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發麪,溫度最是適宜,所以不用等一上午的功夫,麪糰就膨脹好了。邢嫂子又取來了一小碟白色粉末狀的東西,安恕心領神會,知道那就是鹼面,果不其然,接下來邢嫂子就給她們講解開了兌鹼水的方法。
她把要取多少量的鹼詳細地告知了幾人,並且反覆強調不能放多或是放少,之後就將取出來的適量鹼面兌在涼水裡化開,先少量地灑在剛發酵好的麪糰上,繼續用力揉麪團,之後根據手下的感覺再一點一點地往裡加鹼水,讓它跟麪糰充分融合。最後,在經過持續不斷的揉捏之後,盆子裡的面就不會像之前那麼粘手了,也沒有早先的那股淡淡的酸味了,這纔算是完成了和麪的整個過程。
安恕基本上都是按照邢嫂子剛纔的吩咐去做,空餘時還捎帶着幫了小丁一把,可就在兌鹼水的問題上違背了剛剛對方教授過的準則,只因爲她知道邵敬潭飲食上的一個習慣,那就是他偏愛食鹼多的麪食。
她考慮了半天,結果還是順從了自己的心意,快結束的時候又多加了一次鹼水,等到麪糰揉好之後,湊近一聞,就能聞到那股淡淡的鹼香。
待到邢嫂子來檢視三個人的成果時,一眼就看出了她這一盆面明顯鹼放多了,她表面上嚴正地跟安恕指出了她的這個敗筆,心裡面卻像是鬆了口氣,暗自慶幸道:我說嘛,哪兒有人第一次和麪就能這麼盡善盡美的,果然還是有不足的,正常,正常。。。
安恕故意做出一副做錯事般誠惶誠恐的樣子,邢嫂子見了,不疑有他,還道是自己太過嚴厲了,把人家小姑娘給嚇壞了,又說了幾句安慰她的話補救,例如鹼大了些也不是什麼要緊的錯誤,而且營子裡頭還就是有幾個校尉愛吃這樣的呢。。。
安恕垂着頭,旁人見了還以爲是搞砸事情之後的委屈樣子,實際上她現在只要一想起來,或許等會兒邵敬潭說不定就能吃上自己親手蒸的饅頭,心裡就一陣阻也阻不住的欣喜要竄上來,低着頭也是怕別人看到她隱着的略微上揚的嘴角。
邢嫂子又越過了她去察看另外兩人和好的面,也提點了衆人幾句,說是下次再做的時候可不能浪費這麼多的麪粉了,要做到“面光、盆光、手光”之“三光”原則。因爲涼州大半的區域都是山地,能夠開闢出來的耕地是很有限的,遇上豐年就還好,但凡遇上荒年就都得緊着褲腰過日子了,所以在糧食上是半點浪費不得的。
訓話完畢,她們仨又緊趕慢趕地把麪糰揉成長條,切成了等大的形狀,放置到燒開水了的鍋屜上拿去蒸了,這纔算是完成了初來竈房的第一課。
等忙活完才發現幾個人連早飯都還沒吃呢,邢嫂子將剛出鍋的幾個豆包拿給她們互相分着吃了,轉而接着去蒸下一屜了。
安恕捧了熱騰騰的豆沙包,放在脣邊輕輕地吹着,小丁心急,估摸着也是餓得狠了,顧不上燙嘴不燙嘴了,就一大口咬了下去,結果就燙得他吱哇亂叫,引來了正忙着旁的事情的衆人一陣訕笑。
齊玫看着小丁那副滑稽樣子也跟着附和着笑了會兒,之後就假意嗔怪道:“你慢着點吃,沒人跟你爭這個,回頭吃那麼熱的東西,燙了心,反倒就不好啦。”
小丁聽完她這番話,就兩隻手來回的翻着那個豆包,拼命地對着它吹氣,安恕一直到差不多能入口了,才一口咬了下去,豆沙餡很足,也很甜,炒的時候似乎還加了糖桂花跟青絲玫瑰,一入口就嚐到了桂子清甜的香味,她也是覺得餓了,很快的就解決掉了手上的這個。
上午的早飯時間,幾個人都在竈臺旁奮力揉麪呢,既沒顧上吃,也沒輪到去外間放飯。竈房的外間只有一個很小的飯堂,一般多數都是士兵們自行取了飯食,拿到自己的營舍裡,三五成羣地進餐。今個可倒好,早課剛一結束,西院的這間小飯堂裡就已經圍滿了人,調笑着吵嚷地厲害,皆是嚷嚷着想要見見那兩個被分過來的姑娘。
安恕昨日被分到這裡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了,也很快就在整個大營裡頭炸開了鍋,邢嫂子今早已經拿着擀麪杖驅趕過好幾撥了,不過眼看着日頭就升到正中了,一會兒纔是真正的大“劫難”吶。。。
想她自打接手這裡以來,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多人一擁而上過,唉。。。看來生得太美了也是讓人挺不自在的。。。切!老孃年輕那會不也是粉面朱脣,身姿楚楚的嗎?現在上了點年歲,就真沒人願意看了嗎?不行!今晚回去還得再敲打敲打老邢,帳子裡頭最近可是進來了不少的女人,可不能讓人家給他迷了去!
安恕這一上午一直在內間忙活,外頭時斷時續響起來的粗俗豪放話語也根本沒聽進去過,她一是想着趕緊把活給幹完,再就全副心思都掛在邵敬潭上面去了。他還好不好?傷已經快痊癒了嗎?會不會已經跟旁的女子成婚了呢?
其實,有一點她漏估了,就是這一世她們兩個不再是事先認識的情況了,那麼,她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去接近他?而且還是在這麼個滿是男子的軍營裡頭。。。
結果中午放飯的時刻,整個西院的飯堂就陷入了癱瘓狀態,先頭進來的哪怕已經吃完了也不肯走,還賴在爲數不多的小桌旁邊等着看那個傳說中的“美人”,後到的當然就更心急了,這麼前後推搡着,就連邢嫂子拿着那根最大號的擀麪杖都趕不走人了。。。
今日怕是整個營的伙食都在我這兒包圓了吧。。。邢嫂子緊緊擰着眉,看着眼前的場景,額頭的汗不停往下淌着。。。
再這樣下去還讓不讓人幹活了。。。這羣小兔崽子們。。。
最後還是央了竈房平日裡專門負責麪食小案的陳叔,出了西院,到外面找了趟人,將這羣魂不守舍的大老爺們們給逮回去的。
他找的不是別人,正是葉徵。
其實今日葉徵本人在把女兒鍾玉送回城裡之後,就莫名其妙地遛到了西院這邊,他遠遠地就望見今日這處飯堂不同於往日間的那般,變得熙熙攘攘了起來,他索性就放開了腳步往這邊走,在人頭攢動間就看見了邢嫂子揮着擀麪杖正揮趕人呢。
從擁擠着的人堆裡好不容易被擠出來個人影,連衣衫都被擠得鬆鬆垮垮了,他眯着眼睛辨了辨,認出了那是老陳,老陳也看見他了,慌不擇路地就跑了過來,一照面,就做起了揖,口中忙道:“葉都尉您來得正好,快進裡頭去勸勸吧,眼見着這可就要壓不住了吶。。。”
葉徵莫名就有點發虛,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裡今日亂成一團的原因,但也只好硬着頭皮應承了下來,快步就走到人堆裡,可週圍已經圍了太多的人了,就算想擠上前也只能是徒勞,他只好解了自己腰間的皮鞭,狠狠地在地上抽了兩下。
鞭聲呼嘯而過,擦着最邊上人的衣襟而落,有幾個還算機靈的知道是營裡的軍官過來了,稍微安分了一些,只不過裡頭擠着的人依舊是沒有發現葉徵的存在。
他有些粗暴的撥開了擋在身前的士兵,厲聲呵斥道:“讓我看看這都是誰帶着的兵?無法無天了是不是?!都給我回隊裡頭去!誰在讓我看見還在這兒吵鬧不休的,今個晚上加練兩個時辰!有勁沒處使了是不是?現在回去每個人去山裡給我挑十桶水回來,立刻!馬上!”
他這一吼,窄小的飯堂內倒是瞬間就鴉雀無聲了,剛纔還正起鬨笑鬧的衆人一個個的都迅速地變成了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地沒了精神,他們也知道不敢招惹葉徵,只好悻悻地離開了,有幾個賊心不死的,還偷偷地往竈房內瞄,都被葉徵一鞭子給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小臂上,這纔算是把局面震懾住了。
邢嫂子趕忙上前連聲道謝,又拿了幾塊剛蒸出來的棗糕,湊到葉徵眼前,道:“我聽說玉丫頭來咱們營裡了,這個拿回去給丫頭吃吧,女孩子家的多吃點紅棗,也是很補身子的。”
“嫂子快些拿回去吧,鍾玉剛讓我給送回城裡去了,今天鬧了這麼一出,只怕是明日還會有人尋來鬧事,若是果真又來了,就使喚人去尋我過來便是。”
邢嫂子連忙又道了回謝,捎帶着還奉承了她幾句,葉徵覺得有些心裡發飄,輕輕咳嗽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侷促,同時一雙銳利鷹眸快速地就往內室裡瞟了一眼,而後又快速地收了回來。
他自認爲自己的行爲天衣無縫,卻還是被對方愣是瞧出了幾分古怪的端倪,二人都覺得再站下去就更加尷尬了,葉徵這才告了辭。待到他走遠以後,邢嫂子順着他的視線回頭一瞅,就從那條半敞的門縫裡看到安恕蹲在那兒擦洗籠屜的纖瘦背影。她心裡馬上就涌上了一層說不清楚的怪異,又向着葉徵離去的方向思索了很久,眼睛咕嚕嚕轉了轉,口中喃喃道:“不會連這個葉都尉也。。。不應該吧。。。”
太醫:我果然還是適合寫吃之類的,今天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爭取把女主□□成軍營美廚娘!
安恕:這個。。。好多我前世都學過了。。。
太醫:你那才學了多長時日,這回徹底讓你精通!
安恕: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單做給他的,那我肯定會好好學嘛!
太醫:這是變相讓我給你倆加戲呢吧秦小姐~直說嘛~
安恕:就你內驢脾氣,直說你會肯應了我?!
太醫:那倒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丁~爲什麼我覺得這名字有點邪惡!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