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又生事

葉長安破天荒的起了大早,特意在秦將軍門前晨練,試圖擾人清夢,因爲昨晚她又被無情的趕了出來,如此純粹就爲發泄不滿。

說早也不算早,天雖然沒亮,但離晨朝的時間不遠,不過秦將軍並非每天去,要不要去全看心情,正經的昏君做派。

方纔見蔡崇嘉已經抱着一堆書籍,手裡啃着粿子離家了,阿玥業已經在廚房裡忙活着做早飯,唯獨秦將軍懶蟲一隻,房間裡一直都沒有動靜。

葉長安不死心,跑步的時候故意加重腳步聲,恨不得把地面鑿穿,但秦將軍的房門一點要開的意思都沒有。

“呦,葉娘子喊我們將軍起牀那?”周行提了把大刀過來,“這麼溫柔哪行啊,得上傢伙,要不我陪你練兩招?”

“哎呀周將軍來的正好,我正有好事找你。”

周行哈哈一笑,“甚好事那,莫非哪個娘子看上我了嗎?”

“咦?原來周將軍有再娶得打算嗎,這好辦啊,我回頭就給你介紹一個,不過先說說阿玥姑娘的事。”

“是阿玥啊,怎麼,有誰跟你提過嗎?”周行看起來有些緊張,又有些防備的問道。

“那倒沒有,我就是給你打個招呼,沒準兒您很快就能當老丈人了,這大媒啊我預備保了,就擎等着改天請我吃酒吧!”

周行越發疑惑起來,捏着下巴上的碎胡茬,“有將軍夫人保媒,我倒是求之不得,就是能不能先跟我這個老丈人透露一下那,我性子着急。”

葉長安清了清嗓子,故作玄虛道,“就咱們家的,你瞧着誰配當你周將軍的東牀啊?”

“咱家的啊,沒誰啊,文小子賀小子指定都不成,秦將軍倒是好,名花有主了啊,還有誰啊?”周行掰着手指頭數,翻來覆去想了又想,兩手一拍,終於想起了一個,“啊那個誰!悶頭悶腦的那個孩子,蔡崇嘉!不會是他吧,他跟你說瞧上我家阿玥了嗎?”

“蔡兄弟怎麼了,不入眼嗎,現在多有出息啊!”葉長安自賣自誇的豎着大拇指,“等過兩年,阿玥沒準就是一品夫人,瞧着吧您,阿玥的眼光可比你強多了。”

“你說是阿玥看上他了?”周行想了想,這小子倒不是不好,但在他們武將眼裡,未免太柔弱了些,不過既然阿玥看上了,他這個當爹的就沒什麼好說的,於是乾脆道:“成!這親事我看行,就拜託葉娘子操心了,你看過兩日就提親如何?”

葉長安差點咬了舌頭,“不是,周將軍,您沒事吧,這麼着急嫁姑娘?八字還沒一撇那,兩人窗戶紙還沒捅破,您倒是急甚?”

周行乾笑兩聲,“還沒捅破窗戶紙啊,那的確還早。”

葉長安狐疑,心說周將軍這是憋着事吧?

周行的確憋着事,上兩日他被長公主招了去說話,去之前就琢磨着,一準兒是長公主想確認他的身份,而對於他褚行之的身份,倒也沒有刻意想遮掩的意思,橫豎他只衷於秦將軍一人,旁的人並不能拿他如何,故而沒有多想。

長公主對他十分禮遇,一副故人相見的熱絡,“實在沒想到還能再見褚將軍,上天庇佑,萬幸您還活着。”

周行客氣,“賤命一條,不足掛齒,長公主您太客氣了。”

“陸將軍麾下的良將個個叫人敬重,有可能的話,自然希望能與大家再見,其實我與秦將軍的心是一樣的,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建青鳳軍。”

“再建青鳳軍?”周行笑了笑,“據我所知,秦將軍好像並沒有這個心思吧,青鳳軍乃陸將軍所有,麾下的兄弟們也都死的不剩誰,換個人再建的那就不叫青鳳軍了,至少在我看來,他就不是青鳳軍。”

周行心說,這娘們兒是心裡惦記着青鳳軍啊,找他來分明就想探口風,真是笑話,難道他一個僥倖撿了一條命回來,還指望着所有人都僥倖嗎?

長公主溫吞一笑,“褚將軍言之有理,今日找褚將軍來是有事要與您商議,您先坐下來喝杯茶。”

周行琢磨着還有事?還能有甚事,難不成想高官厚祿收買他嗎?

“長公主就別跟我這個粗人繞彎子了,我兵營裡頭事還多着呢,喝茶就算了,您還是有話直說。”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長公主頓了頓,“我聽聞褚將軍還有一個女兒是嗎?”

“是有個丫頭,如何?”周行不明就裡。

長公主笑了,“可是到了婚配年齡?不瞞你說,新皇初登基,心性又不穩,我正想着給他物色一個穩重的新婦,虎父無犬女,想來貴女定然是錯不了的,如此喜事,褚將軍可願考慮一下?”

讓阿玥嫁給小皇帝?周行訝異,“長公主您沒開玩笑吧,我那丫頭小家子氣的很,進宮如何使得,不妥不妥,您要不還是在世家貴女中擇選一個?”

“褚將軍別忙着拒絕,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妨再考慮一下?”長公主依舊不死心。

周行借坡下驢,“那成我再考慮一下,回頭再跟長公主答覆,我先回去問問我那丫頭,她要是不願意,我也是沒有法子的。”

“如此,靜候佳音。”

周行逃命似的從長公主那裡出來,愁的不行,長公主這個女人要是惦記上什麼,那指定跑不了,爲了拉攏他,簡直什麼損招都想得出來,阿玥年歲還小,臨時現找一個婆家那也不是事,總不能把她送走吧,好容易才父女相見呢!

沒想到他正發愁的時候,葉長安就給遞了枕頭,周行如何不激動,只恨不的明日就給阿玥蔡崇嘉定親。

只可惜倆小崽子還雲裡霧裡的,可沒愁壞了他這個着急當老丈人的,只好拜託葉長安多費心。

葉長安大包大攬,這事就算是攬在身上了,她當官媒的時候不見如此上心,現在倒是發自內心的想要撮合大家,自從她跟秦將軍交心後,就盼着大家都能尋到合心意的人。

跟周行說過了阿玥的事後,太陽已經高高掛起,秦將軍仍舊沒有起身的意思,葉長安覺得不大對勁,就趴在他房門前聽響動。

由於事先被警告過,她要在經過允許的情況下才能進他的房間,所以並不敢破門,而且裡頭什麼聲音都沒有,莫非秦將軍還沒醒?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秦未當然醒了,睡性再大的人也架不住她在門外捶地試的跑步,他刻意沒有出去,裝作還在熟睡的樣子,並非真的不想起身見她,而是不能見。

因爲他最近每到晨起的時候,就會發現視線特別模糊。

起初只當是沒睡好,起來洗把臉,再揉一揉會好一些,再然後不多一會也就正常如初,故而並沒有當回事,但這兩日的狀況就明顯到不能忽視了,那種非常肯定的模糊狀態不是因爲睡迷糊造成的,而是真切又不容忽視的,儘管每日持續時間並不長,但模糊的狀態非常令人恐慌。

他不確定是不是暫時性的,也不知道以後是不是每日都會如此,故而每天都刻意多睡一會,直到症狀完全消失纔會開門。

一開門就發現某個扒門的偷聽賊鬼鬼祟祟,他一個爆慄敲上她的腦門,“做甚!”

“哎呦,秦將軍,你起牀都沒點聲音嗎?”葉長安捂着腦門,沒好氣,“秦將軍現在簡直懶出了新高度,不上晨朝就算了,太陽都曬腚了才起牀,你夜裡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嗎?”

秦未抱臂依着門,一手擡起她的下巴,壞笑,“不知想你算不算幹壞事呢?”

葉長安老臉一紅,“秦將軍你真不知檢點,大白天的瞎說什麼大實話!”

“哈哈……”秦未大笑,攔腰抱起她往屋內走去,“這兩日你就別出門瞎溜達了,選個日子成親如何。”

“嗯?”葉長安奇怪,“秦將軍你是不是幹了什麼虧心事,怎麼透着一股心虛的意思那?”

“心虛什麼,不是你着急要成親嗎,再說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賴牀,晨朝什麼的,真不是人乾的事。”

原來是爲這個啊,葉長安羞澀的嘿嘿笑,一巴掌糊在他身上,“蔫壞!”

秦將軍正待乾點明着壞的事,外頭忽然有人喊道:“秦將軍,有消息!”

葉長安一翻身從他身上跳下來,裝作一副什麼也沒幹的清白樣子,心說誰這麼沒眼力見兒,還沒親上那!

秦未失笑搖頭,轉而板正着臉跟小侍道:“什麼消息,拿來我看看。”

是前方打探消息的人發來的,不知道洛陽城發生了什麼要緊事,居然送了急件。

秦未匆匆看了兩眼就皺起眉頭,葉長安問他,“怎麼了,是洛陽城的消息嗎?”

“是洛陽城出事了。”秦未合上信,“我去兵營裡瞧瞧,這事你先別跟子欺說。”

不跟文子欺說,那不就是文家人出事了嗎,葉長安一陣心慌,心說不會又要開戰吧,她跟秦將軍的親事大概要泡湯了。

洛陽城一直都未平靜,是高安與官家兩方勢力較勁的局面,不過說是較勁,其實力量相當懸殊,因爲支持官家的人少的可憐。

城中盡是高安的勢力,官家大勢已去,連親兒子懷朔公都跟高安狼狽爲奸,就算誰有心想要支持官家,也得掂量掂量前程。

但總歸還是有支持者,比如以文公爲首的部分朝臣,以及官家的心腹內侍官,金吾衛等,且官家的位子還在,名義上他仍舊是洛陽城的主人,於是官家一方的人便謀劃着來一場絕地反攻,想要刺殺高安奪回政權。

這大概也是給逼的沒了法子,但凡有點希望,就不會走這條路,高安是那麼容易刺殺的嗎,哪哪都是他的人,想要不動聲色的瞞過他去都難吧,所以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一旦不能成功,所有人都得爲這場刺殺付出代價。

謀劃日久,孤注一擲,然而結局幾乎是可以預料的慘烈,刺殺的事沒成,更搭上了無數條人命,這是洛陽城的又一場不大不小的內鬥,這次官家輸的徹頭徹尾,半分希望也不會再有了。

但更要命的還在後面,在刺殺失敗後,官家居然逃脫了,大概是他提前預料到了結局,給自己事先找好了退路,他倒是跑的乾脆,卻留下了爲他出謀劃策又賣命的所有人,而餘下的他們,理所當然的要被高安發落。

所以在包括文家人在內的一系列“共犯”,就這麼成了替罪羊階下囚,被高安盡數抓了起來,生死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