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鬱柳帶着安恕先向西行,繼而北上,往之前她們曾住過一晚的龍楣城方向行進,因爲過了龍楣城再往西就是通往居延的海港了,她早在搶了戰馬逃走之時就放出了信號,想必沙一然也已經收到了,安恕還在藥力控制下昏睡着,並且還有多半日的路程才能趕到,算算時間估計差不多能跟沙一然碰個正着。

她以爲她會悄無聲息地帶着安恕成功走掉,甚至會一路無阻地抵達居延,可“巧合”的是,她走的這條路線跟穆錫倫帶領的殘餘部隊潰逃的路線完全重合了!

說是巧合,但實際上並不是,由於安恕她們一直都藏在了河牀下頭沒敢出來,再加上後來毓國率軍打過來了,所以穆錫倫在一片混亂下找了一天也沒發現她的蹤跡,直至被鬱柳拖出來帶到明面上之後,行跡這才被他派去的探子發現。

當時大軍師席祿的建議是直接往北邊撤,可穆錫倫爲了能救下安恕而直接選擇了退往西邊,這個決定非常冒險,他賭的就是毓國不會繼續追擊,席祿聽了之後便堅決反對,甚至不惜以命相挾試圖迫使穆錫倫收回決定,只因此舉實在太過冒險,如果失敗就肯定要承擔那個致命的後果,若是對方追截上來,往西一直走下去就是大海了,根本沒得逃命的機會,如果北行,雖然環境惡劣了些,但總比將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都賭在敵人那一念之間要強上許多了。

可穆錫倫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剛愎自用的行事就交待在了秦安恕的身上,他也知道那個決定做得有多麼荒唐,可他不能放任其他人將她從自己身邊帶離,哪怕這次的盲目決定會讓他付出一個沉重的代價,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結果的打算,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將她從自己眼前身邊再度放掉了。

他那前三十幾年沒有一日是爲自己而活的,復仇的沉重鎖鏈一直牢牢地困阻着他,可直到真正帶着自己培養起來的隊伍重新登上這片本該屬於自己卻被他人竊走多年的草原時,當真正意義上的報了那殺父之仇時,他的心裡除了空茫就還是空茫,物是人非怕就是他那時最真切的感受了吧。。。

再之後那個女子就突然地闖進了他的眼裡,你很難想象得到,哪怕被丟進人堆裡也能被輕易地一眼就尋見的人,那樣一個即使是在暗夜裡也能獨自散發着皎潔星輝的一個人,美好到甚至讓你會感到畏懼,生恐她會像這世上其他那些完美的事物一樣脆弱易逝。可誰又能預料到她竟然就跟這草原上最最常見的鹿萱草一樣,縱然在最惡劣的逆境之中,還能有着如此頑強的生命力。

他看着她來到這兒,雖然無比執拗卻一天天地活了下來,他也明白她心裡從沒裝下過他,可到底還是將自己的全部念想都傾注在了她一人的身上,以至於在前方戰亂最危急的時刻,也還不忘遣出自己的貼身守衛去四下打探她的消息。

這一次被敵人殺到了大本營確實是他個人的疏忽,哪怕是輸在了毓國手上,也沒什麼好悔的,大不了就是重新一次的捲土重來,更別說這蒼茫原野又不可能搬走,就算是讓毓國占上個三五年,他也還是有把握能再打回來的。唯獨安恕,只有她,是他絕無可能會放手的存在,哪怕要賠上他一條性命,也一定要將她給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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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柳跟安恕兩人共騎,一直往西而去,途中連停都沒停,這才及時抵達了海邊,那馬剛從山坡上下來,眼見着就快到海岸邊了,可它再也奔不動了,任鬱柳如何提鞭抽打也不肯往前繼續多行一步。

她往背後看了一眼,見安恕還沒有醒過來,只好先解了縛住安恕的那件外袍,跟着翻下了馬背,再把她給抱了下來,攙着她的身子一步步往海邊走。

又是一副夕陽西下的場景,跟安恕那日剛剛到達這裡時如出一轍,鬱柳扶着她靠在了一塊背風的礁石上,又將衣服給她蓋上了身,然後目光拉遠就投射到了海平面上。

她一直盯着海面上瞧,直到一排連成直線的船隊衝破了落日的餘暉,朝着這邊緩緩而來。

鬱柳找了塊最高的礁石,站在那上頭揮了揮手,也不等對方是不是看見她了,就又跑回到安恕身旁,之前爲了怕她不肯配合,哪怕一直讓她渴着餓着,鬱柳也沒敢讓她醒過來,可這會兒援兵都快到了,也無所謂怕不怕她逃走了。

她將袖中藏着的那瓶解藥湊到安恕脣邊,託着她的脖頸揚高,餵了一口下去,沒過一會兒就聽見她咳嗽了兩聲,緊跟着就睜開了那對湛然的眼睛。

鬱柳此時心底很慌,她其實最怕的就是眼下的這一刻,因爲她覺得自己有愧於她,可她身上揹着沙一然授予的死命令,是絕無可能親眼看着她被毓國人救走的。

果不其然,安恕剛一醒來,第一個動作就是快速地直起上身遠離自己,只不過她背後就是礁石,就算退也沒有什麼餘地。

安恕沒說話,眸中僅有的驚慌也只是一閃而過,她對着四周的環境反覆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立即回憶起這裡就是她剛剛登上北戎時的那處海岸。

鬱柳逆着風站在她的對面,滿頭青絲被風吹拂地有些散亂,安恕發現她一直沉默着,也未曾看向過她,她不欲與她再做過多的糾纏,待到感覺雙手雙腳的力氣都恢復過來了,才一撐胳膊跳下了礁石。

天色將晚,可她還是藉着那一抹餘暉看清了不遠處徑直而來的船隊,看這樣子他派來的人數不會少,如果只爲了帶走她一個人,那未免也太興師動衆了,那擺出的這麼大的陣仗又是什麼意思,他沙一然也想在這次的混戰中分一杯羹嗎?

安恕變得越來越焦慮,也沒功夫去在意鬱柳是什麼反應了,她緊緊咬着下脣,即使已經很久沒有進食,可她就像喪失了飢餓的感覺一樣,心底又急又慌,她知道這麼多艘樓船駛進這裡,不可能只是單純地想要將她接走,現在最可怕但卻最有可能發生的一種情況就是,沙一然帶着他這支隊伍繼續朝北戎境內進發,那麼,無論他究竟抱着什麼目的,都不可能會對毓國有利!

一想明白這點,安恕就迅速地動作了起來,她想逃,可這地方她完全不熟,更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打哪個方向被帶過來的,正恍惚着,就一眼瞧見了那匹伏倒在山道旁的馬,她現在哪怕有一分的希望都絕不肯放過,雖然那馬看上去已經氣息懨懨完全站不起來了。

鬱柳任她獨自跑出去好遠也沒再追過去,或許是她篤定安恕此時無論在做什麼都是徒勞而已。她就一直逆着夕陽而立,看不清臉上掛着的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安恕心裡惱恨她將自己劫至於此,醒來之後也沒跟她說一句話,她不是沒有設想過當她醒來之後將要面臨的一系列情狀,可真正發生了,才知道腦子裡有多麼的慌亂無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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