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曾被他這樣吻過,是不是?”沈判想起了謝未,他並不對她算舊賬,卻止不住心裡的那股嫉恨。
“唔——”她兩手箍着他的頭雖然使不上什麼力但也努力向外推。他卻更用力地向深處吻她。她咬緊牙關,卻被他捏着下頜分開了上下牙齒,舌頭蛇一樣鑽進她口裡,抵着她正在退縮的舌。
徐荷書面如火燒,昏頭昏腦的,被他撐開大張着的口企圖合上,然後,她用力咬下,正咬着了他的舌頭。“哦嗚……”沈判發出了一聲沉悶的痛呼,稍稍擡起頭,用手抹了一下舌面,一片血紅。
“好,嚐嚐我的血是什麼滋味……”他伸出流着血的舌頭送在她脣間,好像在喂她吃美味的東西。然後,欣賞着她殷紅的脣,沾着一點鮮紅的血跡如梅花盛開。
徐荷書不敢看他的模樣,轉過頭嗚嗚的哭了,她一手陷進雪裡抓着地上的枯草,想從他身下翻身爬出去。
那樣子,好像是在施暴者的魔爪下掙扎着,想要尋找一絲生機。
他是她的丈夫,她卻既不順從他也不體恤他。他覺得自己的方式已經夠溫柔體貼了,她卻仍然如此抗拒。他看着她這樣哭,覺得她遭受的真的是一個施暴者,而不是他沈判——有人在對她施暴,有人要強暴他的妻子!他好像真的看到徐荷書是在一個他不知道的人的淫威下掙扎哭泣,悽慘、無助,他驀地眼睛紅了,恨不能將臆想中的那人剁成肉泥。
……他從她身上下來,無力地將自己摔在雪地上,似冷又似累地微微顫抖着。赤裸的上身貼着雪,褲子是溼透的。冷極了。
徐荷書緩緩爬起身來,踉蹌着腳步去牽馬,要離開這裡。走出了幾丈遠,不見沈判有任何舉動。
畢竟不能安心。她跑過去,撿起他的衣服往他身上一扔:“你凍死可不關我的事。”
“徐荷書。”
她遠遠地站住了:“還要說什麼?”
“也沒什麼……”他坐了起來,慢慢穿着衣服,頭還是有些暈眼前也不時的花,“你等着我,咱們一起回去。”
徐荷書眼睛又發酸,聲音也變了:“那你不許再欺負我。”
沈判不敢不答應卻不願答應,只嘆了口氣。
“我都沒有想對你不利,你卻總是欺負我,一有機會就欺負我。你想對我好,自以爲對我很好,其實呢,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徐荷書很委屈很坦率地說出了“真心話”。
沈判笑:“就因爲我親你?”
“沒錯。”
沈判笑出了聲。“被我親的感覺不好嗎?”
徐荷書臉紅了。“我也知道,我這是與虎謀皮,與狼謀子,但是……沈判,你不能真的就做虎狼……”
沈判哈哈大笑:“小荷啊你真是太天真了!有哪個男人不願做虎狼?”
徐荷書索性就天真下去:“但我喜歡兔子。”
“哈哈哈哈……”沈判笑不可抑,“你要我做兔子?”
“我還喜歡馬。”
“你要我做馬?”
“馬性情可好了,忠實,穩重,可靠,還會流眼淚
。”
“我明白了。馬是讓人騎的,你想要我做馬,是想騎在我身上吧?”沈判走過去,曖昧地望着她。
“你……胡說八道,不跟你說了!”
他走到她前面,倒像是認真了,說道:“你這個說法挺有意思,做兔做馬都好。做兔子,你可以把我抱在懷裡。做馬,你可以騎在我身上。夫妻理當如此,哦,小荷,你是回心轉意了還是開竅了?”
徐荷書哭笑不得,罵道:“看來你在潭裡淹得還不夠!”
“小荷,你老實說,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一張笑的時候眼角有魚尾紋的大男人的臉,卻是有點好奇有點期待有點調侃的小夥子的表情。徐荷書想笑。比起他剛纔的行爲,她覺得他還是耍耍嘴皮子比較好。
她故意很輕快地說:“嗯,是的。”
沈判原本就沒指望得到肯定答覆,現在見她答得如此輕率,自然不相信。於是沉默了。
都沉默了。
“沈判,你聽到沒有?”徐荷書忽然隱約聽到遠處有馬蹄的奔騰,不是一隻也不是幾隻,而像是一個相當龐大的馬隊。
沈判靜止了片刻。
馬蹄聲是從西北邊傳來,間雜有很多人模糊不清的叱馬聲,譁鈴鈴金屬的碰撞聲,轟轟烈烈撲撲騰騰,漸漸地近了。看起來,這些人是向仙子山方向去的。深更半夜,如此的武裝隊伍在山間疾馳,會是什麼來歷什麼目的?
這聲勢不像地方的官兵,更不會是山賊。沈判疑惑極了,情緒也緊張起來。皇帝駐紮在仙子山腳下,這些人恐怕會遇上。
人馬的動靜越來越近,沈判得以聽清了些,那些人操的不是中原語言,是蠻語!一定是北來的韃靼兵!韃靼軍隊時常騷擾北方邊境重鎮,但這幾年來都沒有過哪個衛所的城防被突破的戰事。難不成如今他們闖過關卡深入到京師地界了?
“荷書,你先回去,我騎馬去瞧瞧!”沈判從她手裡扯過馬繮,躍上馬背。
“哎……”徐荷書也許是想阻攔他,卻已來不及。他騎着她的馬疾馳而去……
本來就十分模糊的月亮,此時被忽然吹起的風吹得幾乎化在天宇裡,不多時,有烏雲行來,將它遮住了。看來,這場雪是不打算真的停歇。
回到宿地,大家都還沒有睡,等着沈判與徐荷書回來。
見徐荷書獨自走回來,尹海真道:“夫人,大人呢?”
“你有沒有聽到一隊兵馬開過來?”
尹海真頓時明白了。他自然也聽到了那陣令人想不明白來歷的馬蹄聲,只是不敢擅離職守前去查看,現在大人已去,他有點忍不住了。
徐荷書道:“海真,你若想去就去吧。我不用你保護的。”
尹海真點點頭:“那我去了,夫人小心。”吩咐過小李等人全要值夜,他便上了馬向南。
看着他提着一柄帶鉤的長矛遠去,徐荷書忽然有一種不良的感覺。她其實想特別告訴他,若遇到沈判,若情況危急,請不要拋棄了她的馬。她的馬病着,一定不勝奔波,妨礙他們的事……
已經是後半夜了。她和小洛並肩
睡在帳篷裡,聽外面風的呼嘯,有些歡喜也有些緊張。小洛天生的軟性子,心裡也沒什麼事,很快就陷進夢鄉。而徐荷書聽着她均勻的呼吸,開始了遐想——躺在身邊的這個人,如果是他,會怎麼樣?
如果是沈判躺在她身邊,她會很排斥嗎?
她摸着自己的嘴脣,回想起了之前他那樣吻着她,似乎並沒有當時的感覺那麼可怕討厭。她認真地思考起來,莫非,自己真的是有點喜歡他了,只是拒絕他成了習慣使她沒有發現本心?
如果真的喜歡上他,那應該是不錯的吧……喜歡自己所嫁的人,是沒有錯的吧……
夜晚最容易讓人的心鬆弛,產生很多白天不會有的想法,而一旦天亮,那些想法就會變得可笑而被拋棄,或者被忘記。
她的白天很快來臨。
而對於沈判、尹海真來說,這個夜晚漫長得如同一場持久戰。
沒錯,他們打了仗。戰爭很激烈,但也很短暫。
意興闌珊的皇帝狩獵營大多數人在熟睡。突破了萬全衛城防的一小股韃靼兵在一個百夫長的帶領下,快馬輕騎長驅直入。他們的目的地就是仙子山,目標就是正德皇帝。他們有這樣的膽子不足爲奇,但他們是如何得到消息的?萬全衛有奸細,百夫長投入的力量也遠遠沒達到“突破”的需要。大同接應不及。韃靼部落力量分散,自上次小王子敗於正德手下,他這個百夫長就不再完全服從他。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無敵的——至少,這次正德駐紮在山裡打獵,只帶了百餘名親衛兵,他的百人軍隊完全可以將之擊潰。
明朝的弓弩利劍厲害,他們就穿了厚厚的鎧甲,他們有鋒利沉重的長矛和馬刀,有接近於百發百中的射術,而正德只知道玩樂,身體也大大不如從前,縱使練過兵,其親衛軍的戰力又豈能與他的軍隊匹敵?百夫長認爲自己手底下的每個人都能夠以一當五。何況這次他們是乘其不備,夤夜偷襲!
只可惜,大明的錦衣衛也有這般的想法。他們以爲自己能夠以一當十。
沈判比韃靼兵早到一步,營中所有將士立刻爬起來,穿甲操戈嚴陣以待。
這對正德來說簡直是天降的好事,當仁不讓地佈陣指揮,坐鎮大營。
戰爭很快結束。
雙方人數本來就少,要打要殺分勝負的確不會花費多少時間。正德的狩獵營傷亡三成,大勝韃靼兵。逃出來的部下只有十幾人,這個結果是百夫長始料未及的。幸好他們本來就擅長打游擊,現在要逃亡也是小菜一碟。
百夫長並不氣餒。
而正德的錦衣衛也士氣大盛。
沈判與尹海真身先士卒,誓要將猖狂自大的韃靼頭子拿下。正德派人趕來吩咐:若追出百里還沒追到,就趕快回來,恐前方有韃靼的埋伏接應。
沈判和正德一樣,對於戰爭有種天然的嚮往,但正德有皇帝的特權,幾年前私自跑到關上打韃靼小王子,他是沒有過機會的。
因而,此時他好興奮!
騎着馬在寒風中狂奔逐敵,纔對得起自己這身武藝和盔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