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臻心裡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猛然擡頭盯着陶王。
見着他擡頭,陶王欲言又止,將匕首拿出來擦了擦血液,打量着金碧輝煌的御書房。
“當真是個好地方,就讓這個好地方給你陪葬如何?”
其實御書房一般都是議事的地方,可能是慕容臻的喜好,這御書房被裝飾的有些像寢宮。
低靡,奢華,自然是樣樣都有。
顧子美突然跳了出來,仔細的打量了慕容臻一眼,道:“人已經轉移好了。”
慕容臻別過頭盯着慕容宥,也沒有說話,只是從他的眼神中,也能知道那強烈的恨意。
他養了這麼多年的獵物,卻在這一刻被解放,怎麼心甘。
慕容宥點了點頭,起身便要離去,說到底是生他的父親,若是自己真的將他殺了,母后也是會自責一輩子的吧。
嗜父罪名,其中最痛的不是那個兒子,而是那個兩難的母親。
他看着他,那憤怒仇恨的眼神,哪裡又像一個父親。
罷了,從今日起,便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他擡步便走了出去,突然回頭道:“父皇,你的暗衛首領已經死了。”
慕容臻的身體一陣抽搐,額頭上的青筋亂跳,有些氣急敗壞。
皇宮中一切都是安靜的,沒有你死我活的打鬥,也沒有遍地屍體的烽煙,一切都是這麼寧靜,然而暴風雨卻在這份寧靜中慢慢消亡。
慕容宥當真是走了出去,這裡的一切都了結了,他們,也應該離開了。
夜色濃墨,萬家燈火的照耀下,依舊是暖不了那張冰冷的容顏,他回頭看着這個莊嚴肅穆的皇宮,卻只有數不盡的淒涼。
他策馬崩騰,匆匆的走到城西的一個小院,那裡面的人突然衝了出來,手上長劍劃過一道道流行。
“戒備。”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是我。”慕容宥從黑暗中走出來,語氣中有一絲釋然。
“殿下。”護衛神情一喜,迎了上去。
慕容宥亦是淡淡一笑,神情溫和,只不過卻是卻在瞬間被突然出手,握住了護衛的脖子,冷道:“閣下是誰?”
在慕容宥手中的人面目漲紅,使勁的掙扎,卻是沒有成果,嗚咽着,沒有一句成型的句子。
夜,越來越濃,天空的黑卻是慢慢的轉成深藍,似乎再過不久,是要亮了。
護衛戰戰兢兢的看着慕容宥,卻是無一人敢靠近,而裡面,依舊是沒有人迴應。
慕容宥的神情越來越冷,他也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究竟是誰?”他低喃着,手中的力道卻是沒有絲毫的放鬆,只聽得“撲哧”一聲響,手中的人不再掙扎了,也再也不會掙扎了。
護衛一驚,有些恐懼的看着慕容宥,沒有離開。
裡面突然傳來一聲大笑,慕容宥眼神一亮,將手中人一甩,身形一閃,進入了裡面,只看見房間雜亂,看樣子是經過一場激烈打鬥。
房間的窗口站着一個修長的背影,一身僧袍,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聖潔。
“是你。”慕容宥臉色一變,叱道:“你將我母后妻兒帶到哪裡去了。”
若是別人,他或許可以平靜的對待,既然在這裡等他,自然是要談條件的,然而,眼前的人不行。
他此刻的心靜,就如那驚雷,又驚又怒。
原以爲所有的計劃都是完美無缺的,原以爲,這一切都會解脫,卻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卻是那隻螳螂。
修長的背景轉過身來,不是別人,正是普及寺廟的藏慶。
他面容清冷,依舊如以前的那般淡漠,只是卻又有一些強硬的氣勢。
“不是我要帶走他們,這是你的使命,作爲西國繼承人,你又有什麼資格隱居,一國重任壓在你的身上,你豈能當逃亡者?”
“繼承者?我不稀罕,這繼承者誰要當便當去,不要落在我的身上便好。”
“舉青師伯對你賦予重望。”
慕容宥沉默了許久,他自然是知道舉青是誰,然而,他真的不想要再捲入這黃泉之爭了,除了永無止境的狠辣和虛僞,這權勢,究竟還有什麼?
可是,那是他的皇爺爺,那個最疼愛他的皇爺爺,從小都對他有着無盡的縱容,也有着無盡的嚴厲。
那個從他出生起便對他寄予厚望的皇爺爺,那個在他眼前只是一個普通老人的皇爺爺的厚望,他又怎麼辜負?
他閉上眼,眉間川字緊緊的擰了起來,猶豫和糾結形成了一個矛盾體,打成了死結。
在
西國邊城,少女清脆的聲音似乎依舊在耳邊響起。
“那皇位可是世人皆想要的東西,你當真不要?”
“不要。”
“捨得?”
“捨得。”
“爲何?”
“累了,在父皇的防備和監視下度過這麼多年,小心翼翼是我每一天的生活,雅兒被害,差點失去澈兒,這個教訓已讓我徹底醒悟,若是以前,我還會對那皇位有點點的私心,可是現在不會了,我需要的是安穩平和的生活,一家其樂融融,共享天倫之樂,而是讓親人永遠都處在危險之下。”
“那悅兒陪着你。”
他驟然睜開眼,眼底的光芒萬丈,照耀了藏慶的眼,眼底閃過訝異,太子殿下似乎從未有這麼神采奕奕過?
慕容宥的眼底劃過一絲疼痛,若是他的皇爺爺想要見他,又何須擄去他的母后和太子妃,這也是不信任的態度吧。
時過近遷,誰又能是誰的永遠的依靠。
“藏慶,那皇位我是當真不會要的。”
藏慶不解的看着他。
“我累了。”
僅僅三個字,卻莫名的道出了一種心酸。
“從小的時候我便知道,父皇不喜我們,阿塗還小,我要護着弟弟也要保護母后,步步爲營,小小翼翼,生怕父皇一個不順心將我們給殺了,父皇就是我們的主宰者,他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我是太子,可是我從小便懂得,我不能鋒芒畢露,我要讓父皇覺得我是一個無用之人,覺得我是軟弱可欺,不堪大用,放心的留着我。”
“我的二十年便是這麼過來了,唯一有幸的是娶了雅兒,還有這麼一羣爲我着想的親人,甚至剛回來的阿悅也是一心爲我們,可是阿悅死了,雅兒身子受損,澈兒更是從出生起便是差點活不下來。我得到了什麼?我什麼都沒得到,還害得她們受傷。”
“如今,皇爺爺也是來威脅我了。”慕容宥的脣邊閃過一絲苦笑,“藏慶,我真的累了。”
藏慶愕然,他看到,都是這位太子的殿下堅強和隱忍,卻從未想過,他也會說累。
心底一軟,舉青師伯的話又想了起來,心腸一硬,冷道:“殿下考慮不清楚,皇家血脈我們可能不會動,然,那個小丫頭,我們是一定不會在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