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對熟又貴的渴望一般,魏公公對於“人物”也有着獨特的品味和追求。
如果不是金軍救人的表現太過急迫,公公不會去追殺正在逃跑的索海,更不會把鰲拜帶上。
他想看看那個正在跑的辮子到底是誰,然後砍斷他的脖子,正如在草帽頂子山割斷洪太脖子一般。
身後側翼傳來的廝殺聲讓公公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視線中好侄孫學文正一無所懼的率領將士們衝向過來兜截的金軍騎兵。
公公不懷疑學文的能力,也不懷疑學文會戰敗,因爲那支金軍看起來連勇氣都沒有。
回過頭時,眼角餘光瞥到了穿着一身鐵甲始終護衛在公公左右,卻從來不曾多說一句話的楊寰。
這也是一個狠角色,好在,他的舅舅叫李永貞。
我們閹黨,真是人材輩出啊...
公公嘴角微咧,他把許顯純和楊寰帶到遼東,爲的就是磨練二人。
五彪,不應該只會拿人用刑,他們也應該在戰場上讓敵人感到恐懼。
田爾耕、許顯純、楊寰、崔應元...
現在,就差一個孫雲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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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爾臺吉苦不堪言,明軍的騎兵大隊竟然全部朝他殺了過來,一點也沒有去保護他們主將的企圖。
這使得布爾臺吉無法再去營救索海,因爲那樣做的話,他分出去的百餘族人就會被兵力多於他們數倍的明軍撕碎。
可即便他轉了回來,雙方的實力也不在一個檔次。
明軍騎兵有很多人配備着三眼銃,那是能在馬上也能放的火銃。銃聲中,不時有族人落馬,金軍擅長的騎射在這種短兵相接,近乎粗暴似的衝撞戰鬥中無法發揮。
而他們所穿戴的劣質皮甲更是無法起到保護他們的作用,很快,布爾臺吉就發現他已經被明軍重重包圍。
幾次嘗試突圍失敗之後,布爾臺吉不得不把脫困的希望寄託在甲喇額真滿達海身上。
十三牛錄的損失或許可以怪罪於索海的莽撞,十五牛錄的覆沒可就無人可以當替罪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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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快跑!”
索海的戈什哈聽到了後面的馬蹄聲,兩個人的臉色都是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索海的心也在直跳着,明軍來的太快,遠處正在馳奔過來營救的揚古利顯然不能成爲救命的稻草。
“主子,快走!”
索海的戈什哈是費英東家的家生子,在生死降臨關頭,二人選擇了忠勇護主。
他們雙雙停止腳步,握着手中的長刀朝着反方向衝了過去。
“嗖嗖”兩聲,兩個忠心護主的戈什哈相繼倒地。
楊寰將沒了箭枝的短弩隨手又掛在了馬鞍之上,然後突然加速帶着部下越過了魏公公,越過了那個正在逃跑的建奴,筆直的迎向了正前方正在馳奔過來的建奴騎兵。
魏公公朝遠去的楊寰點了點頭,然後縱馬追上了索海,同時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大黑馬躍過索海,一道寒芒閃過。
已近絕望的索海並沒有覺得疼痛,他只是覺得有股涼氣突然冒了一下,接着,他一下停了下來。
因爲慣性,他下意識的又往前衝了幾步,險些摔倒。
等站穩之後,索海看到了已經衝到自己前面的明軍騎士。
那是個年輕,臉上沒有一點鬍鬚的男人。
男人的身前還坐着一個小男孩。
鰲拜!
索海的眼爲之一紅,之後,他感到自己的頭怎麼那麼重,好像脖子上有千斤巨石壓住一般。
他挺不住,他垂下了頭,他的視野一下變得狹窄,只能看到腳下的地面。
“啊!”
鰲拜驚恐的看着自己的阿牟其,眼睛之中滿是恐懼。
索海的脖子快要斷了,之所以說是快要斷,是因爲還沒有斷。
尚有一絲皮肉將他的腦袋和脖子連着,只是他的腦袋再也無法回到原先的地方,只能垂吊在胸前。
在鰲拜驚呆恐懼的目光中,魏公公緩緩勒停了座騎,然後又緩緩的驅馬走到了索海身邊。
他仔細打量了眼腦袋掛在胸前的索海,發現對方的意志力挺強,竟然還能堅持站着,不由大感佩服。
繼而,他將長刀伸了過去,挑起對方的辮子,再之後將辮子遞到了義子鰲拜的手上,然後右腳輕輕的踹向索海的身體。
索海倒了下去。
倒下的同時,尚連着皮肉的腦袋和脖子間發出奇怪的撕扯聲。
那畫面嚇得鰲拜一下就哭了!
他本能的想將辮子鬆脫,可義父的眼神卻讓他怎麼也不敢鬆。
年幼的鰲拜並沒有多少力氣,索海倒地的身體帶出的拖勁險將他從馬上拽下去。
“拿住了!”
魏公公和藹的看着自己的義子,順手幫了他一把,“撲”的一聲,索海的腦袋和他的身體徹底分了開來。
一灘血肉。
揚古利見到了這一幕,他沒有再上前。
楊寰也勒停了座騎,帶着部下遠遠望着他們。
魏公公拉轉馬頭朝金軍笑了笑,然後將索海的腦袋拋向了地面。圓弧的拋物線如同半空中的彩虹,所不同的是,那是鮮血映就的紅色長虹。
血淋淋的腦袋、滴落的鮮血、拽在手中的辮子...
揚古利和他的部下沉默了。
“完了,完了...”
滿達海喃喃兩句,大腦一片空白,
.......
硝煙散後,映入抗金救國軍將士眼前的是數十匹倒在地上痛苦嘶叫的戰馬,還有上百具建奴騎兵的屍首。
除此以外,還有幾十個未死的建奴兵抱着斷腿斷臂在那哀號,無主的戰馬拖着戰死的主人不停的奔來奔去。
“贏了,贏了!”
戰果雖然不大,但卻讓抗金救國軍上下情不自禁發出歡呼聲。躲在後面車陣的民夫們在呆了片刻後纔開始反應過來,他們興奮的相互擁抱,熱淚盈眶,有種劫後餘生又或是死裡逃生的狂喜感。
歡呼聲中,胡裡海大隊長走到了前方的戰場,來到了一名受傷的八旗兵面前,在短暫的凝視後,他的嘴角咧了開來,手中長刀對着那八旗兵的脖子狠狠劈下。
“噗哧”一聲,一道血柱濺上天空。
被補刀的那個八旗兵瞪得如牛眼般的雙目滿是恐懼,他那已無生機的腦袋在地上滾落數丈後才蔫蔫的停了下來,半邊臉朝上,半邊臉朝下。
補刀在繼續。
“饒…”
夾生的漢話還沒說出,刀光便從一個金兵的脖子上掠過。
時間如定格一般,一切都停止轉動,眼前的景象瞬間凝滯。
“哧!”
耳畔傳來最清晰的聲音,旋即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覺眼前天翻地覆,暈得厲害。等到景象定住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還跪立在那。
“呃…”
金兵感覺自己發出了聲音,可是,他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爲什麼我沒有感到痛?
金兵的眼睛用力的眨着,他知道,自己沒有死。
可是,我爲什麼還活着?
沒有人能夠解答他的問題,直到他的眼皮合上,世界變得漆黑之時,他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活那麼久。
刀砍、矛刺...
明軍陣前補刀的慘象讓砍過無數人脖子的滿達海感受到寒意,發自骨子裡的寒意。
而最讓他恐懼的,卻是來自於那個年輕的明軍將領,或許就是大貝勒所說的魏閹的笑容。
那個魏閹在笑什麼...
滿達海怔怔的望着前方,他可以感受到那個人是在看自己,並在對自己發出笑意。他幾乎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
跨下的座騎也在不安的撅動雙蹄,那種過於嚇人的恐懼已經傳染到戰馬身上。
沉默許久之後,滿達海默默的掉轉馬頭離開了。
哪怕十五牛錄的餘部正在布爾臺吉的帶領下還在等着他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