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寧站在軋鋼廠門口,看着被保衛科人員押出來的邱遠,臉上一沉。
又看到後面的大高個周奎,神情更是凝重。
趙傳軍看到楊佑寧過來,趕緊過來說明情況。
邱遠現在也不說話了,他心裡明白,這時候說再多都是丟人。
反正王書記不來,他不開口。
“到底怎麼回事?”
楊佑寧壓着嗓音說着,趙傳軍看了眼周奎,又看了眼邱遠,隨後小聲將事情說出來。
楊佑寧皺眉,看了眼邱遠,又瞅了瞅周奎,剛要開口說話,卻看到王國棟和陳宮大步跑過來。
“老楊!出事了!”
陳宮喊着,楊佑寧以爲陳宮是爲眼前的事來的,卻不想陳宮開口就讓他震驚了。
“什麼?被誰打了?”
“何雨柱?這個禍害,到底怎麼回事?”
楊佑寧只覺得腦袋疼,比捱了糞桶還痛。
他媽的,什麼事啊,第一天來的書記就在工廠被人打了,這要傳出去,軋鋼廠成什麼了?
土匪窩?
深吸一口氣,“到底怎麼回事?”
王國棟立馬上前,將自己看到的後半段說了出來,至於前半段,還要問當事人何雨柱。
“人呢?”
“被我送保衛科去了。”
“走!”
楊佑寧快步走去,身後陳宮王國棟也趕緊跟上,另一邊趙傳軍一揮手,讓人將兩人送到保衛科。
十分鐘後,保衛科。
傻柱被關在屋子裡,蹲在地上。
眼中都是茫然。
自己把軋鋼廠的書記打了?
怎麼就這麼背呢!
這打了書記,以後咋辦?
自己現在已經是六年勞改,不是五年半勞改了,這打了書記,不又得翻一番?
十年?
一個恐怖的數字在傻柱腦海中翻騰,他的青春,他的生命,難道就要被牢牢困在這軋鋼廠嗎?
捶打着腦袋,傻柱茫然無措。
嘎吱
門被推開,王浩走進來,身邊並沒有其他人。
按理說,這種事根本不需要詢問,打了軋鋼廠的書記,本身就是錯誤,直接處罰就行了。
不過,趙傳軍讓他來問清楚怎麼回事,他也只能來了。
“何雨柱!”
傻柱擡頭,立馬站起來。
“現在,我問你說,機會只有一次。”
傻柱瞪大眼睛,使勁點頭。
“你知道打的人是誰嗎?”
傻柱先是點頭,然後又是搖頭,“王幹事,我現在知道了,但打的時候不知道。”
“爲什麼動手。”
“我也是冤枉啊,您不知道,他在一旁……”
隨後傻柱將事情經過說完,王浩點頭。
“在這待着。”
說完就離開,留下傻柱忐忑的等着。
隔壁,周奎同樣在屋子裡,不過他沒傻柱那麼多心思。
進來後,直接找個地坐下。
說不擔心是假的,畢竟他也是有媳婦有女兒的人了。
保衛科,辦公室。
屋子裡,楊佑寧,陳宮,趙傳軍站在窗戶前。
王復漢站在靠門處。
鮮明的對比。
門口外被保衛科的人看着,任何人都不準進入。
邱遠就在遠處臺階坐着,一旁軋鋼廠的醫護人員正在檢查包紮。
好在不影響呼吸,經過一番折騰,鼻樑復位後,簡單包紮下傷口,便沒大礙了。
屋子裡。
兩方對峙。
雖然人數上是一比三,但王復漢並不覺得膽怯,反而鬥志昂揚。
軋鋼廠就是因爲這些個利益小團體,纔會傷及國家集體的利益。
這正是他要改變的,也是他要鬥爭。
偉大領袖說過,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在這裡一樣,他要以鬥爭的形式,來告訴這些人,團結起來的工人力量,不是他們幾個拍拍扳子就能決定的。
這一刻,王復漢面目沉靜,但心中戰意沸騰。
甚至有種掌握真理的英雄使命感。
“這件事,軋鋼廠必須嚴肅處理。”
王復漢打破平靜,想到一起來的邱遠那副模樣,轉頭盯着楊佑寧。
“王書記想怎麼處理?”
楊佑寧突然靠在窗臺上,從懷裡拿出一隻煙點上,他也不問原因,就想聽個結果。
王復漢皺眉,“按照制度來,對打人的,交給保衛科處理!”
王復漢沒有說出自己的態度,他是書記,並不是保衛科科長。
趙傳軍見王復漢看來,這件事是他的職權,但現在…
冷哼一聲,趙傳軍同樣抽出一隻煙點燃。
“保衛科需要調查,調查清楚後,才能下決定。”
王復漢皺眉。
“調查什麼?”
“調查,邱遠到底去軋鋼廠車間幹什麼?”
“他說是王書記派去考察的,那麼,王書記,按照工廠保密條例,您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這個我清楚,不過我今天剛來,人員上還不熟悉,所以讓邱遠同志先去,報告會後續補上。”
“也就是說沒有了?”
“會補上的,難道說我作爲軋鋼廠的書記,這點權力都沒有?”
“有,但我們保衛科,是按章程,紀律做事。”
趙傳軍不痛不癢的回答着。
“所以,我們要仔細調查。”
王復漢氣的胸口發悶,事情都說的很清楚了,還抓着這點不放,對方什麼意思很明確,要鬧就鬧大,別想着佔便宜。
王復漢看看楊佑寧,又盯着趙傳軍,最後看向陳宮。
三人態度出奇一致。
屋子裡再次沉默,長久的沉默。
屋外,王國棟孫國等人靠在牆邊,等待着消息。
“老孫,這書記第一天來就搞事?啥意思?”
王國棟捏着菸頭,一旁孫國搖搖頭。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狗屁,我看純粹就是爭班奪權。”
一旁老黃不耐煩的說着,“要不是上次的事,這傢伙在哪個旮旯裡都不知道。”
“第一天來就說咱們風氣不正,狗日的,傳出去咱們軋鋼廠成什麼了?”
身邊的劉偉點頭,雖然沒說話,卻是眼睛裡都是憤怒。
最後還是宣傳科主任咳嗽一聲,“我們準備大半天,結果啥事沒有,真實,不按套路來。”
“怎麼找這麼個人啊!”
“都少說兩句,上面的事,不是咱們討論的。”
孫國開口止住這個話題,這時王國棟又皺眉問起來。
“十車間的事。怎麼處理?”
衆人聽了互相看看,然後都是搖頭。
時間流逝,屋子裡煙霧繚繞,一地菸頭。
最後,王復漢決定退一步,畢竟是第一天。
“打人的,必須收到懲罰。”
“除了負責醫藥費,還要扣除當月工資,並且通報全場,還要當面像邱遠同志道歉。”
“不可能!”
楊佑寧在王復漢說完後,吐出煙,淡淡說着。
一旁的陳宮看了眼楊佑寧,心道,“老楊這是一點面子不給了。”
“王復漢沒有提出開除的條件已經算是退了一步,卻不想楊佑寧一步不退,這跟以前的老好人的印象,不一樣啊!”
看了眼楊佑寧,陳宮突然笑了。
舉起手來,“我贊同楊廠長的決定!”
趙傳軍沒有說話,但不說話就是最好的支持。
王復漢深吸一口氣,“這就是軋鋼廠的處理態度?你們就是這樣管理廠子的?”
“怪不得下面的人懶散慣了,在工廠裡打架,目無法紀!”
“你們這樣管理,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嗎?”
楊祐寧將菸頭掐滅,看向王復漢。
屋子裡氣氛瞬間凝重。
陳宮看着楊祐寧,心理盤算着,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王復漢!”
周圍寂靜無聲,王復漢看着擡頭,盯着楊祐寧,目光兇悍。
楊祐寧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不是嘴上說得好聽就成了真的。”
“說這話,首先要拿出實際政績來,請問,王復漢書記,你今年也是五十有二了,在您豐富的工作經歷中,有哪些代表性貢獻?”
陳宮面前一亮。
“是啊,我也想知道王書記是怎麼管理的,在您的指揮下,肯定有許多重要貢獻吧。”
“對,軋鋼廠雖然只搞出了暖氣爐,節省了用煤成本,還服務人民大衆。做的惠農壓水井更是農業部都說好,爲此還頒發了獎章。最後還有拖拉機”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我們跟您比起來肯定差遠了。”
陳宮這一刻接管話語權,每說一句都讓王復漢面上青一分,最後更是緊閉着嘴,一句話說不出來。
“王書記,我們聽您說,洗耳恭聽。”
陳宮一副認真的模樣,另一邊的趙傳軍也是玩味的笑着。
說好聽的講大道理在這的幾個,也就他差點,剩下的兩人誰不是個中老手。
就是這軋鋼廠裡,這兩人也算是上數的。
對了還有那個楊小濤,說起話來加上兩句‘偉人說’,不信也得信啊。
“哼,那些都是人民工人取得的榮譽,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再說做事,我雖然做的沒那麼耀眼,卻是全心全意的做了自己的本職。”
“不像你們,有了點成績,就沾沾自喜,爲之驕傲。”
楊祐寧嗤笑一聲,“有些事啊,別以爲努力了就能做好。有些事,就是拼命,也做不好。”
王復漢深吸一口氣,“但起碼代表了我的態度。”
“呵呵。”
楊祐寧沒有說話,只是呵呵冷笑着。
“態度要是萬能的話,軋鋼廠都能造飛機了。”
良久,王復漢看了三人一眼,一句話不說,轉身出門。
屋子裡,楊祐寧也起身,往外走去。
至於王復漢被打這件事,雙方都沒有提及。
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
屋外,看到王復漢出來,邱兵捂着斷裂的鼻樑趕緊過來。
不等邱兵說話,王復漢一揮手,“走吧。”
隨後往辦公室走去,邱兵咬着牙,就要跟上。
他知道,事情解決了,只是結果並不美麗。
“老楊,人怎麼辦?”
“按照流程來,該怎麼辦怎麼辦。”
“好!”
趙傳軍應承了一聲,一揮手,立馬有科員跑過去將邱遠抓回來。
按章程做事,誰都說不着。
王復漢腳步停下,站在原地,片刻後,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帶回去,好好審審。”
陳宮在一旁提醒着,趙傳軍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