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
“這是什麼聲音?”乃美宗勝疑惑的問道,難道是我在黑牢裡關的太久了,耳朵出問題了?
“該死,是報警的號角,敵人來了!”村上武吉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出屋外。乃美宗勝趕忙跟了上去。
“蘭芳社的船隊!”村上武吉的呻吟聲彷彿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怎麼會,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海面上點點白帆,正朝能島方向疾駛而來,依稀可以辨認這些船體型狹長,船首鋒利宛若鋼刀,正是不久前在嚴島痛擊村上水軍的蘭芳社艦隊。
“村上殿下無需擔心,能島周圍佈滿暗礁,海流湍急,蘭芳社的船隊無法靠近的!”乃美宗勝勸解道。
村上武吉扭過頭,惡狠狠的看着乃美宗勝,目光中滿是怒火。乃美宗勝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村上殿下——”
“你,就是因爲你,我纔會被牽扯進這場禍事!”村上武吉罵道:“你這個災星,這個混蛋!”話音未落,他拔出腰間太刀當頭斬去,乃美宗勝躲閃不及,正中肩膀,頓時撲倒在地鮮血四濺。
村上武吉又補了兩刀,方纔意猶未盡的喝道:“把這個混蛋丟進海里喂鯊魚,準備迎敵!”
鯤鵬號的艉樓上,阿勞丁凝視着視野中越來越大的能島,海風帶來一陣陣報警的號角聲,腦中卻在回憶幾天前接到的周可成的信箋。在得知嚴島勝利的消息後,周可成派出了以四條三層甲板蓋倫船爲骨幹的增援艦隊,依舊由阿勞丁統一指揮。與增援艦隊一同到來的還有周可成對於下一步行動計劃的指示——摧毀村上水軍的殘餘力量,確保蘭芳社對瀨戶內海西部海域的制海權,爲下一步對西國大名的調略做好鋪墊。
“還真是個苛刻的上司呀,打完大勝仗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不給!”阿勞丁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不過村上家的末日就在今天了!傳令下去,下帆拋錨!”
按照阿勞丁的命令,鯤鵬號在距離能島還有大約2公里的距離下帆拋錨,這個距離已經超出了當時所有艦炮的有效射程。平緩的海風吹拂下,鯤鵬號輕微的晃動。水手們忙碌的將一捆捆火箭搬上甲板,竹管外面包裹着鐵皮,裡面裝填了黑火藥,與其他火箭不同的是,在彈體的尾部有一根長達五米的平衡杆。水手們將彈體放入發射導軌之中,拿起火把,等待着發射命令。
“點火!”
水手將火把湊近火箭的引信,然後飛快的退到一旁,隨着引信被燃盡,猛烈地氣流夾帶濃煙和尖銳的聲響從火箭的尾部噴射而出,劃破天空,向能島方向飛去,幾分鐘後墜落在島上,濺起一團火光。
“清理,裝填,準備發射!”隨着槍炮長拖長聲調的命令聲,水手們的動作有條不紊。相比起火炮,火箭的發射頻率要快多了,短短几分鐘的時間,甲板上的火箭便發射的差不多了,水手們不得不從底艙搬出更多來。站在艉樓上的阿勞丁可以清晰的看到能島上已經是火光四起,變成一片火海已經是時間的問題。
“不,不,這不可能!”村上武吉站在本丸,看着火光不斷從天而落,曾經是漁市和碼頭的地方,已經是一片火海,碼頭旁停靠的艦隊也已經半數起火,剩下的船隻也距離被焚燬不遠。在火雨的淋浴下,曾經稱霸瀨戶內海的村上水軍已經化爲葬禮的柴堆,把人變成活火炬,空氣中滿是煙塵、火雨和尖叫。
即使在噩夢中,村上武吉也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慘景:敵船穩穩的停靠在數裡之外,你的頭上便落下一片片致命的火雨,人們奮力撲打着火焰,企圖將自己的船隻和房屋挽救出來,但一切都無濟於事。
島上也已經是一片大火,經過幾代人的經營,村上家在島上修建了城牆、倉庫、造船廠、城櫓等大量的建築物,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土木建築,在火箭的攻擊下,這些都成爲了絕好的燃料,那橙色與鮮紅的光輝,映照在天空的雲層上,有一種詭異而又可怕的美。看着眼前的一切,村上武吉覺得心都要顫慄起來。突然一團火光從不遠處升起,那是裝火藥和硫磺的倉庫,熱風掀起旗幟,拍打在他的臉上,一陣陣絕望的哀嚎從腳下傳來。他想要慘叫,張開嘴卻發現發不出聲音,恐怖之神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海面上又一條船被點着了,船上的人們絕望的跳入海中,火焰在海面飛舞,即使在水中也無法逃避,要麼被燒,要麼被淹,要麼兩者皆有。
“這都是因爲你的愚蠢!你的貪婪!”一個聲音在村上武吉的腦海中大聲吼叫,他的心裡流淌着悔恨的毒液,爲什麼?爲什麼自己被乃美宗勝的讒言所引誘,插手毛利家與陶家的戰事,引來這樣的大禍?此時村上武吉竟有幾分後悔剛纔那麼簡單就把乃美宗勝給殺了,太便宜對方了,應該讓他看看眼前的一切,然後再一刀刀碎剮了他!
“大人,您怎麼還在這裡!”一名侍衛衝上本丸,大聲對村上武吉喊道:“快,快上船,離開這裡!”
“沒有用了!”村上武吉推開侍衛的手:“上船又如何?敵人的船隊就在外海等着我們,村上家已經完了!”
“不,我們可以穿過礁石密佈的淺海,敵人的船大,吃水深,他們是不敢追上來的”
“不,身爲村上家的家督,因爲我的愚蠢,引來了這樣的大禍!我就應該承擔應有的責任!”村上武吉沉聲道:“你們快上船逃走吧,不要管我!”
“那您打算怎麼辦?”
“留在這裡,村上家的家督應該留在村上家的城中!”村上武吉的嘴脣上露出一絲悽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