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邱凝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教官，如果我們當時就引爆，就完成任務了。可是我們是爲了救人，不傷到無辜的人，才選擇了沒有引爆。可問題是，我們好心把這些看起來無辜的人救出來，他們卻反而跟我們對上了。我覺得我們根本沒有責任。”
邱凝說得理直氣壯，穆影笙卻看到了蘇曉光陰沉下來的臉色，只覺得額頭一跳一跳的疼。
這個邱凝，真的是，讓她說什麼好？蘇曉光平時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樣子，跟佔雪蓮相比，很多學員也是更喜歡他。
可是這不表示蘇曉光就真的很好說話了，更不要說這樣的時刻。
“所以你覺得，你沒錯？”
邱凝站得筆直：“報告教官，我覺得我們沒有錯。”
“你覺得？”蘇曉光走到了她面前站定，目光掃了眼其它人：“你們呢？也都覺得自己沒錯？”
除了穆影笙跟何美靜，畢海青跟藍安玉臉上都有幾分不甘之色。
蘇曉光最後往邊上站了一步，站到了穆影笙的面前。
“你呢？你也覺得你們任務成功了？”
“報告教官。”穆影笙的聲音十分冷靜。苦練一年，功虧一簣是她也沒有想到的。
冤枉嗎？冤枉的。可是認真想想，卻又覺得不冤枉。
“報告教官，我們的任務確實是失敗了。”
蘇曉光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真的沒有不服氣嗎？”
“報告教官，沒有不服氣。是我們思慮不周，沒有一早預防思考好全部可能會有的情況。我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穆影笙站得筆直。換位思考，假如今天被困在隔間裡面的是人質，外面的守衛是綁匪。難道他們就這樣不管不顧的直接引爆嗎？
這不現實。
想來這次考覈的目的，也是在這裡。
穆影笙雖然接受了結果，不過臉上還是有一閃而過的陰鬱之色。心裡更是難過得不行。
她想到了厲衍，如果讓厲衍知道她失敗了，會怎麼想？
會不會也很失望呢？
她一心想變強，一心想成爲特種兵，一心希望有一天可以用一種全新的姿態過完這一生。
可沒想到，現實比她所想的，更快的打她的臉。
穆影笙站在那，心情晦澀至極。
她不開口，邱凝幾個的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穆影笙是宿舍裡實力最強的一個人。她都這樣認輸了，他們還能說什麼？
邱凝心裡很惱火，她很想像之前那樣許多次心裡下了決心時一樣，把肩膀上的肩章摘下來，把頭上的帽子扔了。
去他的，誰管他啊。這樣的審覈不要也罷。
可是這會她做不出來。再怎麼刺頭，再怎麼不在意，畢竟也訓練了一年的時間了，就這樣被淘汰，真的是好不甘心啊。
不光是她，何美靜，畢海青，藍安玉，這會全部低着頭，大家的心情都相當的不好。
穆影笙依然站得筆直，可是認真細看，會發現她眼睛有些紅。
選拔每年都有，她還可以明年再來。可是，難受的情緒是剋制不住的。
蘇曉光看着幾個姑娘，退後一步，清了清嗓子。
“任務雖然失敗了，不過你們都通過了考覈。”
穆影笙眨了眨眼睛，剛纔還泛紅的雙眼這會不敢置信的看着蘇曉光，臉上難掩震驚。
“教官？”
不光是她，剩下的其它幾個人，這會都呆掉了，大家看着蘇曉光，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錯，你們都通過了考覈。”
這次響起來的，是佔雪蓮的聲音。
“教官？”
佔雪蓮看着眼前自己的學員，眼中有一抹驕傲。
“任務雖然失敗，但是這次的考覈，主要內容並不是引爆。而是看你們心細不細，有沒有把人命當一回事。”
穆影笙幾個還沒有從這樣的巨大轉變中回過神來，佔雪蓮也知道，所以徐徐開口。
“這次考覈的目的，是爲了讓你們知道。能力再強，業務水平再高。也不能忽略細節，更不能輕忽人命。”
“哪怕是敵人的性命嗎？”邱凝這會終於反應過來了。眼中雖然有喜色，不過一慣喜歡挑點事的她，語氣自然還有些嗆。
“對。哪怕是敵人的性命。”佔雪蓮的態度相當堅定：“能俘虜對方就俘虜，能抓活口就一定不要擊斃。畢竟我們誰都不會知道，你們抓住的那個活口，帶回來的人質，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信息。”
佔雪蓮說完，看了眼在場的一個學員。
“恭喜你們。你們通過了考覈，成爲了一名優秀的特種兵戰士。”
神一樣的轉折讓在場的幾個姑娘都驚呆了。穆影笙還好，勉強能保持沉穩，何美靜啊的一聲，突然就衝過來抱住穆影笙。
“啊，啊啊啊。”
她抱着穆影笙不肯放手，不光是她，還有邱凝，畢海青，藍安玉都跑過來抱住穆影笙。
穆影笙其實也很高興，甚至是興奮。可是怎麼說也是重活一世的人，她相對還能比較淡定。
“阿笙，阿笙我們過了。”何美靜抱着穆影笙，幾乎要哭了：“阿笙，我們過了。”
穆影笙看着她眼角的淚，眼睛也有些紅，她擡起手，撫過何美靜的臉：“是啊，我們過了。”
“我們過了。”邱凝一向不馴的臉，這會也多了幾分興奮，她眼睛也有些紅：“我過了。阿笙，我過了。”
“是啊。我們都過了。”
幾個姑娘又是尖叫又是跳的，又是哭，又是笑。抱在一起最後眼睛都紅了。
穆影笙眼睛也是紅紅的，一年的時間。整整一年，沒有經歷過的人，真的不會知道。
一次次在泥淖裡打滾，一次次躍過鋼絲鐵網，一次次受傷，又一次次痊癒。
他們不是金剛芭比，不是女漢子。他們的身軀纖細，跟男戰士比起來要瘦弱，先天就不足，可是他們都熬過來了。
抱住何美靜，復閉了閉眼睛。在心裡跟自己說，穆影笙，你做到了。你終於做到了。
“好了。”佔雪蓮也有些感概。基地每年送來的戰士不知道多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能堅持下來的，都是英雄。
“慶祝完了，說一下。明後兩天休息。第三天你們回來，上面會宣佈，你們的去處。”
剛還很興奮的幾個姑娘臉色一變，尤其是何美靜，她看着佔雪蓮：“教官，什麼意思？我們不是在一起嗎？”
“當然不可能在一起。”佔雪蓮知道她在想什麼：“你們經過了訓練，就是一名優秀的特種兵了。國家花這麼大的力氣培養你們，當然是要把你們送到你們應該呆着的地方去。每個人所在的連隊都不一樣。你們別以爲出了這個基地，就能繼續在一起了。”
說到這，她不忘看了穆影笙一眼，那個眼神，意味不明。
穆影笙沒有太多的意外，她早就知道了。
“阿笙。”何美靜急了，她可是想跟穆影笙在一起的。不光是她，邱凝也想跟穆影笙分到一個連隊去。
穆影笙給了他們一記眼神，搖了搖頭，上了從部隊來的車，將他們送出基地。
“阿笙。”坐在車上，邱凝握着穆影笙的手：“我不要跟你分開。”
“我也不要。”何美靜也跟着開口。
穆影笙看着他們兩個，伸手握住他們的手：“我也不想跟你們分開，不過，具體去哪裡，還是看上面的安排吧。”
她本來想說自己想進蛟龍的。可是現在她並不知道，蛟龍還要不要人，也不知道，蛟龍的考覈是怎麼樣的。
或許，等她回去問過厲衍再說。
她似乎早就做好接受安排的準備了，這個模樣看在何美靜跟邱凝眼中，有些不是滋味。
這會連通過考覈的興奮都淡下來了。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回到基地，穆影笙下了車，打算去收拾一下，接下來兩天好好玩一下。
來了這邊這麼久，真的是連市區都沒去過。每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現在好了，可以解脫兩天了。
幾個姑娘這樣一想，臉上又有了幾分笑意。
穆影笙到底沒想着隱藏何美靜跟邱凝，不管怎麼樣，她都想試一下。
“美靜，邱凝，你們過來。”
她帶着何美靜跟邱凝往邊上走的時候，剛好有一輛軍車從基地裡面往外面開。
車裡坐着一箇中年男人。那人身穿軍裝，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正要看，似乎是看想到什麼事，他擡頭想吩咐前面的司機一句話，擡頭的瞬間，他的目光正好掃到走在最前面的穆影笙臉上。
穆影笙此時神情嚴肅，目光堅定執着。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就多看了穆影笙幾眼。
這個姑娘怎麼這麼眼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
車子很快跟穆影笙幾個錯身而過，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又回過頭看了一眼。
最後回過頭來，看了眼前面副駕駛旁邊自己的警衛員。
“小張，剛纔過去的那個姑娘，你去查一下是什麼身份？”
“哪個？”小張順着他的目光往外面看，卻沒看到人影。
“就是走在前面那個。”中年男人讓司機停車，他跟着往外面看了一眼，卻發現穆影笙幾個人不見了蹤影。
“首長？”
小張不明所以，中年男人沒急着叫開車，而是再度蹙眉，認真的思考起來。
那麼熟悉的一張臉，他是在哪裡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