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分別

第二日一早,佟慎之親自送徐天青到府裡來。

蕭四郎和析秋以及阮靜柳在府裡等他們,徐天青一來目光直接落在析秋身上,臉上就如孩子一樣露出笑容來,笑容乾淨清透,不過比起前幾日他又瘦了許多,長長的直綴鬆鬆的掛在身上,和佟慎之一起來的,還有江氏和佟析硯,四個人進門大家互相見了禮,就進暖閣裡說話。

徐天青緊跟着析秋身後,緊盯着她的面容,擰了眉頭道:“六妹妹,你怎麼瘦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析秋笑着道:“只是胃口不大好。”昨日近傍晚,黃夫人果真讓府裡的媽媽抱了兩個罈子來,罈子一揭開裡頭酸酸的味兒就冒了出來,析秋聞着就覺得香,岑媽媽不放心自己先嚐了幾口才點了頭拿去讓廚房煮了,又是酸菜的餃子,又是蒸熟了淋了油,析秋吃着就覺得胃口好了不少,今兒一早就讓人備了回禮送去了黃府!

徐天青和析秋並肩走着,目中依舊是疑惑的樣子,歪着頭道:“胃口不好?那怎麼辦!”很苦惱的樣子。

正說着上了門口的臺階,蕭四郎就很自然的停了腳步等析秋,徐天青卻是手臂一擡,直接扶住了析秋的胳膊:“你小心些!”表情很輕鬆自然,完全沒有注意到蕭四郎正站在前頭看着他。

析秋臉上一陣尷尬,動了動手臂,徐天青卻毫無所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江氏和佟析硯見了,一個上來扶析秋,一個去拉徐天青,佟析硯拉着徐天青就笑着道:“表哥,這兒你來過嗎,記不記得。”很自然的讓他停了腳步,佟析硯就指着院子裡的春柳:“你見過她嗎,有沒有印象。”

一個丫頭而已,徐天青立刻擺着手要回頭去找析秋,析秋卻已經由江氏扶着上了臺階進了暖閣的門。

“昨天就想來了,不過你大哥說府裡事情肯定多,說我來了也是添亂,忍到今天才來。”說着一頓又道:“姨娘那邊瞞着的,只說你在府裡覺得悶,請了三弟和七弟來住一些日子,旁的都沒說,你不要擔心。”

“那就好。”析秋回頭看了眼徐天青,見他正和佟析硯說着什麼,便回頭對江氏道:“不要告訴姨娘,免得她跟着後面擔心!”

“就怕你擔心,所以我吩咐了所有人都沒說,你放心好了。”江氏笑着隨着蕭四郎和佟慎之和析秋一起進了門,兩人挨着坐了,阮靜柳則坐在析秋的右手邊,佟慎之就擰了眉頭道:“苗疆戰事拖不得,眼見便要入春到播種時節,那邊的田地少百姓每年也就一季的收成,過了這個季節到了今年的冬季,又不知會有多少人餓死凍死。”

文官考慮的角度和武官果然不同,如佟全之就會想着不如趁此機會,發兵有由直接將苗疆周邊悉數收了,省的留有後患。

蕭四郎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佟慎之的顧慮,點頭道:“戰事已發,恐一時難結,只怕要做其它安排。”說着一頓:“不如文賢奏摺一封遞於聖上,我再去和聖上說此事。”

佟慎之目光一愣,便點了點頭道:“我今晚回去便擬好,讓你過目。”蕭四郎聽着卻是擺手:“你做事我放心。”

江氏目光卻是亮了亮,佟慎之在如今的位置已經待了一年多,蕭四郎這樣等於佟慎之在聖上面前立功的機會,她心裡高興便回頭問析秋道:“吐可好一些了?我母親去年泡了些酸梅,回頭我讓邱媽媽給你送些來,你吃的習慣回頭我再給你送些來。”說着一頓又道:“年前就想給你的,那時候你還好好的,總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沒提!”

“不用,不用!”析秋笑着說了,又將黃夫人的事給江氏講了一遍:“味兒確實不錯,岑媽媽瞧見我喜歡,還想着去黃府學師呢。”

江氏聽着笑了起來,道:“遼東那邊一入冬便沒了新鮮的菜,就是拿着銀子也買不着,所以家家戶戶就挖了地窖,入冬前就開始醃製各種鹹菜酸菜,到了冬天就取出來,黃夫人是遼東人,這些事情自是手到擒來,不像我們吃一些覺得新鮮的很。”

析秋聽着忙應是,點頭道:“正是這個理,我吃着爽口的很,今兒早上還吃了七八個餃子呢。便是連敏哥兒也吃了五六個。”說着,笑了起來。

正說着,佟析硯帶着徐天青進了暖閣,徐天青一進來瞧見析秋的左右都坐了人,想了想只得坐在她對面,看着她,佟析硯搖了搖頭朝蕭四郎看去:“眼見又要到中午了,什麼時候去京衙的水牢裡?”

蕭四郎點了點頭,沉聲回道:“隨時都可以去。”說着看向阮靜柳,意思是具體何時還要看她的意思。

“午時去,那時候反應便是最好的時候。”說着一頓看向徐天青:“不過就是要多受些痛苦了。”

徐天青沒什麼反應,佟析硯和佟慎之卻是心疼的看向徐天青,佟析硯想到徐天青發病的樣子,長長的嘆了口氣。

佟慎之側開目光,依舊說起朝中的事情:“馮大人之事,要如何處理,聖上可有旨意?”馮大人是武英殿大學士,是聖上登基後着力提拔的兩位閣老中的一位,榮郡王妃出事時,他在其中做了許多的事,當時大家沒有多少的感覺,可等榮郡王事發時,現在大家回過味兒來,昨天一早就有人一紙奏摺彈劾其勾結反賊,意圖謀反!

馮閣老告病未來,聖上在大殿之上也是半句未曾多言,現在佟慎之提起來,意思不言而喻,他對馮閣老的行爲也存有貶意。

蕭四郎擰了眉頭,聲音淡淡的沒有多少情緒:“如今內閣中,馮楊退守同步,楊閣老又是先帝在位便在內閣,門下門生無數,聖上心中即便有意,只怕也要再等些時日。”

佟慎之明白,點了頭道:“楊閣老當初舉薦福建布政司邱善,八王爺之亂時便是鬧的滿城風雨……”言下之意,他對楊閣老爲人頗不認同。

蕭四郎沒有說話,佟慎之也就沒有再繼續說這件事,有的事點到爲止,他非聖上近臣有的話奏摺中不便多言,只能側面來探蕭四郎口風又或是講一講不同立場的利害。

正如衛輝起事,面上皆是一羣受災的百姓,一旦平息了事情,這些起事的百姓何去何從是殺是留,昨日話題便是馮閣老的事以及衛輝府處決的事,要如何做如今只能看聖上的裁奪和旨意了。

析秋噤了聲沒有說話,卻是注意到佟慎之的話……不知道這次的朝臣動盪,會不會讓聖上來一次徹底的清查,那麼大老爺有沒有可能在這次的事件中出頭呢,心裡想着她就朝蕭四郎看去,只見蕭四郎眼簾低垂端着茶慢慢喝着,彷彿在思索什麼。

一時間大家都沒了話,個人都有心思,徐天青有些坐不住,離了椅子走到析秋面前,期待的看着她:“六妹妹,我的扇套沒有了,你能不能再給我繡一個?我喜歡你上次給我繡的那對寶藍色的,和我的扇子正好配着,真好看!”

析秋愣了愣,蕭四郎眼簾就擡了起來朝徐天青看去,面上看不出什麼但眉頭卻極快的蹙了蹙,佟析硯瞧見就飛快的接了話道:“表哥,回頭我陪你去我的繡莊裡挑選可好,那裡頭要什麼樣兒的都有,六妹妹現在有孕在身,可不能累着她了。”

析秋點了點頭,看向徐天青道:“四姐姐的繡莊裡許多繡娘,你去挑幾個喜歡的。”說着瞧見徐天青的臉色變了變,一頓又笑道:“順便也幫我選幾樣,難得去四姐姐那邊可得多得些好處纔是。”

“你也想要?”徐天青的注意力被轉移,隨即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佟析硯:“那……我們什麼時候去你的繡莊裡?”

佟析硯立刻答道:“明天,明天就去。”總算將這個話題帶過去,佟析硯餘光偷偷去看蕭四郎,暗暗鬆了口氣。

臨近中午,阮靜柳和佟慎之以及蕭四郎帶着徐天青結伴去了京衙,析秋和江氏以及佟析硯在府裡,鑫哥兒就將析秋給他講的故事,又給佟析硯和江氏說了一遍,一屋子的歡聲笑語不斷,下午阮靜柳幾人回來,蕭四郎和佟慎之則是去了衙門裡。

他們一進門析秋便緊張的問道:“可找到那位侍女?”

“找到了。”阮靜柳點了頭答道:“今晚子時我便着手爲他引蠱,先來和你打個招呼,我要先回醫館準備!”說着朝江氏和佟析硯點了點頭。

徐天青默默的跟在後面,眼神呆滯完全沒有反應。

“辛苦您了。”江氏走過來朝阮靜柳行了一禮:“這段時間一直麻煩您。”

阮靜柳淡淡笑了笑,佟析硯則是走過去和徐天青說話:“表哥,你要乖乖的陪着張醫女,快點好起來!”

徐天青垂着頭,沒有說話,幾個人不由皆嘆了口氣。

阮靜柳帶着徐天青就出了門去了醫館。

江氏和佟析硯也各自起身告辭,析秋帶着兩個孩子送她們出去,剛到門口大夫人來了,析秋這兩天一直惦記着她,見到她不由急着問道:“大嫂,您還好吧,府裡都還好吧?”

大夫人神色淡淡的,目光深深的打量了一眼,見析秋並無大礙只輕輕點了點頭,道:“府裡一切都好。”析秋陪着大夫人進了暖閣,她問道:“娘和二哥到底怎麼回事,四爺也不甚清楚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三哥到底什麼時候將他們帶走的。”

大夫人擰了眉頭,道:“我也不知道具體時間,只知道一早上去給娘請安,滿府裡找不到她和吳媽媽的身影,娘尋常不會出門,即便是出門也會和我打了招呼,門房甚至都沒有備車的事情,我當時便覺得事有蹊蹺,這會兒想起來,娘他們恐怕晚上已經不在府裡了。”

析秋緊緊蹙了眉頭:“您是說,三哥頭天晚上就將娘和二哥帶出府去了?”大夫人聽着就點了點頭,道:“娘,二弟還有綠珠皆尋不到蹤影。”

短短一天的時間差,蕭延誠能將太夫人和蕭延亦藏在哪裡?或者說他們已經不在京城了?

她心裡冷了下來,侯府裡想必無論是大夫人還是蕭四郎都仔細搜查過,就連京城內外那幾日也是巡邏的人不斷,想要將人送出去談何容易!

大夫人也擰了眉頭,臉色並不好看,妯娌兩人便並肩坐着沒了話,過了一刻大夫人看向析秋問道:“那天晚上的事我也聽說了,極其的兇險,你還好吧?”

“我沒事。”析秋就簡單的將那天晚上的事和大夫人說了一遍,大夫人聽着面露唏噓:“……幸虧四弟趕回來了。”

否則局面不堪設想。

外面碧槐進來,探了頭道:“夫人,韓家來人報喪了。”

析秋點了頭道:“讓岑媽媽去見見,問一問可需要我們幫忙之處。”韓家的情況她也聽說了,韓大人不在府裡,韓府如今就是韓夫人一位孀居寄住的妹妹主持大局,府裡頭幾位妾室據說也不安分,這會兒韓夫人去世,連屍首都沒有統共只剩下一張辯不出樣子的人皮來,府裡頭直說不吉利,不讓韓夫人的妹妹辦喪事。

鬧將起來。

大夫人聽着也臉色沉了沉,欲言又止卻是站了起來,道:“我就來看看你,府裡頭還有事,就先回去了。”說着一頓又道:“鑫哥兒還好吧?”

析秋沒將鑫哥兒受驚的事說出來,免得大夫人擔心,就報喜不報憂的道:“挺好的,和敏哥兒剛睡了。”大夫人點了點頭,便帶着門外的守着的唐媽媽和幾個婆子出了門。

析秋就找來春柳吩咐道:“你去看看,這兩日府裡出了什麼事。”她總覺得大夫人有事瞞着她。

“奴婢這就去。”春柳應是,從東角門出去一路輕車快馬在大夫人回府之前去了侯府裡,和守門的婆子聊了一會兒,眼瞧着大夫人回來了這才避開了回了府裡。

見了析秋,她稟道:“婆子說從昨天晚上開始五夫人就上了門鬧,說要見太夫人又要見侯爺,說是當初分家的事不均,要求太夫人重新分。”

析秋聽着緊緊蹙了眉頭,不由問道:“五爺呢,怎麼沒有阻止?”

“聽說五爺去了一位同僚家中了,那位同僚的家好像還挺遠,出門有好幾日了。”春柳慢慢的回道:“大夫人不答應,五夫人就逼着大夫人將太夫人交出來,說了許多的難聽話……府裡頭下人聽見了,都爲大夫人抱不平。”

五夫人到底想幹什麼,這個時候不能去幫一把,卻在後頭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定是知道了三爺和三夫人的事,纔會這個節骨眼上去和府裡鬧,難道是想惹怒了太夫人,好將她和五爺從侯府裡摘出來,將來聖上若是治罪,她也能避開?

她搖了搖頭,真是愚不可及!

“這樣。”析秋聽着就朝春柳招了招手:“你去唐府門上……”唐家大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燈,若是有她在,想必五夫人也得不到什麼好處,不過大夫人爲人清高和唐家大奶奶的關心也不親近,想必不會和她說的。

嫂子幫小姑子,也在情理之中,旁的人也沒的話說。

春柳應了,傍晚時候就去了唐府。

直到第二天中午,春雁從醫館裡過來給析秋報信,說的徐天青的病治好了,這會兒有些虛脫人也沒有醒過來,不過張醫女並無大礙,至於阮靜柳卻是累着病倒了,析秋讓岑媽媽帶了幾個丫頭去四象衚衕照顧她。

佟全之和佟敏之在府裡住了兩日,便各自搬回去了。

朝中風雲暗涌,蕭四郎連着忙了兩日,直到第三日正午才從朝中回來,析秋見他明顯瘦了一圈,擰了眉頭心疼道:“四爺去睡會兒吧!”

蕭四郎點了點頭,握了她的手目光深深的看着,低聲道:“陪我一起睡吧。”析秋一頓,這會兒是中午時分,她想了想道:“好。”

兩人並肩靠在牀上,蕭四郎貼在她的肚子上聽了好一會兒,又試着和孩子說話,析秋看着蕭四郎,知道他有話要說也並不着急,只和他說府裡的事,過了許久蕭四郎撐着手臂看着她,目光沉沉的多有不捨和心疼:“昨天……我與聖上說起苗疆之事……”

析秋聽着便神情一緊,問道:“怎麼說,聖上可答應了?”

“嗯。”蕭四郎點了點頭,道:“我定會在兩個月內趕回來,也與岳父和慎之說過,你若是獨自一人在家中不便,就回去住些日子。”

“不用。”聖上能同意,這也是他對蕭四郎的信任,析秋搖頭道:“四爺不用擔心妾身,妾身不會有事的。”說着一頓又道:“只是娘和二哥,就怕夜長夢多!”

蕭四郎沉默的點了點頭,摟着析秋長長的沒有說話。

析秋側開臉,將眼眶中的眼淚隱了去。

第二日,蕭四郎帶着三百近身侍衛以及三夫人,趕赴苗疆,聖上親自送行與皇城外,析秋含着眼淚送他出府門,直到他身影消失才慢慢轉了回來。

“夫人,要不然奴婢陪您回去住些日子吧。”春柳小聲道。

“不用。”析秋搖了搖頭:“坤哥兒還小,姨娘又有身子,大嫂照顧不過來,回去了也多有不便。”春柳聽着嘆了口氣,扶着析秋進了門。

自從成親後,只有剛開始的幾日蕭四郎去了山東幾日,至此他們就一直在一起,有時候即便他朝中事忙不曾回來,析秋也覺得心中有底沒有什麼多擔心顧忌的,這會兒他人不在,析秋頓時覺得心中空落落的,晚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就披着衣裳帶着岑媽媽和春柳去蕭四郎的書房裡,找到疆域圖仔仔細細去算蕭四郎的行程。

岑媽媽看着直嘆氣也不能說什麼,又怕析秋冷了,就將書房裡的地龍燒的暖烘烘的……

析秋指着一處回頭問岑媽媽:“今天第三天了,按四爺的行程,這會兒應該到太原了吧?”京城到鎮遠路途遙遠,一路快馬加鞭恐怕也要半個月多月,其實蕭四郎的時間非常緊迫……

岑媽媽哪裡知道,搖着頭道:“奴婢最遠只去過山東,別的地兒也不知道。”說着一頓:“夫人,您歇會兒吧,這兩日奴婢瞧您都睡的不好,眼見着剛長的點肉又瘦了下去了。”

析秋失笑,合上疆域圖卻拿起來桌邊蕭四郎常翻的書來看。

就覺得坐在他常待着的地方,心裡頭安定!

第二日,析秋在書房中醒來,岑媽媽就擰了眉頭道:“夫人,武進伯任夫人和任三奶奶來了。”析秋聽着一愣,問道:“面色怎麼樣?”

岑媽媽想了想,搖頭道:“奴婢瞧着任夫人臉色可不這麼好,任三奶奶也憔悴的很。”

析秋擰了眉頭,任雋還在大理寺沒有出來,最近聖上也沒空理他,朝中就馮閣老的事鬧的滿朝風雲的,反而是佟慎之在此次風雲中嶄露頭角,一日內被聖上召見了兩次,與沈季以及另外兩位閣老與太和殿中一起議事。

“夫人若是不想見,奴婢就去回了吧,您身子重,若是不見也在情理之中。”岑媽媽勸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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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病又犯了,好多東西要寫,可就是巴着電腦心裡頭直冒火,不知道想幹什麼~!今天就這樣,欠了情節,欠了字數~

話說,這兩天留言少了唉,對我有啥意見啊,咱們好好理論理論,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