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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一個勁兒地說着,也不叫老太太插話,“當初還是母親說她是個好的,叫三爺納了她,哪知道,哪知道……既這般,二伯又喜歡,何不當初就給了二伯,何苦這樣來打我們三爺的臉。如今三爺又不在,若叫人知道二伯趁機佔了弟弟的妾室,我,我……三爺回來指不定要怎麼怪我,嗚嗚嗚。”老太太和二太太還沒怎麼找崔氏,崔氏就自己先苦了起來。

崔氏一番話說得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可不就是他們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麼。

崔氏哭了一會兒,身子熬不住,暈了過去,老太太和二太太更是無法。

那邊,二太太叫囂着要打死王姨娘。

這邊阿霧卻吩咐了紫硯幾句。

到了晚上,紫硯偷偷溜進柴房,將王姨娘平日的金銀細軟遞給她,“姨娘,二太太做主要打殺你,你還是趕緊逃吧。”

“我,我能去哪裡?”王姨娘已經被嚇得魂飛膽喪。

“出了府,隨便找個男人嫁了。只再別出現在二太太眼裡,仔細她打殺你。可憐你命苦,被二老爺強迫,反抗不得,還要被那毒婦打殺。這包袱裡有六姑娘給你的五兩銀子,你拿着出去,找個護得住你的人投靠去吧。”

王姨娘沒想到這個時候六姑娘居然還肯可憐她,心裡一陣感激。而紫硯這最後一句點醒了夢中人,誰能護得住王姨娘?自然是大老爺。

王姨娘悄悄地溜出柴房,她自有一套可以和大老爺聯繫的暗號,也虧得他們彼此正是情熱的時候,王姨娘又一口咬定是二老爺強迫她。二老爺是個什麼貨色,大老爺自然再清楚不過,別說王姨娘了,就是老太太屋裡的丫頭也有遭了二老爺殃的。

反正王姨娘也不是黃花閨女,大老爺倒不看重她的貞潔,他喜歡的是她入骨的婦人風、騷。

一時,王姨娘哄得大老爺在外頭另尋房子安置了她,舒舒服服的當起了外室。

二太太這邊,一時又找不到是誰那麼大膽子放了王姨娘的,後來也只能不了了之,她也知道自己丈夫的德性,大約也相信王姨娘是**的,但她只是咽不下去那口氣。既然王姨娘逃了,她也就不再追究。

至此,三房就多了一個逃妾,阿霧讓小廝去衙門告了官,將王姨娘的事情上了案。但安國公是個破落貴族,京城府尹哪裡肯管他家丟了小妾的事情,只記錄在案,卻並不費心追查。

到紫硯幫阿霧做成了這件事後,阿霧果真應了前言,去勸了崔氏,將紫硯的身契還了她,放她出府**嫁娶,還額外給了五兩銀子給她做嫁妝。

紫硯謝了恩,自歡歡喜喜地去了不提。

紫硯去後,阿霧身邊就少了個二等丫頭,大太太管家,自然是故意忽略,崔氏身上又病着,雖然有心卻無力張羅購買丫頭的事情,阿霧如今也是個省事的,將紫扇提做二等,又升了個小丫頭原名倩兒的到屋裡伺候,因平日瞧着她還算不錯,就改了名字,如今喚作紫墜。

三房平日也無事,院子里人本來就少,崔氏病着,阿霧每日都過來陪她,或給她說點兒笑話,或念幾段書,崔氏的病反反覆覆不見好轉,好在也不見惡化,阿霧就知道她是心病,除非榮三爺能平安回來,否則崔氏恐怕是好不了的。

至於針線鋪子,榮三爺走之前是同奶孃彭氏以探望崔氏的名義每一季進來報一次賬。這回因崔氏病着,起不得身,阿霧就自告奮勇地代崔氏聽了彭奶孃的匯賬。

其實也不是什麼正經匯賬,只是報個數兒。彭奶孃本身也不識得幾個字,只在鋪子上幫忙看着下,怕繡娘私相夾帶,管賬的是她兒子,也是個老實巴交的。

但即使這樣,崔氏的鋪子一個季度下來也是五、六十兩的收入,收益是很不錯的了,一年下來,過年時生意好些,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兩百來兩。

阿霧看了看奶孃帶來的賬本,還算簡單明瞭,沒什麼錯漏。

彭奶孃見阿霧皺了皺眉頭,心裡一緊,道:“姑娘可有什麼要吩咐的?”

阿霧趕緊鬆了眉頭,笑笑:“沒有,鋪子上的事情還要辛苦奶麼麼和和叔。”和叔就是彭奶孃的獨子,名叫鍾貴和。

“不辛苦,不辛苦。”彭奶孃趕緊搖手,一副受不起的模樣。

幾句話下來,阿霧就知道彭奶孃是個實誠人,這樣的人用着放心,卻沒什麼大能耐,而阿霧如今心心念唸的都是銀子。

只等着榮三爺回來,要爲他謀官外放,這需要錢,若是不能外放,總要想着分家還要置辦家業,也得要錢,兩個哥哥年紀也逐漸大了,要取媳婦,也要錢,崔氏病着也需要錢。其實這些都該崔氏來煩惱,但是崔氏是個天生命好的人,什麼煩惱都有人幫她先思量着了。

阿霧又問了下鋪子的情況,算着口碑也是做出來了,崔氏的崔繡的確別具一格,即使鋪子並不在最繁華的的大街通衢上,生意也很是不錯。京城裡北貴、西富,鋪子若坐落在這兩方最是能賣起價格,東、南多販夫走卒,東西賣得賤些。而崔氏的鋪子就在東大街上。

如今三房沒什麼生錢的產業,崔氏沒有恆產,阿霧只能在鋪子上大主意。可她前輩子是個糞土金錢的主,對做生意更是一竅不通,因此有些煩惱。但好歹是多看了幾十年,也知道些賺錢的奔頭,只苦於無人協助。

阿霧送走彭奶孃後,一直蹙着眉在思索解決之法,還真被她想起一個人。

柳京娘。

柳京娘是個苦命人,家裡原本是京城富戶,家裡只有一位老父和一個小弟弟,都靠她照顧,十八歲上頭才遠嫁了贛州豪商江家。本以爲該享少奶奶的福了,當然確實也享受了幾年,夫妻和睦,又生了個兒子,哪知禍從天降,江家牽扯入了一樁朝廷大案,替當時的巡撫頂了罪,最後那巡撫也落得個刀落人亡的下場,江家抄家毀族。

柳京娘帶着兒子逃難回京,想投靠父親,哪裡知道,幼弟夭亡,老父隨之而去,早已家散人盡,落得個天地茫茫卻無去處的地步。

若非遇上福惠長公主和阿霧,柳京娘**身無分文,病的病,小的小,只怕早就跟着見閻王去了。上輩子康寧郡主救過不少人,每回苦命人但凡讓她遇到了,總要想法賙濟。這爲的是積德,長公主也很是支持,就因着阿霧體弱多病的緣故。想結善緣爲她續命。

柳京娘就是阿霧曾救濟過的許多人中的一個。先時是將她**放在自己將陪嫁的莊子上,哪知阿霧沒嫁出去,柳京娘一家也就被遺忘了,直到後來柳京娘爲了兒子,求阿霧將她兒子派到鋪子上。這才顯出了她一家的本事。

她和她兒子都有經商的天賦,柳京娘跟着丈夫的那幾年也很是見識了些,學了不少經商手段,她本又是撐得起家的長女,所以一番下來絲毫不輸於男人,她兒子就是她教出來的。

但是柳京娘**的經商天賦在阿霧手裡頭並沒顯示出多少,因爲阿霧從不在乎這些,做主子的不在乎,下面做事的也就不敢太大膽。

但即使這樣,柳京娘**也顯示出了不同。同樣一條街上的鋪子,每年硬是要比其他鋪子多少三成的利潤。這還是柳京娘爲了不惹人眼嫉,壓着抑着的結果。

阿霧之所以如今還記得柳京娘,那是因爲長公主遭難後,樹倒獼猴散,唯有柳京娘**知恩圖報,處處反過來賙濟長公主,又到處使銀錢爲長公主鋪路。

只是雖然後頭阿霧心裡記起了柳京娘這個人,但對如何救了柳京娘**的事情卻記得有些模糊了。苦思了許久,最後纔在一夜的夢裡得了,睡到一半突地就坐了起來。

阿霧以爲,柳京娘這種忠義而又有能耐之人,能爲自己所用就好了,這輩子總再也不能埋沒了她**,上輩子阿霧醒悟時,她已經是飄零之魂,什麼也做不得了。

如此想來,阿霧覺得與人爲善總是好的,有時候不在上輩子報答你,下輩子也總是你的。你瞧,阿霧苦思不得的東西,偏偏就在夢裡得了。

且前世阿霧救助柳京娘**的事就發生在隆慶二十五年四月十五的大慈寺廟會那日。今兒已經是這年的四月初十了。

第二日阿霧就厚着臉皮去了上房,求大太太準了她去大慈寺燒香爲崔氏祈福。

大太太本是不準,只說那日是廟會,人雜事多,怕外頭擠着阿霧了。好在花燈節上的事情,幾家都瞞得緊,那日阿霧回府時,被榮三爺抱着只說是外頭吹了風,並不敢說曾被拐子拐走過。否則若是被大太太知道了,今日更是有藉口了。

阿霧可憐兮兮地看了看榮五。榮五在這一點上,不如她母親心狠,心裡頭清楚榮三爺緣何會出使外洋的,便對阿霧和崔氏都心存內疚,大太太卻是一副要斬草除根的心思。

“太太,就讓六妹妹去吧,多派些護衛、婆子跟着就是了。三嬸嬸的病吃了藥一直不見好,興許求了菩薩就好些了。”榮五勸道。

大太太微微一笑就準了。既然自家女兒都求情了,她當然不好拒絕,何況如今她手裡還沒有把握——

作者有話要說:有等不進則退的童鞋,今晚別等了。媽頭疼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