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是在六月下旬,天氣步入炎炎夏日,熱的人一天到晚,只能穿短袖。
徐慶還二弟和三弟的錢,結果愛國與豐銘誰都不要。
就連妹妹曉雅,也不肯收。
徐慶身爲大哥,看到弟弟妹妹執意如此,最終只好作罷。
但他還是把弟弟妹妹去年借他的錢,在城裡的儲蓄所,單獨開了三個戶頭,分別存了進去。
等往後弟弟妹妹需要用錢之際,到時直接將存摺給他們。
他當大哥的,弟弟妹妹對他心存感激,他可以領情。
可一碼事歸一碼事,弟弟妹妹都結婚沒幾年,日子過的去,但算不上多好。
愛國和豐銘已有了各自的孩子,用錢的地方以後只會越來越多。
他們兩個當廠長,工資每月固定一百多塊,不算少。
這倒是省了他專門讓二麻子去練車了。
但買是一定的,搬出去也是一定的。
只不過,他去年在過年跟前,還規劃着買個四合院,搬出去住。
然而,轉念一想,覺得不妥。
奈何,直到現在還沒打聽到自家大院附近的哪條衚衕裡,有大院要賣。
шωш▪Tтkā n▪¢O
“慶子,真是你買的?真是咱肉聯廠自己的車?”
“慶子,鑰匙,哥們開出去兜一圈。”
曉雅和建軍完婚倒是沒多長時間,孩子眼下還沒有。
他作爲老闆,不用受任何人的束縛,也不用給誰做工作彙報。
只是生活在城裡,處處都要用錢,自也算不上多。
二麻子右手緊攥車門,左手接住鑰匙,鑽進駕駛室,把鑰匙一插,熟練的就發動了起來。
日子可謂是清閒悠哉。
國營肉聯廠的卡車,那都是汽車班的人開,沒關係的人,想進汽車班都沒可能。
另外,買輛轎車也在他的考慮當中。
白天在郊外忙碌肉聯廠和糧站庫房,晚上天黑就回家休息。
而這,也是他之前就盤算好的。
宛如是在三廠上班時一樣,但實則一點都不同。
糧站庫房和肉聯廠以及東單開的糧站,三處產業,都是他的。
錢賺的也比在國營廠子上班要多。
二麻子短袖上滿是塵土,頭髮上也落了一層,剛從鄉下回來,整個人灰頭土面,到是精神頭不錯,繞着解放牌卡車興奮地轉了好幾圈,把夾在手指間的菸捲猛嘬兩口,叼在嘴角,打開駕駛室的門,坐在裡面,激動不已道:
如今他每天騎着自行車來回穿梭在城裡跟城外。
因此,這件事只能往後再延緩延緩。
徐慶笑着點頭道:“當然,專門給你配的,省的你以後下鄉還蹬自行車。”
二麻子從鄉下收豬回來,看到徐慶買了一輛嶄新的解放牌卡車,整個人驚呆了,愣是揉了半響眼睛,不敢相信。
即便是進入國營肉聯廠工作,也仍是摸不上。
一到七月,徐慶獨自一人上紅星軋鋼廠的幾個分廠收了貨款後,加上之前攢下的,當即就買了輛解放牌卡車,配給自家肉聯廠,用來拉豬。以後等收糧開始,也順帶着可以從鄉下拉糧。
徐慶原計劃是,既然弟弟妹妹始終不肯要,那就把他們借的錢,以他們名義入股在自己辦的肉聯廠。
這下自己買了卡車,二麻子就可以開着隨時開着下鄉,方便不少。
可總歸是要有的。
徐慶微微皺眉道:“麻子哥,會開嗎?要不這幾天你暫時別下鄉去了,先去學學開車。”
惠德海帶着他的幾個徒弟,站在屠宰車間門口,瞧着二麻子駕駛着又高又大的鐵傢伙,緩緩在廠院裡調了頭,朝廠外駛去。
徐慶便打消了念頭。
徐慶聞言,從褲兜掏出鑰匙,拋給二麻子。
不禁雙手背在身後,面朝夕陽,感慨不已。
而劉建軍也有公職在身。
愛國和豐銘是國營廠子的一把手,真要是用他們的名義入股肉聯廠,怕是以後對他們的仕途不利。
二麻子站在駕駛室門口,半個身子倚在外面,呲牙笑道:
“慶子,哥們早都會了,每次下鄉收豬,僱的卡車司機在半路時,我都讓他停下,讓我練練手,哥們不是給你吹,這幾次拉豬回來,開車的都是我。”
徐慶站在遠處,看到二麻子熟練地轉動方向盤,腦袋還時不時地看着左右兩側的後視鏡,暗覺二麻子還真是沒少在路上偷偷練。
他年輕的時候,可沒機會摸車。
伴隨着轟鳴聲,車身長三點五米的解放牌卡車,像一頭蠻牛似的,動了起來。
之前兩年裡,他每次都是僱車,要是遇到緊急情況,一下又僱不到,着實不方便。
如今徐慶這一代人,趕上了好時候,不但可以輕易就找到幫人開車的的差事,汽車還允許私人購買。
當二麻子按了下喇嘛,開卡車從面前駛過,惠德海走到徐慶身邊道:
“徐廠長,這時代真是變了,一改開,國家啥都允許買賣了,我這把老骨頭,真感覺追不上時代了。”
徐慶掏出身上的中華煙,遞給惠德海道:
“惠師傅,您這話怎麼說的,國家改開,利國利民,我是人民大衆一份子,您也是啊,時代再怎麼變,咱們還不是置身其中。”
惠德海接過煙,呵呵笑道:“徐廠長您說的也是,也是,我要能年輕二十歲,我非上你買的卡車上坐坐不可。”
徐慶笑着掏出打火機,給惠德海這位肉聯廠不可或缺的‘大拿’,把煙給點上。
惠德海忙欠起身子,擡手做出擋風手勢。
徐慶對他禮敬有加,他哪能故作高深的擺譜。
一個退休的肉聯廠殺豬匠,要文化沒文化,只有一身殺豬宰羊的手藝。
如果不是徐慶看的起他,他哪能有今天。
煙點着,惠德海嘬了兩口,面對徐慶面露凝色道:
“徐廠長,我一直有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惠師傅您直說。”
“徐廠長,咱肉聯廠殺豬,一天沒多少頭,這快一年時間了,收豬問題,您可得儘快解決,不然,我怕一直這麼下去,會把您.”
惠德海最後一句沒說完,便不再說了。
徐慶卻聽出了惠德海的意思,淡然笑道:
“惠師傅,收豬的事情,我一直在解決,經常來廠裡的三虎子,他今年不是養豬了,我特意安排的,西郊那邊幾個養殖場,也給供應生豬,二麻子每週有都下鄉去收,今年後半年,可得辛苦您帶着徒弟好好忙了。”
惠德海聽見徐慶這麼說,皺紋爬滿的臉上露笑道:
“徐廠長,我就等你這句話呢。”
徐慶點了點頭,擡頭望向天空。夕陽將天空染成金黃,白雲也被浸染變色。
徐慶對肉聯廠未來發展,心中胸有成竹,肉聯廠必然崛起。
該打的基礎,都已打好。
三虎子養豬,已使附近村民不少人心中都起了好奇。
只需坐等十月左右,三虎子養的豬一出欄,到那時,勢必會有人來年跟着三虎子一同飼養。
收豬難題,也就迎刃而解。
晚上,徐慶蹬着自行車回了城。
進入夏季,天黑的遲下來,已經晚上七點多鐘,天色卻依舊尚明,月牙兒懸在了天上,呈現出銀白。
徐慶由大街拐進衚衕,在大院正門口停下,而後推着回院裡。
前院三大爺閻埠貴,正百無聊賴的在院裡擦拭着陪伴他二十多載的自行車。
手裡抹布,不斷擰乾,一遍遍擦拭。
自行車的車座子都破舊的讓人不能直視,閻埠貴卻始終不捨得換,愣是讓三大媽用毛線織了個套子,套在上面。
紅星小學放了暑假,閻埠貴這幾天一直閒在家中,釣魚沒心思,就只想跟去年一樣,上徐慶的糧站庫房找個差事,掙點錢。
可惜,徐慶在兒子鴻志放暑假後,就沒搭理過閻埠貴這位前院大爺。
每天也是見面打聲招呼。
至於爲何,閻埠貴自個心裡是清楚的。
始終沒好意思張嘴找徐慶說。
等着徐慶問他。
而徐慶,自然不可能問了。
明擺的事情,何須多言。
萬一僱了閻埠貴,閻解成三兄弟惦記上自個父親暑假掙的錢,再在院裡鬧怎麼辦?
徐慶是不怕的,但去年那檔子事,讓他很不爽。
值得一提的是,閻解成今年四月多,和於莉從三廠辭職,在街上開了個飯館,兩口子經營着。
沒辦法,他們倆身上去年揹着處分,幾次三番找徐慶和愛國,明裡按理希望能幫他們把處分銷掉。
但徐慶懶得聽他們廢話,愛國則是直接回絕。
去年鬧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後果,現在還有臉求,門兒都沒有!
給臉的時候不要,那怪誰?
閻解成跟於莉眼看在三廠一直幹下去,沒出頭之日,便只得辭職下經商。
畢竟改開後,經商的人很多,不少單位.機關幹部都投身進去。
於莉心眼多的人,哪能甘心一輩子就只當個老實本分的工人。
便攛弄閻解成,兩口子東借西湊,盤下小飯館,學徐慶做起生意。
閻埠貴倒是對大兒子跟大兒媳婦開飯館,有些刮目相看。
可卻從沒在裡面吃過一頓飯。
至於在老大的飯館找個活兒幹,閻埠貴是不願意的。
他還沒退休,身上還有教師這個名頭,哪能去飯館幹活,多寒磣。
要是被熟人知曉,那可就丟人了。
而徐慶糧站庫房在郊外,認識他的人沒幾個,則是無所謂的。
可他等徐慶開口請他,而徐慶一直沒搭茬提及。
此時閻埠貴見徐慶從大院外回來,連忙把抹布搭在自行車的車把上,面朝徐慶綿連笑容道:
“喲,小慶,下班回來了啊,今兒你可比昨兒早。”
徐慶推着自行車,應聲道:
“三大爺,又擦您的自行車呢。”
說罷,徐慶就直徑朝中院過去,壓根沒給閻埠貴攀談機會。
晚上八點,靜紅從糧站回來時,下起陣雨。
來的迅猛,毫無徵兆,噼啪就落,雨點大如豆子。
可去的也快。
沒一個小時,就戛然而止,便把夏季悶熱,沖刷的一乾二淨。
許大茂晚上十點多回的大院,見徐慶帶着靜紅,坐在院裡,與愛國,豐銘以及中院過來的傻柱,還有就住在後院的棒梗等人聊天。
許大茂將自行車停在秦京茹身邊,瞪了其一眼。
秦京茹不情願的站起身接過,許大茂走到徐慶身邊道:
“慶子,我聽說三虎子今年養豬了,有這事嗎?”
徐慶摟着閨女道:“有,怎麼着,大茂哥伱對養豬有想法?”
許大茂擡手摸着腦門,搖頭道:“沒,就隨便問問。”
徐慶哦了一聲,便繼續聽棒梗和豐銘說他們下鄉插隊的經歷。
而許大茂對那些沒一點興趣,擡手招呼徐鴻志給他拿個板凳,坐在徐慶身邊後,抽着煙道:
“慶子,你剛買的那卡車,讓哥哥我過幾天用一下。”
徐慶買卡車,大院衆人是知道的。
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大院住的,哪能不清楚。
大院衆人羨慕,嫉妒之情,這些天是天天掛在臉上。
劉海中聽見許大茂問徐慶借卡車,頓時好奇不已道:
“許大茂,你一個放映員,不好好放電影,要小慶卡車幹啥?”
許大茂眼皮一擡,不屑地看向劉海中道:
“二大爺,我前些日子已經不在電影院幹了,沒聽說啊?我現在跟慶子和閻解成一樣,專門做生意。”
秦京茹低着頭,磕着手中瓜子,一言不發。
許大茂幹啥,她當媳婦的,比其他人都清楚的早。
而許大茂是辭職還是被開除,她也最瞭解。
就許大茂那沾花惹草的性子,哪可能是辭職,只有因爲撩哧女的,被開除的份兒。
所以,秦京茹沒好意思對院裡人說。
而同樣知道內情的棒梗,也嫌丟人,對院裡誰都不說。
傻柱坐在愛國和豐銘中間,翹起二郎腿,望向許大茂,呲牙樂道:
“許大茂,你搗騰的那點小買賣,還用的着用卡車?你不是有三輪車,還不夠?”
“傻柱,你小子哪涼快哪呆着去,我跟慶子商量正事,你少打岔。”
傻柱哼哧一聲,身子一轉,沒看許大茂。
但愛國和豐銘則對許大茂要用自個大哥的卡車充滿疑問,異口同聲問道:
“大茂哥,您用我大哥卡車拉啥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