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啥話都敢說

對於李學武的要求,谷維潔還是選擇了妥協。

她現在沒有能力控制軋鋼廠不會陷入到危險境遇當中。

一旦冒然出手,勢必會引起多方反彈,包括來自上面的關注。

不能穩贏的局面,即便是出手了,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看着辦公桌上的咖啡罐,谷維潔眯了眯眼睛,叫秘書收了起來。

先苦後甜嗎?

這用得着你來教我!

“景副主任今天在忙什麼?”

谷維潔看着手裡的文件,同秘書問了一句。

秘書看了她一眼,輕聲回道:“上午跟東城信用社方見了一面,下午這會兒應該是在三產開現場會”。

“嗯,週一吧”

谷維潔頭也不擡地說道:“談一下摩托十六廠和七廠兼併過程中的人事問題”。

“好的,我這就去辦”

秘書點頭了應了一聲,剛要轉身,又聽領導吩咐道:“把今年的組織人事工作計劃找出來我再看一下”。

“好的,領導”

秘書點頭,見她沒有再說話便出了辦公室。

剛剛委辦的李副主任來時他就覺得有事要發生,只是領導沒留他在屋,也不知道雙方談了什麼。

至於那罐咖啡,他雖然沒喝過,但也知道是啥玩意。

這種時髦的東西領導之間互相贈予看不出來什麼。

不過從領導打聽景副主任的消息,以及要看組織人事計劃文件,基本上能猜測出個大概。

秘書就是領導的手和眼,通過行動自然能反應出大腦在思考什麼。

過度的揣摩領導心思是一種危險行爲,甚至是被厭惡的。

不過只要嘴上不說,誰又能知道他們知道了多少東西呢。

三樓,走廊。

程開元的秘書張士誠從辦公室裡出來,正好跟谷維潔的秘書碰了個面。

“週六了,馬上下班了”

“呵呵,拿點東西”

谷維潔的秘書笑呵呵地回了一句,示意了對方問道:“你這是……?”

“沒事,收拾收拾,準備下班了”

張士誠同樣笑了笑,跟對方點頭後便往樓下去了。

谷維潔的秘書看了看他的身影,眼睛眯的跟小狐狸似的。

同樣是委辦的秘書,同樣是副主任的秘書,同樣的年齡段,競爭關係不要太緊張。

兩個人見面說了好幾話,可一句真話都沒有,全是相互試探。

尤其是張士誠,這人在委辦的名聲不是很好,特別善於阿諛奉承,好話兒那都是調着方的說。

彭曉力不願意搭理他,其他人也都是一樣,他們這個圈子裡也有鄙視鏈。

當然了,關係跟關係之間也還得看領導。

有的領導之間私人關係比較好,有的領導之間工作關係默契,這秘書與秘書之間也顯得融洽。

可要是領導之間的關係冷漠,秘書之間天然的會帶着對抗的意味。

張士誠從樓上下來,知道身後跟着不少雙眼睛,可依舊沒太在意。

路過門口保衛崗的時候他還笑着同保衛打了聲招呼。

見人三分笑,不熟也能鬧。

軋鋼廠機關並不好混,尤其是對於委辦的秘書,就差真刀真槍的比劃了。

沒給領導當秘書之前勾心鬥角,防着老同志,盯着小同志,很怕被陰了。

尤其注重自己的品德修養和工作名聲,工作能力都是次要的,能進這個單位,哪有廢物。

領導選秘書一般先看品行,再看評價,沒問題了就會試用一段時間。

基本上只要表現合格,都不會換秘書的。

等當上專職秘書了,又換了一批假想敵,防誰就不說了,但對方的實力絕對提升了不止一個等級。

每天要忙領導的事不說,自己也得注意學習和提升。

尤其是文字能力,這東西沒有時間不下工夫是練就不出來的。

滿軋鋼廠挑,也找不出一個像是李學武那樣的人來。

張士誠比李學武早來軋鋼廠一年,很清楚他的進步過程。

在保衛處所做的業務工作就不說了,只就他關注的文字水平,委辦裡的老傢伙都得自嘆弗如。

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看他的文章連評價的資格都沒有。

當初李學武的文章接二連三地在大報上刊登轉載,委辦裡不是沒有不服氣的,叫囂者甚二三。

那些“厚鏡片”們端起報紙的時候嘴撇的跟什麼似的,可逐字逐句堪磨過後,只能把嘴收回去,再把報紙輕輕放下。

遣詞造句之精準,真知灼見,高屋建瓴,思想之練達,吊打所有老筆桿子。

所以有一段時間李懷德的重要講話和文稿都是由李學武來起草的,這引起了一定的議論。

包括現在的委辦副主任師弱翁,以前是主任科員級,專功思想和講稿的,但依舊幹不過李學武。

等他當上副主任以後,爲啥特別針對李學武啊,因爲他知道李學武對他的威脅最大。

所有副主任裡,唯獨李學武的文字工夫遠勝於他。

師弱翁跟李懷德的關係很近,最擔心的便是領導不用他。

可現在來看,該不用他還是不用他,跟李學武沒多大關係。

因爲工作調整的關係,李學武很少再給李主任起草稿件了。

但只要是重要會議的稿件還是由李學武來做主,特別是思想和業務方面的方針計劃類。

李學武對這方面的掌控無出其右,根本沒有對手。

他自己本身就是業務主管領導,又主管李主任的工作計劃,誰有他清楚這些。

不是沒有人說過,軋鋼廠有兩個李主任,一個在臺上,一個在幕後。

當然了,只要是長腦子的都知道,這就是無稽之談。

李主任不可能被控制,也不是傀儡。

李副主任也不敢控制李主任,更不會用這種事來製造矛盾。

但委辦的人都很清楚,李副主任敲定的事,在李主任那裡基本上就算是過了。

可只要在李副主任這裡沒過,你去李主任那裡再談,基本上也沒用。

很簡單的道理,李主任需要李副主任來控制和隔絕絕大多數的麻煩與問題。

如果有人能繞過李副主任,在他那裡達成了目的,他在李副主任這邊樹立的屏障瞬間就會土崩瓦解,沒人在意的還叫權威?

不在委辦工作,不在領導身邊工作,根本瞭解不到李學武之於廠領導層的意義和影響力。

慄海洋在委辦就夠牛嗶的了,廠一秘,可你看看他在李學武面前是個什麼態度。

有的時候李學武同領導彙報工作,他都得拿着小本在一旁記着、學習着。

軋鋼廠年輕一代幹部都拿李學武當指路明燈,青年一代幹部都拿李學武當扛旗手。

如果李學武給廠領導施加壓力會怎樣?

——

“哎,學武”

下班鈴聲響起,李學武剛從辦公樓裡走出來,就被路過的韋再可給叫住了。

“晚上有事嗎?”

“幹啥?”

李學武手撐着車門子,笑着問道:“搓麻?”

“哽~”

他沒下車,在車裡給李學武做了一個舉杯的動作,隨後笑着說道:“紡織三廠組織的”。

“小心嫂子回家收拾你!”

李學武從兜裡掏出香菸扔了一根進車窗,嘴裡叼了一根點燃了。

“三廠是不是要擴招?”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韋再可推開車門子下了車,擡了擡眉毛問道:“有事?”

“沒事,下午跟谷副主任聊工作來着”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給他講道:“你去了打聽打聽,三廠有沒有‘互換人質’的想法”。

“艹,你這小詞兒用的!”

韋再可笑出了聲,看着李學武問道:“是崗位調整後的職工安排遇着難處了?”

“你問誰呢?”

李學武笑着點了點他,道:“你不是政治組的一把咋地?”

“呵~我你還不知道?”

韋再可抽了一口煙,挑了挑眉毛說道:“別沒事老給自己找麻煩,這就是我現在的原則”。

“嗯,有點意思啊!”

李學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壞笑道:“人家都說志得意滿,你是不是跟紡織廠的某位志得看,所以意滿?”

“你這嘴可真是不饒人!”

韋再可笑罵了他一句,隨後認真說道:“我多說一句你別嫌囉嗦,人事工作輕易別碰”。

“就算關係好也不成!”

他知道李學武跟謝蘭芝的關係親近,可還是提醒道:“今年廠人事工作是重點,成績不突出,問題特別突出”。

“你這思想要不得啊”

李學武故作嚴肅地批評道:“老韋你墮落了,這是要躲了啊!思想退步太大了,我得給你加強學習一下了”。

“別扯淡!我躲的了嘛我!”

韋再可嘰咕嘰咕眼睛,道:“領導們要下棋,我知道你不容易,千萬留神,指不定誰給你來一下子”。

“好說”

李學武臉上突然浮現起了壞笑,道:“我還真就差這麼一個機會呢”。

說完指了指他的汽車,道:“要不我給國際飯店打電話,你們去那玩?”

他挑眉壞笑道:“玩完上樓繼續玩”。

“滾犢子吧你!”

韋再可笑着打開車門上了車,隔着車窗對李學武強調道:“我特麼是正經人!”

“誰特麼不是正經人啊!”

李學武笑着拍了拍車頂,示意司機可以開車了。

等他的車離開,程開元的小汽車也滑了過來。

“學武,來”

“咱們哪兒吃啊?”

李學武是在等程開元,下午的時候對方秘書來辦公室發出的邀請。

要不怎麼說機關單位就是個戲臺子呢,該誰上場了,各自心裡門兒清。

李學武跟谷維潔談完,李懷德那邊就不用談了,景玉農自動過,剩下誰了誰知道。

其實五豐行的事情已經辦妥了,程開元想要跟李學武談,自然不會拿這種事來做筏子。

張士誠來保衛組找李學武發出邀請,同時也來過問五豐行的事。

李學武叫彭曉力又找了一份申請,原封不動,一字不改,當着對方的面籤的字,張士誠拿走就給辦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業務審批申請上有委辦副主任李學武的簽字,有生產業務主管領導程開元的簽字,這事其實就已經辦妥了。

到了財務主管領導景玉農那,自然就不會卡,她簽字與否並不會影響業務的執行。

甚至調度那邊在程開元落筆的第一時間就安排了出貨,連夜開始裝運。

就在調度車間安排工作的時候,這份文件也在李懷德那裡走完了流程。

特別簡單,老李甚至都沒問一句,只是由着慄海洋遞交上來,簡單看了幾眼,又看了李學武的名字,以及其他領導的名字便籤了字。

你要說機關的事複雜,其實就真的複雜,你要說這裡的事簡單,也還就真簡單。

且得知道,事情是人做的,人是做工作的主體,所以對工作影響力最大的還是人。

人事關係理不清,搞不懂,你就甭想順順利利幹工作了。

那有人說了,不就是找領導籤個字的事嘛,長腿有手就能幹。

景玉農那裡卡住了,彭曉力可以拿着文件先去程開元那裡跑簽字嘛!

沒那麼簡單!

關係理不清,程開元纔不會籤這個字呢。

你能找着他算是一關,把文件遞到他辦公桌又是一關,但等你到了最後一關的時候,他會告訴你,這件事得請財務那邊給個意見。

得!你還得回景玉農那裡。

你闖過九九八十一難到了景玉農那兒,她看過之後告訴你,她不是負責業務的領導,這件事得業務拿主意。

你敢信?!

這件事說起來只是打個比方,他們之間互相推諉,但實際上可能好幾方互相推。

你從一樓跑到二樓,從二樓跑到三樓,從三樓再跑回一樓,很可能你要辦的事一點進展都沒有。

有的時候你辛辛苦苦一整天,連飯都沒吃上,就等着找領導簽字了,到頭來事情沒辦成,沒人說你辛苦,還得怨你沒能力。

那個又說了,只是領導辦事推諉不給力,機關其他都是好的。

你覺得可能嘛?

最具表現的部門就是財務,只要跟財務打過交道的人,沒有說他們一個好的。

但當進了財務的門,都特麼是你姐,你敢發火?

發票章蓋的不對,你得回銷售單位重新開。

單據錄入的不對,你得連夜重新改,重新走流程。

領導簽字位置錯了,領導沒錯你錯了,重新簽字等着挨領導訓。

……

財務、人事、組織……你從走廊這頭數到另外一頭,你就說,你敢招惹誰!

只要是在這機關裡上班的,明明知道他們狗屁不是,不是親爹就是二大爺當領導,你是不是見了面得主動微笑打招呼!

誰都別犟嘴,除非你也是他們這個隊伍裡的,否則永遠需要維持人際關係。

李學武在軋鋼廠已經很牛嗶了吧?

論職務,全廠副處級他最年輕。

論背景,他丈人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論能力,李懷德複製粘貼三個捆一塊都抵不上他一個。

可但是!你看看李學武在廠裡的所作所爲,是不是他在主動維持人際關係。

對上面,給李懷德的電視、谷維潔的洗衣機、董文學的電冰箱,這還得說沒跳過景玉農去。

其他逢年過節,出差旅行的小禮品,土特產,哪裡斷過。

對平級,存在招待所的肉和酒,只要打着他的名號就能跟食堂要招待,他絕對不會找後賬。

見着面了主動發煙,出門在外主動照顧,安排工作可他先幹,你只當他在同志當中一言九鼎,沒見着他背後付出多少辛苦。

對下面,從來沒發火打罵動過手,更不會當着對方親屬的面訓過人,上報紙做宣傳的機會先可着基礎職工和幹部。

只有說李學武做事狠辣,沒有說李學武做人缺德的。

就是保衛崗上的小年輕,有幾個沒收到過他發的煙,他抽啥就發啥。

所以李學武主持保衛組工作以後,要幫助副組長、副處長樹立工作威信,少下基層。

但他的威信從未減弱,甚至更加強勁。

你說他只會說好話和稀泥?

那被他撤職的幹部敢跳着腳的跟你喊冤,被他處理的幹部做鬼都想給你兩嘴巴。

李學武只對工人說好話,可從不見他在工作上和稀泥。

尤其是負責主要工作以後,誰敢在業務上糊弄他,年中和年底的幹部考覈他就敢糊弄你。

處理人際關係,跟樹立個人工作形象是機關幹部必須解決的兩個根本問題。

李學武跟程開元吃晚飯,就是人際關係處理的一種典型表象。

“我都行,看你”

程開元坐在後座上,對着張士誠示意了一下,車便啓動了。

韓建昆開着車跟在後面,他早得了李學武的吩咐。

不過彭曉力沒在車上,他找顧城一起回的家。

“那得了,我來安排吧”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咱們去吃點特色的”。

說着話,給司機交代了俱樂部的地址。

程開元聽他說了,笑着問道:“是正經的那種特色吧?”

“您別聽老韋胡咧咧,他也是有色心沒色膽”

李學武知道程開元話裡的意思,無外乎是看見他們兩人抽菸來着。

不要低估了一個人的好奇心,尤其是當他關注你的時候。

“你看他張牙舞爪的,其實他怕媳婦怕的邪乎着呢!”

李學武故意把話攤開了說:“他喊我去跟三廠的領導喝酒,就知道對面的女同志多,避嫌呢”。

“去年紡織三廠可沒少掙”

順着李學武的話,程開元點點頭,說道:“光是計劃外的棉花和棉布,咱們廠就給他們貢獻了多少訂單量”。

“所以要搞三產”

李學武抿了抿嘴角,坦言道:“我就是看他們賺咱們的錢,肉疼”。

“有道理,呵呵呵”

程開元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車燈光亮,又道:“關鍵是你有這個能力,拉他們入局,他們也願意”。

“嗨,沒有廠裡的綜合實力,我要掄這個金箍棒也掄不起來”

李學武誠懇地介紹道:“說是都賺錢了,實際上都心裡明鏡似的,賺錢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緩解和解決人事問題”。

“嗯,理解”

程開元點點頭,示意了李學武問道:“下午跟維潔同志談了?”

“嗯,主要還是人事變革”

李學武嘆了一口氣,說道:“她的壓力也很大,可以說是捱罵不討好”。

“誰又不是一樣呢”

程開元點點頭,道:“今年都不容易”。

“谷副主任更擔憂明年和以後的問題”

李學武介紹道:“崗位考覈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崗位培訓和再教育工作必須長期抓,長期管”。

“不過這種投入見效很慢”

他看向程開元說道:“投資是一方面,主要還得看職工接受教育和培訓的能力、意願”。

“投入是一定要投入的”

程開元正色道:“這種投入必須長期堅持,否則根本起不到作用,更形成不了系統”。

“維潔同志的擔憂是很有必要的,也是一定會出現的”

他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一是要堅持投入,二是要堅持考覈,三是要公平公正,還要繼續完善人事管理,崗位調配和匹配工作”。

“所以說任重而道遠呢”

李學武緩緩點頭,道:“我剛剛跟韋再可提了一嘴,看看紡織三廠有沒有意願,跟咱們共同研究處理這個問題”。

“搞工人協調調換嗎?”

程開元愣了愣,隨即看向李學武說道:“這倒並不失爲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只是……”

他想了想,問道:“就在一線職工之間搞嗎?”

“還得一步一步看”

李學武坦言道:“我的想法是先從一線職工崗位調整開始處理,再研究職工子女崗位協調工作”。

“最後看幹部崗位能不能互動交流,我想這是一個互相提升的過程”。

“很有想法,也很有見解”

程開元點點頭,挑眉問道:“跟維潔同志談過了?”

“是,說了下,還沒形成意見”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您也知道,她現在工作太多了,我這是給她增加工作量呢”。

“呵呵,話不能這麼說”

程開元笑着說道:“領導幹部是啥?就是縫補匠,哪裡出問題解決哪裡”。

他示意了李學武道:“你給出的意見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人事工作壓力的,她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怎麼能說加負擔呢”。

“你說的這個意見我是覺得可行的,尤其是體量增加”

程開元看向李學武,問道:“是要在聯合企業之間搞?”

“有這個準備”

李學武知道他能想到這一點,所以也沒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更深層次的,其實是用聯合企業將谷維潔拉進了這個圈子。

聯合企業在業務上的聯繫,給李學武和景玉農與李懷德提供了非常穩定的關係保障。

他準備一魚兩吃,聯合企業之間既然能在業務上達成合作,那麼在組織人事上是不是也能進一步合作呢?

相比於業務上的複雜情況,其實人事工作和組織工作更容易和簡單的多。

無論是工人還是子女,或者是幹部互相對調,都是能產生化學反應的。

本身聯合企業內部在三產上就有這種合作基礎,只是依照該情況進行二次拓展。

軋鋼廠某些崗位淘汰下來的職工並不意味着他們不行了,或者沒有工作能力了。

只是在軋鋼廠整體人事大調整的環境下,他們不具備優秀的競爭能力了。

也就是說,軋鋼廠擁有了更科學的培訓能力,新職工在安全生產和技能學習上的能力超過了他們。

這樣成熟的職工,如果去到其他工廠上崗操作,是不用進行崗前培訓的,直接就能形成生產力。

那就要問了,軋鋼廠輸出這樣的成熟工人,從聯合企業合作單位中吸收什麼樣的工人進來呢?

李學武的想法是,寧願要對方職工子女,哪怕是付出一定的代價進行培訓。

再有就是要專業技工,解決實際生產難題,組建專業管理指導團隊。

最後就是特殊崗位需要的工人了,比如針對三產的業務管理和技術管理,對某些機械或者設備的運營管理,保衛、電工、建築等等行業的交叉交流。

職工子女佔大頭,其他工人佔小頭,以少量的職工交流帶動崗位技術的流動與競爭。

終極目的還是提升技術和競爭能力,菜雞互啄有什麼發展。

引谷維潔進入聯合貿易,以人事和組織合作爲契機,再與李懷德構建一個穩定結構的三角形。

李懷德願意如此,谷維潔也有意願拓展自己的影響力,這就是李學武給出的解決方案。

不然你真的以爲李學武去找谷維潔協調關係是用嘴說啊,關係到個人發展和利益關係,甭說是用嘴說了,就是用嘴~嗦也不行啊!

實打實的利益交換,明明白白地溝通交流,那罐咖啡只不過是李學武切入主題的一個工具。

——

東城,俱樂部。

接到李學武的電話,於麗便早早地安排了。

車直接開進了大院,在李學武幾人下車後,門口的保衛直接引導着司機停車去了暖庫。

程開元跟着李學武往餐廳走,一路上看着這座大院稀奇,但沒說什麼。

可停車去暖庫的司機差點嚇了一跳。

你就說軋鋼廠李主任的車夠牛嗶的吧,伏爾加M24,全廠一臺。

可你看看這暖庫裡!

窩草!

得有小十臺一溜兒並排停放着,一模一樣的,就是伏爾加M24!

這還得說不算其他掛着強力部門車牌子的吉普車和小轎車呢。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你別說司機迷糊了,就是跟在領導身後的張士誠也懵逼了。

這特麼高門大戶,深宅巨院的,別不是以前的什麼王爺府吧!

路上天黑,只有車燈照明,也都是司機開車,他的注意力全用在身後的兩個領導談話上了,哪裡知道這是哪。

當走近雕樑畫棟,燈火縈繞的包廂時,他徹底懵了。

程開元倒是還好,畢竟也是吃過見過的主兒。

雖然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但較爲豪華的餐廳他也去過,類似裝修的包廂也吃過飯,雖然眼底有稀奇,可並沒有怎麼着。

穿着考究的服務人員帶着他們進了包廂,同時幫忙收拾好了外套大衣,打水洗手洗臉,服務很是周到。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幾盤涼菜,菜量都不是很大,應該是根據餐桌大小,以及食客多少來準備的。

三人洗臉過後,又從服務人員手裡接了熱茶,去了嘴裡的風氣,這才上了桌。

“真是開了眼了啊”

程開元看着秘書張士誠笑着道:“沒見識過吧?”

“還真是沒有”

張士誠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知道自己露怯了,給領導丟臉了。

“今天有幸能跟着領導來做客,真是長見識了”。

“坐啊,站着幹什麼?”

李學武卻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道:“你看着我可吃不下”。

說着話,從服務員手裡接了白瓷酒壺,給程開元面前的杯子裡滿了一杯酒。

他又示意了張士誠,給他也倒了一杯。

張士誠誠惶誠恐,連忙要來接李學武的酒壺,剛剛實在是恍惚了,沒提前想到倒酒。

也是服務員的服務流程太過於流暢,根本沒有給他機會。

李學武卻是擺了擺手,沒叫他拿酒壺,堅持給他倒了。

“來這兒就當回家了,你我都是一樣,吃好喝好”。

滿杯之後,他將酒壺順手遞給了來接的張士誠,道:“跟着領導不要光長見識,得長學問,長能力”。

“是,您說的是”

張士誠有些緊張地點點頭,在李學武說的時候,他還看了程開元一眼。

李學武沒管他的態度,端起酒杯同程開元致意,道:“咱們終於坐在一起喝頓酒了”。

“難得,榮幸”

程開元笑着同他碰了杯子,不高不低,態度明確。

見領導喝了,張士誠也是舉杯跟着喝了。

這第一杯酒他自然是要跟的,隨後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服務員接二連三地把熱菜上來,就只是由張士誠來倒。

無他,今天兩人要談的事情在程開元這邊其實是在乎的,並不希望外人聽了去。

“嗯,見手藝”

程開元並沒有先入主題,而是同李學武喝了三杯酒,嚐了幾道菜在,這才點評了一句。

李學武則是示意了服務員可以出去了,隨後介紹道:“譚家菜,老廚子,絕對正宗”。

“哦?我說的嘛!”

程開元眼睛亮了亮,隨即點頭道:“就是這個味兒,錯不了”。

“朋友的母親,祖傳的”

李學武沒有就這個過多介紹,又示意了包廂說道:“這是我們俱樂部,沒有外人”。

“聽說過~”

程開元放下筷子點點頭,問道:“是在分局那個時候搞的,對吧?”

“嗯,都是同學”

李學武點點頭,確定道:“從津門培訓回來就遇着部裡的案子了,大家都有了感情,便有了這裡”。

他說完又端起酒杯跟程開元碰了一個,乾杯之後才又說道:“團結就是力量嘛”。

“嗯,這話我認同”

程開元放下酒杯,由着秘書先給李學武倒酒,自己則是說道:“同學情最珍貴,實在難得,羨慕你們”。

“算是有個交流的地方吧”

李學武笑了笑,主動切入主題,道:“前段時間,我去分局支援的那個案子,還就是大家一起出的力”。

“是嘛!”

程開元愣了愣,隨即明白了李學武話裡的含義。

他說的不是大家一起出力破案,而是後來的利益分配,實現了最大化。

這個案子程開元也順着李學武給的杆子,拽着李懷德的腿參與了進來。

當然了,喜憂參半,當他進來的時候,其實饕餮盛宴已經開始了。

爭?入局就要有捱揍的準備。

不爭?來都來了,你當玩呢?

所以那個案子大家吃的都不痛快,即便是佔着便宜了,也都是搭裡的更多。

這就是個無底洞,是正治的漩渦,你從裡面拿出一樣東西,就會失去對等的一樣。

不是案子具有吸力,而是聞風而動的禿鷲產生了牽扯引力。

形容起來很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得不償失。

可能只有最早介入的幾方勢力拿到了最美味的那部分,並且毫不戀戰,及早脫身而去。

這裡就包括李懷德,也包括紀監的那些直接參與者。

現在他知道了,吃到頭一口的,還有這個俱樂部裡的人。

李學武能跟他坦然地講這些,其實是案子已經結束了,蛋糕已經分完了。

塵埃落定,買定離手,再提起也只是告訴他,這裡的能量很大,他背後能調動的能量更大。

程開元后來不是沒有做過覆盤,他已經隱隱地感覺到,有一隻大手在推着他往這個坑裡跳。

他身後的關係牽扯其中,有前期的主動,也有後期的被動。

坐在這裡,程開元很懷疑李學武到底有沒有參與這件事的運作。

但也僅僅是懷疑,都很清楚,李學武並沒有從這個案子裡直接拿走什麼。

包括他所獲得的榮譽,都是明明白白坦誠在所有人面前的。

可就是因爲如此,纔會讓程開元懷疑,乃至是忌憚。

真要是李學武在辦案過程中發現了什麼,提前佈置了這一切,他只能說面前坐着的這個年輕人有些可怕了。

當然,李學武現在如此說,也是給他們之間即將開始的談話蒙上了一層帶有提醒意味的薄紗。

“你說那個案子,我想起來了”

程開元調轉話題,側臉看了看李學武,問道:“是調查結束了對吧?”

“嗯,年前了”

李學武點點頭,吃了口菜,道:“我也是聽朋友說的,上面要求的”。

“那……咱們廠的……”

他看了秘書張士誠一眼,問道:“是叫劉嵐吧,她怎麼處理的?”

“是,是叫劉嵐”

張士誠點頭確定道:“原機關食堂主任”。

“主要是她前夫”

李學武緩緩點頭,介紹道:“柴永樹直接參與了案件,基本上已經定性了”。

“受他的影響,劉嵐在證物的處理上是有問題的”

他看向程開元說道:“監察這邊也在等案子的處理結果,隨後要給出進一步的處理”。

“哦,沒牽扯到其他就好”

程開元似乎意有所指地點點頭,真好像關心廠裡,關係這個案子牽扯到的人。

他當然聽懂了李學武話的意思,無外乎這個案子牽扯不到別人,只能從劉嵐的前夫引到她這裡截止了。

而且要等案子的調查處理結果出來之後,才能從廠裡紀監這邊開展調查,並進一步處理。

你就想吧,劉嵐纔多大個人物,這個案子牽扯的人多了,她算老幾。

可能紀監都不會管她,直接交給分局來處理。

按照正常的處理方式,應該是拘留或者警告,再就是罰款。

這並不足以讓軋鋼廠對她做出開出的處理。

而後再有廠紀監針對她與師弱翁之間的關係進行調查,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要怎麼處理,還不是李學武的一句話,或者說看看李懷德是個什麼態度。

你要問這麼一點小事,爲啥要問李懷德,那還得想想劉嵐跟李懷德以前是啥關係。

李懷德現在有了新歡,忘了久愛,都要煩死劉嵐了。

但當劉嵐遇到這種要命的問題時,他敢不管?

程開元話裡問道也是這個意思,不無威脅和警告。

李懷德照顧劉嵐,就得面臨着留下小尾巴。

他要是敢不照顧劉嵐,那就以劉嵐的性格,啥話都敢說。

程開元是不在乎幫助劉嵐把事情鬧大的,反正最後李懷德都能擺平,傷的只是老李的威信罷了。

最近老李從那個案子裡得了好處,上躥下跳地拓展影響力,進一步確定軋鋼廠集團化的工作開展方向。

程開元可不認爲對方這麼做是大公無私,全爲了軋鋼廠好。

要真是爲了軋鋼廠好,何必勞心勞胃的,大家都有關係,一起努力好不好。

說白了,還不是自己捂着分蛋糕的機會,不給其他人機會。

前期的鋪墊一旦完成,程開元想要切入進去都不可能了。

李學武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只能明白地告訴他,要想用這件事逼迫李懷德在集團化目標的鋪墊工作上妥協,他真是想瞎了心了。

就一個劉嵐,還想着捆綁李懷德?

別人且不說,他怎麼不問問劉嵐願不願意。

李懷德不倒,她永遠有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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