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恕等到結束完這一切之後立刻拉着齊玫就走,頭也沒回,自然就沒看見還一直徵然地愣在原地的葉徵,不管她有沒有會錯意,她都不願意再去理會這些旁末了,這一世她擺明了就只是爲了那一人而來,自然不會因爲他人的憑空出現就動搖了本心。
等抱着衣服回了房之後,兩個人又快速地找來了幾個水桶,緊趕慢趕着又回到了後院,只不過此時院子裡來取熱水的人也都排起了長隊,不過好在是動用了四個大竈臺一起在燒,沒等多久的功夫,就輪到了安恕她們幾個,各自舀滿了兩大桶就又往房間的方向飛奔而去。
信之已經找來了兩個早就備好的浴桶,等把熱水全都灌進去之後,安恕跟另一個名喚洛梅的姑娘都表示自己不急,等會兒再洗也是可以的,安恕見齊玫還有兩份扭捏與推卻,就連說再哄的把她給推搡進了浴間,之後拉上了簾幕就退了出來。
沒一會,裡間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寬衣聲,然後就是水流的“嘩嘩”聲響。這會子閒靜下來了,腳踝部皮膚上的刺痛就越發明顯了,安恕只好扯了條幹淨的布巾,輕輕撩了裙襬,又褪了褪羅襪,仔細檢查着腿上斑斑駁駁的傷口。
之前傷口部位的皮膚已經隱見發紅和化膿的趨勢了,很無奈的是傷藥一直用到昨日就徹底見底了,這兩天她們幾個也就沒有再上藥了,傷勢果真就嚴重了許多。她無奈地用布巾沾了沾剛打回來的熱水,咬牙忍着疼小心翼翼地清潔着傷口周圍的皮膚。
等做完這一切之後,門框上就傳來了輕輕叩門的動靜,安恕忙放下了裙子,穿好鞋就往門邊走,門被打開,可來人卻是個她並不認識的將領,對方將那個盛着傷藥的瓶子往她手裡一放,只道了聲是葉都尉讓把這個送來的,接着連話也沒多說一句,就告辭了。
安恕又想起了剛剛那個高大的中年男子,在院子裡那會兒對方像是說過這事來着,只不過那時的安恕根本就沒將他這句話聽進去罷了。。。
那個名叫洛梅的姑娘看着她手拿了傷藥進的門,眉眼間倒是帶了兩分愉悅,對着安恕道:“是上面的給咱們送藥來了嗎?你看,我就說那位葉都尉雖然看起來不近人情的樣子,其實心眼還是不錯的吧。”
安恕也沒置可否,反問了她一句:“你腿上的傷清理了嗎?需要我先幫你處理下麼?等會兒清洗完就可以上藥了。”
洛梅點了點頭,安恕就讓她坐到了矮凳上,她撩高了洛梅的衣褲,重新換了些水幫她細細清洗了一遍皮膚,待擦乾水漬之後才放下了她的衣襬。
做完這一切之後,兩個姑娘就在臥房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天,安恕卻時而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洛梅倒是個自來熟,自顧自地說着以前的過往,安恕大部分時間都是側着頭傾聽,偶爾纔會說些自己以前的事。
後來洛梅見跟她熟絡一些了,這才轉了轉眼珠,又探了探安恕的臉色,試探性地問出了口:“那個,我不知道問這個會不會不太好啊。。。不過。。。你真的是毓國人嗎?你的眉眼跟我們的都不太一樣誒。。。”
安恕心頭一黯,心道果然還是問出了這種問題。。。
從小到大她接收到的最多的目光與疑問都同眼前這個看似不諳世事的少女表現地如出一轍,所以也就習慣了,儘管還是怔愣了那麼一霎,不過很快地就斂起了所有異常的表情,只垂眸道了句:“因爲我的生母是居延人。。。”,之後就沒再多說什麼了。
對方長長地“哦。。。”了一聲,接着就像是很瞭然的樣子,輕輕勾起了脣畔一抹笑,道:“原是如此,怪不得你同我們這些人相比,總是顯得別有一番異域的風情啊。。。”
安恕也不再想繼續這樣的話題了,恰逢此時齊玫跟信之已經邊擦頭髮邊從浴間走了出來,她索性就拖了水桶,準備去打自己待會兒要用到的洗澡水去,洛梅一看,忙起了身,跟着如法炮製,也拎了兩個桶就要往外面走。
安恕動作雖快,可臨出門前,還是交待了齊玫,只說了又送來了傷藥,就擱在桌子上,囑咐了她跟信之記得擦就出去了。
等再到院子裡的時候,排着隊的人就明顯地少了許多,這次安恕更快地取了水,連多停留一下都沒有,腳步不停歇地就徑直回到了中院自己所在的房間。她既沒有左顧右盼,也就不可能發現那個還隱在院子角落裡的男人。
葉徵看着她又跑下樓來打了水,事實上他從剛剛那番舉動之後就一直都沒回自己的房間,就一直留在原地徘徊未走,心裡想着什麼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不過了,無非就是想找個機會再看她一眼。等明日進了軍營,還不知是猴年馬月才能這麼近距離接近她一次,不想起明日的事還好,一想起來他胸口就馬上起了一陣煩躁。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這麼一個女子,被扔到滿是男人的大營裡面,那羣猴崽子們還不得激動成什麼樣。這種感覺就好像明明是他一個人挖到了一處珍貴的金礦,卻又被後來的人發現並覬覦上了的感覺,真真的通體不暢。
他正鬱卒着呢,安恕那邊就已經飛快地回了房,葉徵看着她微微有些踉蹌的腳步,也只好無奈地嘆了嘆,原本還想問問她擦了藥沒有的,眼見着這麼個說話機會就在跟前飛走了。。。
等她走得連背影都再也見不到了,落寞的葉都尉也只好默默地轉回了自己的房間,掩上門扉,對着窗外那輪清寂的月,嗟嘆不休。。。
以上這些是安恕決計不會知曉的事,她這會子光想着等會兒能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就已經心癢得不行了。等跟洛梅一道回了房間,插好了門,就將水全部倒進了浴桶裡,取來了今日晚間賞下來的衣服搭在一旁,也沒顧忌還在一旁矯情着的洛梅,自顧自地解了衣衫,就擡腿邁到了浴桶裡。
雖說被熱水浸泡着傷處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受,但總還是要好過這兩個月來風塵滿面地將就着梳洗的日子。
安恕坐在這個束手束腳的浴桶裡還是舒服地喟嘆了聲,洛梅欣賞完了她這通“豪放”的行徑,也就拋開那絲羞澀了,也有樣學樣的仿着她的行爲快速褪盡了衣裳,進到了浴桶裡擦洗了起來,心裡面還一直嘀咕着:“怪不得是有着異族血統吶,比起我們中原女子來人家就是豁達奔放吶。。。”
這兩個人洗到最後又在水裡面揉搓了好半天那頭髒的都要打結了的長髮,等到水溫都透着幾分涼意了,安恕那邊才戀戀不捨地從桶裡爬了出來。她很快擦乾了身子,接着就快速地繫好了貼身穿的小衣。然後又把頭髮都攏到一側,細細地擦拭了起來。
洛梅正站在她身後,看着安恕因爲上述動作而□□出的皓白腰肢跟脊背,被她頸部與腰間那條玫紅色的細繩襯得越發溫潤纖細了。雖說是同爲女子,可她這還是第一回瞅見白得這麼瑩潤剔透的人。她愣了好半晌纔算是回了神,嘆道幸虧自己跟她一樣都是女子,倘若是個男子見着這幅情景,還不得當場被勾走了魂去。。。
這麼想着,她手底下的動作倒也沒停,也開始往身上套衣服了。。。
安恕擦乾淨了頭髮,才摘下了那件新衣,她打量了一下,見就是一套樣式很普通的襖裙,上身是天青色的襦襖,下身是月白色的粗棉裙,可摸起來也還算是柔軟,就這麼着穿上了身。她又試着踩了踩那雙新制的布鞋,難得的是大小也合適的很,等兩個人都整理好了衣物,安恕才掀了簾幕走進了臥房內,齊玫將她拉到了小榻上,想查看下她腿上的傷勢,畢竟在水裡泡了老半天,希望不要嚴重了纔好。
結果才一撩起安恕裙襬處的布料,她就看到了傷口周圍都已經被泡得泛起了灰白色,安恕對着齊玫那張明顯怨懟的臉,討好地吐了吐舌頭,道:“因爲實在是太舒服了嘛,就沒顧忌到這個了,今後再不會了,幫我上個藥吧,好齊玫。”
齊玫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想責備她幾句,可沒想到安恕馬上就討好似的擺出了副做小伏低的姿態,想想也就作罷了,認命般地去取了藥給她仔細的塗抹着,等上好了藥,又找來了乾淨的布帛將它們輕輕纏在腳踝部,打了一個不鬆不緊的結,這纔算是結束。
做完這一切,幾個姑娘們也都乏了,安恕剛剛洗完澡其實就已經犯困了,強撐着擦好藥才讓自己的神經一點點的鬆懈下來。
最後也不知是誰吹熄了桌臺上的那盞油燈,整個屋子瞬間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不過在那之前,安恕早就困得東倒西歪了,她胡亂地裹了裹被子,就一頭栽進黑甜的夢鄉中了。
在臨跌入到夢境深淵之前的最後那一刻,穆沉巖的影像又在她的腦海裡被回放了一剎,安恕嘴角帶着兩分笑意,想着那個明日就能見到了的良人,終於還是沒能抵得過全身的疲乏,失去了所有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