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位是京鋼集團董事長劉衛東，他岳父和我是同事，退休了實在憋得難受，就來幫他們搞搞發動機，給點意見。”
劉衛東？
徐工一臉詫異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這不就是那天站在路邊吃着捲餅和自己嘮嗑的那個小夥子？
“稀奇啊稀奇，你一個董事長，竟然親自開着拖拉機去省城耀武揚威！”徐工哈哈一笑，劉衛東也笑了，“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事必躬親，自己開過的拖拉機才知道有啥毛病，咱總不能把一些破爛貨賣給農民吧！”
這句話意有所指，徐工臉一紅，“唉，甭提了，我這次來就是奔着你們這臺拖拉機，我怎麼看都覺得你們造的比我們的好……”
老爺子看到這滿地的零件，有的他認識，有的連他都不認識，尤其是那個變速箱，按照他的造車經驗，區區一個變速箱用得着那麼複雜嗎？
“徐叔叔您既然來了，就請指點我們一下，幫我們看看還有哪些不足。”劉衛東深知老爺子的底細，他早就託人查過，這老爺子叫徐國瑞，乃是在東方大學進修過的高級技工人才，有着豐富的機械製造經驗，要是能把他挖過來……
到時候他和郭老倆人搭班子，就不愁拖拉機造不出來！
只要把拖拉機搞定了，以後再造工程車輛、大型農用機械甚至小汽車等就輕鬆多了！
人才纔是最寶貴的財富！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個老東西又出來丟人現眼了，你們這個拖拉機造得不錯，動力強勁，而且燃燒效率很好，不像我們造的拖拉機，只顧着冒黑煙……”
老爺子一臉尷尬的笑，劉衛東等人也跟着笑，這老爺子說話太風趣幽默了。
“拖拉機的事情不急不急，大冷天的，我讓兒媳婦包了點餃子，走咱們回去吃點餃子喝一杯！”韓殿臣老爺子也走過來，笑呵呵衝衆人說道。
“走走走，咱們都回去吃餃子！”
劉衛東拉着徐國瑞徐工，笑着回了黃龍府。
席間，酒過三巡，徐老爺子拉開話匣子，“想當年我也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仗着自己念過幾年私塾，就跑去京城考大學，後來輾轉去了東方大學，抱着實業救國的心，去學習機械加工製造……”
老爺子把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聽得劉衛東驚訝不已，看不出小老頭個子不高，經歷竟然也如此豐富！
“草踏馬的老毛子，沒一個好揍性，把機械設備都拉走了，後來又還回來，美其名曰幫咱們建設工業，我呸，用的還不是從咱們這搶走的機械設備！”
“拖拉機廠是五八年建設起來的，當時仿造的還是老毛子的了德特54型拖拉機，後來我們又設計建造了自己的膠皮小四輪，就是現在賣的最好的這款……”
老爺子拉開話匣子，和衆人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劉衛東咬着筷子認真聽他講，韓祚興家的小寶貝蛄蛹蛄蛹鑽進他懷裡，舒舒服服打了個哈欠。
劉衛東這人屬於比較招孩子的體質，誰家孩子見了他都很親，這個小傢伙也不例外。
“舅舅，困了！”小傢伙躺在他懷裡，眨着大眼睛，都說小子像媽，小傢伙長得漂漂亮亮，與自家老三有點像，卻沒有老三那麼神經質。
“嗯，睡吧！”劉衛東捏着他的小手，繼續聽老頭子說長拖的發展史。
“這個廠子我是夠夠的了，雖然我現在是總工程師，廳級待遇，但是乾的憋屈啊，我這輩子都想着能給咱們國家的工業化做出點貢獻，可是現在你再看看，那是，現在看上去賣得真好，每天來買拖拉機的都得排隊，可咱憑良心說，咱們造的拖拉機質量咋樣？不咋樣！”
老爺子講到氣憤處，直接摔了筷子，“他嗎的，這幫王八犢子，白瞎了國家的錢，也糟踐了老百姓的那份心！”
劉衛東悄悄碰了郭老一下，衝他挑挑眉毛，郭老自然心知肚明，拍拍徐工的肩膀，“老哥哥你這生的是哪門子氣呢，論到實業報國，我們的一二汽，衛東的京鋼，不都是不錯的選擇嘛！咋樣有沒有興趣跟着兄弟我一起幹？咱們好好弄出一臺拖拉機，造福咱東北的農民兄弟們！”
“這個……”徐工心直口快，肚子裡藏不住事，但是面對郭老提出的跳槽的建議，他卻有些踟躕了。
“畢竟在那個廠子幹了四十多年了，故土難離啊！”老頭想了想還是果斷拒絕，“老了，折騰不動了。”
“只要老爺子您開金口，我們立馬把拖拉機廠搬到汽車城旁邊，這樣也方便我們零件互補。”
劉衛東真是下了血本了，造一個拖拉機廠，那可不是小數字！
怕啥！
我有東南亞大財團支持，還差這點錢了！
有錢！
底氣就是足！
“真能整起一個廠子？”
“啥話，我劉衛東什麼時候出爾反爾過！”劉衛東也拍了桌子，“今天咱就把話撂在這，只要您老過來給我們指導工作，我就把拖拉機廠整體遷移到一汽廠區旁邊，另建新廠！”
“只爲我一個人？你可知道長拖那是耗費了國家多少資源才建起來的啊！”
“那是，您老是最寶貴的人才！值得我豁出血本來招攬！”劉衛東哈哈一笑，也亮出底牌，“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們廠子現在不缺錢，光食品廠一年的流水就有三個億，鋼鐵本部那邊也有十幾億的流水，另外……”
“我哥背後有東南亞財團支持，他們隨時可以出資十億美元！”韓翠嵐插話道，把在座的衆人都給驚呆了！
“那咱們這還算國企麼？”老頭又有新疑問。
“那當然算，畢竟是我們集團旗下的企業，只不過是利用他們的資金進行建設而已。”
劉衛東笑道，“您老什麼都不用擔心，到時候儘管來上班，當然了要是能把廠子裡那些技工人才給我往這邊拉一拉，我就更心滿意足了！”
“哈哈你小子，你這是撬長拖的牆根腳啊！”老頭笑着搖搖頭，“還是不要了，咱們平心而論，這邊的營商環境不如天子腳下，我不建議你在這邊設廠子，我回去考慮一下吧，有消息了我去找老郭……”
“那就這麼定了！”
劉衛東倒是有心綁定一汽，搞起一個新的拖拉機制造廠，但是這個廠投資規模不小，部裡還真不一定能批下來。
再者就是地方利稅的問題，現在剛剛進行完利改稅，京城那邊可不會輕易放走這麼大一頭肥羊。
算了，還是和總廠綁定，搞個大型的工業基地出來，這樣將來抗風險的能力也會提升不少。
徐工喝了很多也說了很多，他醉醺醺的躺在炕頭睡着了，王蘭花取來一牀被子，輕輕蓋在老頭身上，韓翠嵐和三舅媽收拾完飯桌，把劉衛東叫到外邊。
“我們這有個老太太，是縣中學的老師，人不錯，要不給你岳父介紹介紹？”“那敢情好啊，有照片沒我先帶回去給他看看。”
“喏，這就是。”三舅媽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彩色照片遞過去，劉衛東看了看，還甭說，小老太太長得還不錯，戴着一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
“行，我回去給我爸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劉衛東把郭老和徐工送回汽車城，徐工仍在猶豫，只說回廠看看情況再決定是否跳槽。
“你個老東西，你都退休返聘了，顧慮還那麼多，再這樣我們不帶你玩了！”郭老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抱怨”道。
“你大概也懂得，我對待拖拉機廠就像對自己孩子一樣，我是一門心思想盼着它好，就怕有些王八犢子把它搞壞了……”
老頭嘆了口氣，掖緊大衣，慢悠悠往榮光路方向走。
“這老爺子……剛強了一輩子，現在還想着獨木撐天……難啊！”郭老嘆了口氣，“走吧，去我家坐坐。”
剛到門口，小歆歆就跳出來，一把抱住郭老，“姥爺抱抱我唄！”
“哎呦呦又撒嬌！”老爺子打心眼裡希望小雙他們兩口子留下來，不爲別的，單爲了這個小外孫女，只是這和老爺子的做事原則相悖，所以他纔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歆歆想去和哥哥一起玩嗎？”劉衛東捏捏她的小臉蛋，笑道。
“不要，哥哥大壞蛋，往我的新衣服上抹鼻涕！”小歆歆氣得小臉通紅，“哼哼臭哥哥，不和他好了！”
“哈哈！”劉衛東笑得不行，老三那孩子的腦回路十分清奇，別說區區一個小丫頭片子，就連自己這個當爹的都不知道那孩子在想什麼。
“工作的事情呢，我先把你們安排到飼料廠籌備組，我這邊的事情實在太多，有時候真的顧不過來，全靠你們倆幫我挑起這攤子了。”
劉衛東既是給小雙兩口子說的，也是說給郭老聽的，我對你女兒女婿這般重用，不需要您老感恩戴德，只希望您老能幫幫忙，幫我把拖拉機廠那攤好好弄一下。
這就叫禮尚往來，您說是這個理不是？
老頭當然明白劉衛東的弦外之音，沒辦法，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可就不得招呼着，拿出點真本事給人家把事情幹好？
這個劉衛東，腦瓜子真不是白給的！
誠如劉衛東所言，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手下幾十個廠子都在運營，光食品廠那邊就十三個廠子，他已經向上頭建議將食品廠整體拆分組成玉泉食品集團，採取與外國合資、入股等方式，廣泛利用資金，提升產品產量和市場佔有率。
至於食品集團的人選，他還在考慮中。
鋼鐵本部這邊有唐新民和老謝幫他盯着，暫時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動，自從實行包乾制和利改稅後，他們廠子的盈利呈幾何指數增長，不但還上了借寶丰集團的那一千多億，現在賬面上還有了五十億的富餘。
董事會的意思是拿出這些錢給工人們修建職工住房，劉衛東對此有不同的意見。
現在正是企業迎着東風迅猛發展的最佳時機，哪能有了點錢就四處揮霍？
“這些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他處理完飼料廠和拖拉機試驗場的事情後，就火速回到京城，出席例行董事會。
“我的建議是把廠區周邊的空地和荒地都買下來，作爲日後擴大規模所用。”
“咱們廠區的佔地面積已經夠大了，現在佔地面積達到了七十五萬平方米……”
“不夠，這還遠遠不夠，我的目標是把廠區擴展到兩百萬平方米，越大越好……未來最值錢的一定是土地資源！”
劉衛東斬釘截鐵說道，董事會衆人面面相覷，紛紛舉起手，贊同了他的意見。
在京鋼內部，經過幾次整合後，劉衛東的威權已經上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遠遠超過了李副主任和王廠長當年的權勢，幾乎達到了說一不二的地步！
原因就在於他這幾年的經營給工人和管理層帶來了大量好處，每個人的腰包都鼓了起來，使得以前不少反對甚至和他對着幹的人都被他的魄力和能力折服，變成他的鐵桿擁躉。
現在他們已經從一個單一的鋼鐵廠一躍成爲擁有汽車變速箱製造、食品飲料、奶製品、拖拉機制造、建築施工等多種產品的綜合性製造集團，而且還在以恐怖速度對外進行擴張！
一個嶄新的工業托拉斯正在成型！
“我安排一下接下來的分工……”
劉衛東又宣讀了一下新部門新工廠的人員安排，並宣佈在京鋼內部取消所有正式工編制，全部改爲合同工，從科長以下也全部交回編制，同樣簽訂聘用合同，徹底改變了正式工的地位！
消息一出全場譁然！
劉衛東也有辦法應對，但凡率先放棄正式工身份簽訂合同的，每人每月工資上漲20%，並在退休後享受企業年金待遇！
至於合同，按照1、3、10年進行簽訂，距離退休年齡不足十年的，按照無固定工期簽訂長期合同，併爲職工們繳納企業年金！
工作推行每週四十四小時，每週休息一天半的新制度，同時大力提拔有學歷有技術的新型工人，將那些年紀較大且不具備較高技術水平的工人們轉崗到食品廠等不需要太高技術的工廠和崗位，走精英化道路。
“這個劉衛東，真能折騰！”
消息傳到部裡，大領導看完，眼鏡險些掉下來！
這個兔崽子到底要幹啥！
就不能過兩天安生日子！
關於發展汽車工業的所有權問題，肯定是屬於國企，在那個年代除非引進大規模外資，像寶鋼那樣的，市場還沒有放的那麼開，至於資金，採取的都是借貸的方式，股權融資什麼的還是太過於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