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生辰】

九月初三,日值歲破,大事不宜。

午後,裴越站在院子裡梧桐樹下,一絲不苟地練拳。

每當這個時候,桃花總會搬來一把小杌子,坐在廊下,雙手撐着下巴,非常專注地望着自己的少爺。裴越中途暫歇放鬆肌肉的時候,她便一手拿着乾淨的毛巾,一手端着溫度剛好的茶水,笑眯眯地湊過去。

裴越接過茶杯一飲而盡,然後再拿毛巾擦擦臉上的汗水,衝小丫鬟讚許地微笑着。

桃花開心地說道:“少爺,你的生辰快到了。”

裴越楞了一下:“生辰?”

桃花用力點頭,掰着手指頭數道:“九月初十,還有七天。少爺,這可是你的第一個生辰,一定要好好慶祝。”

裴越失笑道:“師父,我是剛出生嗎?怎麼就成了第一個生辰?”

桃花瞪大眼睛,有些委屈地說道:“因爲以前除了大小姐會讓人送來禮物以外,其他人都不會幫少爺慶賀生辰!從我到少爺身邊開始,每年的九月初十我都盼着有人來給少爺道聲喜,就算老太太老爺太太少爺不來,哪怕是府裡的管事也行,可從來都只有我一個人在少爺身邊。人不來就算了,他們連桌像樣點的席面也不肯給,哼!”

裴越沉默片刻,伸手在她頭上揉揉,目光無比柔和:“你說的對,這是第一個生辰,必須要慶祝一下。”

小丫頭的一番話觸動他心中的柔軟之處。

無論是對於這副身軀,還是身軀中的靈魂來說,如今的一切都是新生。

桃花雀躍地說道:“少爺,你看這樣行不行?初十那天,都中估計不會來人,我們自己在莊上高樂一番。每戶人家都發一些銀子,讓他們自己置辦酒席,然後在宅中也擺幾桌,請莊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吃酒。再讓鄧載他們去都中請一個戲班子來,少爺想聽什麼戲就點什麼戲,還有那些變戲法耍把式的,也都請了來,熱熱鬧鬧地給少爺慶生。”

裴越驚訝地看着她,這還是那個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檢查一遍藏錢木盒的財迷嗎?

他伸手捏了一下桃花日漸圓潤的臉頰,懷疑道:“你不是桃花,你到底是誰?”

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暱動作弄得心中暗喜的桃花忍不住反駁道:“少爺,這銀子要靠賺,不能靠省,該花的地方可不能小氣。”

裴越登時被她的理直氣壯打敗了,苦笑道:“師父說的對,一切按你說的辦,反正咱家的銀子都是你管着,具體的事情你讓鄧載他們去做。”

桃花拍着如今隱隱有些起伏的胸口保證道:“少爺放心,我肯定辦得妥妥當當。”

裴越讚了一聲,然後擺開姿勢繼續練習,這時鄧載穿過垂花門來到一旁說道:“少爺,谷公子來了。”

“請他進來吧。”裴越有些無奈地說道。

回到正堂後,谷範施施然走進來,桃花便幫兩人上茶,然後退到一旁。

谷範雖然對裴越不怎麼客氣,經常出言嘲諷,但在桃花面前從未擺過公子哥兒的架子,反倒十分尊重。

這段時間谷範來過不少次,雖無什麼正經事,但是聊聊大梁的風土人情,或者給裴越傳授一些武道心得,兩人的關係親近不少,所以裴越對他也不像剛開始那麼生分。此時見他臉色不太好看,便問道:“都中還有人敢惹你生氣?”

谷範嘆道:“還不是被我老子罵的。”

裴越奇道:“谷伯伯罵你不是平常事?我以爲你應該早就習慣了。

谷範氣笑道:“喂,有你這樣安慰人的?你就不能行行好,陪我去趟南大營?實話跟你說罷,你一天不去,我老子就一天不放過我,再這麼下去,哪天他真的動了怒,估計你得去給我收屍了。”

裴越看着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笑罵道:“別裝相,你嘴裡就沒一句實話,谷伯伯他肯定明白我的心意和難處。當初我既然在那麼多人面前許了諾,自然就要閉門不出爲我家老祖宗祈福,哪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谷範搖頭道:“又不是讓你去南大營待幾年,只是請你去一趟,頂多就一兩天的功夫,你要懶得走動,我可以從都中弄一輛最好的馬車,如何?我跟你說,如果不是因爲那些山賊鬧得太兇,父親必須得坐鎮大營,他肯定會來找你,到時候你怎麼說?讓一個長輩來拜訪自己,你不慚愧?”

裴越面色平靜地說道:“人無信不立,我承諾過的事情就會做到,而且當初魏國公說要見我,我也婉拒了,相信谷伯伯能理解我的苦衷。”

谷範猛地拍着大腿道:“你還說這件事!若非你拒絕魏國公,我老子聽說之後讚賞不已,非逼着我來請你,哪有後面這些事。我現在連家都不敢回,一回去就會被父親的親兵纏住,問你什麼時候去南大營。有家不能回,你說我慘不慘?”

裴越心說看你整天紅光滿面,眼角還殘留着昨夜的風流色,卻不知道你慘在哪裡?

許是被他的古怪目光刺激到了,谷範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回,你得對我負責!”

“噗!”

裴越剛喝下的一口茶全部噴出來,若非谷範身手高明及時避開,恐怕就要被噴一身。

谷範怒目而視。

裴越連忙致歉,然後滿臉愧疚地說道:“要不我在前面倒座房收拾一個乾淨房間,你跟鄧載他們做個鄰居?”

且說以鄧載爲首的八個少年正式拜入裴越門下後,他們就從家中搬出來,住在那一排倒座房裡。裴越原本想讓他們住在右廂房裡,然而少年們打死也不肯, 最後只得隨他們去了。他們平日裡跟着裴越一起,接受席先生的教導修習武道,但在席先生教裴越其他東西的時候,他們便會很自覺地主動退出去。

除了修習武道之外,他們還要監督莊戶們練習鴛鴦陣,所以日子也很充實。

谷範聽說要跟鄧載這塊木頭作伴,連忙搖頭道:“罷了,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知道裴越主意很正,極有主見,只要決定的事情,就算自己舌綻蓮花也無法改變。

裴越心裡想着他方纔的話,微微皺眉道:“山賊竟鬧得更兇了?不是說京營將他們堵在山裡麼?”

谷範“嘿”地嘆一聲,正要細說,老蒼頭周達來到門外說道:“少爺,有位軍爺來拜會你,他說他叫秦賢。”

“兄長來了?”裴越連忙起身,滿面笑容地快步朝外迎去。

見他如此熱情,谷範有些不爽,陰陽怪氣朝對面站着的桃花說道:“你家少爺不是好人啊。”

桃花強忍着罵人的衝動,面色不善地冷哼一聲,轉身去了後院。

這一刻谷範甚至陷入懷疑人生的心緒中,他愈發肯定自己回到京都就是個錯誤,尤其是認識裴越之後,自己彷彿混得越來越慘,連個小丫頭都敢對自己使性子。

雖然是這般想着,他卻坐得很踏實,絲毫沒有起身離去的念頭。

片刻過後裴越帶着秦賢和一個年輕人進來。

裴越的臉色不太好看,谷範正有些好奇,隨即便看到秦賢臉上兩道嶄新的傷疤,他不由得表情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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