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盟主大璫“峰哥98”爲魏公公特撥的五百兩招待費!
……
貴妃必須要做到這一點!
這一點至關重要,因爲王皇后在去世前和萬曆是同食起居,日夜不離的。
這使得王皇后去世後,萬曆甚爲痛心,下旨查優厚先例辦理。
在籌備葬禮的過程中,萬壽宮香殿中有一根金絲楠木柱子因爲年久有部分蛀損,萬曆竟要求立即更換金柱。
工部提議用木料填補修復,以節約時間,若換新柱則及其耗費時間,已是病重的萬曆沒有同意,再次要求立即更換金柱不得耽擱葬禮。
由此可以看出在萬曆最後的歲月中,與他同食起居的王皇后給他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
如果當時和萬曆在一起的是鄭貴妃,恐怕她也不會直到丈夫去世前纔拿到那張冊她爲後的聖旨,更不會將冊後的事情留待太子,最終成爲一湯泡影。
人一旦上了年紀,過往的恩怨很容易便淡去了。
萬曆年輕時和王皇后還是很恩愛的,直到這十幾年因爲國本的事,以及王皇后因無法生子造成性格大變,萬曆才疏遠了她。
在最後的日子裡,王皇后的再次相伴讓萬曆原諒了她,也正是王皇后的去世壓垮了萬曆,使得帝后相隔三月前後離世。
如果萬曆病重後一直陪伴他的是貴妃,那麼萬曆就不會因爲對王皇后的感情耽擱冊貴妃爲後,他一定會在王皇后死後將貴妃立即冊爲皇后!
老人,是最易動情,也最易感動的。
魏公公不是希望貴妃能做到這一點,而是必須要讓她做到。
這一點關係的可不僅僅是貴妃的皇后位子,更關係到魏公公能不能回京參與到萬曆、泰昌、天啓三朝交替的政治鬥爭中。
朝廷,始終是權力核心!
魏公公要改革也好,要維新也好,就必須回到朝廷。
貴妃明白他的深意,陪伴的另一個意思就是隔絕中外。
“東廠的李永貞、北鎮的田爾耕、宮中尚膳監的王體乾都是可用之人,娘娘以後有什麼事不方便做的可叫他們去做。”
魏公公說話間從懷中摸出一張疊起來的紙條遞給了貴妃,上面是他這幾年在京中部署的眼線和得用的人手,包括隸屬於左安門海事太監辦事處的“特務”人員。
“要是有事,上面的人娘娘都可以差遣。”魏公公鄭重交待。
貴妃打開掃了眼,發現紙條上有很多竟是外朝的官員,甚至還有幾個從前上書罵過她的言官,這讓她吃驚不小。
看出貴妃疑惑,公公微笑道:“世上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朋友,這些人從前或許因爲國本而對娘娘深爲不滿,但現在娘娘可不是他們的大敵。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只要娘娘能幫助他們,他們自是會投桃報李。”
貴妃默默收下名單,擡頭看着公公,遲疑了一下,輕聲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忙完此間的事,我要出海一段日子,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半載吧。”魏公公沒瞞貴妃,他的確是要走了。
“不過只要你有事,我哪怕在天涯海角也會趕回來的。”公公給了貴妃一個承諾。
貴妃嘆息一聲:“你出海也好,因了壽寧的事,陛下對你也是一肚子火,離的遠些叫他看不着罷了。”
說完,有些猶豫,終是說了句,“不去見見她孃兒倆?”
“她那裡我不能去。”公公搖了搖頭。
貴妃詫異:“怎麼?”
公公苦笑一聲:“有陛下的耳目。”
貴妃“噢”了一聲,輕聲安慰道:“不去就不去吧,孃兒倆挺好,有我看着呢。”
“淑兒,你真好。”
公公再次拉過貴妃的手輕吻了一下。
“對了,方從哲這個人你不要輕信,他雖是浙黨的領軍人物,但畢竟是葉向高一手舉薦的,其人做事更多是爲自身利益,很難爲娘娘出頭...”
公公正跟貴妃說方從哲時,常潓突然鬧着要出去玩,貴妃忙將他抱起來到院中。
兒子要出去玩,當爹的自是屁顛屁顛的跟着。
時已傍晚,水泉院中忙活的宮人太監大半都已退到別處,只幾個近侍在前院伺候。
龐保得了吩咐不許人入貴妃所在的內院,自是盡忠職守,搬了只凳子坐在院門處守着,很是有幾份忠奴模樣。
自劉成、姜麗山死後,龐保這個半路出家的閹人倒成了貴妃身邊受用的人,雖說因爲表弟張差的事貴妃險些就要打死他,但好在這案子已經結案,刑部那邊沒能把他龐保挖出來,所以龐公公還是很慶幸自己能保住小命的。
就是後怕難免的,而且麻煩的是那個東廠的李永貞公公竟然讓他龐保充當馬堂公公身邊的眼線。
說起馬公公,龐保是挺感激的。當年要不是馬公公幫忙,他哪裡能淨身入宮,又哪裡能混到今日這般地位。
從感情上講龐保是不願意替李永貞窺探馬公公的事,可奈何人家拿住他的把柄,他若不肯,恐怕轉頭一個欲圖謀殺太子的罪名就得扣到他頭上了。
因而,龐保只能答應。
見着貴妃娘娘抱着小皇子來到院中,龐保忙站了起來。
貴妃掃了他一眼沒理會,後面的魏公公卻朝他笑笑,擺手示意不要在近前。龐保自是領會,趕緊躬身去了前院。
貴妃將兒子放下,微哼一聲:“要不是你求情,我早就打死他了。”
“留着吧,興許還有用。”
公公笑了笑,拉着潓兒哄着他學走路。
紫丫頭不曾走遠,一直在院子裡擺弄才佈置的花草。不過,她的樣子可是心不在焉的,先前時不時的眼睛朝貴妃屋瞄,又時不時的擡頭看那快要落山的夕陽,好像恨不得天色馬上黑下來纔好。
更羞人的是,蹲在地上時,紫丫頭甚至有意無意的夾緊自己的腿,真不知想的什麼。
見着貴妃娘娘出來,一臉的紅光,紫丫頭當時就下意識朝娘娘下面瞄了眼,爾後又朝魏公公看了看,之後面色一紅就低頭走了。
“怎麼走了啊?”
魏公公納悶,他還準備和鄭尚宮說說話呢。
貴妃白了公公一眼:“是不是我沒餵飽你?”
“怎麼會呢,”公公呵呵一笑。
貴妃哪裡真生公公氣,心裡也好笑着,想到先前說的事,便問了句:“你剛纔說方從哲什麼?”
說到正事,魏公公便提醒貴妃方從哲這人耳根子軟,立場不堅定,極易受人蠱惑,所以萬一將來有事他趕不回京中,貴妃就得多長一個心眼,千萬不要被方從哲給哄騙了。
這不是小人之心,而是前車之鑑。
公公前世移宮案發生時,雖說主力是楊漣和左光斗這幫東林黨人,但領頭的可是方從哲這個閣臣。
且在鄭貴妃立後這件事上,方從哲也是耍了滑頭,雖不是像東林黨的禮部侍郎孫如遊那樣直接頂回,也是使出拖字決,不願意奉旨辦事。
爲了避免落人口實,方從哲當時給泰昌使出一個看起來是兩全的方案,他提出將鄭貴妃冊封皇后的聖旨秘藏於內閣,暫時秘而不宣。
理由是“事出創聞,例無可據。行之於今日,不無越禮;命之於先帝,疑於失言。臣自奉命之始,尊藏閣中,不必外傳。庶朝廷無逾制之嫌,臣下無顯悖之跡”。
這話放在後世就是典型的官方忽悠,方從哲先說晉封之事沒有先例,很難辦到,接着又說受命於先帝,也只好擬旨照辦。但爲了不違祖制,只有暫存內閣不外發,等到朝堂穩定再冊封。
這一番忽悠硬是讓鄭貴妃無話可說,結果就是遊戲結束。
魏公公剛纔跟貴妃說過世上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朋友,眼下他和浙黨就東南開海之事合作的很愉快,在京察對付東林黨這一塊上也是相互捧場,但這些不代表方從哲乃至整個浙黨就會幫着他魏公公捧鄭貴妃做皇后。
事情是多角度的,在不同的時間段表現出來的方式也是不同的,代表的利益也是不同。
從根本上講,在鄭貴妃立後這件事上,不管是東林,還是三黨,都是魏公公的對立面。
因此,便是要在合作之中互相警惕,萬不能一頭載進去把人家當成心肝一樣信任。
魏公公又說了很多,都是朝堂上的事,目的自是希望貴妃能夠更加清楚瞭解朝堂的動向。
公公囑咐過李永貞,他走後李永貞便要定期見貴妃娘娘,將京中和朝堂上的動向及時通報貴妃,避免沒有情報來源的貴妃判斷失誤,從而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
臨走時,貴妃很是捨不得,待聽說魏公公會在西山陪她幾日後才放他離去。
晚間的時候,真正是月黑風高。
輕車熟路的魏公公利用對地形的熟悉避過了黑旗箭隊番子的耳目,輕而易舉的爬過了院牆,落地時些許抽筋,想來是白日運動過於激烈的緣故。
稍作調整,確認能夠戰鬥之後,魏公公摸到了紫丫頭的房間外,輕輕叩了叩:“姑姑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