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抖着,摸着牆蹲坐在地上。
換個腎,即使是用芳芳的腎,至少也要十幾萬,再加上後續的藥物和治療,20萬能少得了嗎?她該從哪裡弄這麼多錢來?
她的腦袋嗡嗡作響。摸出手機,她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父親。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徐父用了一首惡俗的情歌作彩鈴,她聽着那歌聲中所唱的情情愛愛便覺得噁心。
“喂?”徐父的聲音帶着點猶豫和剛剛睡醒的沙啞。
“爸爸?”芳芳的聲音和她的手一樣顫抖。“媽媽病了,媽媽患了尿毒症,爸爸,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徐父沉默了好久,才緩緩說道:“芳芳,你確定了嗎?”
“確定了呀,醫生都診斷了,爸爸,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芳芳你彆着急啊,你等等,等我想想。”徐父咳嗽兩聲。“要不,你去銀行貸款吧,你媽媽那房子還可以抵押啊,實在不行,房子賣了也不就有錢了?”
“爸?那是外婆留給媽媽的遺產啊!那房子是媽媽對外婆唯一的念想了!”
“哎呀我說你怎麼那麼死心眼,我告訴你啊,那房子你現在不賣不久也就要拆了,B城正城市改造呢,要不這樣,你賣給我,我給十萬你去給你媽媽治病,怎麼樣?”
芳芳突然覺得很可笑。她知道徐父垂涎那老房子所在的地皮已經很久,卻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你們好歹夫妻一場啊,爸,拿點錢出來救救她,有那麼難嗎?”
“我?我哪裡還有錢噢我說。芳芳,又是你媽鼓吹你叫你找我要錢的吧?我和你說哦,你最好還是確定下,說不定你媽媽這是在利用你的好騙讓你來騙我錢呢。我和你說啊,你蘭姨愛逛街,平時買那些名牌啊,花錢如流水啊……哎,老婆別別別,我錯了,我這和芳芳打電話呢。”徐父那邊一陣喧譁。“還有你那小弟弟,以後還要喝奶粉,你說我從哪裡拿錢給你哦?”
芳芳捏緊了手上的手機,捏得手心都出了汗。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渾然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徐父在電話那頭餵了好幾聲,見無人應答,便徑自掛斷了電話。
芳芳默默地把手機拿了下來,虛浮着腳步走進韓女士的病房,一臉憂傷地看着她。
韓女士被她看得心裡直發毛。“怎麼了芳芳,怎麼了?”
芳芳剛剛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一瞬間又涌了出來,她握緊韓女士的手蹲在了她的牀邊。
“媽……”芳芳哽咽着。“我沒有爸了,我以後都不要爸爸了。”
韓女士摸摸她的頭,強顏歡笑道:“好,我們芳芳只有媽媽,媽媽一個人做兩個角色去愛你。嗯?”
芳芳抹抹淚,站起身讓護士們將韓女士送去了透析室。
她看着空空的牀鋪直髮愣。柔軟的被子上還留有韓女士的體溫,她伸手摸上去,手溫暖了,心卻寒冷得像是掉進了冰窟。
她覺得自己彷彿落入了寒冷的雪山,怎麼走也找不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她就快要暈死在這雪山裡了……
然而就在此刻,一隻溫
暖的大手卻伸過來扶住了芳芳。“你怎麼了?”
芳芳從暈眩的感覺中掙扎出來,待看清眼前的人是沈英傑之後,便苦笑着退了兩步。“我沒什麼。我,我去打個電話。”
芳芳走出病房,撥了個電話給小魚。
“喂?”小魚今天上午有課,芳芳聽見了她那邊的嘈雜和老師講課的聲音。“怎麼了啊,芳芳?”
“能來一趟醫院嗎,小魚。”芳芳儘量剋制住了哭泣的慾望。
“嗯?不是有沈英傑在嗎?”
芳芳深深地呼吸了兩次,才平復了自己的音調。“我媽,生病了,沒人照顧,過來幫幫我吧,好嗎?”
“你媽媽?不是昨晚還在打電話嗎?怎麼突然就病了?”
“我也是剛剛來醫院碰到我小姨才知道她已經住院好幾天了。”芳芳停頓片刻。“尿毒症。”
小魚沉默了半晌。“好,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芳芳的眼淚終於涌了出來,還沒來得及掛斷的電話裡傳出小魚中氣十足的聲音:“老師!我請假!肚子痛!”
電話那頭,站在講臺上的講師一臉不耐煩地看着她。“你又有什麼花招啊,難得來上一次我的課就肚子痛?肚子痛有你這麼中氣十足的嗎?”
小魚的臉稍微紅了一下。“老師,你總不能讓我直接說吧。”
身爲中年婦男的講師仍然不明就裡。“什麼直接說不直接說的?”
小魚醞釀了片刻,大聲道:“老師!我覺得我來月經了!我要去廁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