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慕容悅睡在牀的裡邊,季亦淞睡在牀的外邊。
中間隔着一層厚厚的奏摺。
慕容悅和季亦淞在一起批完奏摺之後就睡了,誰也沒有威脅誰,誰也沒有嫌棄誰,外面的雪花有融化之勢,裡面的氣氛也是十分溫和融洽。
而在這裡溫和融洽的時候,西國變成早已是一片消沉。
慕容悅因不知名的原因跳崖,蘇年錦毒發,性命堪憂。
而在此時,天命卻是命令慕容宥立即回朝,朝堂之勢,變化萬千,耽擱一時,便可能是錯誤機會。
慕容塗帶人沒日沒夜的在山崖下去找,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伊然卻在這個時候受到了命令,接手山花。
她愕然,瞪着那有些慵懶的雪山老人,“爺爺,阿悅生死不明,我怎麼能趁人之危?那本該就是她繼承的,我不要!”
從來都是溫和的雪山老人,這一次卻是出乎意料的強硬,氣勢嘩啦的壓下,壓得伊然喘不過氣來。
雪山依舊在落,房內卻有一絲暈暗。
伊然只覺心裡有些不舒適,甚至可以讓她忘記雪山老人給她的壓力。
她和阿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她們相依相伴,而她卻從未想過,她們那十分寵愛她們的師傅,會有一天,讓她搶了屬於阿悅的一切,還是在阿悅生死未卜之時。
她做不到,做不到……
“噗……”一口鮮血由於壓力吐了出來,她卻是不說話,只是用那精亮的眼睛盯着那一個她從小便放在心中的老人。
他偉大,慈祥,無論她和阿悅做了什麼,她總是要護着她們。
即便是她覺得阿悅身爲皇室公主,不應該善良心軟,調皮搗蛋,可是他依舊不會扼殺她們的童真。
她們以自己的方式活着,活的自由,快樂。
“師傅,然兒不要背叛阿悅。”她的眼淚奪眶而出,順着臉頰流到嘴角,苦苦的,澀澀的,就如現在的感覺。
“她已經死了,你親眼看到了不是嗎?她還有未完成的事情,你幫她做完也是應當有的,不是嗎?”雪山老人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不,不會,阿悅說,她要去一個自由的地方,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權力之爭,沒有利用,沒有虛僞,只有無憂無慮的嚮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她都還沒有完成她的夢想,她又怎麼會死呢?師傅,她不會死的!”
伊然瞪大了眼睛,面龐有些猙獰。
然而這些讓雪山老人看見只會更加的憤怒,你佔了阿悅的身體,竟然還利用伊然的單純,你當真就是死得其所!
他多麼的想像小孩子一樣,對着伊然吼一句,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卻是沒有辦法。
他不能說,他說了,她只會更加的失望。
突然間,他有些怨恨天命,爲何天命偏偏要告訴他這些!
他沉默了,然而他的沉默卻讓伊然他是默認了,允許了。
她歡喜道:“師傅,我們等她,等她回來,好不好?”
她說的有些小心翼翼,唯恐驚擾了眼
前的人。
然而就是因爲她的小心翼翼,使得眼前的人更加的痛恨慕容悅,從小,伊然便是一個鬼精靈,看似不在乎身份尊卑,卻是一直把自己放在慕容悅低一等的位置,至此,也從來都不喊他師傅,而是喊爺爺,甚至還對慕容悅說,他認了她做孫女,還逼得他不得不承認。
如今,阿悅不在了,一個外人,卻也用這種身份來約束她。
“不行,你必須接受!”雪山老人低低的聲音中有着些許的肅殺的之氣,讓伊然怔了許久。
“伊然……”
慕容塗大步踏了進來,高盛喚道,卻看見了雪山老人……
他知道,這是她妹妹的師傅,也是師傅的好友,自然是行恭敬的禮!
他見他沒有動作,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招呼了伊然,“我想要留下來尋找阿悅,你留嗎?”
“留!”伊然看都沒有看雪山老人一眼,直接答道。
雪山老人只感覺自己青筋亂跳,稍有不慎估計就會將這裡夷爲平地。
“我說了,不準留!”他咬着牙縫說道。
“師傅,理由,理由,到底是爲什麼啊!”伊然也是憤怒了,直接對着雪山老人喊道:“阿悅她是親手撫養長大的,你對她的感情應當比我更深纔是,可是當時她落下去你便出來了,一點傷心的表情都沒有,如今,你對她不聞不問,甚至還想讓我接手屬於她的所有,她就算是死了,也還沒有找到屍首啊,你怎麼做這麼讓她寒心的事情!”
是的,她怨。
如若當時師傅來的再及時一點,阿悅或許就有救了。
如若,師傅不要有這樣怪異的表現,她甚至可以認爲師傅這是悲傷過度,神思有些不正常而已。
可是,不是,師傅已經徹底讓她寒了心,讓她不解,讓她憤怒。
慕容塗聽了也是一怔,看向雪山老人,見着他神色複雜,立即奔了出去,將房門摔的轟轟作響。
卻是沒有找到那個想要看見的人影。
“師傅,師傅,師傅……”
他用盡力氣喊着,迫切的,着急的,想要讓師傅來算一算那一夜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明明他記得,阿悅是被雪山老人給帶出去的。
他一直都認爲雪山老人是不會對阿悅不利的,可是事實似乎是超脫了他的想象,就在剛纔伊然的一番話,讓他不得不懷疑雪山老人。
沒有喊來天命,卻是將這院子裡的人都驚動了。
慕容宥第一個走出來,按住慕容塗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阿塗,怎麼了?”
慕容塗以聽,立即問道:“師傅呢?”
他的眼睛裡有着一抹光亮,神采奕奕,讓人捨不得拒絕。
慕容宥心中也是一緊,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是萬萬不能再失去一個弟弟的。
他輕聲道:“師傅走了,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
他怕嚇着眼前的人,怕他因爲再一次的不如意而精神失常。
“走了……怎麼能走了呢……”慕容塗高高在上的情緒落
了下去,很是失望。
“怎麼了?”
“我要找他算命阿,算算阿悅那一夜究竟是不是有人暗算了她,不然她那麼厲害的武功,怎麼會死呢。”
慕容塗的喃喃自語,讓慕容宥聽了一怔。
他看着處理的伊然和雪山老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解,然而因爲慕容塗這句話深藏心底的疑問被挑撥了起來。
青姨從蘇年錦的房間裡的走出來,看來一眼衆人,揉了揉眉間,舉手投足都是懶洋洋的,可想而知蘇年錦的傷勢讓他們多麼心急。
她道:“都在啊。”
伊然走過去扶着她,心疼道:“錦世子還好嗎?”
“不好。”青姨順勢靠了下去,眉間緊皺,一籌莫展。
伊然想要再問些什麼,看見青姨這個樣子,也是閉上了嘴。
雪山老人輕咳了一聲,將所有人的吸引力落在他的身上,淡淡道:“慕容小子,想必你師傅已經提醒了你,讓你早日回京,今日我也在這裡提醒你,早些回京,即便不爲自己,也爲阿悅。”
阿悅雖然從小一個人在山裡和一個野孩子似的,但是也會摟着他的脖子,扯着他的鬍子兇巴巴的問,“爲什麼就別人有爹爹和娘,我卻沒有?”
彼時她才五歲,她也會羨慕。
他告訴她,她的爹爹和孃親是這個國家最爲尊貴的兩人,他們日夜念着她,所以她要聽話,這樣纔可以回去見着爹孃,讓他們以她爲豪。
她當真是如此做了,小小的身子日夜練武,雖然依舊調皮搗蛋,雖然從不過問爲何她只有師傅一人陪伴,卻是知道還有爹爹和孃親念着她。
如今,她的父皇將她推入火坑,她的孃親需要她親自去救,她應當也是,想要去親手救出自己的母親,想要親手問問那個身爲父親的男人吧。
青姨正好接話,道:“主子的情況不好,我們要即刻將他帶走,去一個適合主子養傷的地方好治療傷口,所以尋找公主的事情,還望你們多操心一些,主子應當是希望,醒來便看見她的吧。”
慕容宥拍了拍慕容塗的肩膀,示意他冷靜。
若當真是雪山老人害死了慕容悅,那麼即便是他們現在拆穿了又如何,他雖然看似什麼都沒有,卻是有一定的勢力!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什麼時候啓程?”慕容宥蹙眉道。
蘇年錦這個人慕容宥雖然不怎麼喜歡,卻也是知道他是怎麼對自己妹妹的,自然在這個不喜歡的層次上多增加了一絲好感。
“馬上。”
“要不要給你們準備一些什麼?”
“不用。”青姨搖搖頭,“該有的,自然是會有的。”
伊然卻是十分感懷,失去了慕容悅,若是再失去蘇年錦,她怕是要覺得再也不會愛了,相愛的人都不會有下場。
“他……會死嗎?”她想要將問題問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是聲音中卻總是莫名的有着一絲顫音。
院子裡一靜,只聽得到呼吸聲,這個問題,是所有都想知道,卻又想避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