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村的,吳德正幹嘛要給良臣下絆子?
這一來是良臣自己不學好,讓人家沒好感。
二來則是吳德正也是六房中人,平日和趙書吏關係極好,兩人私下有不少錢財方面的輸送,現在趙書吏這邊出了麻煩,他自要幫一把。
相比一個村的情份,同僚這邊幫襯顯然更重要,況且,不過是樁小事。
趙書吏給了吳德正一個感謝的眼神,打定主意,等下值一定要親自去梨樹村給吳夫子弔唁才行。
吳德正笑了笑,見魏良臣他爹魏進德看着自己,故意將臉扭向一側。
魏進德心裡有氣,吳德正算是他的晚輩,可以說是打小看着這孩子長大的,可現在,這孩子不但不幫他父子說話,反而還要害良臣,這實在是讓他心寒又窩火。
可,能怎麼辦?
魏進德一臉擔心的看着縣尊,唯恐縣尊真叫人把小兒子關起來。
敗了。
良臣覺得自己敗了,因爲,縣尊的逼格比他要強,氣場也比他要大。
一句“我是父母”讓良臣重新認識了這位百里侯。
是啊,人家是官,你魏良臣算什麼東西,敢和官鬥?
他沒有說話。
好漢不吃眼前虧,良臣不敢和縣尊論一論是父母重要,還是孩子重要的話題,也無意講一講人民公僕爲人民的道理。
他準備,去府裡。
縣裡不管,府裡總要管吧。府裡不管,省裡總要管吧。省裡不管,朝廷總要管吧。
要是都不管,那便….那便算了吧。
當然,小本本上得厚厚記下來,小千歲報仇,不爭朝夕,只等十年。
顏知縣見魏良臣不敢說話,也不敢動,微哼一聲,負袖便要離去。
身爲知縣,他的氣度還是有的,不會因爲對某一個人有厭惡,而將人往死裡整的。畢竟,只是個不學好的少年。
縣尊要走,衆人自是恭送。
看到良臣他爹時,顏知縣卻愣了下,旋即看向趙書吏,一臉不快:“梨樹村的刁民怎麼這麼快就開釋?”
“這人並無什麼大錯,關幾天也算得了教訓。”趙書吏還算不錯,沒有因爲魏良臣對他不恭敬而牽怒他爹。
顏知縣聽了,微哼一聲,卻沒吩咐再將良臣他爹關起來。
“縣尊饒過你,還不趕緊走。”
隨顏知縣一起從鄉下的回來的捕頭宋五想在縣尊面前表現下,便上前推了一把魏良臣和他爹。
良臣沒事,他爹卻被推的一個哴嗆栽倒在地。
“你幹什麼!”
良臣大怒,揮拳朝宋五臉上打去。宋五也沒想到自己會把人推倒,因爲他使的力氣並不大,更不防魏良臣敢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結實捱了一拳。
這一下不得了,立時幾個衙役衝過來將良臣死死按倒在地。
“你們莫打我兒,莫打我兒!…”魏進德嚇壞了,跪在地上哭求衙役們不要打人。
“胡鬧!”
顏知縣真的是生氣了,既氣宋五不該把人推倒,更氣魏良臣敢動手毆打官差。
吳德正見狀,忙道:“縣尊,這小子就是那魏良卿的弟弟。”
“噢?難怪!”
顏知縣這次真的是不能饒過魏良臣了,一氣之下,喝斥衙役將魏良臣給關起來。
“是他先推的我爹,縣尊爲何要關我?”良臣真是冤枉,比竇娥還冤,他使勁掙扎,可小胳膊小腿的,哪是一衆衙役的對手,被按的死死的。
“帶走帶走…”
火大的顏知縣根本不理會誰對誰錯,誰是冤枉誰又不是冤枉,不耐煩的催促馬上將人帶走。
一衆衙役便跟擡豬似的把魏良臣給拖到了大牢那邊。
“這…這…”
魏進德眼睜睜的看着小兒子被衙役們押走,驚在那裡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生的好兒子!”
趙書吏揮手示意人將魏進德趕出衙門,省得縣尊見了煩。前些日子,那魏良卿可是把縣尊氣的不行。
魏進德神魂失措,都不知自己是怎麼出的縣衙。到了衙門外,也沒人理他,坐在地上就嚎哭起來。
裡面,顏知縣真的是被魏家兄弟氣動了肝火,他對一衆公房的人道:“窮山惡水出刁民,本縣是積了多大的德,纔到你們這地來任官。”
“縣尊消消氣,莫要爲那渾小子氣着。”吳德正、趙書吏還有王主薄他們都勸顏知縣莫生氣。
“你們說,本縣是不是狗官?”
一想到那日罵自己是狗官的魏良卿,顏知縣就有點要暴跳的衝動。
他絕不是狗官,顏良自認爲官一方,談不上造福肅寧,也謹守本份,從未草菅人命,也未橫徵暴斂,相較不少同僚,已是極難得的親民官。可這樣,都被人罵成狗官,說他趨炎附勢,巴結太監,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王主薄他們哪敢接這話,紛紛賠笑,都說刁民不懂事,縣尊莫要和他們一般計較。
“算了,無知者無畏嘛。”顏知縣氣了一會,倒也平靜下來,看了眼吳德正,關切道:“你趕緊回去吧,百善孝爲先,本縣準你三月假,待家裡事忙完再回縣衙。”說完,又吩咐王主薄他們以縣裡名義給吳夫子送上輓聯,以表示縣裡對吳夫子的敬重。
這可是給足了吳德正面子,吳德正自是連聲道謝。顏知縣說了幾句“節哀”的話,便讓吳德正回家治喪去了,又讓六房的人都去忙,只叫王主薄與他入內。
路上,顏知縣大爲不解的問王主薄:“宋大人幾年都不曾來我縣,何以今日卻傳話說要來?難道是嫌本縣徵地的事辦得不利?”
知府明日要來肅寧的事,王主薄比顏知縣更早得知,因爲當時府裡來人時,他就在縣裡,而顏知縣在鄉下。
對此事,他倒是和送信的人聊了些,知道些情況,便告訴顏知縣:“據我所知,宋大人這次來我縣確是爲了徵地的事,不過倒不是對縣尊不滿,而是下來看看。其它各縣也要去的。”
“那我就放心了。”顏知縣點了點頭。
王主薄又說起一事,很是高興道:“不過據府里人說,宋大人瞧中本縣一個神童,來了之後想要見一見。”
“神童?”顏知縣一愣,“我治下還出了神童不成?爲何我這縣尊倒是不知的。”
王主薄也是搖頭道:“這個下官也不清楚,等會我去縣學問問。”
“須問明白了,要是真出了神童,我這知縣反不知道,可是要叫人笑話的。”
顏知縣精神大振,治下出神童,那可是十分有面子的事,這件事可得察問明白,還得趕在知府前面見一見這小神童。當下也不急着歇息了,要王主薄馬上去縣學把情況問清楚。
王主薄奔縣學去的時候,良臣剛剛被扔進牢房。
巧的很,扔的就是關他爹和大哥的那間牢房。
衙役們可是把他直接推進去的,“撲通”一聲,可把良臣摔的夠嗆。
還沒爬起來,就聽邊上有人笑了起來:“大哥,來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