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影便是弘玉,她從康鈞儒那兒得知今夜的營救行動的具體方案之後,便決定前去助他們一臂之力,她一直躲在西面距離雞鳴寺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黑暗中看見了那棟廢棄大樓樓頂上幾個人正在通過溜索離開大樓,她看見了她所熟悉的雲鵬哥哥的身影,只是渾然不見他先前的矯健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他踉蹌且有些虛浮的步伐。
弘玉看見秦守義和凌雲鵬綁在一塊兒,然後抱着凌雲鵬,滑着溜索到達了對面習文齋書店的大樓天台,可見凌雲鵬不是病了就是受了重傷,當她看見等在習文齋後門的兩輛汽車將凌雲鵬等人安全帶離此地之後,心才放了下來。
正當她想要離開之時,忽然聽見了密集的槍聲,那是從東側和南面過來的日軍與躲在習文齋書店裡的南京站的人交上火了,一時間槍聲大作,爆炸聲不斷,雖然南京站的人佔有有利地形,居高臨下,便於射擊,但隨着日軍增援部隊的到來,對習文齋書店形成了包抄,前後夾擊之勢,南京站的人傷亡在漸漸增多,此時,必須想辦法讓這些人撤離此地,否則就有可能因爲彈盡糧絕而全軍覆沒。
弘玉從康鈞儒那兒得知,目前在這棟廢棄大樓里正在進行審訊工作,而主審官就是軍部派來的澀谷將軍,如果能挾持澀谷的話,那南京站的人就能得救了。康鈞儒還告訴她傅星瀚也在大樓裡,如果找到他相助的話,目前的局勢有可能反轉。
弘玉發現鬼子都集中在廢棄大樓的東北側和西側,而西南側是個盲點,於是她從樹上下來之後,便悄悄地來到了大樓的西南側,她發現西側的那些鬼子全都把注意力放在對面習文齋的大樓那兒,而朝南的大門口竟然敞開着,無人值守,於是,弘玉便悄然躲過西側的日軍,從大門直接進入了這棟廢棄大樓。
傅星瀚將凌雲鵬送到底樓之後,就來到了三樓靠北面的一間房間內,這間房間原先是高倉住的,他搬離了之後,傅星瀚正好可以從這兒的窗戶看到對面的習文齋。他注視着老大他們一個個像是空中飛人一般從這棟廢棄大樓滑翔到對面的習文齋樓頂,沒想到哪吒竟然想出了這一招,真是絕妙,他替老大他們終於逃離了虎口而擊節叫好。
但是隨後到來的增援日軍給這次營救行動帶來了極大的重創,他不知道老大,哪吒,阿輝他們現在是否已經脫離險境,但張二喜他們目前卻陷入到了腹背受敵的局面之中,眼見張二喜他們的傷亡越來越大,傅星瀚急在心裡,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張二喜他們擺脫此危境。
那些不長眼的子彈到處亂飛,有顆子彈竟然將他身旁的玻璃窗射穿了,嚇得傅星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直冒:“我的媽呀,小命差點就給報銷了。”
傅星瀚心驚膽顫,他趕緊爬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兒相對來說更安全一些。
正當傅星瀚坐在地上驚魂未定之時,突然房門被踹開了,一個黑影閃了進來。
傅星瀚嚇得面色煞白:“你,你是誰?”
來人將臉上的黑布扯下。
藉助着窗外的星光和月光,傅星瀚一見來人,驚得目瞪口呆:“弘玉?“
”三少爺,你的眼力不錯。”弘玉輕聲回了一句。
傅星瀚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腦海裡冒出一連串的疑問:“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你……你不是在香港嗎?怎麼突然間來南京了,而且還來這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你怎麼這身打扮?”
傅星瀚覺得眼前的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實,照老大的說法,弘玉因爲依依之死而悲傷不已,所以就暫時留在了香港,而阿芳目前住在劉三爺府上,照顧着三個襁褓中的孩子,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以爲弘玉是留在劉三爺府邸幫着照顧阿芳和孩子們,但傅星瀚做夢都沒想到,弘玉竟然以這樣的面目出現在自己面前。
傅星瀚一直覺得弘玉很聰明,很大氣,很潑辣,甚至可以說身上有股子霸氣,不像一般的女孩子扭扭捏捏,故作姿態,或是嬌憨柔弱,刁蠻任性,她的性格更像是個男兒,做事果敢,乾脆利落,頗有主見,是依依的主心骨,可弘玉就算是再果敢,再霸氣,傅星瀚也無論如何沒料到弘玉會是這副打扮,眼前的弘玉更像是一名武林高手,江湖俠女,這對傅星瀚而言,完全顛覆了他對弘玉的認知。
“沒時間跟你細說了,你現在告訴我,澀谷在哪兒?”弘玉開門見山地問道。
“他就住在這層樓靠中間的那個套房裡。”傅星瀚沒想到弘玉一開口就是來找澀谷的,估計是陸堯久告訴弘玉的,他連忙用手指了指澀谷房間的方向。
現在除了底樓關押的那些疑犯和那些調查組的人之外,派遣軍司令部裡所有的士兵和軍官都在樓外。而調查組的那些官員大多是文官,平時基本上都不帶槍。外面槍聲大作之時,那些調查組的官員都嚇得不敢邁出房間一步。
“戲癡,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忙。”弘玉也不廢話,簡單明瞭地將她的設想跟傅星瀚通了個氣。
“好的,沒問題。”聽完弘玉的這個計劃之後,傅星瀚朝弘玉直豎大拇指,但心裡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只是……你……能行嗎?” “走着瞧吧!”弘玉衝傅星瀚笑了笑,隨後將黑布重新蒙在臉上,她貓着腰來到了澀谷的房間。
這兩天澀谷因爲血壓升高,且又碰到了樓下的工程隊,吵得他寢食難安,連審訊工作都不能正常進行下去了,晚上便服了一粒安眠藥,儘管現在外面槍聲大作,爆炸聲四起,但此時的澀谷充耳不聞,他睡得正香呢,而且他的房間朝南,所以外面的槍聲根本就沒聽見,突然房間被踢開了,這近在耳畔的聲響把澀谷驚醒了,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來人一拳擊暈了。
弘玉將穿着背心和短褲的澀谷從被窩裡拖了出來,將他的雙手反綁起來,然後在地上拖行,將澀谷一直拖到樓梯口,再將暈過去的澀谷背在身上,走上樓梯,走到最上面的樓頂後,推開天台的門,將澀谷拖到了樓頂天台。
被天台上的冷風一吹,澀谷醒了過來。他見自己的雙手被反綁着,躺在地上,而身邊站着個黑衣人。
“你是誰,你想要幹什麼?”澀谷惶恐萬分,用日語歇斯底里地吼道。
弘玉並不搭理澀谷的問話,她將澀谷一把提起,將他推到大樓的邊緣,對澀谷說道:“叫他們快停火,否則我把你從這兒推下去。”
弘玉說了兩遍,但澀谷渾然不知弘玉在對他說些什麼,雖然他聽不懂弘玉在說些什麼,但如今他身處何種處境他還是明白的,他立即放開嗓子大叫道:“高倉君,請你把伊藤君叫上來。高倉君,請你快點把伊藤君叫上來。我被劫持了。其他人不要上來,只要伊藤君一人上來,讓他替我翻譯一下。阿欠,阿欠!”
身着背心和短褲的澀谷凍得瑟瑟發抖,不停地打噴嚏。
樓頂上突然冒出來的驚呼聲,讓樓下正在組織進攻的高倉一驚,他聽出了是澀谷的聲音,立即尋找聲音來源,擡頭一看,卻發現澀谷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短褲站在樓頂上,身邊有個蒙着臉的黑衣人,但因爲距離太遠,又是黑夜,他根本看不清那個黑衣人的面貌,甚至根本無法判斷此人是男是女。
高倉驚得魂飛魄散,要是澀谷將軍死在了這兒,那他和田駿司令官也都玩完了,他們的派遣軍司令部也快玩完了。
高倉想要射殺殺手,可看了看這個射擊角度,幾乎是垂直的,根本無法射殺到殺手,搞不好反而傷及澀谷,他只能放棄由地面朝樓頂射擊的設想。
“野澤君,你趕緊去找伊藤君,讓他趕緊上樓頂去給澀谷翻譯一下,那個黑衣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高倉立即命野澤去找傅星瀚,隨後在他耳邊輕聲交代了幾句。
野澤帶着四名士兵立即飛奔進大樓,然後在三樓東側的那間房間裡找到了正在熟睡的傅星瀚。
天哪,這個伊藤,外面槍聲大作,噪聲響徹雲霄,他居然還打着呼嚕,流着哈喇子,睡得如此香甜。野澤急得一把將傅星瀚從牀上拉起來,用力拍打着他的臉頰:“伊藤君,醒醒,伊藤君,醒醒,你他媽的還睡什麼睡呀,趕緊醒過來呀!”
“別打了,快別打了,請你別打我的臉。”傅星瀚根本就沒睡着,一直在假寐呢,突然間白捱了這麼多巴掌,疼得他雙手捂着臉頰,驚恐地望着野澤。
野澤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怎麼啦,野澤君?”傅星瀚摸着發燙的雙頰,喘着粗氣問道。
野澤急得焚心似火,大聲吼道:“快,伊藤君,你趕快去樓頂,有人劫持了澀谷將軍。”
“啊?”傅星瀚一聽,嘴巴張得老大老大。