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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倒也相安無事,只是到早晨時,阿霧又被楚懋折騰了一通,完事兒了祈王殿下還有精神去打拳,只是阿霧又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阿霧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喚來紫扇和紫墜。

“你們年紀也不小了,有些事兒再也拖不得,我瞧中了幾家,人都很實誠,我打算過幾日找個由頭將他們喚到前頭花廳,你們到時候抽個空也去瞧一瞧,咱們不可不興盲婚啞嫁,要緊的還是你們自己中意。”阿霧坐在榻上,正經地道。

紫扇和紫墜都點了點頭,紫墜擡起頭還想說什麼,張了幾次嘴都說不出口。

“紫扇你下去吧,紫墜留下。”阿霧看着紫墜道。

等紫扇出去,阿霧緩緩地喝了幾口茶,還是沒等到紫墜開口,這才問道:“紫墜,咱們這許多年的主僕了,你有什麼話難道還不能同我直說?”

紫墜“咚”地一聲跪在地上,“奴婢,奴婢……”紫墜的眼淚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地上很快就洇出一灘水漬來,“奴婢,奴婢想去伺候傅先生。”

阿霧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你再說一遍。”

“奴婢想去伺候傅先生。”紫墜又重複了一遍,可見其意已決。

阿霧輕輕地放下茶盅,“可是傅先生已經年近知天命,比你足足大了快三十歲。”比阿霧的爹榮三老爺年紀都還大點兒。

紫墜的臉一紅,“奴婢也沒想着要嫁給傅先生,奴婢自己知道身份,只是傅先生愛吃我做的菜,我甘心情願服侍他。”

“他什麼時候吃過你做的菜了,你怎麼認識傅先生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發生了這樣私相授受的事情,而她這個做主子的一點兒也沒察覺到。

紫墜一驚,但說話卻越來越有條理,“主子跟着王爺去冰雪林住的那陣子,王爺經常讓奴婢做菜送去許閒堂。奴婢從沒同傅先生什麼也沒有,傅先生恐怕連奴婢是誰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只是遠遠兒的看着。”

遠遠兒地看着就能看到這個地步,阿霧是不能想象的。不過既然紫墜自己願意,阿霧也不能立即就否了她,心裡頭盤算着紫墜不懂男人,可不能讓她將來後悔。

“這事我考慮考慮,過幾日那幾個人過來,你也看看,就算是幫紫扇掌掌眼也好。”阿霧道。

紫墜應聲退下。

留下阿霧一個人的時候,她再也坐不住,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原本她以爲最簡單的事情如今居然弄得這樣複雜,果然是女人的心思不好猜。

先說紫扇那邊,居然冒出個段二來。那段二當初因爲梅影的事情,被楚懋所惱,阿霧還以爲他定然沒有好果子吃,哪知道他神通廣大,從下頭又回到了祈王府,雖然再不是二賬房,但也算是能幹人了,而且居然還能求動楚懋。

這樣的能幹人,阿霧可不放心將紫扇嫁給他。再說,當初段二肯爲梅影那樣做,那就是他心裡頭喜歡梅影,不知道如今還惦記着沒有,阿霧捨不得紫扇去受這份兒氣。

至於紫墜,平日裡多溫順柔和的一個人,怎麼就看上了半拉子老頭。阿霧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傅以世的樣子。羽扇綸巾,儒雅清和,風度絕佳,只看人還只當他才三十多歲,也難怪紫墜一時頭熱。

這傅以世只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是奴才出身,可這樣的人未必看得上紫墜,即使一時納了她,到時候楚懋登基,傅以世水漲船高,出仕做官,肯定是要另娶夫人的。

阿霧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頭疼,她可不願意紫墜嫁出去當妾氏,可她又不願逆了紫墜的意思,落得個埋怨,有些事兒你越是反對,她就越容易陷得更深。

到晚上楚懋回來時,阿霧向他仔細打聽了一下傅以世,“傅先生他喪妻多年,怎麼沒有另娶,也沒聽說過他有兒女沒有?”

楚懋看了一眼阿霧,彷彿有些奇怪她怎麼忽然對傅以世感興趣了,“傅先生無法忘情於他亡妻,所以不肯再娶,他有個女兒,嫁在江寧。”楚懋頓了頓道:“怎麼,紫墜求你了?”

阿霧吃驚地道:“殿下怎麼知道?”

楚懋扯了扯嘴角。阿霧這才明白過來,大約是紫墜表現得太過明顯了。“她是你身邊的大丫頭,傅先生也不好意思明着拒絕。”

阿霧聽了這話,心裡可就有些不舒服了,“紫墜人年輕,性子也好,長得也漂亮,就是做官夫人也使得,傅先生快五十的人了,有什麼理由看不上咱們紫墜?”阿霧也是個護短的性子,自己的人,自己隨便罵,可絕不許外頭的人指手畫腳。

“傅先生是有自知之明,你都說他已經知天命了,哪裡肯拖累了紫墜。不過我看他身邊的確需要個噓寒問暖的人,一個人也不容易。”楚懋道。

但是這個人阿霧卻不希望是紫墜,現如今兩人還能過得,可再過二十年,傅以世能不能活到古稀還成問題,可紫墜那時才四十歲不到,膝下有子還好,若是沒有……

阿霧被這件事弄得心神不寧,過了兩日就尋了藉口,將吳翰永的侄子、順兒還有趙翔生喚了來,另外還有阿霧手裡頭鋪子上的管事侯朋東。

阿霧讓紫扇、紫墜還有彤文、彤管都躲在屏風後頭瞧了瞧。

紫扇和紫墜無動於衷,彤文和彤管卻紅了臉。

一個相中了侯朋東,一個相中了吳翰永的侄子吳順來。

“你倒是眼光高,最後別挑花了眼,到時候人老珠黃,可別來我這兒哭訴。”阿霧沒好氣地教訓紫扇道。

“奴婢本來就不想嫁。”紫扇嘴硬地道。

可是阿霧卻見紫扇面有紅光,說得不如以往那般斬釘截鐵,反而有一種欲蓋彌彰之態。“前日殿下同我說起,外院的賬房段二有意娶你爲妻,你還記得段二嗎?”

紫扇臉忍不住一紅,“知道有這麼個人。”

“只是知道這麼個人,當初他心裡頭惦記着梅影,卻拿你做筏子,後來還在梅影身上栽了跟斗,你都忘了?”阿霧沉聲道。

紫扇愣了愣,跪在阿霧跟前道:“奴婢沒忘,奴婢也知道段二能看上奴婢都是因爲奴婢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頭,可奴婢有信心能製得住他。再說奴婢嫁了他就能留在府裡,還可以在王妃身邊做個媽媽。”

阿霧搖了搖頭,“他那樣的人,恐怕將來並不安於只做個賬房。”否則楚懋也不會再次用他,想來他必然是有所長的,“你若有這個信心,我便同殿下商量一下,成全了你們。只要我一天不倒,你倒也不用擔心段二欺負你。”

“王妃。”紫扇的眼睛裡蓄了淚。

阿霧扶了紫扇起來,在她身邊伺候了十年的紫扇就要嫁人了,阿霧也捨不得。

等紫扇擦乾了眼淚,阿霧才又問道:“紫墜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紫墜心裡頭還是惦記傅先生,我也勸過她,可她就是聽不進去,跟着了魔似的。”紫扇道。

阿霧嘆息一聲,身邊的這兩個丫頭,一個二個都跟着了魔似的,明知道是火坑還上趕着往下跳,阿霧不得不替她們感到慶幸,究竟她們背後還有她這麼個主子。

晚上楚懋回屋,聽見阿霧應了段二和紫扇的事,有些驚訝道:“怎麼改注意了?”

阿霧學那老婦人一般嘆息道:“哎,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哇。”

楚懋笑出聲,將阿霧抱入懷裡道:“這日子還是要同自己喜歡的人過,那纔有滋有味兒,否則哪怕萬里江山,又哪有心情欣賞。”

楚懋話中有話,阿霧笑着摟着他的脖子道:“那殿下的日子有沒有滋味兒?”

“怎麼沒有,成日裡又酸又辣的,滋味好極了。”楚懋擰了擰阿霧的屁、股蛋兒。

阿霧嘆息一聲,“紫扇的事情我拿得準,可紫墜那邊我實在不放心,殿下能替我先探一探傅先生的口風麼?”

楚懋摩挲了一下阿霧的臉蛋兒,心道:她自以爲心狠,結果還不是軟得一塌糊塗,只要是她護着的人想要的東西,她都會努力替她們爭取。

“先說好囉,紫墜過去得做正頭娘子,否則打斷她的腿,我也不能讓她去伺候傅先生。”阿霧搖了搖楚懋的脖子,“他不會是嫌紫墜的身份低吧?”

楚懋摸了摸阿霧的脖子,“傅先生不是那樣的人,他髮妻是個農婦,當初傅先生寒窗苦讀,束脩和盤纏都是他髮妻苦熬出來的。”楚懋想了想又道:“傅先生是個長情之人。”

“那就好,殿下先探探傅先生的口風,可也別提是紫墜,這邊我再冷一冷紫墜,若是她真是心堅意決,我少不了總得成全她。”阿霧替楚懋理了理衣領。

楚懋的手卻又探上了阿霧的胸口,“成全了她的心意是一番,不過你擔心也有道理,傅先生貪杯,未必是高壽之相,紫墜跟了他,後半輩子也難說。”

“阿霧,你說這樣兩難的事情要如何抉擇?”楚懋又揉了揉阿霧那兩個玉團。

“你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正經說會兒話行不行?”阿霧扭了扭身子,這男人說不上三句話就愛動手動腳,不捏捏這兒碰碰那兒彷彿就說不出話似的。

“這叫什麼正經話,只有咱們的事兒纔是正經事。”楚懋含了阿霧的臉蛋道,“紫墜後半生孤苦怎麼辦?”

阿霧想了想道:“我這兩天晚上都想着呢,可到底是她自己的選擇,我若是反對,她一輩子都記掛着傅先生,對她將來也不好。我也想通了,她今後的事兒不是還有我替她操心麼。”

楚懋捏了捏阿霧的鼻子,“你可真護短。”

阿霧笑道:“是呀,所以我也會護着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