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末路狂風

一刀劍笑一笑

他的斧便是剽竊自餘默然的“大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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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吃過苦頭。

這一次,他要他的敵手吃吃他的苦頭!

──斧頭!

他的斧頭一黑一白,一個暗沉沉的,一個在發亮,一把迴旋斫出,一把獨劈華山,一面帶風挾嘯,一面寂然無聲,但無聲的卻比有聲的更勢兇,有聲的要比無聲的更刁鑽,都一前一後、一左一右、齊齊夾攻、急取莊懷飛!

他要他的命。

唐天海已恨絕他了!

他要莊懷飛也吃吃他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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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莊懷飛沒有準備,那麼,猝然遇襲,而且還是這般凌厲的斧頭,只怕是非常危險的。

可是莊懷飛卻似“等候多時”了。

他一點也不震訝。

亦不意外。

唐天海一動,他就俯身,抄刀,拔劍,然後,刀劍一架,及時格住了雙斧!

他一向少用刀,也不使劍。

可是他舞一道刀花,使一圈劍花,有形有格,是威是勢,刀劍一交時,星花四濺中,居然在風聲中聽來如一聲尖銳而短促的笑。

他的刀和劍,居然笑了笑:

然後“叮!當!”各一響,硬生生架住了一黑一白二飛斧!

飛斧攻勢給瓦解。

但刀折。

劍斷。

刀是好刀。

“牧詩刀”。

劍是名劍。

“長老劍”。

但這好刀名劍,居然抵不住這雙斧合擊。

──唐天海發出的飛斧,功力還不及原創者餘默然的二成,要是由余飛斧發招,莊懷飛又焉接得下這兩斧?可惜。餘默然已給他毒殺。

一擊既未能殺敵,唐天海本來還要追擊。

──一“本來”。

但他沒有再進一步攻擊。

──一爲什麼?!

這是他大好時機啊!

莊懷飛手上的刀劍已斷,而唐天海還有絕活兒。

可是他沒有勁。

──好像一顆流動的珠子,突然給人一腳踩住了。

鐵手卻動了。

他這時才把他的話說完:“……我的功力已差不多復元了,你要當心!”

這時唐天海已跟莊懷飛打了起來,看來莊懷飛是絕對有充分防備的,既然如此……他突然劈空一掌,打了出去。

他不是打人。

也不是攻向苑子內。

而是遙劈了苑外竹樹叢中一掌。

掌風在狂風中猖了一狂。

竹葉簌簌,但既不落葉,也不傷枝,只在着掌之際,發出如同簫聲一般的呼嘯。

鐵手這一掌似打得莫名奇妙。

而且也似乎打了個空。

空空。

鐵手打了那一掌,馬上又覺得全身一輕,丹田氣海立時又變得空空如也。

這時,夏一跳和何爾蒙左右包抄,幾乎同時趕到。

他們一左一右,扶持住他,一個雙指取他雙目,一個一掌向他天靈蓋拍落。

鐵手本欲動手,但那一掌既出,換回來是一個大空,然後心頭一陣狂跳,耳嗚目眩,好一陣的舒泰通素,歡快頻傳,之後,又回覆原來的情狀:

他已使不上力。

動彈不得。

看來,他又重新“受制”。

而且,只怕唐天海的遭遇也是一樣:

他們一先一後脫險,但卻都只有“遞出一招”的時間。

──甚至更短。

然後又回覆原狀。

何爾蒙跟夏一跳對鐵手下手都很重,卻不是因爲他們恨鐵手,或與他有私仇,而是因爲他們都很“敬重”鐵手。

因爲他們都知道!

鐵手一身內功直修橫練,已臻刀槍難入、利器難傷之境地,如果不是攻取其要害,不是盡重拳出擊,只怕絕對討不了好。

是以,夏金中一出手,就一掌向鐵手的百會穴拍下去。

何爾蒙則用食、中指與無名,尾指各二指併合,直戳鐵手雙目──彷彿還怕光是一隻手指插不瞎鐵手的眼睛。

就算鐵手的手是鐵打的,身子是鐵鑄的,但無論如何,雙目總不可能是對鐵眼,而百會穴是人身大穴,就算他有顆鐵頭也經不起這當頭重擊。

何況他現在已無還擊之能。

也無招架之能。

甚至沒有閃躲的能力。

就在這剎間,莊懷飛陡地大喝了一聲:

“住手!”

──剛纔鐵手爲他擋掉唐天海施毒的石桌時:他也遂喊了那麼一聲。

不過,剛纔他喝止的時候,唐天海當然沒有收手,鐵手也照樣動手幫他,而今,何爾蒙及夏金中都一齊突然停手。

莊懷飛一叱兩人就收手,看來,他們畢竟沒有全力出手。

四指就停在鐵手雙目前不到二寸處。

手掌就止在他百會穴上。沒有拍下去。

鐵手沒有眨眼。

他雖失去閃避的能力,但總能霎霎吧!

──看來,他也不相信對方會對他開胸戳目。

莊懷飛好像很有點不忿氣:“你怎麼知道我不殺你?”

鐵手道:“你當然不會殺我。”

莊懷飛氣忿:“我爲什麼不殺你?”

鐵手道:“你爲什麼要殺我?”

莊懷飛無奈地扯了一個理由:“至少,我該殺你滅口。”

鐵手道:“那你又爲何要叫他們住手?”

莊懷飛爲之氣結:“我在沒喝止他們之前,你也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鐵手道:“那是因爲剛纔唐天海在佈下‘綠幽靈’之毒時你已經叫住手了。”

莊懷飛冷笑道:“我叫停手,不代表我就一定不殺你──說不定我是想親手殺你。”

鐵手道:“殺了我有什麼好處?”

莊懷飛道:“至少會少了一個敵人。”

鐵手:“你只會少了一個朋友。”

莊懷飛詫道:“你仍當我是朋友?!”

鐵手:“一日爲友,終生交情。朋友就是朋友,哪有今天老友明天醬油的!”

莊懷飛訕訕然的道:“可是我已經做了這樣的事──你不是一向都兵賊不兩立的嗎?”

鐵手反問道:“你做了什麼事?”

莊懷飛一呆。

鐵手追向:“你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嗎?”

莊懷飛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鐵手道:“你連唐郎都沒親手殺死。”

莊懷飛哼了一聲。

鐵手道:“你搶人錢財了嗎?”

莊懷飛道:“可是……”

鐵手即道:“那是吳鐵翼掠奪得來的不義之財,你只是替他保管而已。”

莊懷飛倒給他搶白住了。

鐵手道:“你做了什麼殺人越貨、喪心病狂的事?嗯?如果未曾,你今天仍是兵,跟我一樣,還沒當賊的資格。”

莊懷飛故意狠聲道:“但我現在就要大開殺戒了──你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吧!”

鐵手淡淡地道:“因爲你不想殺我。”

莊懷飛怪叫了一聲:“什麼?!”

鐵手又加了一句:“你也不敢殺我。”

莊懷飛這下可火上加油:“我──不──敢──殺──你?!”

鐵手嘆了一口氣,這回真閉上雙眼,“如果你真要殺我,那就請吧!”

二冰火

莊懷飛瞪住鐵手。

他的手指深深嵌入自己的右腿中。

他隨手可以殺了鐵手。

鐵手已沒有反擊、反抗之能。

可是看他的表情,定如泰山,甚至還微微笑着,像在閱讀一本賞心悅目的書。

他好像無所謂,甚至不大關心結果:哪怕是牽涉到生和死。

其實他還是關心的。

至少,他一直保持與莊懷飛對話,那是因爲他發現:

缸邊的少女還是緩緩的移動着──儘管她的移走已盡力避免驚動,但因爲她可能沒有武功和輕功底子,所以挪移得非常緩慢,也十分艱苦,而且,也很容易讓像莊懷飛這等內外兼修的高手發現。

所以他不斷說話,並且有意激怒他,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終於,莊懷飛長嘆:“我輸了。”

他說:“我不殺你。”

“不,你贏了,你贏的是自己。”鐵手笑道,“你不殺我,是你戰勝了自己,打敗自己比什麼都難。”

“不過,”莊懷飛這次是對何爾蒙道:“你就算是要殺這個人,就殺了他好了──士可殺不可辱,更不可使他變成瞎子,我們之間沒那麼深的仇。你如果不是戳眼,說不定我就像讓你殺飛天唐郎那樣殺了他。”

說到頭來,莊作飛還是在澄清他本來是要下手殺人的。

其實,當他頹然承認不殺鐵手時,在場的人,無不鬆了一口氣,至少,既不殺鐵手,那麼,也可能不殺自己。

──可是紅貓打的是頭,爲何又讓他喝令停止?

莊懷飛好像也“省覺”到這點“漏洞”於是補充道:

“至於你,一掌拍他的天靈蓋,那是在自找麻煩,要知道:他練的是天地一元真氣,他的一元神功,已到‘一以貫之’的境界,你給他當頭重擊,一旦打通了百會穴,反而能借力運力,再聚天地之氣,周身運行,那時,別說是區區‘冰火’之毒,就封了他全身要穴,再打他十七八掌,那也不濟事,誰也制不住他了!”

然後他對鐵手帶點得意的說:“我們畢竟曾是戰友,故爾對你知之甚詳,可不是嗎?我喝止紅貓,不是怕你死,而是怕你逃,明白了吧?”

“明白了。”鐵手苦笑道,“只是不明白的是:你給我們下的是什麼毒,怎地這般飄忽奇特?”

“這毒嗎?”說到這裡,莊懷飛突然腳步倒滑急飄,已到了謝夢山身前。

謝夢山雙肩正好一動:他先見唐天海已發動攻勢,而緊接着鐵手似也恢復了活動能力──可是他卻還沒!

他急

暗運玄功,卻似溼了的灰,完全沒有“復燃’的跡象。

與此同時,唐天海突然又‘定’在那兒,而鐵手已再度受制。

而他自己,卻仍似是冰裡的魚。

他惶懼。

唯一的好消息:也許就是莊懷飛終於表明:不想殺鐵手──也許,也不會殺自己吧?

可是隨即又想到:歷代青史有載,不殺外人的,不見得就不殺自己人,有的人還是專殺自己人呢──莊懷飛會放過鐵手,可能是要拉攏收買,不見得就會放過自己。

就這樣,一陣急,一陣惶感,一陣焦慮,忽然間,後胸枕骨下似轟的一聲,火山爆發似的,爆出的卻是白色的岩漿,突然,身子能動了。

這是遲來的意外驚喜了。

──遲來總好過不來!

他雙肩一聳馬上要施出他的“山影神功,玄夢大法”,他不求戀戰,只求活命,殺出去再求救。

不過他甫動,莊懷飛已倒跩而至,貼近他的身子。手在腿上一翻一掣,扣住了他腰眼兩處大穴,他全身一麻,本待鼓餘力反擊,卻又泄了氣──就算莊懷飛鬆了手,他也無再戰之力了。

莊懷飛這時就鬆了手,低聲在他耳畔說:“大人,你還是不要硬拼的好。我不想你部屬面前損你顏面。”

謝夢山的身體就遮擋在他面前,不仔細看,會以爲謝夢山聽了莊懷飛低聲說話後,便不打了,而殊不知他還制住了他的穴道在先,而又散功在後。

他只好又咳嗽。

咳了之四五聲後,他才說:“你用的是什麼毒,怎麼如此怪異?”

莊懷飛道:“冰火七重天。”

“冰火?”謝夢山不解,“七重天?”

“對。”何爾蒙這次作解人,“非凡研製出一種叫做‘冰火三重天’的藥丸,服了之後,會暫時喪失作戰能力。他後來給唐天海害死了,連藥方也偷了過去,他改頭換面一下,變成了藥粉,易名爲‘冰火五重天’,只要往坐臥行倚處一撒,一經粘上,與汗液同化,滲入肌骨,即先散了受害者的功力,若對方功力精深,聚運內力要抵抗的話,很容易便血崩而死。他加了兩重天,便是表示自己要比非凡的‘三重天’更高明的意思。我今天便特意製造出‘冰火七重天’來,讓他自食其果。”

謝夢山苦笑道:“我可沒殺過何家的人,更沒竊取過‘冰火’的配方──我也要吃這惡果?”

何爾蒙不動的時候像一隻在泥潭裡的鱷魚──而且還是老鱷魚,一動也不動,連泥濘都乾涸了,它也成爲一塊泥巴了,也不動上一動──誰也不能想象剛纔他出手的快狠辣,他五官裡唯一有動作的是鼻子,不斷的在吸着、嗅着,不管在說話的時候或不說話的時候,都一樣:“剛纔是你要我和唐監司一道撒‘烏啐啐’和‘冰火五重天’來加害頭兒跟鐵二爺的。我正好改撒‘啄啄碎’,那是破解‘冰火五重天’的解藥,然後在你們以爲我爲你們下毒之際,在你們四張凳子上公然佈下‘七重天’──你下令下毒,而今中毒,不是因果是什麼?”

他一面說着,一面像獵犬在那兒猛嗅。

謝夢山聽了,只有慘笑的份兒。

外頭的風在狂吹。

狂哮。

也狂嘯。

風像要立志把整個山吹過來刮過去。

三七重天

風與風在對流間發出廝殺般的狂吼。

人與人之間呢?

唐天海、鐵手、謝夢山,這三大高手,各以殊異的姿勢,定在那兒,形容古怪。

唐天海嘶聲道:“你這‘冰火’,卻不是……原來的冰火……”

“當然了,我這是‘七重天’,比你的多了兩重;最精妙的兩重。”何爾蒙翻着一雙老而怪、如同幹木瘢痂結紋厚皮眼,斜瞅着唐天海,道:“你一旦着了道兒,便中毒了。開始不覺異樣,待要動手運氣,六幾招後,纔會發作。發作的時候。還會有歡快感覺,舒泰欲泄,一泄便真氣盡失,任憑宰割了。不過,愈到後頭,歡快愈少,散功時間也愈短。”

鐵手不禁好奇的問:“動手纔會發作?要是一直不動手呢?”

紅貓在旁冷冷地道:“不動手我們還下毒來幹啥?我們會讓你動手的。”

鐵手不以爲忤,坦承道:“這點倒在先前便領教過了。”

他跟唐天海都在動手數招後,才實覺體內澎湃,甘暢欲泄,然後一身功力,忽消餌,如同泥牛入海,無形無蹤。

──可是剛纔卻又怎會功力恢復?

“‘冰火七重天’精彩之處,是將原來的藥力改良加重,而又儘量不幹天和,不致人於死命。”何爾蒙顯然對他所創的藥物很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咱們‘下三濫’何家的技法,遠勝你們唐家。我這藥力是分七次發作,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解藥,也並無外力破解,那麼,無論你的功力比元十三限、諸葛先生、王仔厝、林靈素更高,都一樣得有七回喪失功力。不過,其間也有回覆的時候,回功是前面短,後面長;而散功是前面愈長,後頭愈短。這是妙處。”

這回,鐵手可聽不大明白。

唐天海畢竟是熟悉“冰火”的藥理,故問到要害:“你的意思是說:從中毒開始算起,會有七次功力復元的機會?”

何爾蒙道:“是。所以叫做‘七重天’。到了第七次,只要沒人殺你,你便自動解禁,就像沒事的人一樣,死不了的。”

唐天海又試探着問:“你是說:總共有七次散功。散功是一次比一次短促,而回復功力是一次比一次長。”

何爾蒙答:“是的。也就是說,第一次散功,就是剛纔,是最漫長的,然後,功力突然間又會回覆,但不消片刻,又會失功。如此,功力愈回覆愈快,時間也愈長。惟一旦藥力迴轉,攻心入脈,又得功力全消,只待下一次輪迴。其間一時舒暢,一陣堵塞,如冰寒,如火焚,故稱之爲‘冰火’。”

──當真是一冰一火,鐵手兩次散功,其滋味也可說是得箇中三昧了。

那麼說來,大約還有五次散功:但卻不知何時功力突然消失,又在何時內力驀然回覆?

──這纔是要害,關鍵。

“我卻不明白。”

這次問的人,居然是紅貓:

“既要下毒,既已下毒,何不乾脆毒死算了──要搞那麼多費煞思量的玩意兒,對大家都沒好處。”夏金中沒好氣的問,“鬧那麼多名堂,萬一計算不準,控制不住,反受其害,何必自找麻煩!”

“研製不同的藥物,是‘下三濫’子弟的天職;試驗不同的藥力,是老何的興趣。”這回居然是莊懷飛回答,“至於要對他們下這古怪而麻煩的毒,是我的意思。”

他代何爾蒙回答:“我不想跟鐵手硬碰,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可是,我也不想殺他。謝大人就算對我寡恩,但怎麼說也是我上級,何況他還是戀戀的爹,我不能殺他,唐天海原跟我夥同毒倒對手,並分財寶,他對吳大人不義在前,對謝大人不義在後,看來,事成之後,他也不見得會放過我,加上他剽竊他人絕學,殺人滅口,好事多爲,我以毒攻毒,把他毒倒,也是合當,但畢竟他因信我而遭我所趁,我也不想佔這便宜了結他性命,所以……”

“所以用這種‘冰火七重天”的毒正好──”這回到鐵手替他代說下去,“毒我們不死,又予我們反抗的機會,但又不怕我們能反敗爲勝。”

謝夢山冷咳一聲,他的咳聲讓人驚咳到:“世間除了冷哼,冷笑,冷哂之外,原來還會有“冷咳”這回事的,“可是,這種機會就好比綁住了手,蒙了雙眼跟你交手──打也是白打。掙扎也沒用。”

“有用的。”莊懷飛莊重地道:“你們最多隻能再回復功力一次,我們就不奉陪了。這藥力持續一散一復,我們則已遠走高飛,完成我們撤退的步驟。我們一走;剩下你們三位,只怕還是得要了了恩仇吧?說破了也不怕:今兒的事。大家都揭底了。唐天海、謝夢山毒計不成,會容鐵手活出去嗎?謝夢山、唐天海曾勾結下毒,鐵手會放過這兩個現行人犯嗎?唐天海出賣了謝夢山,唐天海本來就要翦除謝夢山,能不先擺平嗎?你們忙的事還多着呢,一旦暫時恢復功力,還不知誰殺誰呢?只怕不見得來得及追我──追我也無用,我擔得了事便應付得了場面,下得了毒就鋪好了後路,你們歇一陣趕一段,斷斷逮截不住的,別忘了,我好歹也是個捕頭,迫緝犯人我拿手,所以論逃亡,我也在行得很。”

大家才恍然明白:莊懷飛製造這場佈局的真正用意。

謝夢山衡量得失,不禁有些慌惶起來了:“你不公平。”

莊懷飛一愕:“我不公平?”

謝夢山咳着抗聲道:“爲啥獨我發作得特別長久。而回復得卻分外遲緩?──你是有意借刀殺人,要害死我!”

莊懷飛一笑:“我不是說過嗎?你到底是戀戀的爹,我說什麼都會留你個顏面的,又怎會特別整你!”

何爾蒙覺得應該挺身解說了:“唐天海比你恢復快,且能持續,是因爲他對這藥力早有涉獵,抗體較強之故。鐵手則因爲內力豐厚,自然能回氣快,功力持續強而久些。”

謝夢山依舊悻悻然:“你做出這樣的事,還想我女兒嫁給你?”

莊懷飛靜了半晌,沉重但誠懇地道:“這事待會兒我會向戀戀說明得一清二楚,我想現在她也明白了大半了,至於她作怎麼個抉擇──那是她的決定了。”

謝夢山哇地咳了一聲:“我一定不會讓女兒嫁給你──除非……”

他此時此境,還想試圖說服莊懷飛。

外面風蕭蕭。

風狂哮,萬樹千葉揚,百竹千葉吟。

但竹雖爲風所動,卻不爲風所拔。

那風像吹到了末路。

末路的風,更狂更暴。

更猖狂。

“現在局面很明顯,”鐵手忽爾又開腔了,他怕謝夢山再勸說下去;縱莊懷飛不好針對他,紅貓也會不再客氣;他不想謝夢山自取其辱:一個人敗了,就得要承認,面對,“你是想犯案:犯一宗不殺人,不劫不盜,但卻也不負情負義挾款私逃的案。”

莊懷飛笑道:“這兒不是剛死了人麼?”

鐵手道:“人是死了,卻不是你殺的。”

莊懷飛皺了皺眉:“你少爲我飾非:我手下殺的,也可以算是我殺的。不過,我辦案多了,總覺得劫殺太多,血腥味太重了,我不喜歡。現在吳大人的事,我既不想脫身,也已不能脫罪,就只想把款子退還給他。只要拿走足夠讓我過下半輩子的銀子,和心愛的人遠走高飛,不傷不殺無辜的人,如此而已。”

他頓了頓,又道:“我想幹一宗不傷天害理只犯法的案子。我想當一個不負人不負己但又能逍遙法外的犯人。”

四時窮節乃見

“不過,就算如此,也是犯了案。”鐵手聽着外面的狂風,苑內的狂人,以及真話的狂言,深爲感慨,“你本來是個好捕頭,你不該這樣傻。”

“我是個窮捕頭。”莊懷飛笑得很蕭索,“窮得連謝大人也不打算把女兒嫁給我這捕快。”

“時窮節乃見,何必計枯榮。”鐵手仍不死心,“以你的大材,真的沒必要這樣做,至少,沒必要爲吳鐵翼賣命。”

“直行終有路,沒路回頭走。”莊懷飛笑得很無奈,“但我已經做了,怎麼辦?我只有做下去了。”

然後他向何爾蒙疾道:“記得提醒我。”

何爾蒙道:“卑職知道。”

“人窮志短,”莊懷飛轉向鐵手道:“你不像我,我上有高堂,下有一干窮兄弟──我看透了,這輩子,我再破一千五百六十六件大案,也一樣擠不上四大名捕,當不了五品大員六品官。我既然不能力爭上游,就奮競下流,失去瀑布,入了深潭,雖非我願,亦成我意。”

鐵手緘默了一會,終於道:“你既執意如此,我也勸不了你……不過,我得要提省你:我今天如果不死,還是一定會追捕和阻止你的。”

“好!”莊懷飛叱道:“上!”

他那“好”字,是表示贊成,不介意鐵手的做法。

“上”則發了一個命令:

一個行動的指令!

“好”字一出,紅貓動了,何爾蒙也動了。

紅貓竄身跳到鐵手身旁,一連封了他三處穴道。

這三處穴道剛好封住了鐵手剛涌上來的真氣──本來,這恰好是他第三回功力恢復的時候。

只是三處穴道一封,他的真氣又憋在那兒,卡住了。

他的人仍是給“定”住了。

鐵手只有苦笑。

苦笑還是算好。

唐天海則慘叫了一聲。

因爲何爾蒙也對他出了手。

眼看,他的功力回覆──哪怕是片刻也好──正要發動功勢,不料何爾蒙一把手兩巴掌的扇了過來,唐天海給打得金星直冒,身上也給抓得痛入心肺、痛出七竅,氣勁全都散了、垮了,他哇哇慘呼道:

“你只不過要我衝不破禁制罷了……用得着這般折騰人嗎?!”

何爾蒙嗤嗤地算是笑了兩聲:“誰叫你跟我結怨在先──我就只是看你不順眼!別忘了,我外號可叫做‘惡人磨’。”

唐天海一張臉氣得紫紅,疼得在抖哆,莊懷飛則走到鐵手身邊,低聲道:“咱們相交一場,殺你我不忍,放你我不利,只好出此下策,你怪我也好,不怨也罷──不過,今兒來赴鴻門宴之際,我兄聲言會站在我這邊,我很感動;唐天海向我出擊時,您也爲我出手,我也感激。”

說着,他揮手解除鐵手所受的禁制,不過,此時,“冰火七重天”藥力已第三次發作,解了穴道的鐵手,依舊不能動彈。

“以你內功,大概與唐天海的抗力相若,反正,你不會比他更遲復元,他害不了你。”莊懷飛歉然道,“我欠鐵兄的情,只有待他年再報了。”

鐵手卻欲言又止。

莊懷飛正色道:“你不必勸我了。沒有用的。”

鐵手欲言,再止。

莊懷飛只好停步,道:“你且說吧。”

“我看,你這樣做,”鐵手道,“戀戀姑娘那兒,最難交待。”

莊懷飛低下了頭,沉默了半晌,終於壓低聲音道:“坦白說,我是真心愛她的,我不想放棄。我年紀也已是一大把了,幾場愛戀,因爲窮,又沒有功名厚祿,大都是分手下場,要不然,就得不到青睞。後來也只有逢場作戲過活。但我娘年事已高,望抱孫子望得快發瘋了,我自己也明知:再不娶妻,只怕這輩子都獨身算了。我只要真心對待她,先與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她一直都央我帶她去闖江湖,遊天下的,我卻連太白山都沒帶她上過,現在正好──然後再慢慢向她表白,取得她諒解好了。”

鐵手聽了忍不住問,“你娘呢?可安頓好了沒有?這事鬧開了,要留她老人家在這兒,可不大好呢……”

莊懷飛足感盛情的道:“你有心了。我一早已託老兄弟把我娘安置好了。否則,還真不敢放手而爲呢──我是窮怕了,失意夠了,何況,我的腿傷已逐漸嚴重,連吃飯的傢伙也不大管用了,纔會做出這等事情來,你老哥是身在高處,風涼水冷,再好胸襟只怕也無法體會我們這些泥淖裡存身的傢伙自甘作賤的理由吧!”

“其實,都一樣的。”鐵手感嘆不已,“最髒的地方,不是糞坑不是陰渠,而是當今朝廷,滿朝權貴。──這點,你也一樣無法體驗。”

他頓了頓,聽到風聲呵呵,似怒又似笑,決定不想在這笑怒之間爭辯下去,只衷誠的道:“我誠心祝福:你和戀戀姑娘能夠幸福,快去。記住,不要讓我找到你們。”

“好的,”莊懷飛望定他說,“我答應你。決不讓你找到我們的。”

五時窮節乃變

他明白鐵手的意思。

──因爲他原本也是個極稱職和極盡職的捕快。

“時窮節乃變,”莊懷飛苦笑道:“樹搖葉落,人搖福薄,人窮志更短──咱們曾是戰友,友誼不變。只不過,再見已是敵非友了。”

這時,何爾蒙大概正好計準了時間,怕謝夢山功力一復便要出手搏命,正走過去制住他的異動。

莊懷飛卻向紅貓低聲吩咐道:“你趕快把離離姑娘和她的隨從接到江邊畫舫去,我一旦安頓好這兒的事務,會先把東西送過去,她們先走,我還有些事要料理,叫她別擔心,勿疑慮,別等我。”

夏一跳有點不想離開。

他有點擔憂這兒的局面。

“去吧。”莊懷飛催促道,“這兒我控制得住。”

紅貓只好恭聲躬身而去:“小人走了,頭兒保重了。”

臨走前,他跟何爾蒙打了個招呼。

他的意思大概是:這兒一切都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頭兒。

何爾蒙也點了點頭,他的大意是:你放心吧,我會盡力而爲,死而後已。

然後他又跟莊懷飛打了個手勢,眼神奇特。

鐵手發現了一件事。

一個事實:

莊懷飛雖然領導他的兩名手下何爾蒙與夏一跳作奸犯科,可是,他們彼此之間,十分有默契,互相信賴,而且也很真心關心對方的安危──決非烏合之衆。

風狂。

風聲很放,好像還夾雜着蘆笛的急嘯。

紅貓走了,在風嘯中,他走得比雨的腳步還輕。

何爾蒙返身,正要對謝夢山下手,忽聽謝夢山嚷道:

“慢着!”

慢着?

何爾蒙用一雙死人般的眼神,看死人般的瞭着他,冷淡地道:“你別拖延時間了──說什麼也沒有用,我們頭兒不殺你,已是最大的慈悲了。”

“他慈悲?我卻不一定仁慈哩!”謝夢山以一種他剛纔所沒有的狠勁兒,道:“小樑豈是他可以收買的人。”

小樑便是樑失調,他是莊懷飛的副手,也是鄉軍的總教頭,一向都很聽命於莊懷飛。

莊懷飛一聽這句話,整個人的樣子都變了:

他變得很緊張。

像一支箭。

箭也沒那麼緊張。

他像拉滿的弦,弦上欲發的箭,搭着箭要發射的手指。

“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莊懷飛厲聲問。

“意思?”謝夢山冷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以爲託人偷偷帶走大娘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麼?”

莊懷飛肅容道:“你畢竟是我上級,我不想加害你,但你也別拿我孃的事來開玩笑。”

謝夢山這回反而好整以暇的說:“我早防着你有這一路!你叫樑失調帶你娘先到山西,那便神不知,鬼不覺了嗎?嘿嘿嘿,嘖嘖嘖……”

何爾蒙看見莊懷飛變了臉色,便一個箭步掠前,厲聲喝問謝夢山:“說!你把莊大娘怎麼了?!”

“沒什麼。”謝夢山知道自己捏着敵人的要穴了,語音也頓時滋油淡定了起來,“只不過,樑教頭吃我的、穿我的、日後還要靠我的,他自然口裡答應守秘,但卻難免先知會我一聲。”

“你──”

“我也沒怎麼,”謝夢山深知“莊大娘”目前就是他最大的“談判本錢”,“我只是要樑副總把她老人家往我那兒先安頓下來而已。”

莊懷飛一揚手,及時制住了何爾蒙的衝動,也止住了他的異動。

他冷然問謝夢山:“你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謝夢山知道自己正反敗爲勝,“我要解藥。”

莊懷飛看了何爾蒙一眼。

何爾蒙忙道:“好,解藥,那沒有問題,不成問題。”

莊懷飛卻道:“可是我有個問題。”

謝夢山窒了一窒:怎麼,似乎還未能把局面扳過來!不禁有些心虛,問:“你娘在我手裡,你還有啥問題比這還大?”

莊懷飛道:“有。”

謝夢山忙咳了一聲:“你說。”

莊懷飛道:“我怎知道娘是不是在你手裡?”

謝夢山這次笑了。

“這個容易。”他笑說,“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我說的是真話。”

“我說的絕對是真話。”

他忽然大大聲的咳了七、八聲。

咳得像一隻狗在啃骨頭。

──好大好大好多肉好多肉的一根肉骨頭。

六苦笑還好

隨着他的咳聲,那蘆笛般的嘯聲卻愈來愈近了。

謝夢山喜溢於色。自信也滿臉。

信心滿眼。

他一向很少七情上臉。

他是一個堅信喜怒不形於色對自己是百利無一害的人。

只不過,這一次的勝利,來得何其不易,致使他忍不住要竊笑,志得意滿。

──打擊敵手,打他要害。

──原來有時候不必動手,只要威脅住敵人的親人,就可以使敵手就範。

這是一個教訓,他以後要記住這一點。

決不讓他不信任的人,接近他的女兒。

這個時分,他更覺得自己沒有錯。

──莊懷飛果然不是好東西,戀戀是應該許配給沙家公子的!

要不然,就算嫁給樑失調也好,至少,他比莊懷飛聽話多了,而且,也容易控制多了!

他這樣揣思的時候,樑失調就出現了。

他來得這麼慢,可能是因爲要讓莊大娘走在前面之故。

而莊大娘是一個七十多歲的婦人,且已瞎了。

樑失調是個謹慎的人,不管是因爲慎重還是懼畏,他押在莊大娘身後才走進來,都是明智之舉。

他背後還有一個人,大抵是他的幫手。

謝夢山特殊的咳嗽聲便是他們之間約好的暗號,蘆笛聲則是樑失調的“報訊”:

他得手了。

──只要他能制住莊大娘,謝夢山就知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他看得出,莊懷飛是個孝子,要不然,他也不會故意讓莊大娘住在他的宅子內。

──有這樣一個“活人質”,行事下手,萬一有個什麼,都方便多了!

樑失調有一張苦瓜臉:

不管高興還是不高興的時候,興奮或不興奮的心情,都一樣,他還是黑口黑臉,不笑便不笑,老是苦口苦臉。

現在他也一樣。

謝夢山剛看到他,就高興起來。

“給我解藥,”謝夢山道,“你娘在我手裡。”

莊大娘叫了一聲:“兒呀,你在那裡?”語言悽愴。

敢情,她也受到了驚嚇,還有折磨。

她脖子邊還貼了一把利刃,刃鋒上映着綠芒,詭異慘青。

莊懷飛只覺一陣心疼,一股憤怒,升上心頭、恨恨的道:“好,你放人,我放你。”

“不。還有,”謝夢山討價還價,有風駛盡帆,“我要吳鐵翼留給你所有的財寶金銀。”

何爾蒙怒叱:“你不守信!剛纔不是明明說過:只要解藥的嗎?”

“那是我要的。”謝夢山老奸巨猾的咳了兩聲,“現在要的,是給一衆兄弟一個必須的交代。”

“好個交代。”何爾蒙像一尾發現獵物已然步近它棲息之地的老鱷魚,只待找機會下手一擊,“你貪財,卻以他人爲張目。”

“反正都一樣,”謝夢山知道自己已佔了上風,“你給我解藥,告訴我藏寶處,我拿了錢財,保管你老孃沒災沒劫。”

唐天海見謝夢山有機會扭轉乾坤,便叫了起來,“夢翁,我呢?”

“你?”謝夢山一時新仇舊恨,全涌上心頭,一句便罵了過去,“你去死吧!”

唐天海刷地滿臉紫紅,他老羞成怒,憤恨極了,但卻奈不了謝夢山的何:

──畢竟是肉在砧上。

莊懷飛卻跟何爾蒙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痛恨自已大意,怎能着樑失調這種人來照顧莊大娘?但更爲難的是:沒有解藥。

──“冰火七重天”是剛配製成功的藥,因爲大家商量過,都覺得合適,便先用上了,解藥則還沒有製成。要解,不是不可以,但要何爾蒙親手化解,而且十分費時費力。

所以兩人心頭都發苦,臉上各擠出一個苦笑。

──苦笑還好,但老邁目盲的莊大娘落在對方手上,只怕這回連笑都笑不出了。

外面風吹得像到了世間的盡頭。

末路的風,迴轉勁急,苑內的高手,就在末終上對立,對峙,對撼、對付着對方。

只不知誰贏誰輸,誰錯誰對?

謝夢山只知及己不管錯對。

他只怕時機錯過。

──敵人快崩潰投降的時候,最好還是借勢迫一迫他,壓一壓他,讓他敗得更快更速。

畢竟、他仍爲毒所制,就要心狠手辣,速戰速決。

以免夜長夢多。

於是他恐嚇道:“我這兒可沒時間讓你猶疑──你們的人已快帶着財寶渡江去了,卻讓我們在這裡和你蘑菇消耗?!──小樑,先見點紅的,幫他加快決定!”

樑失調立即應聲道:“是──”

莊懷飛心頭一落,馬上阻截:“別別別,我答應你就是──”

話未說完,樑失調已手起刀落。

驚人的是:

樑失調竟一刀扎進莊大娘的背心裡。

莊大娘哀號半聲。

血光迸現。

驚心的是:

樑失調竟下手不容情。

驚心的不僅是莊懷飛,逢謝夢山也爲之動魄:

他本意只是要見點血,好催促莊懷飛予他解藥。

他可不想在未恢復功力前跟莊懷飛結那麼深的仇!

他沒想到樑失調會這麼做!

他更沒料到一向與他配合無間的樑失調會這樣笨!

他意料不到事情會突然間鬧到這個地步!

到了這個地步,似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風颳自高高的山上,那兒有着皚皚的長年白雪。

風吹到了山下,到了城鎮,到了這兒,打了個弧型,就在苑內悲回不已、傷懷不去。

風似已到了末路。

人呢?

稿於一九九七年七月十日至十四日溫何樑馬交“二野行”。以每五天至七天寫完一部書(八至十萬字)的速度勇進,同時兼顧玩樂拍散拖,享受戀愛輕傷和愛情中獎的樂與怒。其時大師精研細閱各類好書從科學醫學到考古學遺傳學文化人類學乃至力學玄學化學風水學運動學營養學全照單全收狂刨猛讀疾掃苦K過癮痛快受益無窮以每天至少掃完一書之進度邁步。

校於紀念五月十六日至二十四日與珠海芳芳:“一見鍾情,再見純情,多見熱情,不見無情”的浪漫時光。圓明新園圓好夢,我歌我舞我狂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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