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埠貴有心不管,他還氣着,心裡的火沒處撒,想上大兒子那邊痛罵一頓,又怕大院人聽見笑話。
對自個老婆子的話,心裡狠狠地點了下頭,但卻頹喪的坐在炕沿上,並沒有附和着說一句不管。
他不想管,可不管行嗎?三個兒子丟的可是他的人。
是把他的老臉撂在院裡地上,讓人踩踏。
他不能這樣,他還當着大院管事三大爺,必須把這事解決掉。
否則,他還有啥臉面處理別大院其他家的事。
還怎麼讓院裡人信服他。
再者,事情是由他而起,要是他沒上趕着主動給徐慶借錢,兒媳婦於莉沒聽着,這事兒就絕不可能發生。
可事已至此,懊悔也沒了意義。
閻埠貴腦海中念頭急轉,伸手從身上摸出煙,也沒看是專門用來招待領導的牡丹,還是他自己平時抽的大前門,胡亂地叼在嘴角,用打火機點着,狠狠地抽起來,
三大媽坐在一旁,垮着臉,滿肚子的牢騷,滿心的窩火,她早上白感動了,兒媳婦於莉什麼好心,全是虛情假意,沒良心!
早知道是這樣,早上就該早點回來院裡,說不定事情還不會弄到這步田地。
望着做的早飯,她跟閻埠貴一樣,氣都氣飽了,哪還有胃口吃飯。
想了想,卻沒啥主意,看向閻埠貴道:
“當家的,那你說,咱家該怎麼辦?你不說不管,總不能就這麼晾着吧,咱家老大他們三個,這回可是把後院小慶一家得罪完了,小慶仁義,但今天這事,牽連到咱倆身上了,以後你退休,怕是”
“別說了!”閻埠貴抽着煙,心煩意亂,平日裡的老成持重一點都沒了,扯嗓子道:“就咱家三個兔崽子今天搞出這事兒,哪還有我以後退休啥事。”
閻埠貴氣的火急火燎,心裡一點頭緒都沒有,想法子也想不出,整個腦海亂成了一團。
三大媽不敢言語,臉色也不好,自家的利益被三個兒子禍害,哪能心裡舒坦。
他們兩口子算計大半輩子,怎麼都沒料到,能在今兒折到兒子跟兒媳的手裡。
心中各自長嘆,氣惱。
屋外院裡,秋日的陽光璀璨、明亮,帶着微微暖意和薄涼的秋風交織在一起。
傻柱從中院來到前院時,瞧見前院靜悄悄的,沒一個人,扭頭朝閻埠貴住的屋門口望了一眼,咧嘴嘿笑了一下,隨之拎着手裡的網兜,大步朝大院外出去。
今天前院可算是在大院裡‘露臉’了,閻解成三兄弟害的自個父親暈倒在中院,把三大爺跟三大媽氣的要死不活的,這真是有意思。
只不過,傻柱今天有事,閻埠貴又早從昏迷中醒來,就沒上心去管。
他的熱心腸和善心,可不是對誰都發的。
閻埠貴坐在屋裡,瞅見傻柱要出大院,但沒露面,倒是心裡想叫住傻柱,讓幫他晚上向徐慶求個情。
思量一番,感覺拉不下臉,覺得還是待會讓自個老婆子將中院老易和後院老劉叫來家裡,讓他們兩位幫自己晚上去後院說道。
雖然傻柱和徐慶家關係好,但易中海跟劉海中,是與他在大院齊平的管事大爺,說話的分量,總歸要比傻柱強些。
再加上,老易跟老劉又是院裡大輩。
徐慶作爲小輩,最起碼不會說不給面子。
閻埠貴打定主意,督促自個老伴道:
“伱趕緊把桌子上的飯菜收拾進廚房,重新炒三道好的,等下你去把老易和老劉叫過來,我跟他們喝兩盅。”
三大媽愣神片刻,哦了一聲,忙趕緊端着一口沒動的飯菜,拾掇進廚房,然後重新忙活着炒菜。
上午十點半,三大媽解下沾了醬油,油垢的黑布圍裙,擡手掛在廚房,掀開門簾朝沒消氣的閻埠貴道:
“當家的,菜炒好了,你去端,我這就上中院和後院去。”
閻埠貴伸手扶了下眼鏡,嗯了一聲,留下炕,穿着早已修補了不知多少次的人造革皮鞋,嘆着氣,朝廚房進去,將剛重新炒的菜端出廚房,擺放在前屋桌上,又忙返回廚房從櫥櫃最裡面拿出珍藏的兩瓶二曲。
可蹲在櫥櫃前,瞅着手裡的一整瓶與大半瓶,閻埠貴想了想,把整瓶的又塞回櫥櫃最裡面。
就拎着大半瓶,拿了碗筷與酒盅,站起身走出廚房,擺放在桌子上,等着易中海和劉海中前來。
然而,中院裡,聽了自個當家的話的三大媽,剛走進易中海屋裡,把事情一說,易中海直接擺手道:
“我剛吃完早飯沒一會兒,這才十點多,喝酒太早了,我就不上你家去了。”
“老易,別介啊,我當家的早上昏迷可多虧了你和老劉,我家老閻特意要感謝你倆,別不來啊。”
三大媽說完又忙道:“我專門炒了幾道好菜,老閻坐在屋裡就等你和老劉呢!”
易中海嘬着煙,半響沒說話。
閻埠貴請人喝酒,能是單純感謝?
易中海活了大半輩子,都沒上前院在閻埠貴屋裡喝過幾回。
今天一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要是去了,保不齊閻埠貴要求他向徐慶說情。
易中海幾十年又不是白活的,經的事情不少,對閻埠貴的摳門,吝嗇又不是不瞭解。
在大院裡,能白喝閻埠貴的酒的人,屈指可數,就沒幾個。
反正他和劉海中從年輕時起,就從沒白喝過一口。
每次都是有事。
而今天后院鬧出的事情,他心裡還對閻解成三兄弟,和劉光天倆兄弟無視他這個大院一大爺,耿耿於懷。
另外,他自家跟徐慶家的關係,也沒說有多好。
這些年來,一直想辦法緩和、彌補、拉近。
但前些日子,徐慶還是一有錢就把他和一大媽借的一千塊先還了。
哪有什麼心思喝酒。
易中海呼出嘴裡的煙,朝立在身邊的三大媽道:“你上後院找老劉去吧,老劉是後院管事大爺,你跟老閻找他比我好使,我這大院一大爺,早不受人待見了。”
三大媽朝一大媽看了兩眼,想讓勸說勸說老易。
但一大媽雙手捏着停下的鞋底子,搖着頭道:“老閻媳婦,我家掌櫃說的沒錯,你去找找老劉。”三大媽見易中海不想上前院,心裡嘆息一聲,只能扭頭快步去後院上劉海中家。
只是她坐在劉海中屋裡炕上,像在易中海屋裡一樣,簡單一說。
劉海中搓着褲腿的泥點,聽見老閻兩口子請他喝酒,當即來了精神,張嘴想答應沒問題,但稍琢磨了一下,問道:
“中院老易去嗎?”
三大媽先點了下頭,又搖頭道:“老易說他待會要出門一趟,怕喝完酒誤事,說下次等下次了,他再上我家喝酒。”
劉海中不是心思縝密的人,也不是能佔便宜就愣往上湊的主兒。
聽見三大媽這麼說,暗覺老易不過去,肯定不是老閻簡單地表示感謝請自己喝酒。
他和老閻,老易,在院裡經常一塊召開大院會,相互都熟的不能再熟。
依老閻算計的精明勁兒,除了感謝,怕是還有其他事情要說。
劉海中低下頭,繼續搓着褲腿的泥點,思考了半響,才道:
“那這樣吧,老閻媳婦,老易今天有事,我一個人過去不合適,等下次,老易不忙,我倆再一塊上你家陪老閻喝酒,今天就算了,不然下次老易一個人,還得麻煩你重新張羅一桌子酒菜。”
三大媽聞言,整個人懵了,老易不去,老劉也推辭。
難不成三個兒子今天把大院人全都得罪了一遍?
三大媽心中驚恐不已,十來分鐘後,一人神情落寞地返回前院。
閻埠貴站在屋門口急問道:“老易和老劉人呢?”
“老易說不來,我上後院都沒敢對老劉說實話,扯了個慌兒,說老易今天有事,怕喝了酒出門辦事耽誤,結果老劉說,他等下次和老易再一塊上咱家來。”
閻埠貴頓時愣住身子,半天沒回過神。
腦海中思緒紛雜,亂糟糟一團,癱坐在桌子前,摘下眼鏡,楞楞地發呆起來。
他哪能想不明白易中海跟劉海中不來的緣由。
沉思半響,決定舍下老臉,親自去中院和後院把易中海和劉海中叫到家裡來。
今天這事,必須讓老易和老劉幫他給徐慶說情。
不然,往後他這三大爺在院裡沒威望是其一。
其二,真跟徐慶一家從此以後,結下樑子,那就麻煩大了。
徐慶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愛國又當紅星軋鋼廠的五分廠,豐銘是五金廠的主任。
三兄弟都有本事,能耐。
他這大院三大爺,哪能招惹的起。
“我去找老閻和老劉,你留在屋裡把酒盅都給滿上。”閻埠貴說完,神色匆忙地走出屋,直奔中院。
他好歹是大院三大爺,親自請老易和老劉這兩位同樣是管事大爺的,自然是比三大媽好使。
沒五分鐘時間,不情願的易中海,與劉海中就來了前院。
閻埠貴笑着讓進屋,一落座,便舉杯道:
“老易,老閻,咱們三個老哥們,難得一起喝酒,今天我暈倒真得好好謝謝你倆,我先敬你倆一盅。”
閻埠貴連喝三杯後,與易中海和劉海中三人共同碰杯,然後一飲而盡,隨之掏出牡丹煙,向易中海和劉海中一邊遞,一邊道:
“咱們老哥仨兒,邊吃邊喝。”
三大暗坐在一旁倒着酒,閻埠貴寒暄一番,轉到正題道:
“老易,老閻,今兒我三兒子鬧出的事,你們也知道,我們家算是把小慶一家得罪了,你們老哥倆得幫幫我,晚上小慶兩口子,還有愛國他們回來,幫我說道說道,我是沒辦法,三個兒子不孝順,只能讓你們出面了。”
易中海和劉海中喝了閻埠貴的酒,又接了煙,不好推辭,相視一眼,都沒着急開口應承下來。
劉海中用筷子夾起面前的肉絲炒芹菜,吃了一口,才緩緩道:
“老閻,不是我說你家三小子,你真的好好收拾他們,太過分了!
今兒一大早就跑我們後院,嚷嚷着爲小慶要錢,說你給小慶借錢了,這事有嗎?”
閻埠貴哪能承認,擺手道:“沒影的事兒,老劉,你家也三小子,我家還比你多一閨女,你都沒搶給小慶借,我哪來的錢?”
劉海中眯着眼,不說話,用筷子夾着肉刺往嘴裡塞。
易中海點着煙,抽了一口,皺起眉頭道:
“老閻,今晚上怕是不成,今天週末,小慶晚上要跟他弟弟妹妹一家子人陪着他爺爺奶奶吃飯,我和老劉幫你過去說情,得明天晚上。”
閻埠貴一想,還真是這麼個情況,眼珠一轉道:
“沒事,那就明天晚上,辛苦你和老劉幫我家給小慶和愛國說道說道。”
易中海打心裡底兒的不願意,但被閻埠貴拽了過來,無奈地嗯了一聲。
劉海中見狀,放下筷子,看到閻埠貴兩口子求自己,便道:“那就明天晚上,我和老易上小慶家一趟。”
易中海聽聞,見易中海和劉海中算是答應了,心中總算是稍微安心了點。
暗想,等明天晚上老易與老劉先去了徐慶家,後天晚上他帶着自個老婆子再過去,面子上不至於說太難看。
然而,轉過天一早。
清早下的濛濛秋雨還沒停。
一到紅星軋鋼五分廠的徐愛國,在處理了早上廠裡的事情之後,就抓起辦公室的電話,給三廠的廠長打了過去。
“喂,老唐,我是五廠的愛國,昨天一塊上總廠開完會後,我向你提的事情,你今兒可別忘了?”
“哦,知道,是你們院的閻解成兩口子對吧,沒問題,小事,我這就安排人辦。”
而早先時候的紅星機械廠的大門口跟前,徐豐銘一早到自個上班的五金廠兜了一圈後,就開着廠裡的汽車,奔來了這邊。
昨天他和二哥愛國說好的,閻解成三兄弟敢在院裡找自個大哥茬兒,絕不輕饒。
所以,坐在車裡看到紅星機械廠的廠長來了,便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披着雨衣,蹬着自行車上班的閻解放和閻解曠,看着開車前來,正跟自個廠長連說帶笑的徐豐銘,倆人頓時心中咯噔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