑了,說:“對呀。”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不想再治療了。

以後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只要能陪在這個人身邊。

這是那時管天任心裡的真實想法,一閃而過,他還不懂、無能力仔細思考。

他只是放了過去。

季劫坐在牀上,顯得雙腿修長。他摸到臺桌上的電腦,打開後發現已經沒電了。

“我去給你充電。”管天任從牀上站起來,理了理凌亂的牀單,順便問道,“你餓不餓?”

經歷了兵荒馬亂的幾件事,現在已經是中午十點了。管家父母早晨有晨練的習慣,現在還沒回來。考慮到季劫早上只吃了那麼點,管天任覺得他應該餓了。

果然,季劫‘嗯’了一聲,說道:

“我要吃清蒸鱸魚……”

當管天任從房間裡走出去後,本來懶洋洋躺在牀上的季劫緩緩站起身,走到房間角落,拿起屬於自己的揹包,把裡面蜷得皺巴巴的紙掏了出來。

季劫將紙輕輕攤開,仔細看了看,過了一會兒走到書桌前,打開臺燈,將畫紙放到桌上,用書本壓了壓。

但那畫紙被蜷壓得太厲害,根本不能回到原本的模樣,季劫皺眉,有些無可奈何。

他放棄了,開始看那紙上寫的字。

【我以爲這個世界全是骯髒、卑劣。並且深信不疑。卻沒想到能在我最絕望的時候,遇到這麼幹淨的人。原來有時候,看到一個人都會這樣滿足。】

這話寫的有點委婉,季劫看了一遍沒看出來她要表達什麼意思,剛想再看一遍的時候,就聽到背後輕微的開門聲。

管天任以爲季劫在看書,愣了一下,壓低聲音問:

“你在幹什麼?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季劫轉身,招呼管天任,“你過來幫我一下,幫我把這張紙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