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並肩站

柔然人忽然來襲,算是情理之中,柔然大軍戰線太長,儘管有搶奪來的糧草補給,仍舊耗不起,再加上攻擊洛陽城失敗,如果不能儘快除掉秦將軍,那他們之前的所有努力就算白費。

之前一次偷襲可謂傾盡所有,說起來他們把握的時機很不錯,假如不是秦將軍勉力支撐,柔然很可能就會得逞。

而此次進攻纔是真正孤注一擲見分曉的時候,柔然人不能再耗,秦未不想再耗,必須要將柔然人擊退。

號角聲響起的那一刻,各兵將按照秦將軍事先好的戰略各就各位,反應迅速有條不紊。而葉長安找到秦未的時候,他已經重甲在身,正準備上馬親臨城牆。

“你來做甚,去大帳裡歇着去!”秦未道。

葉長安自己找了一匹馬騎上去,“那不可能,你要不讓我去,我就自己去,看誰能把我鎖住了。”

秦未撫額,這姑娘一根筋,她真能自己跑戰場上給他惹事,與其如此,不如把她帶在眼皮子底下。

“去穿上甲,跟在我身邊不準亂跑。”

“好嘞!”葉長安開心了,她一時不能看見秦將軍,自然是坐不住的,何況他的傷其實沒好。

秦未嘴上說着不同意,其實私下裡早就讓人給她備下了一身甲,身在兵營,即便不上戰場也有危險。

還是秦將軍瞭解她啊,葉長安穿上甲,不輕不重剛好合身,知道她閒不住,給提早備下了,她頭一次穿甲上身,自我感覺威風凜凜,一點不輸秦將軍。

秦未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動,然後沉下臉命令道:“既然穿了甲上了戰場,一切都得聽我指揮,不得私自行動,更不準以身犯險,可聽明白了?”

“遵令!”

葉長安這廂心潮澎湃的想要上戰場過把癮,然而實際情況就是她啥也不能幹,跟在秦將軍身後好像行動的旗杆,他在城樓親自指揮,她就只能聽他指揮。

她更想衝在前頭上陣殺敵,但是秦將軍只把她當透明,什麼任務都不分配給她,早知道她還不如跟着邢山他們。

“將軍!”有守將匆匆來報,“左方遇上強攻,劉副將中了埋伏,急需支援!”

秦未蹙眉,居然跟他預想的不一樣,柔然軍假意攻城,其實打的是聲東擊西乘虛而入的主意,劉副將所守左方兵力不足,沒想到他們偏偏從那邊下手。

“右方如何?”

“回將軍,公孫副將那邊暫時沒有問題。”

秦未打量着柔然軍還有後招,公孫直不能動,城門處還要他來坐鎮,但如果劉元勝當真支持不住,他少不得要過去支援,那樣一來,城門就要冒險了。

“將軍!”又有守將來報,“扶搖幫的人私自出現在左方,已經跟柔然軍打起來,不過……”

秦未立時就沉了臉,“誰讓他們私自做主的,不自量力!”

扶搖幫不按套路出牌,那幾百人如何夠抵抗柔然人,萬一因此打亂了原本的佈局,多少人要被他們害死。

秦未不得不親自出馬了。

“秦將軍,讓我去吧!”葉長安自告奮勇。

“你去送死嗎?”秦未呵道,“給我老老實實待着。”

“將軍!城門還要您來坐鎮,萬一他們只是調虎離山,那不是中了他們的圈套?”兩位守將認爲秦未出馬不妥,亦攔着。

“是啊秦將軍,還是我去吧,你別小瞧我啊,我跟劉副將聯手你怕什麼,再說邢山大概會聽我的,還是我去好使,萬一真來個什麼調虎離山的,我可真頂不住啊”

這正是秦未所顧忌的,假如身邊站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大概會毫不猶豫的派他去,但是葉長安,他如何也不能說服自己拿她冒險。

秦將軍難得的猶豫了。

“秦將軍你就別磨嘰了,怎麼打仗還婆婆媽媽的,就這麼瞧不起我怎麼着,你要真這樣,我以後死活得鎖住你,你也別上戰場了,這決斷上戰場也耽誤事。”

秦未:“……”

他當然知道猶豫不得,但是……罷了,秦未一咬牙,“好,派你去,但是你得記住我的話,萬萬不可意氣用事擅作主張,不然軍法處置。”

葉長安一擺手,“就這麼定了,你有什麼戰術告我,我一定不辜負使命,不然任憑處置。”

秦將軍咬碎了牙才決心派她迎戰,但她本人卻好似出了籠的鳥,興奮且迫不及待,大概初生牛犢永不知畏懼,初上戰場的人都不知道生死的殘酷。

劉副將的情況遠比想象中棘手,他也算是周行帶出來的老將,並非不堪一擊,皆是因爲被扶搖幫亂了陣腳所致。

扶搖幫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得知左方有大批柔然人突進,當然也有可能是隨便選了個方位,反正就是沒頭沒腦的就跟柔然軍對上了,按照之前的預計來看,左方並非防禦要點,如果柔然軍來的不多,扶搖幫或可一戰。

誰也沒想到柔然軍忽然來了這麼多人,扶搖幫不敵受挫,一下就損失了不少兄弟,劉副將自然不能見死不救,只好領兵接應,哪曾想扶搖幫的人不甘心,還想繼續逞強。

葉長安一聽就知道他們的毛病又犯了,幫派中人最講抱團,也最記愁怨,柔然軍殺了扶搖幫那麼多兄弟,讓邢山他們灰頭土臉的認輸根本不可能,這種時候跟他們講什麼戰術大局,那就等於放屁。

秦將軍交代給她的戰術就是,僞裝成秦將軍親自出戰的假象,反正戰盔戰甲在身,誰也看不出來她是冒牌的,至少一時半會還能糊弄,她儘量挺胸擡頭,模仿他平時的樣子,倒也有模有樣。

連劉副將打眼都沒認出來,不過劉元勝對葉長安的印象不錯,在無人可用的情況下,她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彼時劉副將身陷圍困之中,葉長安領兵加入戰局,不知道是不是披着秦將軍的皮,有那麼點狐假虎威的作用,柔然軍多少被她鎮住些許。

但柔然軍攻勢甚猛,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看樣子是想拖住僞裝的秦將軍。

葉長安顧忌邢山他們,親自帶人殺過去,扶搖幫的兄弟似乎打定主意要自管自家,不大跟人配合,更不想接受別人的援救,大概是怕丟臉。

葉長安瞅準了邢山的馬屁股,二話不說一馬鞭抽過去,差點給邢山抽懵了,他本能的就要回身來罵,待看見葉長安的時候,一下就呆了。

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她,別的不說,他自從跟秦將軍交過手後,對秦將軍的氣場十分敏感,還不至於跟葉長安混了,但是爲什麼會派她來,這不是胡鬧嗎?

“你不用說話,還想認我這個朋友的話,就讓兄弟們退後,不然你死在這裡,我可不管收屍。”

邢山已經掛了一身的傷,的確沒指望活着回去,而且死了這麼多兄弟,他也沒臉活着回去,索性拼死拉倒,但他知道葉長安不會真的放任他去送死,一定會冒死救他,如果是拉着她一起拼命,邢山就沒那麼大決心了,被衝昏的頭腦一下清醒過來。

說服了扶搖幫,葉長安去了一樁心事,總算可以專心打仗,橫豎她看柔然人都不順眼,今日殺一個是一個,殺一打算她賺了,常樂縣的人不是白死的。

葉長安這廂激戰的時候,正方右方果然遭受重擊,尤其是城門處,大概是葉長安的障眼法起了效果,柔然軍皆以爲城門沒有秦將軍坐鎮,於是傾巢而出,果真是打着調虎離山之計。

秦未觀望片刻,待估算柔然軍來的差不多時,方纔親自出城迎戰,如果三方同時發力,拿下柔然軍應該不在話下。

公孫直那頭他不怎麼擔心,唯獨記掛着葉長安,如果柔然人把她當作是他,一定會下死手,不知道姑娘能不能頂住,由於他一心想要快速擊退柔然軍,然後去支援葉長安,故而今日的秦將軍越見凌厲,從戰術到打發貫穿一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葉長安那邊比預想中要艱難的多,正如秦未所料,柔然人將她當成真正的秦將軍,可謂下了死手,很大程度上就是針對她一人,如此更加激發了她的求勝心,大刀揮舞起來更加無所顧忌。

柔然軍孤注一擲的時候,仗打的就格外艱難,秦未沒能在預想的時間內脫身,而葉長安也陷入了體力不支的困境,打仗這回事遠比她預想中艱難的多。

總算體會了一把秦將軍打仗的滋味,到了有心無力的時候,不甘心也並不能起什麼作用,只能不斷的受傷。

扶搖幫的兄弟一直圍在她四周,尤其邢山,不知道替她擋了多少刀,而劉副將也沒好多少,集體陷入苦戰,縱然柔然軍比他們傷亡還慘重,依然不好打。

待到天色要暗的時候,葉長安感覺身上的力氣就要抽乾了,自早晨起來後就沒吃過東西,誰知道秦將軍體罰兩個時辰,一下就是一整天,她可是個不吃東西就會死的人,哪怕讓她喝兩口稀湯也好。

有那麼一瞬間,她其實是想放棄的,但是想起秦將軍來,又生生榨出來一把子力氣,她就不信天要亡人。

幸而天是站在她這一頭的,忽然之間自南來了一隊人馬,幾乎是壓倒性的多於柔然軍,在他們加入葉長安的戰隊之後,簡直有如神助,一下就將垂死掙扎的柔然軍打的不能翻身。

正是北上來跟秦將軍匯合的文子欺周行,他們來的很是時候,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秦未終於得以脫身,留下足夠的人來收拾剩下的柔然軍,自己快馬加鞭去找葉長安,一整天沒吃飯的丫頭,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

葉長安的確堅持不了,要不是一身的甲壓在身上,她現在更想躺地上睡會,見到文子欺來的時候,她幾乎就放心了,除了還記掛着秦將軍之外,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各種吃食,什麼牛肉餅牛肉湯,哪怕來兩個粿子也好。

“小媒官你可以啊,居然能獨當一面了。”

文子欺一脫身就來打趣她,只是人家沒力氣同他拌嘴,悻悻然的很,又猛的瞧見策馬而來的秦將軍,便立時舉着雙手嚷嚷,“白淵白淵是我啊,是不是都想死我了啊啊!”

然而人家秦將軍連眼角餘光裡都沒有他,只是盯着他的姑娘,一眼就看出來她在強撐,於是心裡一疼,恨不得飛過去抱住她。

秦未跑到她跟前下馬,伸出手來接她,手剛伸出去,葉長安身子一歪,直接從馬上栽了下來,秦未展臂撈住她,全身的重量壓的他腳下踉蹌。

他掀開她的盔帽,緊張道:“怎麼樣,是不是受傷了?”

葉長安搖頭,氣若游絲道:“秦將軍,我想吃烤全羊,吃一整頭……”

秦未失笑,把她抱上自己的馬,然後自己跨坐後面抱住她,策馬往定州城而去。

“好,你吃一頭牛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