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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霧接過匣子,打開來看,裡頭放着一道聖旨,阿霧取了出來遞給呂若興,呂若興整理了一下情緒這纔打開聖旨。

阿霧領着殿中所有人跪下聽宣。旨意上頭道:若朕躬不豫,則由皇后監國。又命唐、榮兩位閣老潛心輔佐。至於嗣皇帝,聽憑皇后過繼宗族子侄,封皇太子。

這道聖旨就是在交代遺言了。

其中對皇后的般般深情直可令聞者泣淚。皇后監國,兩位閣老一個是她爹,一個是她爹的親家,連嗣皇帝都由皇后來選,可以想見,若嘉和帝真的去了,阿霧指不定還真能走上權利的巔峰,若是再能耐點兒,再出一個女皇帝都是可能的。

只是這其中的艱難險阻,也必然不少。

聽完宣,阿霧再看那匣子,裡頭還有一封信,上面交代的是楚懋親衛的如何聯繫、調派,以及他的暗衛是如何運作的,解藥的方子等等,並附有印信。

“唐閣老、榮閣老,你們兩位不必在這兒守着了,前朝還需你們去安頓,皇上遇刺的事情恐怕已經傳開了,人心惶惶,最是有心人的可趁之機。”阿霧的話說得直白,唐、榮兩位也不推辭,磕頭告退,如今可不是在這兒守着表忠心的時候。

阿霧捧着匣子,望着牀上的楚懋,這個人何其用心,何其大膽,連自己的命都敢拿來賭,想來他們真是走到了盡頭。

初時,阿霧爲着楚懋的傷,連心都停止了跳動,可如今緩過勁兒來,再細想楚懋的安排,阿霧恨得牙齒都要碎了,他怎麼敢,怎麼敢用自己的性命來賭博,來逼她就範。

看着楚懋如今毫無聲息的躺在眼前,阿霧就恨不能咬醒他,早知他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還不如她給他一劍,報了殺母之仇,說不定還能修得來生。

賀年方領着兩名太醫,已經開始準備拔劍,回頭看着阿霧道:“娘娘。”

阿霧的指甲陷入了肉裡,“拔吧。”

阿霧說完就急趨幾步奔出了內殿,她對自己說這都是楚懋自找的,無論死活都是他自己的決定。阿霧一邊跑一邊抹着臉上的淚。

楚懋是何等人物,身手了得不說,他的親衛和暗衛又豈是等閒之輩,連宮變那樣的事情他都能十拿九穩的控制住,何況如今他入主禁宮,阿霧不信那刺客就能悄無聲息地闖到跟前。

而且阿霧想不出爲何那個刺客的目標會直指自己,她得罪的人雖然不少,但死的死,走的走,相思還沒有這等能耐。

只是楚懋撲過來擋的那一劍,阿霧不知道他是故意傷上加傷,還是沒有計算周全,他昏迷過去前的那句“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阿霧呆呆地想着,是抱歉,他再也不能護着她了嗎?還是抱歉他做過的事情?

阿霧縮在廊外的角落裡,抱着膝頭哭,直到呂若興的聲音在她跟前響起,“娘娘,皇上的血止住了,賀院正說,這兩日若是能不發熱,醒過來,那性命就無礙了。”

阿霧還是沒有擡頭。

呂若興又道:“那被皇上擊殺的刺客的同夥捉到了,供詞剛纔刑部那邊已經送過來了。”

阿霧這才擡起頭站了起來,“去拿給本宮看看。”如今阿霧監國,這點兒權利還是有的。

呂若興頓了頓,他本以爲皇上性命攸關之際,皇后再冷的心腸都該軟和一下,好歹去看一看,可是哪裡知道皇后最在意的卻是那供詞。

當然呂若興也不敢簡慢,領命去取了供詞來與阿霧。

阿霧看了供詞,事情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意料之外。主使刺客的正是當初的五皇子,也就是魏王楚懃,而其中還有一人卻是眉娘。

這名字阿霧有些熟,想了良久,才記起,她就是當初在南苑唱曲兒的那婦人,後來阿霧因病住入冰雪林時,楚懋還叫了她來給自己唱曲。再後來發生的事情阿霧就有些記不住了,於她老說,這眉娘是無關緊要之人,卻沒想到她最後投靠了魏王。

至於那刺客選阿霧爲目標,正是依照眉娘之言。

眉娘雖然同阿霧只有幾面之緣,可也已經足夠讓她看出對於當初的祈王,如今的嘉和帝來說,阿霧這位皇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眉娘認爲,她從冰雪林出來送入祈王的別院,從此開始在男人身邊周旋,都是拜阿霧所賜,她但凡有一點兒同情心,也不會這樣待她。比起嘉和帝來說,眉娘更恨的卻是阿霧。

而且嘉和帝身具功夫,行刺他成功的機率不大,在眉娘看來,出其不意的刺殺阿霧,那才能見功效。

果不其然,楚懃聽了她的,他們果然得手。豈料還來不及慶功,就被一鍋端了。

從供詞上看,一切果然如阿霧所料,楚懋必定是早就發覺了魏王私底下的動作,卻任由其發展,他要的只是一個契機,否則也不會在事後這麼短時間就抓住了主犯。

至於眉娘,這是阿霧意料之外的,卻不知道楚懋究竟知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會是自己。

只是現在談這些又有什麼用,不管楚懋使出什麼手段,阿霧都明白這是他用心良苦的手段,也是他的最後一搏,大概此次之後他就會真的死心了。

阿霧但願自己能伸出手去抱住他,可是她卻怎麼也跨不過那道用長公主都血劃出來的天河。

阿霧交代呂若興守着楚懋後,便回了長樂宮。她大概也知道在她身後,呂若興幾乎要把她的背戳穿了,可是隻要楚懋會醒過來,她就只能這樣去面對他,她唯一能爲他做的就是讓他死心。

晚上阿霧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卻隱隱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睜開眼睛,就見楚懋正坐在自己的牀畔,微笑地看着自己。

“皇上,你怎麼來了?”阿霧還不太清醒。

“走之前,我想來看看你。”楚懋伸手摸了摸阿霧的臉頰。

“什麼叫走之前?”阿霧大驚地坐起身來。

“聽說喝過孟婆湯之後,會忘掉前世今生,下輩子,我會早早的來遇見你的,阿霧。”楚懋低頭親了親阿霧的額頭,起身欲走。

阿霧猛地拉住楚懋的手,“什麼下輩子!哪裡有下輩子!我只但願我死後能魂飛煙滅!別說下輩子,就是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你也再遇不到我,我也再不想見到你。”阿霧哭着道。

“就這樣恨我?”楚懋重新坐回到阿霧的跟前。

“是,如果還想看見我,這輩子就再多看幾眼吧。”阿霧冰涼涼地看着楚懋。

還沒聽見楚懋的回答,阿霧就被吵醒了,“娘娘,娘娘,乾元殿來人說,皇上,皇上大概不行了,請娘娘趕緊過去。”

阿霧猛地坐了起來,“什麼,你說什麼?”阿霧激動地問着明心。

明心又重複了一遍。阿霧連梳妝都顧不得,只穿了衣裳,就奔到了乾元殿。

裡頭已經有輕輕的哭聲傳出來,阿霧的心沉到了深井裡,“不許哭,要哭就給我下地獄去哭。”

阿霧衝到楚懋的牀邊,見他臉上血色全無,連嘴脣的顏色都淡得幾乎慘白,“皇上他怎麼了?”

“半夜裡高燒不退,人也開始抽搐,眼瞧着,眼瞧着……”呂若興答道。

一旁站着半宿沒閉眼的賀年方和其他幾個太醫,都是一副如臨大難的模樣。阿霧的視線重新回到楚懋的臉上,難道剛纔真的是他臨走前來看她?

阿霧歸在牀前的腳踏上,俯身在楚懋的耳邊,流着淚低聲道:“你若走了,我一定找人作法,叫我神魂俱滅,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咱們再也不要相見。”

阿霧握住楚懋的手不放,呂若興來來去去,給楚懋灌了兩大碗藥下去,到天明時,也不知是藥見效了,還是阿霧到話起了作用,楚懋的熱退了下去,情況也漸漸穩定下來。

連賀年方都說,想是無大礙了。

接下來楚懋的情況果然漸漸好轉,阿霧也不再去乾元殿,只是讓呂若興過長樂宮來,將那匣子又還給了楚懋。

此後楚懋養傷的兩月內,阿霧都再沒去見過他,到楚懋傷好出來行走時,也再沒踏足過長樂宮。

倒是另有一個不速之客,登上了長樂宮這“三寶殿”。

“鸞娘給皇后娘娘請安。”鄭鸞娘磕頭道。

阿霧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鄭鸞娘了,她和她的母親惠德夫人就好像隱形人一般在這空蕩蕩的禁宮裡生活。

“是鸞娘啊,快起來吧。”阿霧給鸞娘賜了座。

鸞娘如今已經是十五歲的姑娘了,容顏已盛,正如這夏日盛放的清荷一般,叫人看了舒心暢意。她身上有元家人特有的嫵媚,但元亦芳將她教得極好,進宮後,阿霧又爲她找了夫子單獨課業,所以鄭鸞娘看起來既端莊高貴,又不失少女的天真嫵媚。

在端午龍舟賽那日,鄭鸞娘不知贏得了多少人的矚目,這些日子以來,皇上的情況剛好些,就已經有中意的命婦左右託人在給阿霧遞消息了。

“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鸞娘?”阿霧問道。

鄭鸞娘又起身跪下看着阿霧,這位皇后娘娘算是對她們母女有恩的,這些年對她們也極爲照顧,若是可以鄭鸞娘今日並不想登上長樂宮的門。

只是往昔看起來那般恩愛的夫妻,爲何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鄭鸞娘不知內情,也不敢妄加猜測。只是在她心裡,她的那位表哥實在是太過可憐。

國家重負都壓在他一人的肩上,而宮內卻連一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即使重傷幾欲身死,這位皇后也沒有去看過一眼,別說鄭鸞娘,便是換了外人來看,也會看不過去的。

這幾年在宮裡冷眼旁觀,將鄭鸞娘心底的那株幼苗越養越大,直到今日她再也按耐不住念想,偷偷地避開母親,跑來了長樂宮。其實在來的路上,鄭鸞娘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可見着阿霧時,她忽然就有了勇氣。

阿霧的氣色極好,有桃花胭脂膏子做底,顯得膚色白裡透紅,穿着一襲桃紅遍地錦蝶戲牡丹泥金宮裙,端的是高貴端雅,明豔動人。

而鄭鸞孃的心裡再想起她那位表哥——嘉和帝的模樣,色白而青,眉間一絲愁鬱,富有天下,本該金堂玉馬,意氣風發之人,卻像個垂垂老者般死氣沉沉。

鄭鸞娘心底升起一股氣,卻不敢朝阿霧發泄,她磕頭道:“鸞娘想去服侍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