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寧真是個體貼人,良臣這正愁沒機會再見西李一面,她就可人的送上了機會。
魏公公活雷鋒,生怕沒主見的公主殿下再反悔,二話不說就從壽寧手裡拿過盒子。
這舉動倒把壽寧弄的有點懵,等反應過來,小魏公公只有背影了。
良臣心情大好,有壽寧的名義,他魏公公堂而皇之的再入東宮,任誰也不會攔着。這一次可是光明正大的,上一回真是夠嗆,險些把自己弄成梃擊案那個倒黴蛋了。
走到半道,又覺不好。
不是去東宮不好,而是他空手人去不好。
老情人千里來相會,總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吧。
黑臉老漢送的東珠大半都叫張誠給截了胡,不過還是餘下幾顆。那幾顆良臣本就是準備給巴巴和西李準備的。他這人還是重情的,哪怕明知沒有可能再和西李手拉手,心連心,該她的一份總是備下的。
這也是個心裡安慰,至少他魏良臣心裡不虧。
只是眼下沒時間回去取了,身上又沒什麼拿的出手的,所以良臣便準備去買幾樣。不過又尋思買來的東西總是不好,想人西李爲了他小魏都把自家的體己給倒貼出來,想來也不會喜歡他小魏買來的東西。
還是一顆心好。
一顆紅心表忠心。
人來了,比什麼都強。
其實這年代要是有什麼嬰幼兒用品,良臣絕對會去買的。尿片奶粉之類的,孩子實用,母親也高興。可惜,大明朝還沒這麼發達。
宮城,良臣是進不去的。皇城,暢通無阻。
熟門熟路,良臣打東華門入的宮,在宮門前也有些緊張,主要怕撞見那日幫劉若愚抓自己的錦衣衛總旗,但未幾又覺好笑,自己是在嚇自己。
他已然是小魏公公了,還怕劉若愚個鳥。
劉若愚要弄清“八千女鬼”的真相,強迫他小魏割鳥淨身,以便劉公公天天能夠研究他一二。
現在,小魏已經成了公公,劉若愚的危險自是不存在。撞見了,當單位同事客氣兩句就行。上有天,下有地,你劉若愚再神,我魏公公大小也是個官,沒必要再怕你。
要是那“助紂爲虐”的錦衣衛總旗真要敢在自己面前出現,少不得他魏公公要教訓他一通才是。
沒撞見李維和田剛兩個熟人,這兩人自隨李永貞回京後就和良臣斷了聯繫,想來是交了差事,自有事做。
人家領的是錦衣衛的俸祿,又不是領的他魏良臣的工資,當然不可能天天圍着他魏良臣打轉了。
良臣倒覺得忙完這一陣,還是請這哥倆喝一頓纔好。雖然只是小旗,但畢竟是錦衣衛的人,和他們把友誼長存下去,總不是壞事。
某種程度上,錦衣衛和公主駙馬們相比,在皇位交接時的關鍵節骨眼上,所起的作用可比後者強上幾倍。
整座皇宮的守衛都是錦衣衛負責的。
他魏公公要是能把錦衣衛及宮裡的大漢將軍們全買通,紫禁城換個主人都可以。當然,新皇帝是做一天還是永遠做下去,就不是錦衣衛的力量能決定的了。
小田和真田在宮城外的護城河邊等着,良臣驗了牌子,領了行條,便直奔東宮。
到了東宮,映入門簾的還是大門洞開的宮門。
良臣四下看了眼,撇了撇嘴,朱常洛這是真窮,還是不長記性,一個老婆叫打死了,一個老婆叫偷了,怎麼自家大門口還不紮緊,多派些人手看着的。
尋思上次他闖入東宮,事後倒沒怎麼聽人說起過,和梃擊案鬧的滿城風雨相比,就好像從來沒發生過。
如此看來,倒有可能是朱常洛故意如此,一切正常就使外人不知道東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畢竟,王恭人的死可大可小,可不管大小,事情鬧開,於朱常洛這個太子而言,都不是好事。
現在及將來,直至老子死前,朱常洛最需要的就是不動如山,天塌下來也不關東宮的事,這樣,便不會有人拿東宮做文章了。
梃擊案疑雲重重,真相實難確定,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這樁大案不管背後是否有人授意,是真有人要殺朱常洛這個太子,還是真是個瘋子闖進來,於東宮都是天大的禍事。
去宮門的時候,良臣想到了梃擊案的主人公張差,他認得對方,這是個極易被人騙的賭徒。如果有必要,倒是能在此人身上做些文章。
到了宮門,也沒人攔,良臣自是直接走了進去。還是那片熟悉的廣場,心境卻是不同了。
廣場的南角落,同樣也有個老火者在掃地,看到那老火者的時候,良臣還愣了下,心道別是上次叫自己打昏的老頭。
他記得他闖入東宮後,還打傷了兩個小火者,當時情急之下下手很重,不知道有沒有打出人命。要是真把人打死了,回頭得找人問問姓名,給他們上柱香,再設法給他們家人一筆錢,也算求個心安吧。
因爲怕那老火者是受害者之一,良臣便沒敢去叫他,裝作若無其事的直接往宮裡走去。那老火者卻發現了他,見是個青袍公公,忙放下掃帚迎了上來。
“公公是來…”
老火者正要問良臣到東宮做什麼,看到對方的臉卻怔了下:這位小公公看着有點眼熟啊。
良臣見狀,頓時頭皮發麻,生怕這老火者認出他來。好在,那日他闖進東宮時只是和這老火者照了一面,下手又快,老火者固然覺得面熟,又哪真記得起來。況良臣現在一身青袍職事太監的裝束,和那日儼然兩人,老火者眼力再好,也不敢往那賊人身上去想。
良臣不給這老火者回憶時間,只說他乃內官監的監丞,受壽寧公主所託,前來東宮探望太子身邊的李選侍。
“李娘娘在呢,公公從這裡進去,問人便知。”老火者沒認出人來,對方又是監丞,自是殷勤的給良臣指路。
良臣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老火者自去忙,穿過廣場,來到一處長廊前。他記得西李是住在承華殿,不過東宮他雖然闖過,可心驚意亂之下哪記得路。出來時又是跟着混堂司的馬車混出來,一路頭也不敢擡,更加不可能把路記着。
便準備過了長廊找個宮人問問,到頭時,卻聽不遠處傳來笑聲:“化淳這些年在內書堂可是出了名了,詩詞書畫樣樣精通,每考必爲前三,不知有多少公公盯着你,只等你學成就要招入名下。如今你卻投我門下,倒讓咱家平白無故的遭人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