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鵬啊,你不要太過緊張。”金翊軒一聽凌雲鵬的聲音都變了,連忙安撫道:“守義雖然身受重傷,不過現在已經性命無虞了。”
“哦?是嗎?是哪位壯士救了守義,我一定要重謝他。”
“我也是多方打聽後才得知的,我聽說當時巡邏艇上的槍聲引起了附近新四軍的注意,是他們救下了守義,守義隨即就被送去了新四軍的野戰醫院進行搶救,醫生已經將子彈從守義的胸腔裡取了出來,並且給守義輸了血,對了,雲鳳也給守義輸了血,現在守義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金翊軒這麼說,實則是想要隱瞞雲鳳轉移的目的地是新四軍駐地這一重要信息,從而也就掩蓋了雲鳳和他的共黨身份,但同時又向凌雲鵬傳遞了是新四軍救了秦守義的命這一情況。這樣一來,就算凌雲鵬是反共的軍統骨幹分子,也會感念共黨的救命之恩。金翊軒這麼做自然是出於謹慎,作爲上海地下黨組織的負責人,他不可能輕率地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一個十多年未見的故人之子,何況這個故人之子現在正扶搖直上,當上了軍統上海站的副站長,是國黨的精英分子。儘管凌雲鵬是彭若飛之子,是雲鳳的親哥哥,是這次遊行示威行動的幕後總策劃,而這次遊行示威活動的成功,凌雲鵬可以說是居功至偉,客觀上促進了國共之間的合作,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但因爲凌雲鵬的軍統身份,因而金翊軒對凌雲鵬還是有所猜忌,有所提防。
聽了金翊軒的這番話之後,凌雲鵬的心算是稍稍放了下來。
凌雲鵬從金翊軒的講述中體會到了金翊軒爲了掩藏雲鳳和自己的真實身份的苦心,金翊軒將此事描述成雲鳳在回無錫老家的途中遇到了鬼子的巡邏艇,雲鳳的身份引起了鬼子的懷疑,並企圖將雲鳳和秦守義帶回上海憲兵隊,秦守義自然是不肯坐以待斃,因而奮起反抗,全殲了艇上鬼子,但同時自己也身受重傷,而此時新四軍的船隻正好在這周邊,碰巧遇到了受了傷的秦守義,於是出手相救,把雲鳳和秦守義二人送到了新四軍的駐地,並且給秦守義動了手術,救了秦守義一命。因而現如今雲鳳和秦守義二人在新四軍駐地。這樣說,便隱瞞了雲鳳此次轉移的目的地就是新四軍駐地,從而避免自己懷疑雲鳳和金翊軒的共黨身份。
雖然凌雲鵬早就知曉金翊軒與雲鳳的共黨身份,而他自己就是代號爲信鴿的上海地下黨組織成員,他們本就是擁有共同信仰,在同一戰壕裡並肩作戰的戰友和同志,但因爲他的真實身份是最高機密,在沒有得到中央的許可之下是無法向金翊軒和雲鳳公開的,因而他只能在暗中資助,協助,扶助上海地下黨組織,況且他現在是軍統上海站的副站長,是黨國潛心栽培的精英分子,而這勢必造成金翊軒對他的不信任感,因而沒有對他實話實說,而是繞着彎子告訴他秦守義受了傷,現在雲鳳和守義在新四軍駐地這一實情。
凌雲鵬已經猜測出此事的大概了,在雲鳳與秦守義坐船前往新四軍駐地的途中,遇到了日本巡邏艇的盤查,鬼子懷疑雲鳳有可能就是新民報的記者金嘉琪,於是想要將他們倆帶回上海憲兵隊,於是不甘束手就擒的秦守義便動手了,以一己之力殺了艇上的所有鬼子,而他自己也因此受了重傷,而那個船老大應該就是上海地下黨交通站的聯絡員,便將他們帶去了新四軍駐地,從而使秦守義得到了及時的救治,終於撿回了一條命。
金翊軒對凌雲鵬的戒心,凌雲鵬是能夠理解的,好在根據金翊軒的講述,他已經瞭解了大致的情況,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已經獲悉雲鳳和秦守義的最新狀況了,雖然一路驚險,但好歹雲鳳目前已經安全撤離上海,並已到達了新四軍駐地,雖然不知守義傷情如何,不過命總算是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之萬幸。
“金叔,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知道了,他們倆能有幸逃出小鬼子的魔爪,守義能大難不死,被新四軍所救,也算是遇到了他命中的貴人,希望守義能儘快康復,金叔,麻煩你了。伱如果有機會碰到告訴你消息的人,請轉達我對船老大和新四軍的謝意。”
“好的好的,不客氣,我們都是自己人嘛,有消息當然是要互通有無的,何況你是雲鳳的親哥哥。”金翊軒一語雙關地回答道:“雲鵬啊,如果還有後續消息的話,我會及時跟你聯繫的。”
“那就太感謝了,金叔,那就這樣了,再見。”
凌雲鵬掛了電話之後,心裡的石頭雖然落了地,但是秦守義的傷情還是令他忐忑不安,他的這支別動隊缺了誰都不行,而秦守義又是他的左膀右臂,是這支別動隊戰鬥力的有力保障,且秦守義是最講兄弟義氣的,是他最忠實的擁躉,也是最容易被策反的,同時也是他未來的妹夫,可以說是親上加親,如果秦守義有什麼差池的話,對他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且這支別動隊的戰鬥力也就會因此而大打折扣。
打完電話的凌雲鵬因牽掛着秦守義的傷情而感到心情煩躁,坐立難安,於是他走到櫃子前,從櫃子裡取出一瓶竹葉青,將瓶蓋打開,直接朝嘴裡灌酒。其實凌雲鵬對酒精並沒有什麼依賴感,以往喝酒喝的都是接風酒,壯行酒,慶功酒,而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喝悶酒的情況極其少見,可見他心情鬱悶煩躁得很。
凌雲鵬又點燃了一支菸,倒在椅子上邊喝酒邊抽菸,想要排解心中的愁緒,房間裡充斥着酒味和煙味。
不知是不是因爲喝得太猛了而被這酒給嗆着了,凌雲鵬突然間劇烈地咳了起來。
傅星瀚聽見老大的咳嗽聲,連忙從自己的屋裡走了出來,敲了敲1號病房的房門:“老大,你怎麼啦?是病了嗎?”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陣濃烈的酒味夾雜着菸草味撲鼻而來,傅星瀚不由得眉頭一皺,用手背擋住口鼻,定睛一看,卻見凌雲鵬的一隻手裡拿着一隻酒瓶,另一隻手的指間夾着一根香菸,一臉的愁緒,凌雲鵬的這種狀態傅星瀚可從未見過,於是連忙從老大手裡把那瓶竹葉青奪了下來:“怎麼啦,老大,你一個人窩在屋裡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的,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
凌雲鵬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心情沉重地說道:“哪吒受了重傷。”
“啊?”傅星瀚一聽,驚訝地張大了嘴,在他的心目中,秦守義猶如刀槍不入的戰神,在槍林彈雨中總能安然無恙,沒想到如今戰神卻受了重傷,他趕緊問道:“哪吒傷哪兒了?”
“他的右胸受了槍傷,當時就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老大?”
“我給金嘉琪的父親剛打過電話,是他告訴我的。”
“嘉琪的父親怎麼會知道?會不會是小道消息,以訛傳訛?”顯然,傅星瀚對這消息來源存疑。
凌雲鵬自然不可能將金翊軒與雲鳳的真實身份如實相告,只能拐着彎地回答道:“應該不會有錯,嘉琪的父親是個商人,應該也有不少人脈,作爲父親,獨生女兒離開上海去外地避風頭,他不可能等閒視之,一定會有所安排。我覺得這消息應該是真的。”
“那現在哪吒和嘉琪在哪兒呢?”傅星瀚追問道。
凌雲鵬見傅星瀚在追問秦守義的下落,他停頓了一下,彈了彈菸灰,擡起眼皮,望了傅星瀚一眼,決定實話實說:“他們倆目前在新四軍駐地呢!”。
傅星瀚一聽這話,不由得一臉驚詫:“他們怎麼會去那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