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反應

析秋迎出去,江氏已由邱媽媽撐着傘進了院子。

“六姑奶奶。”江氏擰了眉頭滿面擔憂的走過來:“鑫哥兒怎麼樣了?”

析秋上前扶住她,她已經近六個月的身孕,肚子凸了出來走路雖穩當可析秋看的卻是心驚肉怕的:“下了雨路上又滑,您派個人來一趟便罷了,怎麼親自來了。”說着兩個人進了門析秋又道:“鑫哥兒還沒有醒,靜柳姐說要看這三日的情況。”

“我本也是猶豫,可心裡惦記着又怕旁的人來了說不清楚心裡反而更着急。”說着一頓又道:“娘聽到說鑫哥兒病了,頓時暈了過去,請了郎中回去折騰了一上午,這會兒還沒醒。”說着便抹了眼淚:“這是怎麼了,一樁樁的事兒揪到一起去了。”

析秋怕她傷神,便扶着她的手站在廳裡說話:“娘現在怎麼樣?家裡可都是您在撐着,您又是雙身子的人,可得注意着點。”

江氏嘆了口氣:“孃的事……”一頓:“帶我去看看鑫哥兒,回頭我們再細說。”

析秋點了點頭,扶着江氏進了次間,鑫哥兒病着也沒敢移動他,析秋就在玫瑰牀上鋪了薄薄的褥子……太夫人正坐在一邊摸着鑫哥兒的頭,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憔悴了許多,人也顯得沒有精神。

“太夫人!”江氏進去朝太夫人拜了拜:“辛苦您了。”

太夫人看見江氏進來,隨即便是驚道:“大舅奶奶怎麼親自來了!”又道:“扶了大舅奶奶坐。”

“不忙,不忙。我沒事兒。”江氏三兩步走到牀邊上,看到鑫哥兒蒼白的小臉,羸弱的呼吸,隨即落了眼淚,哽咽的道:“怎麼好好的糟了這頓罪……”一頓又問道:“說是三日,三日後定能醒來複原是吧。”

析秋扶着她在牀邊坐了下來,太夫人嘆氣道,眼睛裡滿是紅血絲:“醫女說是三日,卻是靠這孩子的意志力了。”說着又去輕輕的摸鑫哥兒一夜功夫就瘦了不少的小臉。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江氏聽着連連朝西方作揖:“望菩薩保佑鑫哥兒度過此劫長命百歲……”

太夫人看着江氏的肚子,擔憂道:“大舅奶奶也別傷神了,身子要緊,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福氣,鑫哥兒的福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雖是這麼說,但語氣中卻有那樣多的不甘心!

“娘,大嫂!”析秋安慰兩個人,勸道:“靜柳姐雖說看運氣,可我們也要保持樂觀的纔是,鑫哥兒知道我們在等他醒來,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雖是空口白話,可是太夫人和江氏聽着臉上卻好了許多,江氏點了頭:“定是如此的,我們鑫哥兒一定不會有事。”

正說着,阮靜柳進來了,見到江氏在裡面便點了點頭,她曾去府裡給大太太問診過,江氏也認識她,不由起身回了禮。

阮靜柳走過去搭了鑫哥兒的脈,太夫人和江氏不由又面露緊張,過了稍許阮靜柳淡淡的道:“燒退了一些,脈象也比昨夜穩了一些。”

太夫人鬆了口氣。

析秋看着她,不由道:“娘,這裡有我們,您也會去歇會兒吧!”太夫人聽着一愣,有些不放心的看向鑫哥兒。

析秋看着她,目光閃閃,太夫人果然還是對她生出了顧忌!

阮靜柳見她如此,便接了話道:“按脈象看,今日醒來的可能很小,您回去歇着明早再來吧,這裡由我守着,放心!”

太夫人聽着想了想,終是站了起來,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醫女了。”說着看向江氏:“大舅奶奶多坐會兒。”想了想又看向吳媽媽:“你留下來吧,也搭把手!”

吳媽媽應是。

江氏一愣狐疑的看了眼析秋又看了看太夫人,眉頭皺了皺,沉吟了點頭道:“家裡頭婆婆聽到鑫哥兒的事,病情也加重了,我過來看看就要趕回去,不然也不放心。”太夫人就面露擔憂的問道:“病情如何,沒事吧?”

江氏就垂了眉眼,嘆氣道:“大夫說痰迷了心,前些日子已經能說一些話了,今天……卻是連人也不認識了。”

析秋也是剛剛纔得知,不由一愣,連人都不認識了,看來真的很嚴重了。

“唉,也苦了她了病了這麼久,乍一聽到鑫哥兒的事怎麼能着急!”太夫人搖了搖頭:“你們做晚輩的,多在面前孝順孝順她。”又道:“你回去也別說鑫哥兒沒醒,就說無礙了,也寬寬她的心。”

江氏連連點頭:“妾身正是如此想的!”

析秋卻是好奇,大太太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韶華院裡的人回去送的信?可是上午韶華院可都清空了,太夫人讓人將佟析華生前的東西都收起來了,如今裡面算是徹底的空關了,那麼是誰回去報信的?

難道是大太太派了婆子守在侯府門外了?所以一見韶華院裡的人被送出去,才仔細去打聽了消息?

她不由嘆氣,大太太也太着急了,秋萍給二夫人下毒的藏紅花很有可能就是大太太給的,若真是如此,她真是害人害己了。

紫薇扶着太夫人出門,析秋和阮靜柳以及江氏送她出去。

阮靜柳道:“婁老太君那邊已經無礙,等申時我會再過去把一次脈,若是無礙今天就能送她回府了。”

總算是不幸的萬幸,太夫人點頭道:“辛苦你了。”說着,由紫薇扶着下了臺階。

三個人轉身進了門,江氏拉着析秋進了對面的暖閣,看了眼守在次間門口的吳媽媽,道:“六姑奶奶,我怎麼聽說是秋萍下的毒,可真是如此?”

析秋看向江氏,點了點頭:“秋萍今日中午,已經賜死了!”

江氏滿臉的驚恐難定:“怎麼會是她!”顯然不相信。

析秋沒有深講。

江氏心裡卻在想太夫人剛剛的態度,鑫哥兒留在這邊有析秋照顧又有張醫女在,可太夫人卻留下了貼身的媽媽……對析秋的態度也不如前幾次,彷彿生了嫌隙。

她擔憂的看向析秋,卻有怕問出什麼話來,傷了析秋的心,想了想還是將話嚥了下去。

“母親那邊你也不要回去,家裡頭有我在,若是有什麼事,我定會讓人來通知你的。”江氏憂心的道。

析秋點了點頭,她現在也確實沒有空,便問道:“父親還好吧?明日就是三十,初一他就要去六部上任,一應的事情都備好了吧,可還缺什麼?”

“你放心,都準備好了,就是有些擔心鑫哥兒,一上午在沉了臉坐在房裡……”說着嘆了口氣:“鑫哥兒雖是生在侯府,可也是命苦的孩子!”

誰說不是呢!析秋也嘆氣道:“你仔細自己的身子,母親病着一大家子都靠你一個人操持!”

江氏點了點頭,姑嫂兩人對面坐着皆是沒了話!

二夫人躺在牀上,問李媽媽道:“紫檀還好吧?這次讓她受苦了。”

“她還好,就是傷的重,不過好在年紀輕,又有您賞的藥,養些日子就沒事兒了。”李媽媽給二夫人續了茶回道。

二夫人點了點頭,又重新凝了眉頭,問道:“太夫人剛剛回去了?可說了什麼沒有?”

“回去了,留了吳媽媽在四房,帶着紫薇和幾個丫頭回去的。”李媽媽目含笑意:“說了什麼奴婢沒聽到,不過太夫人臉色卻不好!”

二夫人冷笑一聲,目露厲光道:“那個小子倒是命大,竟還沒有死。”一頓又道:“太夫人雖是懷疑了她,可卻是什麼也沒有,我看她心裡頭對四房可是緊着心的疼。”

都是親生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媽媽倒也理解太夫人,便勸二夫人道:“鑫爺沒死雖沒死,可奴婢瞧着情況可不太好,說是三日醒來這都大半日的功夫了,還一點反應都沒有,況且,張醫女也說是要靠運氣,奴婢瞧着只怕是醒不過來了。”

二夫人從來不相信運氣,她端了茶盅眯着眼睛道:“不管死沒死,也總不能白讓紫檀受了這份罪。”

李媽媽一愣道:“夫人要打算怎麼做?”

“俗話說打狗隨棍上!”二夫人冷笑一聲:“她還好好的,這棍子自是要不停的落下去纔是。”一個小小的庶女,嫁進了侯府就以爲自己真的是高高在上的督都夫人?

李媽媽面露不解,問道:“太夫人那邊已然對四夫人生了疑心,夫人若是再多說什麼,可會不妥?”

二夫人擺了擺手,眼底滿是自信的樣子:“這次的事情,雖是紫檀也受了罰,可我們的所做的並未留下任何把柄,不但是佟析秋便是蕭四郎和侯爺也毫無察覺,只當是秋萍而爲,至於太夫人那邊就更是不會有任何疑慮,他們怎麼可能會想得到是我做的,懷疑我呢!”

做事情若是全真那就是實心眼,若是全假卻容易被人察覺,唯有這半真半假最難分辨。

秋萍也不是全然無罪,房裡頭那如意糕上可不就是她下的毒,他們又怎麼會想到,她會故意放了空門引她進來呢。

若不如此做,那藜蘆下毒的事,又怎麼能讓她百口莫辯只得扛了罪名受死。

李媽媽點了的點頭,對二夫人說的也是深信不疑,從敏爺受傷到鑫爺中毒,每一步都走的那樣巧妙,算無遺策。

“奴婢知道了。”李媽媽頓了一頓又道:“夫人這是要去太夫人那邊?”

二夫人笑的慢條斯理,回道:“自然。”她想到蕭延亦,又問道:“侯爺,侯爺去了哪裡?”

李媽媽回道:“在凌波館裡。”二夫人就立刻坐了起來:“去請侯爺回來。”

秋萍死了又何妨,她照應有辦法讓所有認爲,這件事背後的主使就是佟析秋,她要讓蕭延亦一起看看,他心裡愛的人卻害了他的兒女,屆時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二夫人眯了眼睛,不由生出期待!

想要留住一個男人的心,房裡的事可以順着依着他,但外面卻要蕭清,若是普通的女人也就罷了,她有的是法子,可那個人卻偏偏是佟析秋。

析秋送走了江氏,回房服侍蕭四郎穿了衣裳,問道:“四爺今兒沒去衙門,可耽誤了事情?”她知道最近軍營中事情很多,五軍營和西山大營在城外紮營,聖上要親自去看兩軍演練對陣,蕭四郎作爲中軍督都必定事情很多。

“我去軍營看看,晚點回來。”他穿了平常的道袍,轉身對析秋道:“若是有事,你便讓天敬去城外尋我。”

他將天敬留給析秋用。

析秋點了點頭回道:“能有什麼事,四爺儘管去吧,鑫哥兒那邊如今也只能等,急也急不來!”

蕭四郎點了點頭,由析秋送到了門口。

析秋轉身去了廚房,岑媽媽和紫陽以及和當初二夫人遣來的兩個竈上婆子正各自臉色沉悶的坐在那裡,也沒有人說話,一片靜默。

一見析秋進來,幾個人立刻站了起來。

析秋朝幾人點了點頭,道:“這次太夫人罰了你們月例,你們也當吸取了教訓,往後警醒一些。”

岑媽媽帶頭回應道:“這次是奴婢失職,不管怎麼說東西是從小廚房端出去的,奴婢的責任推卸不掉,奴婢認罰!”紫陽也是一臉歉疚的道:“奴婢也有責任,請夫人責罰!”

另外兩個婆子也紛紛點頭應是。

“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們,只有時時算計人,哪有刻刻防着的……你們只要吸取了教訓,長了心眼也不算白罰了。”

幾個人皆是跪了下來,磕了頭應是。

析秋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便出了門!

春柳迎了過來,小聲道:“夫人,春雁託人進府,說是她和天益連夜盤點了庫房,鋪子裡的藜蘆沒有多也沒有少!”析秋早就料到了,便點了頭。

春柳扶着她進門:“您可要休息會兒,一夜未睡,中午又沒吃什麼。”

“不用。”她對春柳道:“去將對牌,鑰匙和賬簿拿出來,隨我去太夫人那邊!”

春柳一怔:“夫人,您這是?”一頓:“太夫人沒有怪您,您若是現在交出去,府裡頭還不知要怎麼議論您呢。”

析秋便冷笑道:“我不交出去難道就不議論了嗎?”

況且,她沒事,鑫哥兒沒事,那人又怎麼會甘心呢……

春柳垂了頭沒有說話,回道房裡將當初李媽媽拿來的一應東西,收拾妥當和碧槐兩人抱在懷裡隨着析秋出了門。

一路過去,路上遇見的丫頭婆子悉數垂頭行禮,但目光中卻含着一絲探究。

是啊,藥膳是從她的房裡出去的,這責任怎麼也撇不清的。

析秋脣角冷冷的勾了勾,擡腳跨進了太夫人的院子。

紫薇見她過來,迎過來道:“四夫人來了,可是鑫爺出了什麼事?”連翹和她一同在太夫人身邊當差,這一次連翹失職被罰,紫薇心裡也不好受,恐怕縱使傷好了,她也不能留在府裡了。

“鑫哥兒沒事!”析秋問道:“娘歇了嗎?”

紫薇朝房裡看了看,回道:“沒有呢,正在和婁老太君說話。”說着析秋點了點頭:“奴婢進去稟報!”

析秋點頭應道:“謝謝。”

紫薇回房時,太夫人和婁老太君正在說着:“此次是我對不住你,累着你跟着遭了這樣的罪!”太夫人滿臉的歉疚。

“你也太見外了。我這麼大年紀活一天算一日的,不過在等死罷了,只是多活幾天少活幾天的事兒。”攜了太夫人的手:“你可千萬別放在心裡,若不然我可不依。”

太夫人拍了拍婁老太君的手,點了點頭:“知道,知道!”

兩人自小的交情,又都是嫁在高門從媳婦熬上來的,經歷相當自是彼此明瞭心思。

“太夫人。”紫薇進了門:“四夫人來了。”

太夫人便是一愣,問道:“可是鑫哥兒出了事?”紫薇就是怕太夫人擔心,立刻回道:“鑫爺沒事,奴婢瞧着像是四夫人有話說。”

太夫人目光微閃,婁老太君就拍了拍太夫人的手:“去吧,去吧,你不要多想了。”

太夫人一怔,難道是她當局者迷?不由看向婁老太君。

婁老太君打啞謎一樣,拍了拍她的手:“老妹妹,你儘管去,看看這丫頭能說些什麼,你當局者迷回來我分析給你聽。”

太夫人沒再說什麼,便出了門。

析秋進門,太夫人坐在正廳的主位上,朝太夫人行了禮,看了眼稍間問道:“娘,老太君還好吧?”

“嗯,精神恢復了些。”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

析秋卻是沒有坐,兩步走到太夫人面前,毫無預兆的跪了下來:“娘,兒媳犯了錯,請娘責罰!”春柳和碧槐捧着匣子也在她後面跪了下來。

紫薇站在門口,滿臉的震驚。

太夫人一怔,擰了眉頭道:“這是做什麼,你是主子當着下人的面豈能說跪便跪,憑白讓人笑話,有什麼話起來說。”析秋沒有起來,她擡着頭滿臉的堅毅的道:“兒媳沒有跪別人,跪的是自己的娘!”言下之意沒有讓人笑話之處。

見她這樣,太夫人嘆了口氣,便沒有再強求,問道:“說吧,你這是爲何?”

析秋便紅了眼睛一字一句道:“老太君的生病,鑫哥兒中毒都是因爲吃了兒媳房裡端來的藥膳纔會如此,不管因爲什麼原因,兒媳的都有疏於犯防,教導下人不利的責任,推卸不掉!”

一頓眼淚落了下來,滿臉愧疚的道:“鑫哥兒是大姐捨命求來的兒子,兒媳嫁來時父親就曾囑託於我,對鑫哥兒一定要好生照顧,兒媳有違家父所託,娘將鑫哥兒放在兒媳房中,是對兒媳的信任,可由於兒媳的疏忽,傷了孃的心,兒媳無論作爲女兒還是媳婦,都是不孝!”

析秋堅定的看着太夫人,不待她說話,又道:“鑫哥兒喊兒媳嬸嬸,可也是兒媳的姨侄兒,兒媳一直將他和敏哥兒一樣看待,滿心裡的疼愛他,他也和兒媳親近,可是他卻因爲兒媳的疏忽受此大難,因此兒媳心痛的無以復加,更是愧疚是無地自容,兒媳無臉和求娘原諒也無臉面對家父,兒媳請求娘責罰!”

說起鑫哥兒和她的關係,是在提醒太夫人,她不但是四嬸嬸還是六姨母,她和鑫哥兒有斬不斷的血緣關係,她將鑫哥兒和敏哥兒一樣看待,對鑫哥兒疼愛有加,又得了大老爺的託付和太夫人的信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不可能有別的心思去害鑫哥兒。

太夫人愣住,她沒有料到析秋會說這樣一番話,自從她嫁進來他們婆媳間皆是客客氣氣的,析秋也是言聽計從對她尊敬有加,卻從沒有和她這樣說過話,彷彿推心置腹,彷彿全盤托出……

她看向析秋,只見她目光清澈,滿臉的真誠。

“你這又是何必!”太夫人嘆道:“事情雖是出自你的房裡,可誰又能知道秋萍存了那樣的心思呢。”

析秋搖着頭,回道:“娘,不管怎麼說,兒媳都有錯。”她轉身將春柳抱着的對牌和鑰匙拿過來:“兒媳請娘將中饋收回去,兒媳沒有能力主持中饋!”

太夫人已經不是震驚來形容了,這一次的事雖是秋萍所爲,可事情總歸是出自她的房裡,而秋萍這兩年一直很安分的守着院子,怎麼她一來秋萍就生了這樣的事,她不由懷疑秋萍和她之間有什麼關係。

可眼下析秋將中饋交出來……男人得了爵位可能是榮寵地位,而內宅的女人的權力,卻是直接來源於中饋,有府中爲了中饋之爭暗涌不斷,妯娌間爭破了頭,可是她將卻是將此交了出來。

她心思轉過,析秋已經起身讓春柳和碧槐兩人將一個裝對牌的匣子,一個裝着賬簿的匣子放在了太夫人手邊的桌上,她跪着道:“還請娘另請有能力之人擔任,兒媳無能,只得向娘請辭。”

太夫人看着桌上的東西,長長的嘆了口氣:“你也是無心之失,事情都過去也別再說了,起來吧!”

析秋搖了搖頭:“雖是無心之失,可兒媳還是有責任,當初兒媳就不該一時興起煮了藥膳來,若是不煮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一頓又道:“我知道娘心裡對兒媳有氣,所以娘若是不罰兒媳,那兒媳便自罰了去,從今日起兒媳留在房裡抄經書,抄夠四十九遍法華經來贖此次的罪過。”

一時興起,是啊,她確實事先並無準備:“你這孩子。”太夫人起身親自扶了她起來:“何必這樣折磨自己!”拍了拍析秋的手。

析秋紅了眼睛,道:“兒媳嫁進來幾個月,娘對兒媳如二妹一般對待疼愛,兒媳無法報答卻還……實在有愧於娘。”

太夫人沒有說話,讓析秋在她左手邊坐了下來,臉色比上午時要好看一些:“你母親身體也不好,聽大舅奶奶說的很是嚴重,你回頭在庫裡挑些東西讓人送回去,也當盡一份孝心。”

析秋站了起來:“謝謝娘!”

太夫人點了點頭。

正說着,二夫人和蕭延亦一前一後進來,二夫人換了衣裳臉色看上去和尋常相必有些蒼白,蕭延亦則依舊穿着昨日的衣裳,下顎上的鬍渣,眼底的淤青,顯得格外的憔悴!

析秋站了起來朝兩人行了禮:“二哥,二嫂!”

二夫人看到析秋便是一怔,視線又落在桌面上,更是臉色變了又變。

她竟然主動將中饋交了出來?是來和太夫人請罪了?

“四弟妹這是怎麼了?”二夫人脫口問道。

太夫人讓紫薇扶了二夫人坐下,不待析秋說話她便道:“這傻孩子,說是鑫哥兒中毒是她疏忽之責,非要自請了責罰,還說要抄夠四十九遍的法華經,實在拿她沒有辦法!”

捧着茶的手便是一抖,二夫人若無其事的低頭去喝茶,斂去的眼底卻皆是森涼!

她果然是來請罪了,倒是精明竟然主動來和太夫人說她的罪責,而不是推脫責任,竟然將中饋也交了出來,還抄佛經!

真是好狡猾!

想到此她又是一怔,目光便落在析秋臉上,暗暗心驚,難道她已經覺察到這次的事情是她所爲,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防範於她?

不可能,她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是她做的。

就連蕭延亦和蕭四郎都不知道。

她怎麼可能知道。

二夫人心中暗暗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她誤打誤撞罷了,她凝了心神,看來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不得了,她得再想了法子纔是。

心思電轉,二夫人便面露不忍的看着析秋:“四弟妹這又是何必呢,事情都是意外,誰又知道秋萍竟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一頓又道:“四弟妹不用自責,她也伏罪我們都沒有人怪你的意思。”說完,看向坐在一邊沉默的蕭延亦:“侯爺說呢。”

蕭延亦一怔,視線就落在析秋的身上,見她垂着頭表情雖是平淡,可他知道在這次的事情中她受了許多的委屈,心裡一痛他想也不想的點頭道:“自是如此!”

二夫人目光一閃,笑着道:“四弟妹也聽道了,連侯爺也說了,這件事你並沒有錯。”

析秋擡頭看向二夫人,愧疚的回道:“這是也娘,二哥和二嫂大度,我錯便是錯了,縱是你們原諒我,我也不能原諒自己。”

二夫人和太夫人一樣,也嘆了口氣!

“二嫂,我那裡還有血燕和海蔘,回頭讓人給您送去,您昨晚受了驚,可要仔細養着身子纔是。”析秋一臉認真的看着二夫人,生怕她因爲昨晚的事傷了身子。

二夫人一怔,心裡冷笑,她可不敢吃她給的東西。

恰好紫薇端了水壺來給衆人續茶,析秋便站了起來接過茶壺道:“讓我來,讓我來!”說着,提着茶壺便去給太夫人斟茶,太夫人點了點頭,她又轉身去給蕭延亦斟茶,姿勢優雅動作極其的緩慢……

二夫人看着,就覺得她站在蕭延亦前面,和他離的這樣近格外的刺眼。

她不由眯了眼睛,不待她說什麼,析秋又提着茶壺,端了二夫人的杯子,回頭對春柳吩咐道:“二嫂懷有身孕,可喝不得這樣的濃茶,快去換了蜂蜜紅茶吧!”說完將杯子交給春柳。

春柳應是,端了杯子要去茶水間。

二夫人連連擺手:“不用不用。”緊張的樣子,反倒讓太夫人和蕭延亦看了她一眼,二夫人就笑着道:“我喝什麼也不講究,弟妹不用忙了,來時在房裡就喝了一肚子的茶,這會兒喝不喝倒是無所謂!”

她喝茶若是不講究,當初怎麼會爲了泡綠茶是用瓷杯還是琺琅杯子計較呢。

“這怎麼使得。”析秋還是讓春柳去了茶水間。

二夫人臉色變了變,眉頭擰的越發的緊,她仔細去打量析秋,就見滿臉的謙卑看不出半點旁的心思,她心裡疑惑更甚。

“讓她辦吧。”太夫人點了點頭道:“她也是心裡愧疚。”又對析秋道:“你也真是。”

析秋垂了眉眼。

轉眼春柳端了茶水出來奉在二夫人面前的茶几上。

“二嫂喝喝看。”析秋表情甚至有些刻意討好的樣子:“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是懷了身子喝蜂蜜紅茶格外的養人。”

二夫人哪裡敢喝,忙擺着手道:“四弟妹有心了。”說着歉意道:“我這會兒又覺得有些不舒服,怕是又要吐了,還是再忍一忍免的弄髒了孃的地方。”

析秋一片好心,她卻連番推脫,蕭延亦皺了皺眉。

以己之心渡測他人!

“那二嫂沒事吧?”析秋露出緊張的樣子:“讓靜柳姐給您看看吧,這事可不能有半點馬虎。”

太夫人也是緊張問道:“析秋說的對,你若是不舒服就趕快回去歇着,不能疏忽大意了。”

二夫人點了點頭,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說着要站起來。

紫檀不在,二夫人身邊的幾個大丫頭皆沒有她貼心,不由反應慢了一拍,碧槐卻是一個箭步上前在幾個丫頭前扶住了二夫人:“奴婢扶您。”

二夫人的手一抖,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管心裡多少心思,可她的肚子是脆弱的,她就是心裡素質再強大,也不可能全然坦然。

析秋讚賞的看了眼碧槐。

“不勞碧槐姑娘。”二夫人笑着推開碧槐的手,轉頭去看自己的丫頭:“快來扶我。”

幾個丫頭就上前去扶住了二夫人,碧槐鬆了手退在了一邊。

春柳暗暗瞪了碧槐一眼,竟去拍二夫人的馬屁!

太夫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二夫人,二夫人朝太夫人和蕭延亦拜了拜,道:“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太夫人點了點頭,蕭延亦擰了擰眉頭,是她喊他來的,這會兒什麼話也沒有說卻是走了……

斂了心思他點了點頭。

析秋很殷勤的送二夫人出門:“二嫂慢走,晚上我陪靜柳姐去您房裡給你問平安脈,這兩日府裡不安生,您的身子可是最重要的啊。”

二夫人目光一閃,搖頭笑道:“那倒不用,太醫晚上會來府裡,就不勞張醫女了。”

析秋沒再強求,遂目送二夫人出門。

太夫人指了指桌上的東西,對析秋道:“你拿回去吧,中饋的事還是由你暫時打理。”析秋想也不想搖頭道:“兒媳無能擔當,自不敢再給娘添亂,這鑰匙對牌兒媳絕不能再收。”

說完不待太夫人再說話,便又道:“兒媳想去看一看婁老太君。”太夫人嘆了口氣,點頭道:“你去吧!”

析秋就轉身進了稍間。

太夫人見她進去,便轉而看向蕭延亦,問道:“你可是有事?”

蕭延亦頓了頓,回道:“我明日要去一趟衙門,遞進去的奏請還未批覆,也不知因何原因。”

太夫人一愣,立鑫哥兒爲世子是順理成章名正言順的事,禮部批覆應該也就一兩日的功夫,何以好幾天也沒有消息?

她不由疑問道:“可是中間出了什麼誤會?!”

蕭延亦也納悶,回道:“現在還不知,去了就知道了。”太夫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析秋已經從稍間裡出來,朝太夫人和蕭延亦告辭,太夫人讓紫薇送析秋,析秋也沒推辭便帶着幾個丫頭出了門。

紫薇送析秋出來門,析秋轉頭朝她點了點頭,帶着春柳走了,碧槐留了下來。

“紫薇姐姐。”碧槐挽了紫薇的手,將一瓶外傷用的藥放在紫薇手裡:“還請您將這藥轉給連翹姐姐,我們夫人說了,連翹姐姐一直端正,這次卻在我們房裡受了連累,我們夫人心裡過意不去,也不知能做些什麼,這藥是四爺專用的外傷藥,治外傷效果很好,您儘管讓她用,若是不夠我再給送來。”

紫薇一怔,接了藥道:“這怎麼好意思。”一頓又道:“奴婢替連翹謝謝四夫人了。”

碧槐擺着手:“姐姐見外了!”一頓又嘆氣道:“連翹姐姐也是傷的冤枉,她一向做事穩當連我這新進府的都知道,太夫人也是得重她,若不然也不會撥在小爺身邊伺候了,這一次若不是將藥膳端到房裡去,小爺也聞不到香味也不會吵着吃了……卻出了這樣的事,唉!”

彷彿無意間的嘆息,紫薇卻是一愣,是啊,連翹一向穩妥,怎麼就鬼使神差的爲了招待紫檀端了藥膳進去,還將自己要吃的東西給鑫爺吃,這本來就是不妥當的事兒……

她要回去仔細問問纔是。

“她也是該罰的,也當吃了一次教訓長長記性了。”說着也嘆了氣。

碧槐便點了點頭,看向析秋的背影已經走遠:“奴婢也會去了,四夫人身邊的丫頭不多,奴婢也離不得多久。”

紫薇忙點頭,目送碧槐離開。

回到房裡,蕭延亦已經走了,太夫人正坐在那邊喝茶,見紫薇進來問道:“說了什麼?”

紫薇就將手裡的藥拿出來給太夫人看:“一瓶傷藥,是碧槐受四夫人吩咐給連翹的,說是心裡過意不去……”一頓又道:“……奴婢斗膽收了。”

太夫人看了眼瓶子,是蕭四郎的東西她認得,便點了點頭回道:“去吧,也說說那丫頭,若鑫哥兒這次沒事,就讓她再回去,若是有事她也收拾了東西出府吧。”

畢竟是跟在身邊多年的,太夫人知道連翹的性子,便多了一分包容。

紫薇忙替連翹磕頭:“謝謝太夫人。”便起身去了後院一排倒座看望連翹。

連翹正趴在牀上抹着眼淚,身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一個小丫頭正在一邊吹着藥勸她吃,連翹卻是閉着嘴一口不肯喝。

“你出去吧。”紫薇放了手中的瓶子接了藥碗,小丫頭應是出了門,又將門關上。

“你這是和誰置氣,難不成還能怨太夫人罰錯了你不成。”說着舀了藥在嘴邊去吹:“你不吃藥又能傷了誰,撒了氣不成,最後還不是自己受罪!”說完,將藥送去連翹嘴邊。

連翹卻是倔強的撇開臉去:“這樣沒臉的事,便是活了下去又能怎麼樣,還不如死了的好。”

“說什麼傻話,人家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你倒好盡是尋死了。”說着一瞪眼睛:“你啊,就是這樣的死性子,一門心思鑽那牛角尖,你怎麼不想一想,太夫人若是真要你死,還能只打二十板子?我瞧着直接三十板子你這小命就能沒了。”

連翹一愣,紫薇便壓了聲音又道:“紫檀是二夫人身邊的丫頭,太夫人能罰她不罰你麼!”她見連翹面色有鬆動,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很自然的餵了一勺藥進去,拿帕子給她擦了嘴又道:“剛剛太夫人可是說了,若是鑫爺這次能平安醒過來,還讓你回去伺候,若是不能你就收拾了包袱出府吧,現在啊你什麼也不要做,就滿心祈禱鑫爺能平平安安纔是。”

不用紫薇說,她也滿心祈禱鑫爺能平安醒過來化險爲夷,她心裡誰也不怪,就怪自己一時大意做了糊塗事!

紫薇又送了一勺去她嘴裡,連翹苦的眉頭直皺,她趕快拿了快蜜餞放在她嘴裡,又將碗放在一邊,拾起放在牀邊的藥瓶:“給,這是四夫人讓碧槐送來的,說是治外傷很好用,稍後我給你再上一遍藥!”又點了點連翹的額頭:“這不管怎麼活着,也總歸是活着的,不準再說死啊死的。”

連翹就握了紫薇的手,紅着眼睛道:“好姐姐,還是你對我最好。”紫薇啐了她一口,便輕聲問道:“我問你,平日你做事都細心謹慎的很,怎麼昨兒就犯了糊塗,便是藥膳端進去,那是你們吃的東西,怎麼就給小爺們吃了?”

連翹一怔,她還真沒有想到這上面去,現在仔細去想,當時她也有猶豫,紫檀卻道:“小爺胃口一直不好,吃的也好,難得想吃東西不如就給他吃一些,我們索性也半點未動過,不算冒犯越距。”

當時鑫爺也是吵着鬧着的要吃,她就撥了幾口給鑫爺了。

“你到是說話啊。”紫薇推了推她,連翹一怔醒來,若有所思的將當時的情景和紫薇說了一遍,紫薇臉色便是一變,拿着瓶子的手抖了一抖。

她捂住連翹的嘴:“這事就爛在肚子裡,可不能亂說。”一頓又道:“就當你走了背運受了這罪了!”

連翹卻是握緊了拳頭,沒有說話!

紫薇就憂心忡忡的坐在了一邊,兩人皆是失了說話的心思。

太夫人回道房裡,婁老太君就看着她道:“是來請罪的?”

太夫人就點了點頭,嘆氣道:“這件事她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算她心思清明!”說着停了話,從昨晚道現在,她都沒有空仔細去想過程,想在靜下來去不由仔細去回想,正如析秋所言她本也沒有準備藥膳,後來大夥說起來她才吩咐廚房去準備藥膳……

她當時覺得奇怪,藥膳本是一時興起鬧起來的,秋萍怎麼會知道廚房在準備藥膳,還事先預備了藜蘆,她既然知道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事先就得知今晚會做藥膳。

她問過原在大廚房裡做事,後來被承寧撥去四房的兩個婆子,兩個婆子皆是說藥膳是後來春柳姑娘回來纔開始做的,因爲時間很緊,他們還手忙腳亂了一陣子。

那麼秋萍是如何事先得知的?

太夫人不由疑惑,卻又想不通其中不通之處在哪裡。

秋萍又是得了誰的指使,還是真如紫檀所言她對侯府懷恨在心?

若是前者,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和她同樣來自佟府的析秋,可若是後者她未免膽子也太大了點。

她又想到蕭四郎,蕭四郎是她的兒子,性格她太清楚了,若說他有反骨她相信,可若說他對爵位有覬覦,那她卻是不信。

那麼只有析秋存了這樣的心思!

可是她剛剛卻將中饋交出來了,那是府裡大權所在,她卻毫無眷戀的交出來了……

太夫人長長嘆了口氣,她老了自是希望府裡頭能風平浪靜的,子孫和睦她就無所求。

只是現在……

婁老太君見她不說話,便搖了搖頭道:“手心是肉,手背是肉,老四性子拗可是心眼卻善,老四媳婦我瞧着也是聰明人,這樣的人縱然她有旁的心思,也不會做的這樣明目張膽,我看你,可不能一味求安穩了,你年輕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現在哪能和年輕那時去比。”太夫人嘆道:“那時候天不怕地不怕,馬革裹屍也當英雄熱血……現在……”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一切只想穩穩的朝前邁進。

“你啊。”婁老太君道:“有時候太聰明,有時候太糊塗!”又長長嘆了口氣:“都怪侯府子嗣太單薄了,你太緊張受不得任何打擊了。”

太夫人聽着,便眯起了眼睛。

正說着,門外有小丫頭回道:“太夫人四爺來了。”

難道是因爲析秋將中饋交出來,他來替媳婦抱不平的?

這個老四,竟是這樣護着媳婦!

婁老太君也不由失笑,指着太夫人道:“蕭家男人可都是多情種子啊!”

太夫人無奈搖了搖頭,出了門,蕭四郎負手站在門口,見太夫人出來,便道:“我看,不管鑫哥兒能不能醒來,讓二哥遞了摺子去禮部吧,將世子的位子定下來,若是他平安無事自是最好,若是他……也能按世子的禮入葬。”

雖說的殘酷,但卻是很實在。

太夫人一怔,她的兒子她果然沒有料錯,果然對爵位沒有半絲覬覦之心。

“你二哥已經遞了摺子了,就等禮部批了。”太夫人淡淡的道。蕭四郎聽着就點了點頭,回道:“即是這樣,那就無事了。”說着轉身要就要出門,想了想又回頭看着太夫人,生硬的道:“你……好好休息。”

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太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就模糊了眼睛。

析秋回到房裡,和阮靜柳打了招呼,就進房梳洗換了衣裳,春柳一臉不滿的問道:“夫人,難道您真的要在房裡抄四十九遍法華經?”

當初在佟府裡夫人可是抄過的,那麼多字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然呢。”析秋點了她的額頭道:“你就是直性子,就是沒有碧槐彎彎心思多。”

春柳就撇嘴道:“說起她我還來氣呢,她竟然去拍二夫人的馬屁,我瞧着這次事情二夫人鐵定脫了不幹系,說不定賊喊捉賊也未可知,她不避嫌還要去討好二夫人。”

析秋無奈的看着她:“你也不笨,想了這麼多,難道就想不明白碧槐爲何這麼做?”

春柳就很老實搖了搖頭,析秋搖了搖頭:“不明白仔細去想。”

春柳一腦子漿糊,出來問碧槐,碧槐就解釋道:“你沒看出來?夫人根本不相信是秋萍下的毒?”春柳一怔,她也覺得的疑惑,可就是懷疑而已,沒想到夫人也是這麼想的。

“這件事必然是二夫人所爲,夫人沒有證據,不能拿她怎麼樣,也什麼都不能說。”一頓又道:“二夫人雖是達到了目的,可也不全然達到了,鑫爺還昏迷着,太夫人也沒有拿我們夫人怎麼樣,二夫人那邊必然有所動作,火上澆油也好推波助瀾也罷……所以夫人才帶着賬簿去和太夫人請罪。”

堵住了二夫人的嘴!

原來是這樣,春柳恍然大悟!

“那夫人打算怎麼做?”春柳問道。

碧槐就搖了搖頭:“我也只是說我知道的,夫人怎麼想的,若是我能猜到,我不就成神了!”

正說着,析秋出了房門進了次間,阮靜柳正坐在鑫哥兒旁邊看書,吳媽媽在給鑫哥兒按摩,按照阮靜柳交代的細細的去按,析秋走過去接了吳媽媽的手:“我來吧,您累了一天也歇會兒。”

吳媽媽面露猶豫,想了想還是點頭道:“那奴婢在一邊合一閤眼睛。”

析秋點了點頭,讓人將軟榻收拾了,又給吳媽媽拿了毯子蓋上,吳媽媽也是一夜未睡,年紀大了支撐不住,一靠上枕頭便睡了過去。

她坐在了牀邊。

“鑫哥兒。”握住鑫哥兒的手輕聲的和他說話:“嬸嬸做了許多好吃的東西,你快點醒來好不好?等你醒來四嬸嬸就請你四叔帶你去放風箏,咱們去郊外放,還可以去別院,聽說別院前面有條小河,我們可以在河裡釣魚……若是可以你還可以下河去撈魚,河裡頭有五顏六色的石頭,還有可愛的手指大小的小魚游來游去……”她頓了頓又接着道:“只要你好好的醒過來,四嬸嬸說話算話,一定帶你去,我們去逛廟會,去登山,你爬不動就讓四叔揹着你,山上面夏天開了許多的花,還有軟軟的毛四處亂跑的松鼠,還有全身都是刺見人就縮成一團刺球的刺蝟……還有嗷嗷哼着的箭豬,很多很多好玩的東西,你若是一直睡着,四嬸嬸就只帶敏哥兒和晟哥兒去了。”

阮靜柳聽着她輕聲說着,也微微嘆了口氣,吳媽媽無聲無息的睜開眼睛,看着一大一小坐在一起,眼睛也不由溼了。

“對了,你一直想騎馬對不對?你四叔馬廄裡可是有好多的馬,等你好了,讓四叔陪你騎馬,你想騎多久就騎多久好不好?你四叔可是新的了一匹小馬駒,很小很小非常的可愛,等鑫哥兒長大了,就讓你四叔送給你好不好?不不,現在就讓你四叔送給你,你放心不管你四叔同意不同意,四嬸嬸說了算,但是要鑫哥兒醒過來才行。不然四嬸嬸也沒有辦法!”

析秋又換了隻手去捏。

“鑫哥兒,你喜歡宋先生是不是,宋先生可是說你若再不醒來,他可就要請辭出府了,他要是走了,太夫人侯爺就會給你換一個老父子,日日讓鑫哥兒背書抄書,那時候讀書可沒有現在這樣自在了,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我們都很擔心你,想念你,沒有你我們非常不開心,祖母着急的很,你最疼祖母對不對,爲了祖母你也快點醒來啊……”

房間裡靜悄悄的,只有析秋輕輕的細碎的說話聲,在鑫哥兒耳邊說着。

她自己也紅了眼睛,眼淚落在鑫哥兒瘦弱的手臂上,不由擡手去擦……

卻在這時,她握着的小手,卻是不期然的動了一動。

若是不細緻,很難察覺。

析秋一驚一改方纔的語氣輕柔,高聲喊道:“靜柳姐,你快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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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兒,你今天催了兩萬四,這是在催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