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大笑道:“哪裡的話,這不是你的責任。老夫看得出司馬盟主年輕有爲,假以時日,必定會成大器,往後要不嫌棄老夫,還要多往來纔是啊!”
“一定,一定!”風逐明笑道。
三人入座,其他的跟從就只能站在‘門’外候着,譚明道:“還請連夜師傅和蕭大俠將事情的經過再說一遍!”
蕭淵無奈,又從頭到尾將事情敘述一遍。
修靈思索良久,才道:“蕭大俠,你該不是怕承擔失職罪過,慌編個絕世高手來推搪責任吧?老夫也曾練過幾把手功夫,對功夫路數也不陌生,莫說江湖上沒有那麼一個年輕高手,就算他是從孃胎裡開始練起,也不可能到摘葉飛‘花’,信手拈來的地步!”
蕭淵漲紅着一張老臉,極力辯解不果,只聽連夜和尚起身道:“阿彌陀佛,小僧不打誑語,蕭大俠說的是實情,小僧親眼所見他連發十數片葉子,打斷鐵甲‘精’兵手上兵器,要不是他存心放過,相信無一人可以生還!”
風逐明忙道:“諸位大人,我師弟是佛‘門’中人,從不撒謊,我馭獸齋清規戒律嚴明,這點諸位不必懷疑!”
秦銘皺眉道:“如此說來,以老朽近七十年的修爲也能勉強施展出摘葉飛‘花’的絕技,但是決計做不到那麼誇張的手法,這種功夫與其它不同,不是苦練就能成的,非要內功達到一定境界方能施展自如,由此判斷這個人的內功甚至高過老夫太多,或者是會什麼玄‘門’法術那就另當別論了!”
聽秦銘斷定,譚明道:“老夫何曾得罪過這樣厲害的仇家,會不會是北綠林道上人乾的?這地說起來還是他們的地盤!”
修靈笑道:“潘大人,你錯啦,這裡是皇上的地盤,神州的地盤,慎言啊!”
譚明淡笑不語,秦銘道:“我手下有個情報‘門’,北綠林盟主袁陽草自己來了,至多也只能與老夫打個平手吧,不會是他!”
修靈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莫非我的五百道軍當真是給鬼殺的?”
秦銘拍手笑道:“張大人別動怒,問題就在這裡,我來問你,五百道軍是怎麼死的?”
修靈恍然大悟,笑道:“不愧是大內密探總司,以你高見……”
秦銘道:“連夜小師傅所中奇毒並非什麼祁‘門’暗香,毒分三品,祁‘門’暗香只能算得上是中品,老朽觀連夜小師傅所中的毒乃是出自天下第一毒‘門’唐家的七步追魂煙,號稱過‘穴’三分,附骨無痕,那毒融入氣裡,嗅之即死,根本防不勝防。而下毒那人心腸歹毒,非將五百道軍置諸死地不可,卻又放過其餘的人,看來不像是劫財,更像是在尋仇!”
譚明道:“但十二箱財帛丟失也是實事!”
秦銘道:“那也不排除有第二撥人到場,量他一人之力,怎能帶走十萬兩黃金,這事最好還別給皇上知道?”
修靈笑道:“石大人分析得是,看來這事與琅嬛嶼脫不了干係!”
風逐明道:“據我所知琅嬛嶼也沒有這樣的高手吧?”
秦銘道:“琅嬛嶼自然脫不了關係,這個我會去查,另外老朽還知道最近江湖上發生一起血案,峨眉金頂派被人屠殺殆盡,才一個月不到的事,就冒出這麼一個狠辣的高手,聯想起來,老朽怕這件事只是個開頭,張大人和司馬盟主也有參與,我看兩位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纔好!”
聽他一說,二人還真覺得背脊骨發涼,修靈道:“這件事是國師大人向皇上請的旨出的兵,我不過是奉命行事,再則說,司馬盟主不是說過峨眉金頂派只是逃出幾個‘女’娃兒麼,有何好懼的?”
譚明大笑道:“張大人,此言差矣,難道你沒聽說過‘女’人本身就是一件極厲害的武器麼?”
幾人相視大笑,秦銘道:“好了,事情有些眉目,也算沒白跑趟,這件案子不小,可牽扯到五百條道軍‘性’命,皇上很惱火,十萬黃金的事還請諸位保守秘密,千萬莫讓皇上知道纔好!”
譚明道:“石大人爲老夫着想,這個人情我是記下了,就讓蕭大俠帶着三百‘精’兵回去,告訴他們壽貢已經追回,你再回去告訴三省諸位大人,就說他們的心意老夫笑納啦!”
蕭淵拜謝,趕忙下了去,他是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容易就脫罪了,哪能不歡喜。
秦銘笑道:“在京城這個地方做官,大家自然得相互罩着點,老朽這就告辭!”
修靈道:“那我就陪石大人一起走,告辭!”
譚明挽留道:“二位不會是嫌棄捨下寒磣吧,這麼快就走?不如稍候片刻,老夫略備薄酒,以盡地主之誼!”
修靈笑道:“都是老朋友了,無需客套,這石大人有皇命在身,司馬盟主想必也是諸事纏身,不如就等潘大人壽辰之時,咱們再好好聚聚?”
譚明笑道:“如此,那就說定了!”
出了元帥府,衆人告辭,秦銘領着兩個弟子步行離開,這二人是他升任總司職務後閒暇所收徒弟,‘女’子叫情僧雲凌,男的叫雲中鶴,都是十五六歲年華,沾了師傅的光,在大內密探行列中算是最爲年輕的了。
情僧雲凌道:“那個傢伙也真是歹毒啊,一口氣竟然毒殺了五百人那麼多,不過看起來他的修爲真是不錯,師傅啊,您說您能夠打敗他嗎?”
雲中鶴道:“師妹你這不是廢話麼,剛纔在潘元帥府,師傅親口承認他不是人家的對手了!”
“哦!”情僧雲凌嘟囔着嘴巴,表情十分失望。
可氣得秦銘吹鬍子瞪眼睛,罵道:“你這兩個笨豬,師傅我那叫說話謙虛,做人不可以鋒芒畢‘露’,平時都是怎麼叫你們的?”
情僧雲凌委屈道:“人家本來就不怎麼聰明嘛,每天都是給師傅罵得,再罵可就真的要變成豬了。”
雲中鶴一本正經道:“師妹,你這就不對了,你這麼說就是師傅虐待咱們嘍,就算有時候被罵了,那也不能說出來呀,好像有點不敬長輩耶?”
“哦,知道了!”情僧雲凌答道。
秦銘無奈,搖搖頭道:“真是兩個笨蛋,當初爲何挑選你們做徒弟!”
情僧雲凌忙上前挽起秦銘的手,眉開眼笑道:“因爲我可愛呀,師傅這可是您說的!”
雲中鶴道:“師傅,我好奇怪啊,您平時不是最瞧不起譚明那種人麼,怎麼今天看你們比我和師妹還要親呢?”
情僧雲凌點頭道:“師兄說得對!”
秦銘神出量天尺,在兩個人頭上各敲一下,道:“師傅讓你們長記‘性’,在這裡作官,一定要記得四個字,那就是‘與人爲善’!”
雲中鶴‘摸’‘摸’腦‘門’,道:“我看是‘同流合污’吧?”
秦銘冷不防又給他來一下,痛得小子齒牙咧嘴,秦銘道:“非是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記住明哲保身的道理,否則那別去做官了,無端丟了‘性’命都不知道!”
“那做什麼?”情僧雲凌問道。
秦銘氣道:“回鄉下種地去!”
情僧雲凌道:“哦,可是我們沒有地可以種呀,不如師傅出錢幫我們買呀,然後再教我們種地耶!”
“唉,真是被你們兩個給氣死了!”秦銘甩開兩個徒弟往前走去。
情僧雲凌和雲中鶴兩人拍手大笑,情僧雲凌道:“師兄,你輸了,我氣過師傅三次,你被師傅打了兩次,給錢吧!”
雲中鶴頓時哭喪着臉道:“師妹,可不可以先欠着啊!”
情僧雲凌小嘴一撇,道:“你少來啦,師兄你可是男人耶,說話要算話喲!”
雲中鶴道:“可是我這個月的俸祿——”
情僧雲凌白眼道:“算了,看你可憐巴巴的,下次救濟窮人的時候可別說是你給的銀子,那是本‘女’俠給的!”
還有一月多又要過年了,北方各省早已開始下雪,即便是沿海城鎮也變得十分寒冷,大清早時,小點的荷塘都會結上薄薄地一層凌冰。
萬泉城城的熱鬧四季不改,嚴寒冬天裡辦年貨的大戶小家是跑得更歡,冬月初一這天也終於開始下雪,俗話說瑞雪兆豐年,這可是大吉徵兆,所以人們都愛下雪,小小孩童更是期待有一場雪杖可打了。
大雪下了一夜,積厚數尺,把個小四合院子堆得滿滿地,院子裡有棵歪脖子樹,落葉凋盡,光禿禿地,上面積滿了雪。大清早的,樹下不遠處正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不停地扒着雪,半晌才扒出壓在下面的漆黑蓋子,把蓋子掀開,小姑娘雙手已經凍得紅腫,不停地湊在嘴邊哈氣取暖,原來是口吃水井。
這姑娘身體還算健實,原地跳了兩圈,又恢復動作,把身邊一個木桶慢慢地放下井去,木桶提擋上繫着繩子,小姑娘手把着繩子,眼望着井裡,熟練地晃悠幾下,待木桶漸漸填滿了井水,小姑娘咬緊牙,硬是將滿滿一桶水提了上來,放在雪地裡。
正要提了井水進屋裡,突然不知從哪裡飛來一團雪球,正中桶裡,污了好好一桶井水不說,還濺得小姑娘滿臉是水,凍得她直哆嗦。
小姑娘大怒,將水桶擲於地上,大罵道:“是誰呀,哪個小兔崽子敢在此戲‘弄’本姑娘,還不快滾出來,敢做不敢當,可別讓本姑娘給待住了,小心姑‘奶’‘奶’扒了你的皮——”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青衫男子從樹後轉了出來,滿臉驚愕之‘色’,道:“葉小貓,幾年不見怎麼脾氣越來越差啦?”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風流,其實他昨夜已經到了萬泉城,但想來‘玉’冰的年歲也不小了,林‘藥’師過世後,深更半夜跑到獨居姑娘家裡去,怕被人撞見有損她的名節。清早來訪,碰見她打水場景,一時童心‘性’起,便作‘弄’了她,沒想到惹了一頓好罵。
‘玉’冰也是滿臉驚愕,準備出口的髒話大半給嚥了回去,風流實則無多大變化,她一眼便認了出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重逢。
與兩年前相比,‘玉’冰變化太大,個子已經長到風流肩膀高,童‘花’辮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綠‘色’絲帶系理整齊的秀髮,身體還是那樣結實,不過有長高後的身材襯托着,也就不顯胖了,那張凍得紅彤彤的小臉絕對稱不上是絕代佳人,卻因此顯得自然,讓人百看不厭,尤其是那雙眼睛,神‘色’怪異地看着風流。
‘玉’冰沒有理他,自顧倒掉被雪污過的水,再次將木桶放入井裡去,忽然一雙大手握住她的手,道:“我來吧,看你手都凍成豬爪了,大過冬的也不知給自己做雙布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