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幹過江
“唉……曹丞相若能早用蔣某遊說江東之計,則周瑜、魯肅等早已束手歸命矣,又何至遷延了這許久?”
獵獵的江風,將站在岸邊碼頭的蔣幹身上的衣袂吹得左右飄揚搖盪。他卻是目視對岸,昂頭挺胸,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蔣幹的這句話是朝着前來送行的司馬懿說的。他在曹營居留的這十餘日之間,與司馬懿的關係混得最熟,兩個人經常在一起聊天海侃。司馬懿總是很虛心地向他請教江東方面的有關信息,對周瑜的脾氣習性,孫權的用人處事等各個方面的情況最是關注。而蔣幹見司馬懿這般謙虛好問,也不禁大是受用,對他的每個問題幾乎是“傾囊相告”。前幾日,司馬懿還從夏侯淵、曹純那裡花了很大氣力給他搞來了一瓶據說能防瘟治疫的“朱顏酒”,這一份殷殷關切之意讓蔣幹對他煞是感激,更覺得司馬懿這人值得深交。
司馬懿聽了蔣幹那句感慨,卻只是笑而不應。他是懂得曹操突然一改前軌,急着要蔣幹過江到赤壁敵寨去遊說周瑜、魯肅的原因的。前天下午,由張遼、徐晃率領的北路大軍沿漢水東進,先頭部隊在沔陽一帶遭到關羽、張飛二員劉方驍將的狙擊,初戰失利,只得暫時滯留沔陽難以前進。而且,還有一種“風聲”傳進曹軍烏林水寨:劉備有可能已親率一萬勁卒自夏口城潛行西來,準備配合江東
水師從陸地方向朝烏林水寨發動奇襲!這兩個情況,極大地震動了曹操。再加上水師營中軍心有些不穩,他亦一時無力行舟南攻赤壁,就只得順勢啓動蔣幹這步“閒棋”,讓他先去赤壁水寨那邊試着遊說一下週瑜、魯肅。雖然明白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司馬懿自然是要守口如瓶的,不可能把這些內情也向蔣幹透露。
蔣幹渾然不覺司馬懿的反應,直盯着停在岸邊準備接送自己過江的那一葉輕舟,心情卻是十分激動。自己終於要渡過長江一展口舌之長,爲大漢朝廷說下江東六郡八十一縣,立下赫赫奇功了!激動之下,他的臉龐都放出紅紅的光澤來。
“蔣君,懿一向堅信您口才出衆,有酈食其伏軾而下齊國七十城之奇能。懿將在這長江北岸隨時恭迎您的捷報。”司馬懿用手指了指那葉輕舟上橫刀仗戟地侍立着的八名虎賁武士,徐徐而言,“您畢竟是代表我大漢朝廷前去勸說周瑜、魯肅他們歸附投誠的,這些虎賁武士更能幫你襯托出堂堂天朝欽使的凜凜威儀,讓那些不識中原禮儀教化的江東蠻夫們見識一下我大漢朝廷的赫赫天威!”
蔣幹知道這八名虎賁武士是司馬懿特意向曹操進言而給自己爭取過來的,心頭更是感激萬分,拱手作禮謝道:“多謝司馬君爲蔣某設身處地考慮得如此周到!司馬君真乃蔣某三生幸遇的‘知音之士’也!雖鮑叔牙待管仲之真情篤
意,今亦遠不能及也!大恩不輕言謝。待得蔣某從赤壁水寨建得奇功回來,日後必有重報於你!”
司馬懿向前一揚手,做了一個送行的姿勢:“那,懿誠祝蔣先生此去一帆風順了!”
瞧着蔣士所乘的那一葉輕舟在煙波浩渺的江面上終於像一星小黑點兒似的悠悠逝去,司馬懿才收回了目光,投向了湛藍的天際,仰着臉龐,神情一片蒼茫。
許久許久,他纔開口了,話是朝着眼下唯一一個留在他身邊靜候着的牛金說的,牛金現在是以部曲親兵的身份一直跟着他。司馬懿是這樣說的:“牛金,你是不是覺得我司馬家中人未免太殘忍了?爲了一族一姓之私利就殘害了那麼多荊州無辜水卒?”
牛金有些木然地答道:“牛某隻知道二老爺和公子您做這些事一定是自有道理的……牛金也不好多想什麼,多說什麼。”
“唉!我司馬家對不起這一萬三千重症病卒啊!誰讓他們活在了這個‘競於勢利’的大亂之世呢?‘一將功成萬骨枯’……我殷國司馬氏只有用結束這個亂世來回報這些被‘獻祭’的無辜軍民了!”司馬懿嘆息道。
最後,他轉過身來,神情凝重地向牛金吩咐道:“砸碎那隻‘犀角樽’,將它研磨成粉,投放到我軍水陸兩營的所有供水源渠中去。是到了應該真正徹底切斷軍中疫情‘病根’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