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胖子是誰?”魔尊君棠即便被閨女扎透了心,也仍舊不改女兒奴的脾性,老父親的警惕雷達瞬間亮起,發起連環三問——
“他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父母是誰?”
樂天愈發覺得父親是冥頑不靈的老古板:“一起長大的朋友而已,您沒有必要刨根問底。”
魔尊君棠不依不饒:“我怎麼不知道你在仙界還有一位青梅竹馬?”
樂天糾正父親的用詞:“彼此愛慕才叫青梅竹馬,我和他只是普通好友罷了!”
魔尊君棠見小胖子坐在一位大胖子的身旁,二人活脫脫就是父子相,那位大胖子他恰巧相識,爲柳芽的生前好友陳曉,便問道——
“他的父親是陳曉嗎?”
“對~”爲了不再聽老爹的嘮叨,樂天用不耐煩的語氣簡述小胖子的身份:“他叫陳啓明,父親是仙凡兩界的首富陳曉靈仙,從前在仙界的時候,我與絕大多數仙族子弟都不對脾氣,也就和他還算聊得來。”
魔尊君棠看這兩個小傢伙的神情,便知他們的關係分外要好,一問接一問:“你到魔界之後,和他從未斷過聯繫吧?”
樂天覺老爹大驚小怪:“我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生活而已,又沒有必要和好朋友絕交!”
魔尊君棠掘地三尺地盤問:“你們之間通信都聊些什麼?”
樂天邊喝果子露邊說道:“隨便聊唄,他經常會送我一些凡間新鮮有趣的小玩意兒。”
魔尊的火氣更大了:“你的宮殿之中各種寶物數之不盡,還需要收其他人寒酸的禮物嗎?”
“那不是寒酸,而是別有趣味!”樂天還趁此機會抱怨道:“我在魔宮的日子根本不好過,連看話本的自由都沒有。”
魔尊君棠板起臉下令:“你以後和外界的一切聯繫,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叛逆的樂天撇了撇嘴,壓根兒不把老爹的話放在心上,道:“我想和去和偶像靈姐姐一起坐。”
魔尊當然不會准許,瞪着眼道:“你敢!”
樂天終於顯露了幾分女兒該有的乖巧模樣:“我不是不敢,是看您孤家寡人挺可憐的,不忍心把您一個人丟下。”
輕歌起,曼舞柔,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皎皎似輕雲蔽月,飄飄若迴風流雪,美則美矣,可是完全不符合楚靈犀的審美品味。
她對慢節奏的歌舞欣賞無力,忍不住犯困,無聊之中開始觀察周圍的賓客,不僅注意到了正對閨女吹鬍子瞪眼睛的魔尊,還發現北枳未着神女峰道袍,還與仙界元祖美男暮亭同席。
在入夢的過程之中,楚靈犀見證了柳芽以及華胥同窗小夥伴的成長,北枳無疑是其中非常亮眼的一位,雖爲卑微奴僕出身,但通過不懈的努力修成上仙,而今已是仙族符篆之術的頂流高手,唯一令人琢磨不透的是,她竟然選擇斷情絕愛,入仙族尼姑庵神女峰。
不過,北枳的情根顯然斷的不夠徹底,從服飾來看,她已不是神女峰的門徒,楚靈犀的心中燃起八卦之火,暗想道——
“難不成她是爲了與暮亭上仙雙宿雙飛,才離開神女峰的嗎?”
北枳自少女時代起,便暗戀暮亭,這段華胥師生千年之戀若能修成正果,實爲一段傳奇佳話。
大瓜近在眼前,不吃豈能甘心,楚靈犀吩咐石頭:“你去查一查,北枳上仙爲什麼會離開神女峰?”
妖界暗探的情報皆由茅石彙總,他道出已獲知的消息:“神女峰峰主爲老奸龍德輝的黨羽,暗害過多位仙族正義之士,北枳上仙加入其中的目的是蒐集其罪證,現在老奸龍一黨均已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她自無須繼續留於神女峰。”
楚靈犀不禁暗暗感慨:“原來北枳這麼有故事,如此說來她乃仙界功臣,想必林澤會在仙庭爲她安排一個好官位。”
歌舞過後便是重頭戲,仙兵仙將押解老奸龍德輝與龍族、鳳族和白虎族的族君進入大殿,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權貴大人物,而今均已淪爲階下囚,狼狽似喪家之犬。
博衍上仙施法將老奸龍一黨的行惡證據展現於賓客的眼前,仙族千年黑幕終被揭開,惡人皆得惡報。
在這大快人心的時刻,楚靈犀的眼淚卻在不經意間滑落,一直流到嘴角,她方纔察覺,立即以法術抹去淚痕,與此同時,頭莫名劇烈疼痛,嘉木、若水和其他一位位仙族英烈的臉龐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有他們最燦爛的笑容,也有他們最慘烈的犧牲。
楚靈犀並未完整地瞭解柳芽的一生,許多英傑她並不相識,可卻心酸不已,淚水難止,她擡手掩面,不願讓其他人注意到她的失態。
這般強烈的感情,定然來自於柳芽的意識,仙族終現朗朗乾坤,可惜她無法親眼看到。
茅石不由得緊張,詢問道:“帝尊,您身體不適嗎?”
楚靈犀盡力控制情緒,道:“我沒事,不要聲張。”
奮戰千年,方有所成,林澤沉浸於緬懷故人的悲愴情緒之中,並未發現楚靈犀的異常,而魔尊卻將之盡收眼中。
罪大惡極的神族族君與仙庭權貴均被處以雷霆極刑,至於老奸龍德輝,因爲他是謀害先魔尊破竹的幕後黑手,所以林澤將其交由魔尊處決,自此仙魔大戰正式宣告結束。
魔尊君棠未能實現將勢力擴張至仙妖兩界的野心,但至少報了殺父之仇,未來的路還很長,四界和平的大局能維持到何時,誰都無法斷言。
仙族至爲黑暗腐朽的千年終於結束,一朝天子一朝臣,現下筵席之中的仙人,均躊躇滿志,欲大展拳腳,亦知如今的局勢之下必須要與妖界建成最穩固的聯盟,纔可以制衡實力強大的魔界,故而皆殷勤地與之敬酒。
魔尊君棠無意與他人過多應酬,上前關切道:“身體不舒服就不要逞強了,我可以陪你一同提早離席。”
楚靈犀的臉色微微泛白,不過遊刃有餘的笑意完美掩飾了憔悴,舉樽與他碰杯,一飲而盡:“多謝關心,我的身體早已無礙。”
魔尊伸手想要拉住她,觸碰衣袖的一剎那,卻剋制地止住了動作,只道:“你剛剛明明掉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