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及時的趕出來拉架的沈暮的幫助下,謝源的一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人妖兄弟也被打發走了,但本人我卻也因此得了個重色輕友的罪名,事情的原委是這樣滴——

謝源是真誠的想要做東請我的客,但考慮到我,準確地說是我殼子的原主人好的是那口,於是謝源就很知心很體貼很夠意思的把“我”的一個搭了幾年的老相好——也就是鸞玉館的紅牌瓔珞給請來了,用以安慰我長在邊關的寂寞的肉體,一併滋潤我無美相伴的飢渴的靈魂。U C小 說網:沒成想書吟不知道這事兒啊,接我的時候湊巧遇上了和我一道的世子爺爺,於是也就順路把他也給請來了。後面的大家也都知道了,放鷹的眼被鷹給啄了,我這朗朗乾坤的忽然也就變竇娥了。

在謝源的解說下,我不但知道了事情的緣由,而且還詳細的知道“我”與這瓔珞的交情過往。話說“我”與這位,交流可是相當的深入,接觸也是相當的頻繁——瓔珞純純的處男身就是葬送在“我”手裡的,說通俗點兒就是瓔珞的苞是“我”給開得,瓔珞能有今天這麼紅也是“我”一手給捧得。當然啦,話說回來“我”耗在瓔珞身上的財力,咳咳還有那個精力那也是相當可觀的。曾經一度甚至還準備把瓔珞給贖了置在別院裡的,但那時剛好碰上了“我”被髮到邊關,於是這事兒也就這麼擱下了。

聽完謝源深情並茂的講述我冷汗蓋了個滿頭滿臉,摸着桌子上都沒在冒熱氣兒了的茶水連灌了幾口,我用袖子在臉上蹭了兩把。

“這麼說,我與這瓔珞…”

“致安兄,不是我說你,不過就是一個蘇景行嘛,你犯得着這樣嗎?”霜打的茄子重又見了朝陽了,謝源很是不以爲意的晃晃腦袋,大咧咧的開口道,“難道爲了一個蘇景行,這兄弟義氣還有這滿園□你就全然不顧啦?”

“對了,你也真行啊,交代交代,你是怎麼把個冰坨子一樣的蘇景行給弄到手的?”上面的那番話剛說完,謝源就又想起什麼似的一拍大腿,問起了這事兒。

一直坐在邊兒上只**的搖着手裡的扇子什麼都不說的沈暮聽到謝源這話,也啪得一聲合上了扇子,閃爍着八卦光芒的眼睛更是笑眯眯的向着我瞟過來。

謝源不提這茬兒還好,一提這茬兒,我抽死自己連帶着把個謝源也抽死好陪葬的心立馬又生起來了,一雙仨月沒聞見肉味兒的冒着綠光的餓狼一樣的眼睛瞬間也兇狠的瞪向了謝源。

“好了好了,咱啥也不說了,喝酒喝酒。”謝源諂笑一聲,提着酒壺親自把我的杯子給滿上,又周到的遞到了我手裡。

望望手裡頭斟的滿滿兒的那杯酒,又看看謝源那殷勤的形容,我喉頭滑動兩下,仰頭一口給幹了。

的確,啥也不用說了,說啥也都沒用了,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了,就算是掙扎,那也是垂死滴了,就算是申訴,那也是無以啓齒滴了——反正生米也整成熟飯了,鍋裡的肉也給煮爛了,這瓔珞兄弟的事蹟,不管我參沒參與,從今後都是要往我頭上算了,我看我還是乖乖就範得了。不是有句話曾說過,生活就像強X,假如你不能反抗,那就躺下來享受的嘛;魯迅同志不是也曾深刻而精闢的告訴過我們,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的嘛?

可我還是不禁要說一句,真TM的疼啊,要知道,連着這一回,我可是被生活強X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無奈的接受了這悽慘的命運,也坦然的接受了謝源和沈暮源源不斷的遞到我面前的酒盅子,等把謝源和沈暮倆都給放倒了,我也是眼都有點兒花了,腿也有點兒軟了,肚子裡也被酒菜給裝滿了。

使勁兒推了推狼狽的歪在地上的那兩位,得,跟一灘爛泥似的沒了動靜兒,在太陽穴上揉了兩下,我起身走出了包間。不過臨走也沒忘把門給帶上。

一來到隨園的門口,一陣兒暖融融裡又夾着絲涼意的夏夜的小風就情人的手一般,溫柔的拂上了面頰,倒是給我這暈沉沉的頭腦帶來了幾分清醒。抻了抻腿腳,又擡眼望了望還沒出月亮、只幾顆星子孤零零的掛在半空中的天幕,我負手踱上了回劉府的路。

不料纔出了隨園外的街口,對面馬路牙子上一道湖綠色的身影就這樣直直落入了眼底——街面兒上車馬行人東來西往絡繹不絕的,卻皆是步履匆匆。粼粼蕭蕭的車馬聲與嘔啞噪雜的人聲交織成了一曲混亂而又安詳的歌,那歌的主題就是回家。但唯只那道身影,細瘦而伶仃,小小的腦袋偏向另一邊,看不到表情,步調也是蹣跚的,緩慢的,便好似在疾風暴雨的海面上無所歸依的小舟,又像是一片在秋風中無力的顫抖着的落葉。

鼻子倏地酸到不行,眼眶裡也是熱辣辣的一片。

又一輛馬車急匆匆的駛過,帶起一陣煙塵。

我拔腿衝到了對面的街道上,攔在那人面前蹲下了身。

“上來。”

靜銘那一雙黑漆漆烏溜溜的大眼睛受到驚嚇似的,一動不動的死死盯着我,一張下頜上布着些淤青的小臉兒也轉了過來,忘記躲閃的對向了我。

“上來。”我再說一遍,語氣也溫軟了些。

小孩兒伸出瘦巴巴的胳膊攬住了我的肩,身子也貼上了我的後背。

雙手別到後頭扣住了小孩兒的腿,我站起身來。

“腿怎麼了。”

背上的人沒有一絲迴音,只潮潮的氣流不斷的打在後頸間。

“時靜銘。”

“少爺。”

話音方落,一串溫熱的水珠子也隨之滴落在了後頸□的那片兒皮膚上,繼而變涼,順着脊背滾落進了我衣領子裡。

緊了緊托住小孩兒身子的臂膀,我加快腳步,朝着藥堂方向走去。

在藥堂裡請了大夫給他徹底的檢查了一回,我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小孩兒的腿沒事兒,就是打架時給人踹了幾腳,關節處有些微腫,臉上也捱了兩下,不過一點兒皮外傷,只擦擦藥膏子消了腫化了瘀就好了。

拿了大夫開得藥膏,又付過銀子,我重又把小孩兒給背到了背上,踏上了回劉府的路。

“靜銘。”

“嗯,少爺。”背上背的那個低低的回到。

“明兒個我再給你找個好點兒的拳腳師傅,你跟着好好學學。”還在邊關的那回我怕小孩兒打架吃虧就專門的讓小五教了他幾手功夫,可現在看起來小五教得那幾下子已經不夠了。

“好。”

“咱們也要井水不犯河水,打也就專打那些只會欺負人的孫子,知道嗎?”雖然我的教育方針是把他培養成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也知道靜銘的這小孩兒脾性,不過重申習武的宗旨還是必要滴。

“少爺,我知道。”小孩兒很乖巧很柔順的答道。

“靜銘哪。”我又叫一聲,這回語氣裡多了一分酸楚。

“唔。”背上的小孩兒也又柔柔的發出個鼻音兒。

“你這孩子,有什麼事兒你就不能開口跟我說說嗎?你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看着有多…”哽了一下,我才又說到,“多難受。”

確實是難受,胸腔那塊兒跟被尖利的鋼針戳了一樣。這小孩兒太懂事兒了,什麼事兒都不說,受了傷不說,捱了打也不說,其實他越是這樣什麼都瞞着不說,我知道了才越心疼,也越心酸。從第一次見到他到現在,小孩兒跟在我身邊兒也有將近一年多的功夫了,這一年多我與他可以說是朝夕相對,也可以說是骨血交融。那人還在的時候我就琢磨過了,反正跟男人廝混在一起我也不指望能有自己的孩子了——靜銘就是我的兒子,我的骨肉,我一輩子心甘情願的去疼愛去承受的負擔。

“少爺。”嗚咽一聲,小孩兒的細瘦的手臂緊緊地收在了我的頸間,一時間勒得我氣兒都緩不過來了。

暖烘烘的小臉貼着我的小半邊兒側臉,小孩兒靜靜地趴在那兒,不動了。

提着被酒精順過一道顯得有些虛軟的腿我烏龜爬一樣的向着劉府挪回去。劉府坐落的地方是京裡最著名的貴族府第一條街,環境清雅治安一流,到這時節街面上早已是空了。只家家門前那招搖的大燈籠,在牆上投下一個個斑駁昏黃的剪影,更頑皮的把過路行人的身影不斷拉長,拉長,又忽爾變短。而後再拉長,再變短,就這麼周而復始連綿不斷的。

溶溶的夜色裡,因着這一盞盞的燈籠,倒是兀地生起了幾分迷離的暖意。

細碎的跫音迴盪在空曠的街面上,卻更像是迴盪在各人的心上。

“少爺。”趴在我臉邊兒上的小孩兒驀的叫了一聲,小小的一聲。

“喔。”

“我餓了。”蚊子似的嗡嗡了一句,這我哪兒聽得清啊?

“啊?”我半轉過頭去。

小孩的肚子做註解一樣適時的咕咕叫了兩聲,本來是貼在我耳邊的臉霎時也縮了回去,埋在了我的肩背上。

不由自主的輕笑了兩聲,我穩了穩背在肩上的小孩兒,又偏頭對着他說了一句“捉緊了。”

小孩兒聽話的收臂摟住了我脖頸。

鼓足了勁兒,我炮彈一樣向着劉府的方向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