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見面

001 見面

“二哥。炙哥兒坐在地上,手中橫七豎八的擰着竹篾:“大哥去哪裡了,怎麼還不過來?”

鑫哥兒在純白的宣紙畫上兔子,公雞,再用顏料染了顏色,慶山慶元用夾子夾住掛在房中等晾乾,四個人忙的不亦樂乎,鑫哥兒放了筆回道:“五嬸嬸身體不好,他要在家裡照顧。”

“哦。”炙哥兒對五夫人印象不深略點了頭,無奈的道:“三哥也不在,大哥也不在,我們做這麼多燈籠也沒人玩了。”說着,像模像樣的嘆了口氣。

鑫哥兒穿着一件素白的長袍,這會兒還在孝期中,蹲在炙哥兒身邊幫他忙:“今天是中秋節,大哥和五叔晚上就會來了。”說着一頓又道:“等晚上的時候,我們在湖裡放燈,三弟一定會看到的。”

“真的?”炙哥兒眼睛一亮:“三哥會看到嗎?”

鑫哥兒學着蕭四郎的樣子,揉揉炙哥兒的頭,笑着回道:“是的,所以我們要多做點,這樣他看的會更清楚點。”說完,起了身道:“我去洗個手,回來幫你。”飛快的去了淨房,抹了眼淚。

一直都是他們兄弟四人的,現在少了敏哥兒,他但凡想起來,心裡總是會空落落的難受。

炙哥兒卻是加了勁兒的做燈籠,美滋滋的對着淨室裡喊道:“那我們再做一個鯉魚燈吧,三哥最喜歡的。”鑫哥兒在裡面胡亂洗了把臉,回道:“好!”

兩個人埋頭做了三四個燈籠,這個時候炙哥兒聽見院子裡有輕微的腳步,他頭一擡隨即笑了起來:“娘!”

“做了幾個?”析秋穿着一件妃色繡牡丹花暗紋的褙子,梳着斜髻頭上別了一支珍珠碧玉步搖一支羊脂白玉蘭花簪子步履輕盈的走了進來,炙哥兒笑眯眯的看着她,指了指面前的成果:“做了四個,我們四個人一人一個。”

析秋知道他所指的四個人是誰,遂笑着點頭道:“好!”說完,看着鑫哥兒:“你快去準備吧!”今年中秋祭月,由鑫哥兒主持。

“四嬸嬸,我……”鑫哥兒垂着頭,顯得有些緊張的樣子,析秋笑着道:“我們都知道你是第一次,侯爺和你一起,你四叔也在,不要緊張。”

鑫哥兒依舊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說完拿了帕子擦過手,便率先出了門去。

析秋蹲在炙哥兒面前,指了指那盞鯉魚燈:“這個真好看,是送給誰的?”

“給三哥的。”炙哥兒笑眯眯的道:“二哥說,一會兒放進湖裡,三哥就能看見了。”

析秋點頭:“是,他一定能看見的。”說完又道:“你做完了就去祖母那邊,萱姐兒和婉姐兒還有勇哥兒都來了哦。”

“知道了。”炙哥兒興趣不大,萱姐兒還好些,婉姐兒和一隻小貓一樣不會說話,勇哥兒就只會依依呀呀的吵吵,他不願和他們玩。

析秋起身吩咐了慶山和慶元便回了太夫人房裡,稍間裡滿是孩子的笑聲和哭聲,勇哥兒長的白白胖胖,眼睛像蕭延箏大大的眼角微挑,笑起來便成了一彎月牙兒,正趴在羅漢牀上玩太夫人的佛珠,一圈一圈套在脖子上,又拿不下來就拼命的拽,萱姐兒墊着腳站在下面乾着急:“你從頭上摘下來啊,哎呀,真是笨!”

勇哥兒小嘴一咧就哭了起來,紫薇慌忙跑過去哄着,幫勇哥兒脖子上的佛珠摘下來。

勇哥兒洪亮的嗓音,哭起來震天響,驚着了襁褓裡的婉姐兒,

萱姐兒就不高興的跑去和蕭延箏告狀……

太夫人抱着婉姐兒哄着,見析秋進來她招手道:“你來瞧瞧,這孩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睡的一直不踏實。”

析秋笑着過去,接過婉姐兒抱在手裡,就見她哭的嘶聲裂肺的,忽然嘴巴一動就噗出奶來,她擰了眉頭趕緊拿帕子擦了,擡頭對太夫人道:“娘,她這吐奶今兒有幾次了?”

太夫人也不知道,轉頭去問婉姐兒的奶孃,奶孃惶恐的回道:“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有些這樣的症狀,吐了約莫七八次了。”

“吐了這麼多次,怎麼也沒有聽你們說一聲。”太夫人露出不悅,趕忙將婉姐兒抱在手裡拍着,對連翹生出不滿來:“這麼多人照顧一個孩子也照顧不周。”說完對紫薇道:“去請太醫來。”

析秋讓人給婉姐兒餵了點水,連翹聽聞孩子不舒服,也趕了過來,太夫人見了她就叱道:“她還這麼小,可半點馬虎不得。”連翹垂着頭眼睛紅紅的不說話,太夫人又道:“今天就放我這裡吧,一會兒太醫來了瞧瞧,若無大礙你再接走。”說完又心疼的去看婉姐兒,前頭一個綠珠不親,府裡統共只有婉姐兒這麼一個孫女,太夫人疼愛的很。

連翹聽着臉色卻是一變,緊張的辯解道:“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搞的,可能這兩天天氣漸涼的緣故吧。”說完生怕太夫人真的將婉姐兒留在自己房裡養着,那她這個姨娘可就一點念想都沒有了,平日想見女兒一面都難:“今天晚上我和奶孃輪流着看着!”

太夫人沉着臉沒說話,連翹的臉都白了,不由求救似的朝析秋看去,析秋目光動了動……

“娘。”析秋摸着婉姐兒哭紅了的小臉:“等太醫瞧過再說吧。”

太夫人點了點頭,連翹暗暗鬆了口氣,站去了一邊候着。

蕭延箏哄着兒子,抽空接了腔:“我看啊,定是受涼了,萱姐兒這麼大的時候也鬧過一陣,有些積食的樣子,過段時間就好了。”

房間裡的氣氛總算好了些,婉姐兒也不知是吐了舒服些了,還是哭累了,又混混沌沌的睡着了。

等太醫到後,切了脈道:“姐兒有些積食,下官開些藥,下午空一空肚子瞧瞧,若是還不見好,老夫再來換個方子。”

紫薇拿着藥方出去讓人抓藥順便送太醫出去,太夫人就冷冷的看了眼連翹,連翹頭垂的越發的低,生怕太夫人生氣說出什麼來……

“你平日都吃些什麼?”析秋看向婉姐兒的奶孃,奶孃生怕主家覺得自己奶水不好的緣故,忙回道:“奴婢早上吃的黃豆燉蹄髈,中午吃了半隻雞還吃了兩碗米飯。”說着一頓怕析秋不明白:“都是下奶的。”

析秋卻是擰了擰眉頭,這麼小的孩子只是吃奶,婉姐兒食量又不大,怎麼會積食,她想了想問連翹:“一天幾次大便?”

“隔天一次。”連翹不明白析秋的意思,回道:“今天還沒有。”

析秋點了點頭,對連翹道:“回去讓奶孃吃的清淡些試試。”

連翹一愣,她就怕奶孃的奶水不好,讓婉姐兒受委屈,如今府裡就是婉姐兒最小,自是要緊好的給她吃,四夫人這麼說,是嫌她給奶孃吃的太好了?

見連翹沒有立刻應,析秋就解釋道:“有的孩子消化不太好,奶水營養太好,便會有些消化不良難吸收。”

“奴婢知道了。”連翹垂着頭應是:“以後給奶孃吃的清淡些。”還是有些牴觸的樣子。

析秋看了她一眼,便沒有再說話。

說着話,天已經擦着黑了,太夫人讓奶孃將婉姐兒抱去暖閣裡歇着,對碧蓮道:“去外院請侯爺他們兄弟進來吧。”碧蓮應是,過了兩刻鐘將蕭延亦弟兄三人請了進來。

“怎麼了?”蕭延亦見太夫人面色不太好看,又知道剛剛院裡請太醫來過,太夫人就看了眼連翹,回道:“婉姐兒有些積食,剛剛吃了藥又吐了。”

蕭延亦眉頭輕微的擰了擰,就沒有再說話。

大夫人走了進來,笑着道:“娘,飯就擺在廣廳裡可好?”

“好。”太夫人撫着析秋的手站起來:“許久沒有一家人吃飯了,今兒就在廣廳裡用吧,一會兒在院子裡祭月也不用跑來跑去。”說着,又回頭問蕭延亦:“鑫哥兒呢?東西都備好了?”

“在外面。”蕭延亦跟在後頭:“東西備好了。”

太夫人點了點頭,由析秋扶着,蕭延亦跟在後面,蕭四郎很蕭延庭走在最後頭,一家人出了稍間,太夫人回頭問蕭延庭:“她這兩日可好些了?”

“好一些,昨兒餵了點米湯吃進去一些。”蕭延庭說起五夫人便有些羞愧的樣子:“就是不曾醒來。”

太夫人嘆了口氣,便沒有再說話。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飯,晟哥兒和炙哥兒,帶着萱姐兒幾個孩子就吵着要去放花燈,太夫人笑眯眯的攔着幾個人:“等祭了月再去。”

鑫哥兒已經着了世子的正裝,面上緊繃着滿面的嚴謹,淨手焚香雖有些磕磕碰碰,可總算是一步不落的做完了。

“我們鑫哥兒真是長大了。”禮畢,太夫人拉着鑫哥兒顯的很開心,又回頭對蕭延亦道:“你瞧瞧,他這不是做的很好嘛。”

鑫哥兒紅了臉垂着頭,蕭延亦面上含笑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是,鑫哥兒做的極好,便是五叔也做不到。”蕭延庭笑眯眯的說完,又道:“有一年是我主持,我慌了神還將燭臺打翻了呢。”

一家人跟着笑了起來。

析秋朝蕭四郎看去,目含期待,蕭四郎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

析秋笑了起來,今晚過了戍時敏哥兒會進府裡來。

幾個孩子提着燈籠去後院裡放燈,一家人又在院子裡坐着賞月,夜深後鑫哥兒回自己院子裡睡覺,蕭延庭帶着晟哥兒回去,蕭延箏帶着兩個孩子由龐貴彬接回去,炙哥兒累的趴在蕭四郎肩頭睡着了。

太夫人神色鄭重的坐在羅漢牀上喝着茶,擡眉看了眼蕭四郎:“可要派人去接?”她又看看時間:“時辰也不早了。”

“不用。”蕭四郎回道:“宮裡會有人跟着。”聖上允許的,敏哥兒身邊定是會跟着人的。

太夫人就沒有再說話,大夫人輕聲道:“宮裡今晚也開了宴,敏哥兒許是一時難以脫身。”

幾個人說着話,忽然隔壁傳來婉姐兒的哭聲,太夫人眉頭一擰就要過去看看,大夫人攔着她:“我去看看吧。”說着走去了對面,就見連翹正抱着婉姐兒哄着,奶孃拿帕子在給她擦嘴角,大夫人問道:“怎麼了?”

連翹愁苦了臉:“又吐了。”說完,有些心虛的垂了頭。

大夫人就看見奶孃的胸前的衣襟還未來得及扣上,她沉了臉問道:“餵奶了?”連翹急着解釋道:“她一直哼哼,奴婢見不得她餓着……所以……”又道:“就只吃了兩口,真的!”

大夫人走過去,接了婉姐兒在手裡,對連翹道:“你回去歇着吧,孩子今晚就留在這裡。”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暖閣的門。

“大夫人……”連翹跟在後頭欲哭無淚。

將婉姐兒抱過去,大夫人將情況和太夫人說了一遍,太夫人讓紫薇將連翹喊進來,又是要訓話的樣子,析秋怕連翹碰見了敏哥兒,就道:“娘,給婉姐兒喂點水吧。”自己端了勺子和碗過來。

太夫人這才鬆了鬆眉頭,揮手讓連翹退了出去。

留了婉姐兒在裡頭,時間便過的極快,西洋鐘敲了十下的時候,外頭胡總管匆匆進了門來:“侯爺,太夫人,四爺,人來了!”

幾乎所有的人臉上一喜,太夫人立刻將婉姐兒交給紫薇抱着,她自己迫不及待的出了門去。

家裡頭下人早早被大夫人支出去,這會兒院子裡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

析秋站在臺階下面,就見院子外有燈光跳躍着不斷接近,沉沉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隨即院子裡當先進來六個穿着內侍衣裳的人在甬道兩側垂着頭站立,隨後才見敏哥兒走了進來,穿着一件連青色祥雲暗紋金邊的直綴,頭髮束起戴着銀色鑲着顆貓眼大小的藍寶石,每走一步便發出耀眼的光芒。

“殿下!”蕭延亦和蕭四郎當先抱拳躬身行禮,析秋扶着太夫人和大夫人一起也蹲身行禮。

敏哥兒三兩步走過來,伸手想要去扶他們,隨即一頓停了步子,道:“免禮!”

衆人這才起身免了禮,並未直視去看敏哥兒。

後頭有內侍走過來,笑着道:“太夫人,侯爺,督都,大夫人,四夫人,殿下才從御書房出來,今晚幾位閣老皆在,這會兒才散,所以來遲了些。”

“是!”蕭延亦說完一擺手:“殿下請。”

敏哥兒面上含笑,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卻又忍不住急切的回頭吩咐道:“你們候在這裡。”說完,便率先跨上了臺階進了門。

太夫人幾人朝身後的內侍點點頭,也隨着敏哥兒進去,蕭延亦留下來:“暖閣備了茶水,公公請進去歇歇腳。”內侍應了,便跟着蕭延亦去了暖閣。

敏哥兒一進門,待太夫人坐下,他便起身跪在太夫人面前:“祖母!”咚咚磕了三個頭,又轉頭去朝大夫人磕頭……

“這孩子。”太夫人激動的站起來,要來拉着他起來,析秋笑攔了太夫人:“娘,他也是一片孝心,不論他什麼身份,在他心中您還是他的祖母。”

敏哥兒紅了眼睛,執着的給大夫人磕了頭後,便轉過來朝蕭四郎也磕了三個頭,最後眼淚落了下來,看着析秋喊道:“母親!”

析秋也紅了眼睛,上來扶着他起來:“地上涼,快起來吧。”敏哥兒站了起來,析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傷在哪裡,可留了疤?”

太夫人也點着頭:“讓祖母瞧瞧。”

敏哥兒就將自己的衣裳掀起來,和小時候一樣弓着身子露出後腰上的肉,析秋就看見上面一塊銅錢大小的疤,上面新肉依舊有些紅紅的,她心疼的道:“記得要每天要搽藥膏。”

敏哥兒應是,太夫人又道:“往後下雨天也不知疼不疼,你要注意些,在宮裡不如家裡,沒了你母親跟在後面盯着,難免疏漏了。”

敏哥兒拼命點着頭。

大夫人笑着道:“能回來就好,我們就不要說傷感的話了。”說着讓敏哥兒坐下:“在宮裡一切可好?”

敏哥兒坐了下來,看了眼蕭四郎,就回道:“一切都好,身邊的人都是父親早早安排好的,剛剛隨着來的內侍,是樂貴妃娘娘親自挑選的,都是信的過的。”

蕭四郎一直不曾說話,聽聞便道:“今晚在御書房與幾位閣老見過了?”

敏哥兒回宮三日,第一天已經亮相過,當時朝中便引起了轟動,許多人曾見過敏哥兒,尤其是戴學士和內閣幾位閣老,甚至如韓大人等人也是滿臉的驚訝,大家一陣吸氣心驚,也恍然明白了什麼,便沒了聲。

“是!”他緩緩的回道:“今晚不如那一日反響大,又有祖父在,大家見他面色平靜,便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蕭四郎微微頷首,點頭道:“在宮中,你說話做事都要謹慎而行,便是聖上,你也思量再三再開口。”說着一頓又道:“文華殿明日開課,你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說着一頓又道:“今日見過戴學士了。”

父子兩人聊天就停了下來,敏哥兒就朝析秋看去,太夫人見了便道:“時間不多,你們母子兩人許久未見好好說說話。”說完,看着敏哥兒:“聖上可說了幾時回宮?”

敏哥兒就懊惱的垂了頭,回道:“子時前。”太夫人就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和析秋道:“你們說說話吧。”便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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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開寫,我依舊是慢熱的,咳咳……爲毛就快不起來呢…

羣啵一個!好像很久不見一樣,各種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