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等到所有的姑娘都被查驗了一遍之後,安恕的心也已經沒有剛纔那麼慌亂了。葉徵進到了堂內取了已經被做好標記了的那本名冊,之後又隔了一小會兒,才做出了一個準備開拔的手勢,安恕她們這羣人才又重新回到了隊伍裡,排成一列,身邊都有士兵看守着,隊裡面交頭接耳的聲音立刻消失了,伴隨着一聲唿哨,這才緩慢地行進了起來。

今早的那麼一耽擱,直到日暮時分才走到涼州大營。夕陽暖橘色的光芒披散在每一個人身上,即便僅僅是中人之姿的姑娘們此刻也憑添了幾分道不清的楚楚動人。

儘管這時候太陽已經快下山了,不過這麼龐大的一支男男女女的隊伍還是瞬間就吸引了營區內大部分人的目光。

時間趕得倒是不巧,這會兒正好是換崗的時候,也是校場上人最多的時候,趕在這麼個節骨眼上進營,委實不是個好時機。有幾個年紀稚幼的姑娘,自然沒見識過這等場面,平日裡就算是外男都輕易見不到的大部分女孩子們,今天卻被猛然間扔進這座滿是男人的軍營裡,好幾個膽子小的都已經被嚇哭了。

兵營裡的人大都是在這處半封閉式的邊關待了這麼多年的,也多半是常年見不着幾個新鮮女人的了,乍一見了這麼多年輕輕嬌弱弱的小姑娘們,一個個的看得眼都發直了,有幾個平常就比較活泛的甚至還對上安恕她們的方向吹起了口哨。葉徵一見這種情形,那雙鷹般銳利的眸子立馬就刀一樣地射了過去,他在這校場上的威懾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很快就再也沒有人敢當着他的面做出此等輕浮的舉止了。

安恕自打那雙腳邁進了大營中那一刻,就壓根沒敢擡起過頭來,她並不是不想見到邵敬潭的,可眼前這幅場景,單隻那位葉都尉就已經夠讓她吃不消的了,既然來了,就只能低調些行事,這裡不同於皇庭,她也不再是過去的皇妃,如今身披一身罪責,就連今後的命運都是被攥在旁人的手掌心裡的,故而還是暫且按捺下急迫的心情爲好。

口哨聲隨即停了下來,可被那數百雙炯炯有神地眼睛注目着,到底還是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安恕將頭壓得更低了,就差沒拿衣袖去遮擋了,只盼望着日頭能再快一些地降下去。

有仿似是葉徵軍中同僚的男人走上前來,葉徵見到來人是誰,自然地鬆弛了那張冷淡的面龐,兩個人索性就停了下來寒暄。

安恕聽到葉徵詢問對方,用的是這兩個月都不曾聽到過的熟稔與友善的語氣。

“怎麼樣,老聶,我走的這兩個月一切都還好吧,那幫小兔崽子們沒讓你頭疼吧。”

那名喚作“老聶”的中年男子搖頭一笑,道:“快別說了,一聽說你這位活閻羅要出兩個月的公差,營裡頭的猴崽子們差點就翻了天。”

葉徵似是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道也不甚意外,他話鋒一轉,繼而問道:“敬潭的傷勢怎麼樣了?能活動了嗎現在?”

安恕在聽到那一聲“敬潭”之後,驚得腳步跟着就是一頓,差點就下意識地回過頭去了,可就這麼一頓,還差點被身後繼續前行的信之撞到,她趕忙回過了神,強忍着沒去回頭張望,耳朵拼命地想從風中捕捉到葉徵他們二人的對話,可無奈的是,隊伍已經越走越遠了,那兩人的話語也飄散在了颯颯的風中,尋覓不到了。。。

如果安恕剛剛沒有聽錯的話,葉徵是提到了“傷勢”這個詞的,什麼意思?他受傷了麼?可是順着這條線索繼續往下這麼一想,就全都能夠串起來了,安恕當即瞭然於胸,必然是因爲他臨近出發的時候受了傷,所以這次押解的差事就沒能被落到他的肩上,之後就這麼着陰差陽錯了,讓她沒能在第一時間就遇到他。

卻說葉徵這邊,聶永貞聽完了他的問話,也擎着副笑臉,打趣道:“那小子倒是好福氣的很,節骨眼上這麼一傷,愣是避過了這次長途跋涉的任務,只不過這兩個月基本上都是窩在屋子裡面過的,據蕭小子描述,也是給他憋得夠嗆了,既不能上校場,又不能出山去打北蠻子,只能在那間屋子裡頭窩着看兵書,不過傷口癒合的還算是不錯,也能下地活動活動了,估計出不了這個月就又能歸隊了。”

葉徵得了這個消息,略放了放心,轉身想繼續跟着隊伍走的,聶永貞像是纔想起了些什麼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葉徵順勢轉回身,挑了挑眉,疑惑地望着對方,問:“怎麼?還有事?”

“我剛想起來,你閨女昨個聽了你今天要回來,說是要來營裡尋你來着,都這功夫了估計已經在你那兒等着了,待會兒完事了就早點過去瞧瞧她吧,畢竟兩個月沒見,也別讓丫頭等久了。”

聶永貞俯在他耳旁小聲說完之後,就又道了句:“我也不耽擱你了啊,得先去換崗了,那幫混小子們乍一見着這麼多姑娘家,肯定都已經狼血沸騰了,我還得過去盯着點去,告辭了啊,咱等明兒個再聚。”說完,就衝他揮了揮手,朝着崗樓的地方走去了。

葉徵同他道了別,再回過頭的時候,看着隊伍已經被帶着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距離了,他從那道蜿蜒的長長人流中找尋到了安恕的身影,伴着昏黃的落日,她的影子也被拉成了狹長的一道,溫暖又落寞,他又望了一會兒她那道纖瘦的背影,最後婉轉地嘆息了一聲,默默地趕了上去。

直到這羣人都被帶到了目的地時,天色也早就暗下來了,遠方的天際就只還殘留着菲薄的一層青黃色的光,其餘的部分早已被深黯的夜幕填滿。

安恕她們被帶去的位置是一處平坦的高臺,特意從演武場上特意闢出的一大塊空地,以供安置下全部的犯人。

儘管天色已晚,四周圍卻是點起了許多火把,映照得她們中間這方站立的位置燦若白晝。演武場的前方已經有不少高階的軍將佇立良久了,隊伍裡不斷有竊竊私語的動靜,前方的將官倒也沒出聲訓斥衆人,只拿那雙鋒銳的眼緊盯着她們,沒一會兒隊伍裡面就鴉雀無聲了。

葉徵瞧準了時機,適時地上前,單膝跪地,向着那位立在中央的將軍低頭覆命。他說了些什麼臺上的這羣犯人們是聽不太真切的,只沒過一會兒就又直起了身子,也站在對面那排隊伍裡,直視着高臺上的人。

緊跟着四周圍聚的押解士兵們就對着人羣發出了“下跪”的口令,衆人盡皆聽從地跪下了身子,之後,那名居中的將軍就發了話。

安恕渾渾噩噩的聽着訓話,大抵就是些敦促她們仍要感念皇恩,即便是身處邊關,也要爲國家進獻力量,以恕自身罪責之類的。。。她從剛纔聽到邵敬潭名字的那刻起,心裡面想的就都只有那一個人了,她不曉得邵敬潭現正身處何處,既說是受了傷,那到底傷在哪兒,傷得重不重,可最後隨着被隊伍越帶越遠,結果就再未曾聽到葉徵跟那名軍官的對話了。。。

安恕跟着周圍的人一道跪在場中,她已經知道中間那個人就是錢將軍了,前一世的時候她也是見過他幾面的,人是約莫四十許的年紀,鬍子上卻已經沾染了點點白霜,第一次見的時候倒也是如今日這般地跪在這裡,她連擡頭都不敢,更別說細細去瞧了,最後一回的時候就是在中軍大帳裡頭,是莫永淳公然地來要人的那次,他也只是不苟言笑地撫了撫頦下鬍鬚,淡漠着沉思不語的樣子,隔了良久終是首肯了對方,自打那次會面之後,安恕就被莫永淳帶離了涼州大營,對外只道是患了急症,旁人再想追究也是無從下手了。

她想着過往的經歷,就忘了自己還一直跪在冰冷的磚石地面上,直到腿都有點麻木了,也沒有等到要她們起身的那道命令。別無他法,一衆男女老幼就只能繼續跪着等,安恕閉上眼睛又去細細回憶了一遍,照這樣發展下去下一步就是要將她們分派到各自勞作的司所了。

其實若依着她過往的家世與經歷,按理說是會被分派到掌管整個大營的醫藥治療的軍醫處的,可前一世的她卻並沒有被分派到那裡,而是被派到了竈房,給裡面的夥廚們打下手。安恕不知道這裡面是不是被莫永淳動過什麼手腳,也不曉得他這麼做的真正用意,外面又有邵敬潭一直關照着,加上她也只待了半年多的光景,就也沒有受什麼大罪。

第一個被分出去的部分就是所有的男丁,他們全都被集合到場地左側,去接受各將官的甄選,年紀輕的自然就都被挑了出來扔進新兵營裡頭去接受訓練,年長些的倒也受了些上頭的恩澤,統統被投放到下面的一些後勤機構,只在遇到某些危機時刻纔會被重新編訂入隊,準備迎接戰鬥的到來。

安恕心知安忍也會被投放到新兵營裡,她知道這個堂弟向來是個溫文儒雅的,平日裡只喜歡研讀醫籍經典,這麼一來受苦是肯定的了,最關鍵的是入了軍營,攤不上仗打倒還好,若真有一日輪到他上戰場,依着他那個性子,只怕也是個凶多吉少。如今到了這步田地,不盼着他能出人頭地,只希望他能隨波逐流,能保住性命便保住性命,畢竟戰場上雲譎波詭,刀槍無眼,命大些的能闖過來,不堅定的便會被淘汰。

等料理妥了男子那一邊,接下來要分割的就是女子這一方,分派的原則是被唸到名字的人出列,站到各自所屬的司所裡頭去,至於沒有被唸到名字的。。。

就會被派遣到“春帳子”裡頭,以供尚未婚娶的士兵們取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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