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區出來,王小琴親自送他到門口,兩人又說了會兒話。
李學武知道她有話要說,其他人也都知道,所以只由她送了出來。
“軋鋼廠出事了?”
王小琴皺眉問道:“聽說還是你們部裡的紀監組抓的人?”
“都傳到您耳朵裡了?”
李學武好笑又無奈地點了點頭,道:“算是誤會,我們李主任正在協調處理呢,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跟你沒關係就好,小心點”
王小琴叮囑道:“現在情況有點不太對,有人不甘心,四處攀咬,說不定就盯上了你們”。
“沒辦法,人怕出名豬怕壯”
李學武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可這個時候正是軋鋼廠要強要壯的時候,還得鉚着勁地往前闖”。
“集團化是吧,想着晉級?”
王小琴點點頭說道:“躲着點,不是有高個兒頂着呢嘛,他們收益最大,自然是讓他們先上”。
“尤其是你,容易招雷,也容易招壞人推你頂雷!”
“嗯,想着呢,這件事有些含糊”
李學武搓了搓下巴道:“廠裡晉級是早就謀劃好的,集團化目標其實是搏一個機會,想要實現自主管理”。
他頓了頓說道:“在這個期間必定會有問題出現,內部的,外部的,還是得慢慢處理”。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安排?”
王小琴挑了挑眉毛,提醒道:“別玩大了,不然損失你一個人承受不起,後面再想做事可就沒人搭理你了”。
“嗯,我知道了,不算麻煩”
李學武的佈局都在明面上,屬於陽謀,今天參會的幾人都很清楚這一點。
齊耀武早就上了軋鋼廠這條船,合作開展到現在這個層次,基本上就沒必要談什麼關係了。
利益早就把兩邊牽連在了一起,李學武要用衛三團的影響力給軋鋼廠保駕護航,衛三團不也在吃軋鋼廠發展的紅利嘛。
所以雙方均是心照不宣,趙政委直言不諱地提出了意見和要求,化肥和農機,這個問題還得是放在軋鋼廠來解決。
李學武個人的力量也能辦,但工作不能這麼幹,純屬吃力不討好。
他代表軋鋼廠也提出了具體的需要和要求,齊耀武幾人聚在一起討論也答應了。
軋鋼廠好,衛三團才能更好。
紅星村就是軋鋼廠在山上的據點,很多不方便的內容都在山上執行。
且軋鋼廠的保密通訊站也在山上,以後的合作機遇會更多。
衛三團將支持農業發展的關鍵點以紅星村爲基礎和原點展開,必然要比其他方向容易的多。
且隨着合作的深入,雙方的關係也愈加牢靠,未來還可以作爲成績進行宣傳和彙報。
工業上與軋鋼廠對接,展開深度合作,包括鍕工設備設施,定向設備和裝備的生產等等,更加的方便。
至少設於鋼城的鍕工生產能進行一定的名義標記和保護。
鍕事管理由李學武建議,以鋼鐵學院爲主,自然因爲幾方都有合作基礎,鋼鐵學院在廠屬教育機構中投入更多,李學武就給對方拉來更多的安全保證。
裴大宇這個副校長就算是再不值錢,也不用折節下交一個副處長。
但是,當這個副處長能給他提供特殊的保護時,雙方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朋友。
看看現在各單位因爲三支而產生的問題和矛盾,裴大宇就知道該如何與軋鋼廠相處,與李學武相處了。
他上任後的第一個大動作,就是全面開展與軋鋼廠的合作。
校企合作的開展可是方方面面的,甚至包括幹部交流和科研力量融合貫通。
鋼鐵學院通過廠屬教育機構獲得穩定且有保障的生源,不會像現在這般出現太多的影響事故。
更是一種對軋鋼廠的技術輸出和能力輸出,鋼鐵學院的學生未來會有更多人成爲軋鋼廠的領導,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今年鋼鐵學院向軋鋼廠輸出這麼多優秀大學生,就是一粒粒種子。
所以,鋼鐵學院給了軋鋼廠他們能做到的一切,軋鋼廠也要做好結對保護和支持。
軋鋼廠本身不具備對教育的直接干預能力,但他的合作單位有啊。
分局是能發揮作用的,衛三團現在也能發揮作用,未來興許對外貿易合作中,鋼鐵學院也能吃到紅利。
鍕事訓練其實就有得說了,就像王小琴說的那樣,別搞的太過火。
可什麼算是過火,不聲不響地從軋鋼廠抓人算不算過火。
李懷德是要從上往下報復的,李學武則要從下往上開始打擊。
這次牽扯到的相關單位,未來都將在衛三團的影響之下,現在彆着急,慢慢走着瞧。
就依着李學武的手段,玩這些老東西自然不會用自己的手,可要玩就照死了玩。
對方可以喊開始,但喊不來停。
王小琴看他這麼回答,就知道他胸有成竹,興許這一步早有算計。
她知道李學武的能耐,恨不得十天後什麼時候上廁所都要算計一下。
說的有些誇張了,但只要問他十天後幹什麼,他絕對能說出幾件事來。
“農機和化肥這件事穩妥點”
王小琴叮囑道:“知道你有思路,但現在這些都是緊俏物資,尤其是這麼大的批量”。
“還有,俱樂部那邊”
她出來其實就是想提這件事的,看着李學武提醒道:“馬上五月份了,會員的招錄和審覈,拓展和建設,你得有參與,這一點很重要”。
“我想着呢,最近廠裡事情多,往俱樂部去的少了”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週末吧,週末咱們碰個面,把事情談妥當,正式運營後,就把日常管理都交給管理處”。
“那就這麼着,你心裡有數就成”
王小琴笑了笑,說道:“昨天去見了鄭局,他提起你來着,說你現在忙的見不到人,多去看看吧”。
“他的狀況怎麼樣?”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道:“我哪裡是見不着人,是不敢去分局呢”。
“呵呵,你自找的,怨誰?”
王小琴輕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鄭局的狀況不是很好,包括高局也是,舉步維艱,政出多端”。
“尤其是強力部門的管理,上面又用又怕,市裡又換了一茬,這件事你知道吧?”
“沒太仔細瞭解,還是上次有市裡主管工業的領導來調研,聽了那麼一嘴”
李學武微微搖頭道:“我現在儘量不惹事了,恨不得躲在家裡不出去”。
“在家哄孩子是吧,得了個大兒子,樂壞了吧”王小琴笑了笑,說道:“什麼時候招待,過滿月了吧?”
“不招待了,回頭請你們吃飯”
李學武笑着眨了眨眼,道:“等俱樂部方便的,咱們叫上朋友們,暢飲一回”。
“也好,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王小琴點點頭,說道:“你有防備就好,孩子好纔是真的好,等大一點的,抱出來給我們看看”。
“嗯,等大一點的”
李學武點點頭,示意了車上,道:“那我就回廠了,還有幾個會要開,鄭局那邊……”
他想了想,說道:“我現在去看他等於火上澆油,還是要冷卻一下,來日方長”。
“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你知道就行了”王小琴點點頭,給他擺手道:“回去吧,再見”。
“呵呵——”
李學武笑着擺擺手,上了指揮車。
關於鄭富華,李學武很清楚他卡在了哪,性格過於嚴肅,必然要在一些問題上產生矛盾。
上面不希望系統內部有問題,結果分局這邊出了大問題。
估計影響不會一時落下來,或者歸咎於個人,但結果已經出現了。
王小琴剛剛提到,上面的人又換了一茬,不過這對鄭富華來說沒什麼用。
他到天花板了,除非上面的人都換掉,不會有人擔心他的進步會影響到自己,更不會對形勢產生影響。
可這樣的人上哪找去,大公無私選人用人,這個年代多,但也得看程度。
依照鄭富華這件事來說,八成要在副局的崗位上退休了。
高震是可以搏一搏的,他是一把,就算不會進步了,也能再調一任,至少在退休前再進半步解決待遇問題。
無論他在當前形勢下把工作完成的如何,只要沒有思想和嚴重錯誤,都是可以保證這一點的。
其實說起來也是冤枉,分局這邊的問題並不是根源,完全是形勢變化牽扯到的。
主要還是看賴山川嘛,這個人是經受過調查的,本身情況是沒有問題的,完全出在了教子無方上。
很明確的說,他與某些關係的結交併不算個事,在他這個位置,如果沒有關係,這工作也幹不好。
可誰讓形勢牽動人心,賴一德有了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心思,尤其是不滿他爹目前的位置。
上一次遭受李學武的無情敲打,爺倆兒的心境都有些變化。
賴一德這個藥引子,徹底點開了賴山川的心,尤其是與上面的頻繁交流,已經沒心思腳踏實地幹工作了。
他出事是早晚的,即便這一時期不出事,七、八年不出事,以後也跑不了,到時候的罪過更大。
他的死完全是自找的,他願意死,也不得不死,不死的結果就是向組織坦白,這一點不用懷疑。
只要賴一德還活着,賴山川必定要給兒子掙一條後路。
可他敢坦白嗎?
賴山川在工作上無可挑剔,即便是有些下次,但也在正常範圍內。
鄭富華與他僅僅是工作上的關係,分局更不必爲他承擔太多責任。
可事情發生了,就在他的工作上,甚至一點點疏忽和偏頗,就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嚴重後果。
如果形勢沒有變化到影響到他們心境的地步,更沒有給他們越線的膽量,還會有今天這個結局嗎?
李學武覺得事情的發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可能連高震和鄭富華都不會覺得自己冤枉,這就是管理過程中日積月累留下來的漏洞。
沒有那麼多如果,誰的人生和工作都不能回檔,就如賴山川不能死而復生解釋這一切一般。
——
“咱就說,哪家工廠造車賣車還得提供駕駛培訓服務!”
夏中全瞪着大眼珠子對李學武問道:“你就說,哪家工廠這麼幹了!”
“嗯,是沒人這麼幹”
李學武笑了笑,喝了一口熱茶,看着現場停放的幾臺定型車說道:“可沒人幹不等於咱們不能幹,有規定?”
“你——你可真是個人才!”
夏中全被他頂的差點翻跟頭,坐在椅子上翻白眼道:“你要不要提供維修服務啊!”
“您沒聽說嗎?”
李學武打量着他擡了擡眉毛,道:“人事處和銷售處那邊正在組織調崗工人接受汽車維修培訓學習,你以爲他們是去幹嘛的?”
“啥!還真有維修服務?!”
夏中全驚訝地差點站起來,看着李學武問道:“你要搞修車廠,還是一個一個地方的搞?”
“別激動,你仔細想想”
李學武迭着腿,對他問道:“賣車賺錢,還是修車賺錢?”
“當然是——”
夏中全話說到一半,轉頭對着車輛管理所所長道:“老王,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王志好笑地看了看他,道:“李副主任又沒問我,我也不管銷售和維修啊”。
“不過我覺得修車更賺錢”
他指了指李學武,對夏中全說道:“我更信任李副主任,他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嘿!你這是盲目崇拜了屬於!”
夏中全端着手裡的茶杯,吹了吹茶葉沫子,看着王志道:“你就這麼沒有主見?”
“那您說呢?”
王志挑着眉毛問道:“賣車賺錢,還是修車賺錢?”
“我說?我說都賺錢”
夏中全笑呵呵地喝了一口熱茶,道:“你不管銷售和維修,我就管了?”
“這個問題啊,就得問他”
他指了指李學武,道:“你還別說,這個問題沒有調查我還真不敢回答”。
“很簡單,買車是一時的,修車是一世的”李學武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定型車前面道:“您敢保證這些車在一段時間內不會壞?”
“當然——不敢保證!”
夏中全也是跟着站了起來,車輛工程研究所的茶就是勞保茶,不好喝,梗子太多了。
“別說我不敢保證,就是一七廠他敢保證嗎?不敢吧!”
“但咱們可以保證!”
李學武轉過頭,看着夏中全說道:“兩年內出現核心零部件故障,且是質量原因的,免費維修換件”。
他挑了挑眉毛,道:“三個月內只要有工作故障,到銷售網點維修車間檢修,不收取維修費,只收取工件費”。
“包括潤滑油、車輪胎、收音機等等易損件,都可以在維修車間內進行更換維修”。
“維修車間自然不能是軋鋼廠這般面面俱全,但要有豐富的維修手段”
李學武踹了踹三輪車的輪胎道:“大修不如小換,零部件統一回收再處理,又是一筆收入”。
“你真該上絞刑架啊!”
夏中全咧咧嘴,道:“如果這麼做,人家能願意,換件和維修是兩碼事!”
“可如果換件的費用小於維修呢?”李學武微微一笑道:“三個月內鬥免費,三個月後半價,一年後全額收取維修費”。
“也就是說,三個月內出現故障的機率是小的,但擁有這一維修政策,能吸引更多人購買”
王志站在一邊有些想明白了,看着李學武道:“三個月到一年這段時間小修的概率要出現了,可咱們收取一半的維修費,保證了運營,又給客戶提供了換件的習慣培養”。
“一年後呢?”
夏中全明知故問,他還是有點想不通李學武這麼做的目的。
李學武卻是聳了聳肩膀道:“一年後車賣的多了,維修基數大了,來維修點的單位車輛會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簡單來說就是,口碑會因爲前期的免費,以及後期的主動維修維持在一個合理的平衡度上”。
“就是這個平衡度,夠京城汽車追十年的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他們只知道咱們的車便宜,可不知道咱們的服務更優秀啊”。
是了,相比於212吉普車,紅星羚羊的動力可能稍弱,但整體架構更輕啊。
車身結構用了更多的輕便材料,耐損度降低了,可我們提供免費維修啊,只要你換件,畢竟我們廠生產的汽車也不是給你用來撞牆的。
夏中全和王志就是很明白了,李學武在養豬,把豬仔撒出去,一直都要收割這批豬。
就是這麼幹,不會引起反作用?
當然不會,因爲專屬車型的維修都有記錄,只要是紅星羚羊,在店裡就能解決運行故障。
相比於其他工廠管賣不管修的情況,一些不具備維修能力的單位一定更願意選擇羚羊。
動力差點怎麼了,又不是天天跑極端路況,只要保證公務用車的安全和載重,紅星羚羊綜合實力絕對優於212。
李學武玩的這一招就是明晃晃的先客戶後韭菜的套路。
你還不能說銷售網點黑心,畢竟前一年的維修保障在這個時代看來已經是良心企業了。
後面怎麼辦?
一七的解放牌汽車故障率更高,怎麼不見有人找呢。
只要賣出去,服務好,就不斷有人入坑,進坑的人多了,坑也就平了。
銷售網點建立維修車間,這是人員分流的需要,也是銷售渠道發展的需要,更是打贏汽車銷售戰的需要。
夏中全不懂,也就不問,但心裡已經給李學武添了一個黑心的標籤。
“一噸五的載重,500CC的動力,就是對比輕卡也不算落後多少了”
看李學武正相中着剛剛研發出來的載重三輪車,他主動介紹道:“完全符合你給出的定義和需要”。
“油耗呢?”
李學武蹲在三輪車旁邊正在打量着車身結構和所配置的功能。
你還別說,這個年代真有了這麼一款交通工具,那絕對是小工廠或者運輸單位的福音。
大車性價比低,利用率和油耗高,不適用,就是這種三輪車便於操作和使用,裝載能力還不低。
真要是把這玩意鋪滿城市小型貨運,絕對能實現一波高速發展。
光是聽說了,已經就要訂購的單位就有不少,魔都也生產這玩意,但運到京城的運費是一筆,魔都的那款售價有些高了。
紅星軋鋼廠的則不然,一貫的價格優勢,豐富的使用功能,尤其是現在正引進國外的先進技術。
誰好誰壞,誰輸誰贏還真就不一定。
車身骨架自然是不能偷工減料的,但在有些不吃力的零部件上,終究是要替換成輕便材料的。
一方面節省造價,另一方面則是減輕車重,增加載重。
像是車燈、輪筐、車門等零部件,能實現合金的就用合金,能用玻璃鋼的就用玻璃鋼。
“油耗沒法再往下減了,基本上到技術底限了”
王志爲難地說道:“除非新項目技術和設備引進及時到廠,我們還來得及攻克和研究,提升加工工藝”。
“不要等,留出空間就是了”
李學武拍了拍車棚,道:“先搞一批廉價車打開市場,低廉的價格自然要有高油耗”。
“現在不是有個說法嘛,喝油越多越有勁,是吧?
“是,不過聽來可笑,說來無奈”
王志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是我們技術不過關,沒能力減少油耗”。
“沒關係,慢慢來,剛起步”
李學武拽開車門踏上去試了試,不是方向盤的,就是把式控制轉向。
這玩意駕駛難度相對於汽車來說容易的多,也好培養的多。
說提供駕駛培訓服務,那是一定要執行的,也是一種競爭手段。
如果駕駛員都從服務網點培訓出去的,那對紅星羚羊品牌的認可度自然就高了。
“我問一下,這玩意拐彎兒是不是容易翻車啊?”
李學武從車窗裡探出頭問了問夏中全,他好像聽誰說過,三輪車拐彎不能急,急了就容易失衡。
夏中全是容不得有人詆譭自己的作品的,看着李學武撇嘴道:“就你開車那手發,啥車都容易翻”。
“我的技術沒問題!”
李學武笑着招手道:“來,上來,我帶你兜一圈兒去!”
“李學武同志!”
夏中全瞪着眼珠子道:“開始打擊報復了是吧!你想弄死我!”
——
“三輪車怎麼樣?”
景玉農見着李學武進來,笑着問了一句。
薛直夫則是接茬道:“看樣子是沒問題了,摩托車呢?”
他擡了擡眉毛道:“聽說價格合適,我自己都想買一臺呢”。
“正要說這件事呢”
李學武在會議桌上放下了筆記本,對着關心地看過來的幾位領導介紹道:“載重摩托車基本上沒問題了”。
“生產工藝和流程已經在做,基本上生產線的搭建結束後,就能實現生產”。
“銷售處那邊需要儘快完成基礎資料的學習和維修保養培訓教育,辦事處的搭建要逐漸鋪開了,人員必須跟上”。
“關於輕便型摩托車,夏中全同志給了一個目標,技術和轉業設備引進後,絕對能完成既定的生產成本價”。
“也就是300塊錢左右,售價控制在500元以內”。
“我給出的意見是,先搞一波廣告宣傳式銷售,也就是說,成本價加運營價格,控制在350元左右銷售一批”。
李學武看着衆人說道:“只要7月份能實現生產,那就把剩下半年時間生產的摩托車全部廉價推向市場”。
“350元,好傢伙!”
薛直夫感慨地搖了搖頭,道:“怕不是幾萬臺摩托車扔到市場上接受考驗了”。
“半銷售,半宣傳”
李學武解釋道:“先搞內部銷售,軋鋼廠職工、三產職工、聯合企業職工,以及合作單位職工享受優惠政策”。
“再有,今年年底貿易線要擴大,邊疆和東北一個有物,一個有錢,就拿摩托車打開市場”。
“幾種摩托車?”
程開元只休息了兩天便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精神已經恢復正常,就是態度上稍顯抑鬱,話說的很謹慎了。
“重型載重三輪摩托車、輕型載重三輪摩托車、125CC摩托車,以及50CC摩托車四種”
李學武介紹道:“按照摩托車型號不同,應用環境也是不同,無論如何,必須依照廉價先鋪開市場”。
“明年給市場上投放500元標準價格的摩托車?”
景玉農問道:“驟然提價,小心市場耐受度反饋太猛烈啊”。
“沒關係,反正350元的輕便型摩托車沒有直接扔市場上,內部價格有得解釋”
李學武回答道:“幾萬臺看着是多,實際分散開,影響力不大”。
“重要的是,這幾萬臺摩托車扔出去,是對投資者,也就是東城信用社有個合理的答覆”。
他看向衆人笑道:“一千萬啊,五百萬用在了摩托車上,要是沒有及時鋪開市場,往後的合作就要打住了”。
“這算是塊成熟的產業項目了,他們不會虧損的”
李懷德手裡的鉛筆敲了敲桌子,道:“如果不是爲了擴大影響力,爲了實現多種經營,提升風險抵抗能力,咱們如何都不會引進投資的”。
“最多就是貸款!”
他扔了手裡的鉛筆道:“心疼啊,自己養大的孩子要賺錢分給他們,我這心裡跟滴血一樣啊”。
幾位領導感同身受,李學武卻是忍住了沒說話。
老李只看見項目賺錢了要分給別人了,心疼的要死,他怎麼不想想自己人前顯貴的時候呢。
當初市裡主管工業的劉主任和張副主任來的時候,是誰說“我要這、這、這還有這”來着?
花錢的時候不眨眼,不心疼,賺錢的時候心疼了,真有他的!
“摩托車基本上能全方位覆蓋銷售面了,這比汽車銷售要優秀的多”
李學武開口道:“紅星羚羊基本上也定型了,後續可能發動機會換代,一些優秀的零部件可能會取代現款”。
“但是,9月份這一批開始生產的汽車,就算是有新的發動機研發出來了,也暫時不會換代的”
他強調道:“我的打算是讓產能逐漸適應提升,爬到一定的高度,再執行優化處理”。
“技術儲備和技術領先是吧?”
程開元擡了擡眉毛,看着李學武問道:“核心零部件有信心超越京城汽車廠嗎?”
“今年能持平,三年內實現超越,五年內讓對方趕不上”
李學武自信地回答道:“技術完全掌握和持續進步研發,以及汽車工業人才的培養是有周期的”。
他示意了李懷德的方向道:“軋鋼廠的汽車工業能快速實現投產,必須要說到李主任當初從其他工廠徵集來的技術型人才”。
“當然,這些人在出身和一些條件上是有問題的,但並不妨礙他們爲軋鋼廠的汽車工業做出貢獻”。
“嗯——”
李懷德沉吟了一下,道:“還要講到供應鏈和核心零部件的獨立生產啊,汽車工業這張牌,在年底晉級關鍵時刻打出去,是能起到關鍵作用的”。
“一定能,我有這個信心”
李學武看向他說道:“廉價汽車不等於廉價服務,更不等於廉價質量,紅星羚羊和彗星、紅牛系列摩托車也一定能在市場上炸起水花”。
“我相信廠裡的技術,這一點大家都不懷疑,呵呵呵”
薛直夫撓了撓頭髮,道:“今年給出的技術投資預算已經超標了,接下來是景副主任該愁的時候了”。
“沒關係,技術投入沒有上限”
景玉農微微一笑道:“困難是一定的,三個月花了一年的預算,我的腦子都是穩穩的”。
“但必須看到技術投資結出來的果實是豐碩的,帶來的回報是巨大的”。
“關於科學發展和技術優先的政策,李主任已經強調過多次了,我們這邊也在研究討論,如何配合執行”
景玉農頓了頓,看向李懷德說道:“一部分資金的籌集需要您來審覈敲定,我還想從信用社那邊想想辦法”。
“貸款嗎?”
李懷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道:“廠裡的預算你可以籌集一下,今年比較苦,大家都堅持堅持,我這邊沒問題”。
“關於貸款的事”
他放下茶杯,想了想說道:“還是帶着具體項目去談吧,就是貸款也要給人家能夠償還的能力不是”。
“與化工廠搞的潤滑油系列那邊快有動靜了,他們要參與石油煉化項目,好像是要單獨成立煉化廠”
景玉農建議道:“不如就搞個聯合貸款,我問問化工廠那邊什麼意見”。
“哪怕是貸款500萬,截下100萬用於技術投資呢,也能頂一陣子了”
她實在是有些犯愁,道:“只要堅持過了9月份,咱們應該就能把資金回籠了,欠的債也能平復掉了”。
“儘量多貸,壓力也是動力”
李懷德敲了敲桌子,道:“訂單採購幾千萬的流水下來,足夠償還貸款了,時間不等人啊”。
“那就這麼定了,貸款”。
景玉農點點頭,道:“我下來跟您彙報這個工作”。
李懷德看了幾人一眼,見沒人再有工作要提,便說道:“那就開始議一議集團框架的問題吧”。
——
三月十號已經開過一次會了,但還有很多問題沒有敲定。
最近半個月內,一直都在搞這個。
李學武說自己忙,其實是搭建集團框架忙。
集團公司,意味着從工廠的單一管理模式,直接跨域到多層次、多部門的管理方式。
最直接的問題,集團成立,是要組建一套管理班子的,包括各部門處室。
而軋鋼廠原本的班子要重新組建,現有的部門要進一步縮減,職能重新劃分。
現在大家心思都活了,知道進步的機會來了,光是瞄着各處室一把崗位的就有多少人呢。
不過李學武看着他們激動,自己卻一點激動的心都沒有。
該怎麼進步,他的路已經鋪好了,至於其他人競爭崗位,其實他們沒看清關鍵問題。
軋鋼廠晉級,可能上面不會大動管理層,基層是要變動的。
集團化目標建設,管理層要變動,下面的變動更大。
這些人緊盯着同事不放,其實是有點坐井觀天了。
他們也不想想,上面哪可能讓軋鋼廠猛地提一批科級和處級幹部往上走啊,必定是要外調。
甚至集團機關和各工廠機關,都要重新梳理組織關係。
現在李懷德等人忙着做的可不就是儘可能的在晉級前提拔和培養一批幹部嘛。
要是年底晉級了,再想提拔可就不好說了。
除非集團化目標徹底實現,集團擁有了更高的自主權利,對幹部的使用可以擁有更多話語權。
但很顯然,這一過程被攙進來的沙子不會允許軋鋼廠本來這一系太過強大的。
李學武在配合謀劃和組建集團化架構的時候就隱隱有了覺悟。
老李是沒問題的,只要他穩紮穩打,必定步步高昇,上面必須給足這個面子。
但至於說各工廠一把手,以及集團化的其他重要位置,恐怕就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了。
谷維潔、景玉農等人爲何團結了,很簡單,自己人還算了解,可以合作。
現在是一致對外的時候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一邊是要儘快地推進軋鋼廠步入集團化的快車道,一方面又是抓緊時機佈局勢力,好在未來的競爭中佔據優勢。
競爭,無處不在,老李在努力,其他人也在努力。
只有大傻子纔會在這個時候搞窩裡鬥呢,浪費時間和精力,到時候栽了都不知道因爲啥。
不過悶頭髮展的時候,並不耽誤他們剪除以前的尾巴,清楚看得見的隱患。
下午李學武往建築工地檢查的時候,彭曉力給他說了個消息。
軋鋼廠原書記楊元鬆被調整了,說是去了陝省,一機部下屬的部門。
好傢伙,李學武很意外,也是預料之中。
他知道李懷德要發力,收拾上次的殘局,就是沒想到手段這麼狠,一腳把人踢到了那麼遠。
不得不說,陝省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物產豐富,歷史悠久。
但還是得說,那地方大城市還好些,一般城市來說,發展要遠遠落後於東邊的。
只是去陝省,再想回來就不是容易的事了,楊元鬆自己有關係,這算是壁虎斷尾,求生本能了。
你看看他的結果,與楊鳳山的結果對比,就知道他還是有幾分算計的。
楊鳳山就比較耿直了,倔強的內心下是不趨於強勢的孤立,自己把自己搞的孤立了。
在這個時期,他輸給李懷德不冤枉,被楊元鬆當踏腳石也不冤枉。
但還是得說,楊鳳山比楊元鬆有堅持,至少還有幾分底線。
關於楊元鬆,李學武對他的印象是徹底惡劣了。
不是從自己本身出發,完全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上來看待他對軋鋼廠的幾次動作。
其實李懷德應該是知道的,李學武有過猜測,只是當程開元對兩人和盤托出的時候,才知道楊元鬆到底做了多少事。
現在知道的,程開元鬧的那一場,就是他在背後謀劃並組織實施的。
甚至相關的人員都是他聯繫的,程開元都說出了幾個名字,是廠裡中層管理。
李懷德聽進去了,也記在了心裡,但並不會急於採取什麼動作。
這些幹部以前跟楊元鬆有過接觸和合作,上下級關係有感情。
在做出決定的時候自然有所偏向,但並不影響對他們的使用,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往後還是要慢慢的觀察和評價,畢竟說出這些名字的是程開元,李懷德對他並不信任。
如果他故意說出幾個名字呢,或者這些名字裡真假攙和,誰去辨別?
真要想做大事,就不要在乎這些小節,有問題慢慢處理就是了。
治大國如烹小鮮,管工廠更是需要如此心細。
除了程開元站出來的那一次,李學武去津門遭受的埋伏,也有他給出的信息和建議。
甚至李學武的行程信息都是他從廠裡獲取並交給對方的。
這是要把軋鋼廠關鍵人物往死了收拾呢,包括李學武這個接班人。
李學武知道了也沒辦法,接觸不到,且對方早有準備。
動粗是不能動粗的,他現在是玩腦子的人了。
只不過陝省再遠,還能出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