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滿朝文武各自帶着家眷來到鳳儀亭赴宴,往日裡多數是不會有太多人帶家眷的,但今日不知爲何,竟有大半文武帶了家眷前來,呂布本不想去,但他是董卓身邊近臣,不去也說不過去,只能帶着妻子去鳳儀亭赴宴。
前些天發火的時候罵了妻子幾句,過後呂布有些後悔,雖然妻子什麼都沒說,但呂布心中還是有些歉意,今日將妻子帶來,也算是補償,呂布的性格就是這麼彆扭,哪怕知錯,也不會說出來,更喜歡用行動去彌補。
宴席上一衆賓客看到呂布,臉上多數會露出虛僞的笑容,雖然他們的樣子很真誠,但從他們身上,呂布感受不到一絲善意。
安排妻子跟着侍女去了女眷那邊,呂布跟負責維護秩序的華雄打了聲招呼,可能都是以勇武聞名吧,即便呂布跟董卓麾下將領的交情都有一些,但看的最順眼的還是華雄。
幾天過去,呂布心中那股鬱憤之氣也消散了許多,如今坐在席間,之所以面無表情,只是因爲他找不到一個跟自己說話的人。
每到這種時候,明明身在人羣吵雜的地方,卻總會感覺到一股難言的孤獨縈繞着自己,有時候呂布也想跟別人一樣虛僞的客套,只是努力去學並付諸行動的時候,總感覺不對味,對方臉上的笑容好像是在嘲諷自己一般,時間久了,呂布也放棄了,做自己挺好,那些人自己也不屑結交。
董卓今日心情似乎不錯,雖然做出了一定妥協,但這是事先商量好的,在自己承受之內,但羣臣今天的態度讓董卓很滿意,一直以來困擾在自己心頭的壓抑舒緩了許多,只要能夠將這關中經營好,修養幾年,自己手握天子,到時候以天子名義出兵關東,擊敗各路諸侯,重定天下又有何不可?
羣臣對董卓的態度也十分恭敬,一個個上前敬酒,董卓心情不錯,酒到杯乾,很快便喝的有些微醺。
“太師醉了,不能再喝了。”王允看着董卓的模樣,吃力的扶起董卓,想要將他送回去。
呂布皺了皺眉,本能的想要起身,負責維護秩序的華雄已經過來了,伸手接過董卓,看着王允道:“司徒公,我來吧。”
“快將太師送回房中歇息。”王允點點頭,一手攙扶着董卓道。
“嗯。”華雄點點頭,將董卓送往房中。
……
董卓離開半晌後,一名侍女突然匆匆來到呂布身邊,低聲道:“將軍。”
呂布扭頭,看到侍女時微微一怔:“是你?”
“貂蟬參見將軍!”貂蟬對着呂布輕輕一禮,低聲道:“將軍可否移步?”
“有何事?”呂布皺眉道,既然已經是董卓的女人,他就是再不願意,也不能僭越,這是爲臣之禮,這幾天呂布反覆看了好多次,方纔將心頭的那股衝動按下去。
“奴婢方纔看到尊夫人暈倒,被人送入了後院之中……”貂蟬猶豫了一下,躬身道。
“帶我去!”呂布聞言微微皺眉,當下起身道。
貂蟬答應一聲,帶着呂布匆匆離開。
另一邊,華雄和王允駕着董卓送到房間時,正看到榻上躺着衣衫不整的女子,華雄皺眉喝道:“哪家女子這般不懂規矩,此乃太師臥房!”
“華將軍先扶着太師,老夫去讓侍女過來,你先放下太師,叫人備些湯來。”王允放開董卓,對着華雄道。
“有勞了。”華雄點點頭,皺眉看了看那女子,從衣着來看,不是普通人家,應該是哪家官宦女眷,他也不好直接動手拖人,將董卓扶到一邊的書案後,出門找人,卻見偌大的院子裡,清淨的一個家丁都未曾看到。
左右在這鳳儀亭也出不了什麼事,華雄便關門離開去找人弄些醒酒湯來,剛剛從園中出來,便見呂布跟着一名侍女闖進來。
“奉先,不在亭中飲宴,怎在此處?”侍女見到華雄便跑了,華雄也沒在意,看着呂布招呼道。
“你怎在此?”呂布皺眉看了一眼那貂蟬離開的方向,心繫夫人,扭頭看向華雄道。
“太師喝多了,在此休息。”華雄笑道。
呂布面色一變,便往進跑。
“奉先,你幹什麼!?”華雄皺眉攔住呂布。
“有要事見太師!”呂布徑直往裡面闖去。華雄還想阻攔,卻被呂布一掌震開,華雄雖勇,但一來沒想跟呂布真動手,二來也不是呂布對手,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呂布推的倒退出十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呂布卻徑直往臥房衝去。
意識到不對的華雄連忙翻身而起,一邊大喝來人,一邊跟着衝進去。
臥房裡,看着衣衫不整的妻子,又看向坐在書案後的董卓,呂布眼睛紅了,哪還管什麼蹊蹺,哪還管什麼忠義,二話不說,便要上去結果了董卓。
“奉先!”華雄進來,看到這一幕似乎明白了什麼,連忙攔在呂布身前,厲聲喝道:“我扶太師進來時,這女子便在此處!”
“嘭~”兩人各自對了一拳,呂布身形晃了晃,華雄卻一屁股坐在桌案上,直接將那結實的桌案坐塌,擡頭看時,卻見呂布雙目血紅,華雄知道,這個時候的呂布,恐怕是聽不進任何言語去了,只能對着門口的將士厲喝道:“爾等快帶太師離開!”
說完整個人再次迎向呂布,雙臂交叉,迎向呂布轟來的鐵拳,勉強架住,同時借力扭身,回身一腳踹在呂布腰腹之間,呂布身子一扭,直接卸去了力道,雙全一推,將華雄推開,便要再追董卓。
於此同時,董卓被幾名親衛扶出臥房,清醒了一些,迎面急匆匆的進來一名僕役,雙手端着木盤,盤中盛着一碗湯水。
“退下!”幾名親衛見狀大喝。
那僕役似乎有些慌亂,側了側身子,手中托盤跌落,但下一刻,一柄短劍卻在托盤脫手的瞬間出現在手中,在幾名家丁未曾反應過來之前,短劍狠狠地刺入董卓的身體。
董卓雖然醉酒,但終究是武將出身,在短劍刺入身體的瞬間,本能的側身避了避,胸口處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鮮血長流。
“找死!”董卓此刻酒終於醒了,怒吼一聲,一拳擊向對方的臉面,同時死豬的親衛也上前想要制服那此刻。
此刻身形卻頗爲詭異,幾個騰挪之間,親衛一一慘叫倒地,董卓卻已拔出了腰間寶劍,揮劍斬出,那刺客卻靈巧的避開同時迅速後退,院落四方,十幾名弩手不知何時出現,一張張強弩鎖定董卓。
“奉先何在!?奉先何在!”董卓酒已經醒了大半,眼前的場面顯然是蓄謀已久,當即一邊揮劍後退,一邊大喝道。
呂布和華雄此刻也已經打到了門口,正看到十幾名弩手同時射箭,董卓磕飛兩箭,但身體還是被三枚弩箭洞穿,肥碩的身體顫了顫。
呂布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但還是最先反應過來,一把將門撤下來飛擲出去,一名弩手直接被砸碎了腦袋,呂布趁機搶上,從董卓手中接過寶劍,大步搶上,接連斬殺三名弩手,華雄也趁機上前,扶住了董卓,揚聲長嘯,召集護衛。
那些弩手想要逃遁,卻被呂布一一擊殺,眼看着便要被殺光,華雄當即喝道:“留活口!”
正說話間,卻聽外面傳來一陣廝殺之聲,王允帶着一衆各府家丁殺進來,看到奄奄一息的董卓,又看向呂布,大喜道:“奉先,成功了!誅殺董賊,奉先當記首功!”
呂布聞言一怔,拎着寶劍茫然的看着王允。
華雄手持環首刀,聞言眼睛瞬間紅了:“呂布,背主之賊!”
“此事與我無關!”呂布皺眉道。
王允微笑道:“將軍,此時正該除去華雄,控制長安兵馬!”
呂布冰冷的目光落在王允身上,捏緊了手中的寶劍。
“將軍!”王允低聲道:“將軍妻子尚在此處,府中家眷也未有人照拂,此時若長安大亂,難免禍及妻兒!”
“你怎知道我妻子在此處?”呂布這一刻,頭腦卻是十分的冷靜,眯眼看着王允道。
王允微笑看着呂布:“將軍,此時不是追究這等雜事之時,若將軍再猶豫,待長安一亂,戰火延綿之下,恐怕……”
“放他離開!”呂布捏着寶劍的手指節因爲用力而有些發白,看着華雄道:“我不屑說謊,此事,我並不知情!”
“將軍,此人掌管長安半數兵權,若放他離開,後患無窮。”王允皺眉道。
“我的話,不想說第二遍!”呂布知道,自己被王允設計了,但就像王允說的一般,自己此刻若不盡快控制局勢,長安一亂,自己妻兒很可能受到西涼軍的報復,但華雄是他在長安爲數不多的朋友,加上呂布心中有愧,更不願動手。
呂布沒動,劍已經搭在王允的脖子上,王允身子頓時一僵。
華雄看了看已然氣絕的董卓,虎目噙淚,將董卓身上的箭簇一根根拔出,隨後把董卓背在背上,大步離開,呂布不動手,四周那些家丁組成的軍隊,面對華雄的氣勢,竟不自覺的讓開一條路,任由華雄揹着董卓的屍體離開。
“意氣用事!”看着呂布緩緩收劍,王允忍不住頓足道。
“傳我軍令,三軍集結,封鎖長安各門!”呂布沒有理他,手持寶劍,來到鳳儀亭中,此刻羣臣早已散去,留下的幾名護衛都是呂布親信,隨着呂布一聲令下,迅速前去傳令。
呂布又看了看王允帶來的那些家丁僕役,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沒再理會,回去抱着妻子,徑直出了鳳儀亭,往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