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黑子一提醒曹瑞也想起剛纔報童說的殺人案的事情,於是從懷裡取出那份“京報”看了起來。
根據報紙上報道的是前天和昨天晚上前門外九道灣兒衚衕裡連續發生命案,受害者都是壯年男性,被發現時已經死亡,但死狀離奇,沒發現致命外傷,但全身幹扁,似乎所有水分都被蒸發了一樣,至今警方還在調查,暫無進展。報道里還附了一張死者的照片,但印刷的很模糊看不太清楚。曹瑞和黑子趴在報紙上看了半天才看了個大概,發現死者臉部扭曲,雙手彎曲成雞爪狀,似乎死前受了很大的驚嚇似的。
曹瑞放下報紙點了一支菸說:“這有點兒意思,我好長時間沒給報社發稿兒了都,這個可以往下調查調查。”
黑子接過報紙又仔細看了一遍說:“這事兒又挺懸乎,在沙漠讓太陽曬成乾兒的人才這德行。”
正說着就見從茶館兒門外走進一個人,五十歲上下,禿頂沒頭髮,走路搖頭晃腦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這人一進來朝着臨近的幾桌認識的客人打招呼,看的出來這幾桌客人似乎也不太願意搭理他。
這個人一扭頭看到了黑子,立刻把大嘴叉子咧到了耳邊露出嘴裡兩顆金牙小跑着來到曹瑞他們身邊:“誒呦喂,這不是陳爺嗎?好久不見陳爺,您可好。”說完對着黑子行了個前清的禮。
黑子上下打量着這個人沒好氣兒的說:“我說韓冒煙兒,你他媽還沒死呢?就你幹那缺德事兒老天爺早晚得把你給收嘍。”
這個黑子嘴裡的韓冒煙兒年輕時就是一混混兒,後來不知怎麼的幹上了拐賣婦女外加拉皮條的營生,口碑很差,因爲就愛抽菸所以別人都叫他韓冒煙兒。
韓冒煙兒聽了黑子的話也不生氣,仍然露着兩顆金牙對黑子笑着說:“嘿,您別這麼說我啊,這老天爺收我不也不值當的不是嗎。”說完轉頭兩眼冒着金光看着曹瑞手邊兒的香菸:“誒呦,這位爺也是體面人兒,這傢伙,煙盒都是日本貨,嘿,小的我蹭您一根兒?”
說完也不等曹瑞同意自己拿起煙盒取出一隻煙點上猛吸。黑子一把搶過煙盒仍在桌子上罵道:“你到不拿自己當外人兒,滾一邊兒去,少爺我沒空搭理你。”
韓冒煙兒一點頭:“得,您說什麼是什麼,我啊,就是想跟陳爺說,昨天新弄了倆丫頭,不錯,現在在御香閣呢,您還不抽空過去嚐嚐鮮?”
“去你馬的,拉皮條拉到少爺身上來了?”黑子作勢就要扇韓冒煙兒倆耳光,曹瑞一擡手給攔了下來,從煙盒裡又拿出一隻煙遞給韓冒煙兒說:“我姓曹,我這兄弟就是脾氣爆,來坐下聊聊。”
黑子眼睛差點兒瞪出來,剛要問看見曹瑞給他使了個眼色,黑子壓着脾氣又坐了下來。
韓冒煙兒一看曹瑞親自給他遞煙又咧開嘴問:“怎麼着,這位爺對這事兒感興趣?一會我帶您過去玩玩兒?”
曹瑞擺擺手笑着說:“你誤會了,我有家室了,這種煙花柳巷我從來不去光顧,我看你這四九城兒都挺熟的吧?”
韓冒煙小眼睛兒一轉,知道曹瑞不是要問女人的事兒,肯定有別的事情,堆着笑說:“您過獎,我大小兒就在外面混,別的不敢說,但北京城裡還沒人敢不給我老韓面子,哈哈。”
“哼”黑子翻着白眼哼了一聲顯得極爲不屑。
韓冒煙兒一看黑子立刻說道:“當然,除了陳爺,哈哈,陳爺在這地面兒,嘿,那叫…..”還沒說完黑子一擡手讓他不要再往下說,瞪着眼睛說道:“別廢話啊,聽曹爺問你,亂七八糟的別說,聽了我煩。”
“得嘞,聽陳爺的”韓冒煙兒咧着嘴衝黑子又是一樂。
曹瑞不動聲色的又向黑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再插嘴了,然後給韓冒煙兒要了個杯子倒上茶水遞給他說道:“剛纔和您聊了幾句我就看出來了,您是屬於混得開的,三教九流都有交集,其實我挺佩服的!”
“您別誇我,就是互相給面兒,混個臉兒熟,哈哈。”
“不知道陳爺和您說過沒有,我是給報社寫稿的。現在這時候您也知道,不好乾啊,正經報道沒人看,就得寫點兒稀奇古怪或者風月花邊兒一類的還能吸引點人。”
“看的出來,您一看就是耍筆桿子的,我和您說我和陳爺老相識,雖然我年長几歲,但也算忘年交吧,就是投緣,是吧陳爺?”說完韓冒煙兒又齜着牙看向黑子。
黑子翻着白眼兒點了點頭,用手比劃了一下讓韓冒煙兒趕緊往下說。
韓冒煙兒又把頭轉回來對着曹瑞說道:“您說,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曹瑞擺擺手:“不勞您駕幫什麼忙,就是看您北平城裡到處走耍的開,和您聊聊,我也找點素材。”
“沒的說,交個朋友,有事兒您儘管問。”
曹瑞打開煙盒取出煙再次遞給韓冒煙兒:“聽說這兩天前門外不太平?這事兒您有耳聞嗎?”
“您是說九道灣兒那兒的命案吧?嘿嘿,我跟您說,這案子可不簡單。”
“哦,您給說說。”
“這個……..”韓冒煙兒翻着眼珠子看着房樑。
黑子忍了好久了指着韓冒煙兒:“有屁就放,怎麼着,就問點事兒你還想收我們點現洋?”
“嘿,瞧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這位爺…..您貴姓?”
“免貴姓曹。”曹瑞回答道。
“對,這位曹爺說了就是聊聊天兒,嗨,我這不是最近有點兒手緊嗎?”
“你哪天不手緊啊?”黑子瞪起了眼睛。
曹瑞從兜裡掏出一塊銀洋放在桌上往前一推。韓冒煙兒看着銀洋哈喇子差點滴答下來,伸手就要拿。曹瑞用手往銀洋上一捂:“您彆着急,這錢就是給您的,但您也得先說說事兒不是。”
韓冒煙兒乾笑了兩聲把手往回一收說道:“對對,曹爺說的對,哪兒有光拿錢不辦事兒的,哈哈。”
“您要問九道灣兒這事兒啊,我就和您說說。九道灣兒這衚衕兒您也知道,什麼他媽九道灣兒,衚衕裡面左拐右拐的不下二十道彎兒。衚衕裡有個行沈的,家裡挺闊,估計上輩子也沒幹什麼好事兒,家裡就一兒子,還他媽傻子。上個月老頭花錢給找了個兒媳婦,辦事兒那天還挺熱鬧,也請我去了,哈哈。可您知道怎麼着?據說當天晚上就出事兒了,傻兒子不知道什麼原因洞房的時候把新娘子給殺了,老頭出錢把事兒給平了,誰成想沒過一個月沈家全家上下二十來口子全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沈家成了凶宅,連警察都不願意進沈家的宅子。現在倒好,宅子外邊也開始出事兒了,連着死了倆,和沈家絕對有關係。”
“沈家兒媳婦不會是你這孫子拐了賣給沈家的吧?”黑子喝了口茶開始口吐芬芳。
韓冒煙兒身子突然一震:“陳爺您別這麼說啊,這不把我也放進去了嗎,我做買賣從不害人,再說沈家有沒找我,這裡可沒我的事兒啊,您問問警察局,人家警察都調查清楚了。”
曹瑞把捂着銀洋的手從桌子上拿開說道:“得嘞,耽誤您功夫了,這錢您拿着,有什麼需要的到時候我再找您。”
“哎哎,那我就不客氣了曹爺,咱們改日再聊,陳爺我走了”韓冒煙兒揣着錢顛兒顛兒的出了茶館沒影了。
黑子往嘴裡塞了一塊點心對曹瑞說道:“爺們兒,這孫子說的話你信?”
“整件事兒的來由我信,但裡面肯定有不少水分,而且我覺得這家兒的媳婦兒和韓冒煙兒肯定有什麼聯繫。”
“沒錯,這孫子幹不出好事兒來,我不說了嗎,指不定這新媳婦兒就是他給弄來的。”
曹瑞看了看窗外:“時候不早了,一會給啓賢打個電話晚上讓他來家裡咱們詳細問問。”說完兩人結了賬出了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