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示威

“夫人,夫人……”碧梧從外面匆忙跑進來,有些氣喘吁吁的道:“侯府那邊的三爺和三夫人來了。”

析秋聽着一陣疑惑,問道:“三爺和三夫人?”碧梧就點了頭回道:“是的,三爺和三夫人還帶着大姐兒一起來的。”

蕭延誠和三夫人到新府裡來做什麼?

拜訪蕭四郎和她的?析秋搖了搖頭,不是她將人心想的險惡,若是她被別人砍了手臂,即便事出有因她的心裡也不會依舊當那人是好友,是兄弟……這是人之常情,不是聖人想必很難做到。

她相信蕭延誠並非聖人,所以她對他們夫妻來的目的抱着質疑的態度。

“你和春柳去迎迎吧。”既然來了總不能拒之門外,況且,她對蕭延誠以及三夫人也好奇的很,春柳扶着析秋進房,析秋回頭道:“幫我換身衣裳吧。”

春柳應是,找了析秋新做的一件水綠色暗紋銀邊的褙子,脆嫩嫩的襯得她皮膚若浸了水一般,春柳笑着道:“奴婢覺得夫人自懷孕後,越發的好看了。”

“盡和我貧嘴。”析秋失笑看着春柳問道:“你下午去趟醫館看看,靜柳姐和春雁天益皆去了山東,醫館裡也不知如何了。”

春柳應是,又說起別的事兒:“前幾日邱媽媽來,和奴婢說起一件事。”說着頓了頓便道:“說是聽說府裡外院缺位總管,要推薦江家一位旁枝的爺來,聽說早年還考過舉子的,不過後來一直未得高中,便閒在家裡鬱郁不得志,但聽說爲人忠直,若是夫人覺得妥當她可以把人領來給夫人瞧瞧。”

析秋聽着就擰了眉頭,外院的總管管着府裡的大小事,若是不牢靠的她寧願不要,現在一些大小事都是天敬代着的,她原是想等一銓歷練一番後提了他上來,前幾天便問了二銓,二銓說一銓雖識字可識字並不多……

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回了邱媽媽,若是這位江家大爺要尋個事兒做,我們可以幫他舉薦,或是去醫館幫着羅六爺也可以,府裡外院的總管,四爺那邊已有了人選了。”

春柳點了點頭,扶着析秋在梳妝檯前坐了下來,幫析秋重新挽髮髻,又道:“奴婢省的了。”說完很利落的挽好了髮髻,打開個四爺年前給夫人做的首飾匣子,裡頭有個梅花花鈿,中間點了紅寶石,很是漂亮她晃了晃:“夫人,這個還沒戴過呢。”

“不用這樣隆重。”析秋搖了搖頭,從匣子裡挑了兩隻簪子一朵絨花給春柳:“在家裡,這樣隆重反而讓人覺得奇怪。”

春柳一臉無奈的樣子,依着析秋的話將釵和花戴在了髮髻上。

“夫人,三夫人到了!”碧梧進門小聲稟道:“在正廳裡喝茶。”

析秋應了站了起來問道:“三爺人呢?”碧梧就回道:“恰好四爺回來了,三爺和四爺就留在了外院,只有三夫人帶着大姐兒進了內院。”

她微微一笑,由春柳和碧槐扶着就出了臥室的門,拐進了正廳中。

目光便落在正廳中四處跑着的女孩子身上,約莫四五歲的樣子,頭上梳了許多的小鞭子,用彩色的頭繩拴着,身上大紅大綠的顏色,非常顯眼,眼睛圓圓的長相清秀,她正站在多寶格上,盯着一隻琺琅手爐歪着頭左看右看……

左邊的椅子上,三夫人端坐在上,一身大紅的短卦短裙,如火焰一般,雙腿修長個子不算高但纖細窈窕,析秋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皮鞭上,細細長長的纏了好幾圈,留了一抹流蘇掛在腰間,彷彿聽到門口的動靜,三夫人轉頭過來看向析秋。

隨即兩人皆是愣了一愣。

三夫人的五官不算很美,但卻處處洋溢着青春的氣息,讓析秋想到前世裡梳着馬尾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身材火辣面容清純,只是眼睛有些……奇怪!

“三嫂!”析秋朝三夫人略欠了欠身子,三夫人朝析秋看來,就見她穿了一件大周女子皆愛穿着的褙子,青綠色水嫩嫩的讓她不由懷疑面前的女子,到底及笄了沒有,三夫人暗暗疑惑視線便和析秋的目光碰在一起,那是怎樣的目光,淡淡的波瀾不驚,又深邃的如一汪深潭讓她看不見底,她也朝析秋展顏一笑,道:“四弟妹!”

她想到五夫人說的話:“……她的相貌,在京城中可是屈指可數的。”

果然,五夫人沒有騙她,長的確實很漂亮。

心裡想着她就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朝綠珠招了招手,喊道:“綠珠,來見見四嬸嬸。”

“四嬸嬸?”綠珠轉身過來,目光在正廳裡一轉就落在析秋的身體,挑着眉頭語氣質疑的問道:“你是四嬸嬸?”

析秋走過去在三夫人對面坐了下來,笑看着綠珠道:“是。”綠珠就丟了手中拿着的薰香爐,走到析秋面前來,打量了她半天點了點頭:“敏哥兒就是你的孩子?”

春柳聽着就皺了皺眉頭,難道苗疆的女子自小都無家教的,這樣和長輩說話!

“敏哥兒不是我生的,但是我的孩子。”析秋笑着說完,看了眼三夫人,便伸手從春柳手中接過來個小匣子:“這個給大姐兒玩兒。”

“謝謝四嬸嬸。”三夫人笑着道。

綠珠接在手裡,隨意打開一看就見裡面擺了一套珊瑚做成的小首飾,眼睛一亮卻有滿臉不以爲然的扔在旁邊的桌子上,轉頭又跑回剛纔待的地方去看別的東西,並未言謝也未喊四嬸嬸。

三夫人擡頭四處打量了屋裡,笑着道:“四弟妹這裡可真大,聽說這裡以前住的是皇子,可是真的?”並未爲綠珠的不當道歉。

“是先六皇子的府邸。”析秋依舊淡淡的樣子,暗暗去觀察三夫人,她說話吐字生硬有着濃重的異地口音,無論從舉止還是從表情言語上,都說明她應該是土生土長的苗疆人,大周男子可能會娶異族女子,但由於身份和出身的差異,即便是娶也只可能是妾身,如三爺這樣直接娶了做正妻的,少之又少。

“果然是這樣。”三夫人站起來,手就很自然的插在自己的腰上,點了點頭道:“難怪裝飾這樣華麗,比侯府裡還要好。”

析秋淺笑着,身後就傳來砰的一聲,隨即綠珠的哭聲就響了起來,析秋轉頭去看就看到綠珠打翻了一隻琉璃高腳杯,手指被殘破的碎片割破,綠珠握着手指哇哇的哭了起來,三夫人走過來一疊聲的問道:“寶貝兒,寶貝兒。”

綠珠就舉着手指,哭着地動山搖的:“這個什麼破東西,竟然把我的手指割破了,阿姆,我好痛!”

三夫人急忙拿了帕子給她擦手,析秋問道:“可要緊,要不要請太醫來?”

“不用!”三夫人說完,就從自己腰上掛着的荷包裡,拿出一小瓶藥膏出來,拔了瓶塞就倒在綠珠的手指上,緊接着綠珠手指上的血便止住了,她也止了疼趴在三夫人身上哽咽着。

析秋有些尷尬,問道:“沒事兒吧?”

三夫人回頭朝析秋笑了笑,回道:“不過小傷,苗疆的藥很好,三日傷口就能淤合了。”

析秋便愣了一愣,想到侯府中以往發生的事情,幾乎每一樁都和苗藥有關,她不禁擰了擰眉頭,目光就落在三夫人手中的小瓶子上,若有所思。

一個小小的插曲,綠珠吼了兩嗓子便不再哭了,由她身邊的侍女抱着出去玩兒,三夫人端着茶看向析秋的肚子,問道:“四弟妹懷孕了?”

“是!”析秋淺笑着道。

三夫人點了點頭,道:“那是男孩還是女孩?”析秋聽着一愣,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是男是女。”

“我替你搭脈吧。”三夫人說着放了手裡的茶盅:“只要試一試就知道你這胎是男是女了。”

她話音方落,析秋便笑着挑了眉頭道:“三嫂會醫術?”三夫人就擺着手,一臉無所謂的道:“不會,不過我們苗疆人人都是大夫,尋常的小病小傷自己都會治,不像你們,一有病只能請大夫上門。”

析秋很認同的點了點頭,苗疆山多村莊和村莊之間相隔甚遠,往往一個村子和一村子明明能隔山相望,可若實際去走卻要好幾日的路程,所以當地的人莫不是自己會一些醫術,便是家中常備了草藥,生病時也不用等大夫來。

“是男是女倒也無妨,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處,到時候生的時候反而多了份驚喜!”析秋笑着拒絕了,又指着三夫人手側的蜜餞盤子:“都是府裡的媽媽做的,三嫂嚐嚐。”

三夫人目光閃了閃,心裡冷笑連連,卻是擺着手道:“不用,我不大愛吃甜食。”說完,還是站了起來:“四弟妹不好奇嗎?我當初懷綠珠的時候卻是好奇的很。”朝析秋走過來:“不如我搭了脈瞧瞧,不和你說好不好!”臉上的笑容爽朗的毫無心機。

這是非要試一試的樣子。

析秋眉頭一挑也笑了起來:“不敢勞動三嫂。”很平靜的看着走近的三夫人,不躲不閃擺手道:“三嫂現在好奇,可若是知道了卻又要忍住不告訴我,豈不是越加的難受,還不如不知道呢。”說着笑容滿面的站起來。

三夫人在隔了幾步的距離停下來看着她。

三夫人看着她的神色,卻在她臉上看不出一點異色,她伸出手去要去拉析秋的手臂,析秋卻是手臂一轉攜了她的手,隔了帕子將她的手握住,笑着道:“不如我陪三嫂逛逛園子吧。”

三夫人的眉頭禁不住的跳了跳,笑着點頭道:“好,那我就不強求四弟妹了,我們去逛園子吧。”

析秋笑着點頭,兩人轉身出了門,恰瞧見蕭四郎大步出了穿堂從外面走了進來,析秋很自然的鬆開三夫人的手,將手中的帕子塞進荷包之中,朝蕭四郎行了禮:“四爺!”

蕭四郎在臺階上停住,目光在三夫人面上一轉,面無表情的上了臺階,牽了析秋的手:“不是身子不適嗎,快去歇着吧。”

“哦。”析秋顯得很乖巧連聲應了,又爲難的看向三夫人:“三嫂再坐會兒吧。”

三夫人脣角不屑的一勾,笑着道:“既然四弟妹身子不適,那我就先回去了,反正離的近過兩日再來便是。”她說完,又去看蕭四郎:“四弟,三爺可在外院?”

蕭四郎眉頭一擰,不待他說話蕭延誠已從穿堂而過,人進了院子。

三夫人蝴蝶一樣撲過去挽着蕭延誠就道:“可瞧見綠珠了,她在院子外面玩兒。”

“見到了。”蕭延誠攬了三夫人,目光隔着院子,遠遠的就落在站在蕭四郎身側的析秋身上,眼底掠過一抹果然如此的驚豔,脣角一勾喊道:“四弟妹。”

“三哥。”析秋欠了欠身,飛快的掃了一眼蕭延誠,和蕭四郎長的有幾分像,不過皮膚卻由於太白的緣故,而多了一分病弱,左邊的衣袖果然是空蕩蕩的……

蕭四郎鼻尖冷哼一聲,摟了析秋看也不看蕭延誠一眼,轉身要朝房裡走,卻又停了腳步,目光冷峻的看着三爺夫妻二人,聲音冷若冰霜:“這裡不歡迎你,不送!”

話落,頭也不回的進了門。

蕭延誠站在院中,嘴角依舊是淺淺的笑容,他拍了拍三夫人的後背,笑着道:“人家可是不歡迎我們,走吧!”

三夫人也是輕笑一聲,挽着三爺兩人朝外走,邊走邊道:“相公,四弟果然如你所說,很有意思!”

蕭延誠不置可否。

三夫人頓了一頓又道:“不過,四弟妹更有意思。”說着,就將她強着要切脈的事說了一遍:“她定是聽說過苗毒的厲害,所以對我很戒備,可臉上卻有沒有該有的慌張和恐懼,還用帕子隔了手心攜了我的手……”說着搖了搖頭,一臉興致盎然的樣子:“中原的女子,真有意思!”

蕭延誠聽着也不由挑了挑眉,隨後又笑着道:“四弟自小便就如此,但凡他看中的東西,便總有讓人驚豔之處。”說完,停了腳步,目含深意的回身,朝正房裡看了一眼。

三夫人臉色就是一冷,揪着了蕭延誠的胳膊道:“你是不是看中她的美貌了?”

“你又這樣!”蕭延誠一臉無奈,又捏了捏三夫人的臉:“乖!在我眼裡,這個世上你是最美的女子。”

三夫人嘟了嘴問道:“真的?”蕭延誠一臉誠實的點頭,三夫人就重開了笑顏,又挽着蕭延誠問道:“相公,您既然回來了,爲什麼還要對他這樣,不如讓我……”

“噓!”蕭延誠食指纖長,悠悠的壓住三夫人的脣瓣,微笑着道:“若是這樣,那我們何必回來呢,既是要玩,我們便認真的去玩,你放心,一定會讓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您打算怎麼做?”三夫人一臉好奇。

蕭延誠便挨着她的耳邊,小聲的道:“不着急,我已經有份大禮準備好了,只等我那二哥和四弟雙手去接了。”說着頓了頓,又嘆道:“……就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得住。”

“好吧!”三夫人點了頭:“只希望別太久。”說着朝迎面跑來的綠珠揮了揮手:“這段時間不能回去,相公恐怕要和綠珠好好解釋一下才行。”

蕭延誠沒有說話,而是蹲下身抱起綠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一家三口由丫頭婆子護送着,出了儀門上了馬車就回了侯府,晚上,夫妻二人梳洗過後坐在臥室裡說話,三夫人換着薄薄的裡衣,衣料很薄幾乎貼在身上,所以裡頭的風光一覽無餘,蜂腰酥胸曲線妖嬈,她從椅子上起身移坐在蕭延誠的腿上,摟着他的脖子一路從眉眼親吻至嘴脣,呢喃道:“這一路顛簸,睡的也不安穩,昨夜人家可是等了你許久呢。”

蕭延誠幾不可聞的蹙了蹙眉,手臂一用力摟住了她的纖腰,手又從短短的裙子裡探了進去,三夫人脣角微勾眼神迷離,蕭延誠笑着道:“不過兩日沒碰你,就這樣迫不及待?”

三夫人嚶嚀一聲歪在他的肩頭,手指在他胸口打着圈:“……日日都想你!”

蕭延誠輕笑,手臂一動便拂掉桌面上一應的茶具碗碟,噼裡啪啦的脆響聲此起彼伏,兩人並未不在意,蕭延誠將三夫人勾上桌面,手緊緊捏着她的敏感,眼中有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彷彿有火焰跳動攝人心魄,三夫人越加的迷戀扭動着身子,着急的去幫蕭延誠解開衣服釦子……

正在這時,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頭跑了進來:“三爺,三夫人!”她才從院子裡調過來的,年紀不大不過十來歲的樣子,守在門外方纔聽到房間裡巨響,就以爲出了什麼事,看着三夫人身邊的侍女無動於衷,她沒有細想便想表現一下,推了門就闖了進來。

“啊!”一聲驚叫,她捂住了眼睛連連後退:“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大好的氣氛被人破壞,三夫人眼睛一紅怒道:“你是該死!”說完,走到牀邊抽出掛在牀頭的鞭子,一鞭便揮了出去……

那丫頭哪想得到三夫人會用鞭子抽來,不過一瞬間的事,她只覺得雙眼頓時麻木了,緊接着便是劇烈的痛蔓延開來,她捂住眼睛尖叫一聲,隨即泂泂的鮮血便自眼窩裡流了出來,糊了滿臉滿身。

三夫人不解氣,照着她的臉又是一鞭子,緊接着地上便憑空出現了五六條七彩斑斕的小蛇,不過手掌大小行動卻甚是靈活,眨眼功夫便游到那小丫頭身邊,順着她的裙角就鑽進了她的裙子裡。

小丫頭原本只是劇烈的慘叫,隨即身體一抖僵硬的跪在哪裡,慢慢的膚色開始由白變成了紅,又由紅變成了紫……

她鬆了手,臉上的肌肉開始迅速的抽搐,緊接着整個身子就一點一點塌陷下去,緩緩的萎縮,五官皺成了一團尋不着眉眼,繼而若皮球一般蜷了起來倒在地上。

三夫人的隨身伺候的婢女聽到動靜走了過來,三夫人回頭見蕭延誠正衣裳半敞坐在椅子上,她眉頭一擰對着衆人便是一鞭子:“都給我閉上眼睛,不準看!”

衆人神情一凜立刻閉上了眼睛。

三夫人就怒喝着指着丫頭屍體:“給我扔出去!”

那丫頭被衆人拖着出了門,有人迅速進來收拾,擦乾了地上的血跡又重新關了門,三夫人氣呼呼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真是蠢的似驢一樣!”

“不過小事,何必動怒!”蕭延誠輕笑着道。

三夫人便是眉頭一橫,看向蕭延誠,臉上盡是不滿,蕭延誠卻是手臂一勾將她帶進懷裡,笑着道:“良辰美景,娘子息怒!”

三夫人這才重開了笑臉。

析秋給蕭四郎倒了茶,兩人對面而坐,析秋擰了眉頭道:“我覺得三嫂很奇怪。”總覺得有股陰森森的感覺。

“此人心術不正。”蕭四郎聲音冷澈的道:“往後若她再來府中,你不用再應付她,直接關門拒見。”說完,便握了她的手,道:“不可讓她近身。”

“妾身知道了。”看來蕭四郎和她有同感,也是覺得三夫人身上有股怪異的感覺,可具體哪裡怪她卻說不出,莫名的心裡便生出戒備和抗拒來。

還有蕭延誠,彷彿是一具沒有生氣的行屍走肉,眼睛冰冷沒有情緒,使得臉上掛着的笑容越發的不和諧。

第二日開始,蕭四郎便下令府中謝絕一切來往,析秋總算有個冠名堂皇的理由躲在房裡誰也不見,每日除了吃飯便就是睡覺,倒算是將前幾日缺的覺補了回來。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她讓人燒了地龍就日日縮在暖閣裡,清醒時就拿了針線給她和夏姨娘的孩子做小衣裳……

三爺和三夫人果然沒有再來過府上,到是析秋聽敏哥兒說起過侯府的事,聽說三爺要述職,當初他離京時就曾捐了一份同知,如今人回來了自是要述職的。

三夫人則和五夫人走的很近,五爺一家子常常入府裡來,太夫人見了也不如從前那樣排斥,侯府裡來來往往到也熱鬧非凡。

析秋聽着擰了眉頭,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一入十一月,雪便開始飄飄蕩蕩的落了下來,蕭四郎越發的忙,析秋問了幾次他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她暗中喊來天敬詢問,天敬卻是猛搖着頭一問三不知,顯然是知道蕭四郎的態度。

她暗暗疑惑,待初六蕭四郎休沐時,她賴了牀也拖着蕭四郎,笑着道:“靜柳姐讓人捎信回來,說是月底就能回來,兩個莊子裡的藥苗都很不錯,到明年七八月份定能有個不錯的收成。”

蕭四郎嗯了一聲,很自然的將手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摸着,析秋又問道:“這段時間我也沒出門,京城裡可有什麼事情發生?四爺也和妾身說說。”

“最近很太平。”蕭四郎笑着回道:“鮑先生升任了河道副使寫信回來,還捎了許多衛輝府的特產。”

鮑先生的事她聽蕭四郎說起過,是蕭延亦的幕僚,後由他舉薦入工部,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聖上不但授以重任還接連升了官,看來此人果然有些能耐。

“還有呢?”析秋歪着看着蕭四郎。

蕭四郎就想了想,一臉坦然的搖了搖頭:“還有便是朝中的事,夫人想聽什麼?”

自是有關侯府的事……析秋剛想說話,卻是哎呦一聲弓了身子捂住了肚子,蕭四郎頓時翻身坐了起來,滿臉緊張的看着她:“怎麼了?”

“沒事,沒事!”析秋怕嚇了他,忙擺着手道:“是他。”她指了指肚子:“剛剛在裡面踢了我一下。”

蕭四郎臉色回還過來,聽析秋這麼一說,臉上一時間表情變幻莫測,他順着析秋掀開的被子看着她圓圓的小腹,竟有些結巴的道:“他……踢你?”不敢置信。

析秋看着他的表情,不由笑了起來:“嗯。到了月份了吧。”說着很輕緩的摸了摸肚子,又去拉蕭四郎的手:“四爺來試試。”

蕭四郎就有些不確定的將手放在了她的肚子,眉梢挑的高高的,滿身的感知都恨不得歸攏在手上,析秋小聲問道:“有感覺嗎?”

蕭四郎搖了搖頭,析秋微笑着和肚子說話:“寶寶,這是爹爹,爹爹哦,來……打個招呼吧。”

蕭四郎表情僵硬的咳嗽了一聲。

就在這時,他手心之中像是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輕輕的……讓他一驚長長的眼睛一瞪朝析秋看去,析秋笑着起來:“四爺這是什麼表情?像是驚着了似得。”

“竟真的動了?!”蕭四郎確實驚着了,他又順着析秋的肚子四處去探,問道:“怎麼不動了?”

析秋笑着道:“許是累了,這會兒又睡了吧。”

蕭四郎擰了眉頭,依舊不死心的四處摸了摸,肚子裡又恢復了平靜,蕭四郎嘆了口氣蓋上了被子,很認真的問析秋道:“下一次會什麼時候再動?”

“不知道。”析秋笑着回道:“不過這是他第一次開始動,往後會越來越頻繁的。”

蕭四郎還有些恍惚,又彷彿很驚喜的樣子,析秋就靠在那裡和肚子輕聲細語的說着話,蕭四郎攬住她問道:“他能聽得到?”

“當然。”析秋點了頭,拉着蕭四郎道:“四爺也和他說說話,寶寶能聽得到。”

“我?”

一向從容冷峻的蕭大都督,臉上卻首次出現了無措的表情,析秋看的一陣好笑,趴在他的肩頭笑了好半晌:“四爺是他的爹爹,寶寶常常聽見爹爹的聲音,以後生出來人格會更加的完美。”說着鼓勵着看着他:“四爺試試。”

蕭四郎滿臉的尷尬,乾咳聲不斷,盯着肚子看了半晌,彷彿故作了勇氣:“那個……”說完,再說不下去了。

析秋笑的沒力氣,靠在牀頭看着蕭四郎,欣賞着他難得的窘迫的樣子,蕭四郎卻是頭也不回的翻身下了牀,析秋看着他不解的問道:“四爺去做什麼?”

蕭四郎卻是在桌子上一通翻找,終於找到了本敏哥兒的書,一本《三字經》,他又跨上了牀,翻開三字經的第一頁,析秋這才弄明白,某個首次做父親的人因爲實在不知道和孩子說什麼,可又想說點什麼,絞盡腦汁之後就想到唸誦三字經的法子。

蕭四郎就一本正經的端着書,對着析秋的肚子開始念《三字經》

第二日一早析秋起牀,春柳就小聲的和析秋道:“四爺一晚上沒有睡。”析秋聽着眉梢一挑,春柳便又補充道:“聽天誠說,一直在書房寫什麼,他也沒瞧見,只知道早上進去屋子裡扔了滿地的廢紙。”

析秋若有所思,待蕭四郎和敏哥兒進來吃早飯,她用餘光打量蕭四郎,就見他精神很好脣角含笑,比起前幾日劍拔弩張陰霾沉沉的樣子不知好了多少,難道昨晚那一點的父子互動,讓他的愉悅一直延續到現在?

蕭四郎吃過早飯出了門,天誠又護送敏哥兒去了侯府,門房就來報:“親家大奶奶和親家四姑奶奶來了。”

江氏和佟析硯來了。

析秋聽着便是滿臉的高興,忙讓碧槐和岑媽媽親自去將人接進來,江氏已經滿了月人比之前要豐腴了許多,佟析硯走在身側,臉色看上去也不錯,兩人身後跟着一個媳婦子,手中抱着一個襁褓,由丫頭婆子簇擁着過了穿堂進了門。

析秋站在門口,笑着道:“天氣這麼冷,怎麼今兒帶着坤哥兒來了。”

“許久不見你,早就想來看看你。”江氏笑着走過來攜了析秋的手上下打量她:“面色不錯,人怎麼沒有見胖,是不是吃的少了?”

“沒有,我整日裡除了睡覺便就在吃東西,不過卻不知道爲什麼怎麼也不長肉。”說着將兩人讓進了暖閣裡:“四姐姐這些日子也沒有來看我。”

“到了年底鋪子裡生意忙的很,一個鋪子接了許多的活,另外一個剛剛弄好了裡面的櫃檯招了十來個繡娘,正準備十五開業,所以我心裡縱是惦記着你,可總也抽不出空來!”

三個人在炕上坐下來,析秋道:“看來鋪子裡生意很好纔會這樣。”說完看着江氏:“沒想到我們四小姐頗有些做生意的才能。”

江氏聽着掩面而笑:“可不是。連我都得了幾百兩的年底分紅呢。”

析秋失笑,目光就落在白白胖胖鬆了襁褓的坤哥兒身上,見他正吐着泡泡,眼睛骨碌碌的轉着,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臉喜愛的道:“這鼻子眉眼越發像大哥了。”佟析硯卻是笑着點頭打趣道:“不過,比大哥可愛許多!”

三個人皆是笑了起來。

坤哥兒卻是小嘴一咧哭了起來,江氏趕緊讓奶孃抱着去後面的碧紗櫥裡餵奶,佟析硯就看着析秋道:“三姐姐有沒來找你?”

析秋聽着一愣,搖頭道:“府裡許久沒有見客了,發生了什麼事?”

佟析硯就看了眼江氏,笑着道:“聽說武進伯又被聖上申飭了。”析秋聽着一愣,佟析硯便道:“……早先醉仙樓打死了個人,後來查證是裡頭的小廝錯手殺人,過了這大半年,對方也不知怎麼就抓到了任雋的把柄,說他在遼東私開了鹽礦……直接找人遞了狀紙攔住了沈世子的坐騎,在東大街上當着滿城百姓的面,狀告任雋草菅人命,告伯公爺教子無方,告武進伯府徇私枉法私開鹽礦。”說着一頓又道:“就連當初搶來的那位姨娘也坐地翻供了,指認是任雋強搶民女,殺了他相公,而並非那個小廝錯殺。”

這麼嚴重,她還記得上次說醉仙樓裡打死了人,佟析言暗示她幫忙來着,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怎地現在又挑起來再說,若是狀紙成立,那任雋這罪名可不小。

她擰了眉頭問佟析硯道:“怎麼還有鹽礦的事?”

“我也不清楚。”佟析硯搖了搖頭道:“將地址都說出來了,應是不假,任姐夫果然藝高人膽大,竟是連鹽礦也敢私採。”

析秋沒有說話,鹽礦也不是路邊的水坑,想遇到便就有,況且,以任雋的能耐和膽量也不會敢去做這樣的事,她不由想到了榮郡王,難道這座鹽礦就是榮郡王手中的那座?

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便有些不安!

正說着,天敬匆匆進來,隔着簾子就道:“夫人,宮裡頭段公公來了,傳了太后的口諭,讓夫人明日辰時進宮。”

析秋臉色便變了一變,就連江氏和佟析硯也不由一臉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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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了的字數會還的……咳咳……奔走,又遲了,我是個沒節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